第66章

“這還能怎麽回事, 不知道什麽叫伴郎,什麽叫排場嗎?”

白志誠擠進房間,看到托盤裏有喜餅喜糖, 挑了兩塊奶糖, “二花, 大白兔, 快來吃。”

“二花, 這還有酒心巧克力,自己拿。”

白露珠話音剛落,白志誠就連忙道:“奶糖好吃, 酒心巧克力跟爛泥土的味道沒什麽兩樣,千萬別吃。”

“胡說八道。”葛嫦慧伸手抓了幾顆放到二花手裏, “別聽志誠胡說, 他肯定是想都留給自己吃, 小時候就這樣,你多吃點, 甜得很。”

“我才沒有!”白志誠覺得被冤枉了,“不信你吃,看是不是爛泥土的味道!”

賀祺深突然走進房間,關上房門。

“關門幹什麽?”

“沒什麽,我理下衣服。”

白露珠看着他整齊的衣服, 正疑惑哪裏要理, 外面就傳來‘咣咣’砸門的聲音:

“四姐夫!你是不是心虛了?!巧克力明明是甜的!你當時給我那顆怎麽是爛泥土味道?!”

賀祺深将門栓插上, 轉過頭來, 眼裏深情款款, “露珠,你真好看。”

“四姐夫!你躲什麽!你出來啊!”

“關門做什麽?”白露珠理了理頭發, 走到門前面,卻被男人攔住,“幹嘛?”

賀祺深正想将媳婦擁進懷裏,白志誠突然趴在玻璃窗戶上,‘咣咣’砸着:

“四姐夫!當時給我的巧克力怎麽回事?你躲起來是不是代表心虛了?”

“你喊什麽喊?”白露珠沒好氣道:“顯擺你聲音大嗎?”

“你就護短吧。”白志誠頓時不敢再喊,覺得嘴裏還有泥巴味,連連‘呸’了兩下。

被媳婦護着的感覺非同一般的好,賀祺深扁了扁嘴,“他呸我。”

白志誠聽到後瞬間瞪大雙眼:“我什麽時候呸...”

“有完沒完?”白露珠走到窗口,“裏裏外外就聽見你一條聲,你是不是來砸場子的?”

白志誠眼睛瞪得更大:“我沒...”

“啪!”

白露珠直接将窗戶關上,堵住他後面的話。

白志誠懵逼中透露着一絲委屈,隔着窗戶看到四姐夫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頓時氣炸了,又不敢再喊再叫,頭一抹憋屈離開了。

賀祺深屁颠屁颠跟在白露珠後面:“媳婦,你真好。”

“你關門幹什麽,打開啊。”白露珠剛拿出鞋子,手一頓,才發現被兩人這麽一鬧,遺忘了什麽,“剛才是不是說外面來了六輛車子,還有攝影機,大哥回來了?”

“回來了。”賀祺深打開門栓,“昨天晚上回來,我本來就準備了兩輛車,一輛是所長的,一輛是爸單位的,誰知道昨天晚上姐夫把單位車開來了,大哥也突然回來。”

“大哥把單位的車子和他平時出去開東西的車子都開過來了,還硬要跟過來接親。”

“那大哥人在哪?你把他們都丢在外面了?”

“沒有,是車子被人堵住了,開不進來,他們都在車子裏。”賀祺深覺得媳婦臉色不對,連忙又道:“我剛才關門的時候,爸已經去招待了,再說都是自己人,又不是沒有來過,等一下他們停好車子,自己會進來的。”

白露珠無話可說,伸手把門全部打開,“快出去吧,別讓親戚都待在外面。”

“又沒抱到。”賀祺深小聲嘀咕,“我都想你想了一晚上了。”

白露珠腳步一頓,擡頭似笑非笑:“你晚上都想我什麽了?”

賀祺深耳朵瞬間爆紅,“我…我…我就是想想…想你啊,想你你…你這個人…還能想什麽。”

“結結巴巴,一副心虛的樣子。”白露珠真的來了興趣,“說,你都想我什麽了?或者你都幹了什麽了?”

“沒沒沒沒沒!!”賀祺深耳朵已經紅得滴血:“沒幹什麽!我又不會幹什麽!我一個人能幹什麽!”

“你好像…”白露珠緊盯着他的眼睛不放,總覺得有哪些不對,好像懂得更多了一些,“一個人幹不了什麽,兩個人又能幹些什麽?”

“一個人怎麽親嘴,一個人怎麽擁抱,都得兩個人才能幹!”

看着他整張臉漲紅理直氣壯的樣子,白露珠‘切’了一聲,“懶得跟你繞口令,趕緊端上托盤走,別把來客都晾在外面。”

“噢。”賀祺深默默松了口氣,想到昨天晚上大哥帶回來的書,渾身熱勁又來了,連忙深呼吸一口氣,端起媳婦的保溫壺先喝了一口水,“呸呸呸!燙死我了!!”

“怎麽了?”白露珠聽到聲音又走回來,看到他嘴巴燙得通紅,“讓你端托盤,你在幹什麽?”

“我渴,想喝一口水,結果你這個杯子裏面是滾燙的熱水。”

賀祺深嘴裏不斷發着‘嘶’‘哈’,“天都熱了,怎麽還喝這麽燙的水!”

“我一直喝熱水。”白露珠走到客廳給他倒了一杯冷水,“給。”

賀祺深剛伸手接過來,外面就傳來白越明的呼喊聲:

“你們倆怎麽還不出來!人家都等着看新娘子!露珠!出來啊!”

“來了!”

白露珠應了一聲往外走,賀祺深胡亂喝了兩口冷水,連忙端着喜糖跟上。

“新娘子出來啦,哇太好看了吧!”

“新娘子就是白大師,上過報紙的白大師,原來本人這麽好看!”

“這個頭發弄得也太好看了,比理發店裏面燙的洋氣多了!”

“要麽人家能上報紙,人家可是白大師!”

“主要還得長得好,我就沒有見過比白大師還要好看的姑娘,比電影明星還要好看!”

“新郎也比電影明星還要好看!兩個人太登對了!”

“白大師的眼光真好!兩個人站在一起真養眼!看了他們再看別人就覺得老天爺真不公平!”

葛嫦慧領着一包在供銷社買的糖,遞給女兒女婿,“快點,你們兩個去門房頂上,往下撒喜糖,撒完得讓人趕緊走,不能再圍在這裏堵路了。”

“門房頂上?”白露珠擡頭看了一眼。

上面樓板上鋪了水泥,蓋了矮圍牆,可以站三四個人,小時候倒是經常上去玩,長大就沒上去過了,沒想到結婚當天倒要往上面爬一趟。

順着梯子爬上去,兩人顏值往那一站,格外般配顯眼,很多離得遠的人,才剛看到新郎新娘長什麽樣,頓時發出一陣陣驚呼聲。

“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踩傷別人。”白露珠說完就往遠處撒了一把喜糖,一群人還沒來得及贊嘆,頓時又擠到人群當中開始撒喜糖。

“往這邊撒一點,我們這邊遠,根本擠不進去!”

“新娘子往這片撒,祝你們新婚快樂!”

“新郎往這邊撒,多撒點奶糖!”

“這一家人真大方,水果糖就算了一分錢還能買兩個,裏面居然還有奶糖,大氣!”

“沒白來哈哈哈哈哈,我搶到了兩顆奶糖!白大師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新郎新娘新婚快樂,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我搶到了我走了,結婚大喜啊!”

一袋又一袋的喜糖足足撒了十多分鐘,再加上底下親戚都在勸,不要擠在這裏影響別人走路,等一下車子也沒法出去,耽誤時間。

看完新娘子,拿到喜糖,沾到喜氣的人沒有多留,紛紛散去。

兩人剛爬着樓梯落地,賀祺深便道:“結婚真好玩!”

白露珠淺淺一笑:“那要不要再結一次?”

“去哪結?”賀祺深剛弄完就發現是陷阱,連忙搖頭如撥浪鼓,“一次就行,一次就好,還有很多其他好玩的東西。”

“露珠,好久不見。”

白露珠轉頭,看到一個跟賀祺深長得一點都不像的男人。

身高快到一米九,固有印象裏是留着一頭到脖子的長發,也不是故意留,身為全球地理雜志中國版的主攝影師,平時就是跑到世界各個地方探索,拍攝瀕臨物種,經常待在毫無人煙的地方,每次回來都是留着一頭長發。

今天明顯是理過發了,不是賀祺深這種相對深邃正氣的長相,一雙眼睛笑起來很是多情,給人第一印象是,肯定很受姑娘歡迎。

也确實如此。

上輩子為了他跑來家裏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基本上都是一見傾心,但沒一個人拴得住他的心,全被賀祺潤用自己的一套特有方法,安慰到改嫁他人去了。

“大哥,沒想到你能趕回來。”這又是一個不一樣的地方,上輩子賀祺潤不着家三年,直到她都懷孕了才回來。

賀祺潤習慣性抓頭發,結果只抓到了側邊板寸,笑道:“可能是大自然為了祝賀你們新婚,讓我提前拍到了一組值得保護研究的瀕臨動物,才能正好趕上。”

話音落下,邬逸從一輛轎車後面探頭喊道:“怎麽都站着聊天,趕緊把車裏的禮都拿下來啊!”

兩兄弟連忙上前,白志誠也從旁邊竄出來,“我來幫忙拿!”

同樣是一只公雞一只母雞,還有兩條大鯉魚,是江銅市結婚的習俗,接新娘子時絕對不能少了這兩樣,其他東西都是看男方家裏條件,自己配。

兩罐牛奶粉,兩罐麥乳精,兩袋喜糖,兩袋米兩袋面...拎下來的基本上都是成雙成對的禮品。

男方家帶來的都在往下拿,拿完之後,開始把女方家的陪嫁往上送,大部分嫁妝都已經送走了,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日用品。

再說九月之前,白露珠大多時間是在香陽住,衣服鞋子還得放在這邊。

沒過一會,外婆一家來了,兩個舅舅舅媽準備了棉花被,白志誠見了驚叫一聲:“重複了!我特地花大價錢找人做了十斤棉花被!”

“十斤!”白露珠無語,真棉花又不是絲綿,“你想悶死我們,還是壓死我們?”

“哪有那麽重。”葛嫦慧笑道:“被子不嫌多,重了也沒事,有了十斤被子,再冷的天都不怕了。”

白志誠連忙點頭,“對,我還是特地預支的工資,加上被面被裏子,花了大半個月工資,已經送到複興大街你們自己的房子裏了,姐夫說省得來回搬。”

“謝謝。”白露珠說完,又看向站在一邊的堂弟媳婦,“謝謝二花。”

闫二花擺擺手,“四姐,應該的。”

話音落下,于錦康和其父母一起出現在巷子口,“四妹,沒遲到吧?”

“沒有。”白露珠笑着叫了長輩,又給賀祺深介紹。

“四妹,這是我媽特地去市供銷社買的新款床單被套,給你當新婚禮物。”

“這太客氣了,謝謝叔叔阿姨。”

白露珠确實很意外,就連白越光兩口子都驚了一下,更別說白越明兩口子了。

正常親戚送個床單就已經很大氣了,沒想到于錦康一家不止送了床單,還送了被面,縱然床上用品,布票打折,那也得用八九尺布票才能買到。

兩家長輩又開始寒暄。

嫁妝都上車後,正式開席,來客一起進屋,白露珠領着賀祺深認親戚,挨個叫人。

女方這邊沒有灌酒的習慣,畢竟男方家裏有晚宴,不能讓新郎新娘醉着去。

一頓飯剛吃完,白露珠回房間換上婚鞋,拿出新買的紅色手提包,走到客廳。

老太太先從兜裏掏出一個紅封,“露珠,給,奶奶的壓包錢。”

最大的長輩起了頭,接着就是外婆,然後再由下一輩開始給,兩個舅舅舅媽,一個姨媽,大伯大伯母,都給了紅包,俗稱壓包錢。

白越明将中間桌子拖走,擺上一排長凳,先是讓奶奶坐在前面正中間,夫妻倆坐在旁邊,再讓女兒女婿站在後面,拍一張全家福。

接着又拿了一張長凳擺在後面,讓大伯一家和外婆一家過來,一起拍第二張照片。

全家福拍完。

時間一到,白露珠要出嫁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白越明中午陪親戚喝了酒,紅着臉淚流滿面,緊緊拉着女兒的手不放,“露珠啊,你怎麽就要離開父母了,感覺昨天還在抱着爸爸大腿,鬧着要吃橡皮糖,嗚嗚嗚嗚,爸爸舍不得你啊!”

白露珠本來心裏一點感覺都沒有,一是因為經歷過一次,二是知道接下來還是會住在家裏,也知道這輩子一定會好好珍惜孝順父母,心裏踏實,就沒什麽可難過的。

但父親這麽一哭,不自覺被戳中淚點,濕了眼眶。

“行了。”葛嫦慧擦了擦眼角,“三天後就回來了。”

“那不一樣。”白越明控制不住情緒,拍着女兒手道:“露珠,你要記住,爸爸永遠是你的後盾,有任何不開心,不要怕,不要忍,回家來,爸爸媽媽永遠都在。”

“嗯。”白露珠接過賀祺深遞來的手帕,眼睛向上看,擦了擦淚珠,掀起笑容道:“爸,你放心吧,只有我欺負他,不會有他欺負我的時候,再說之後還是住在家裏,沒什麽區別的。”

看着一群人都在等着,親戚們開始出聲相勸白越明。

“你們不用說了,道理我都懂。”白越明拿着手帕擤了鼻涕,說話時帶着濃重的鼻音:“女兒出生,是從她媽身上掉塊肉,女兒出嫁,是從我心裏剜了塊肉,露珠,祺深,你們倆好好過日子。”

賀祺深攬着老丈人的肩膀道:“爸,你放心吧,露珠就算是對天上的星星感興趣,我都會想方設法摘下來給她看,讓她開心。”

話說的雖然誇張,但卻紮紮實實安撫到了白越明的情緒,破涕為笑道:“行了行了,你們走吧,快走。”

葛嫦慧眼睛通紅道:“去吧。”

徐紅梅端了一盆水進來,“嫦慧,水都裝好了,車子一走你就要潑出去。”

“不用了大嫂,這個我們不做。”葛嫦慧端過來放到地上,“我女兒永遠是這個家的人,也永遠不會是潑出去的水。”

一句話讓白露珠忍了半天的情緒瞬間崩潰,眼前一片模糊,淚如泉湧。

嗓子被緊緊鎖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指甲掐進掌心肉裏,讓理智回神,不想再惹得全家一起抱頭痛哭,果斷轉身往門外走。

新娘一往外走,白志誠便點燃鞭炮,伴随‘噼裏啪啦’的震天響,前後隔壁大院的人都跑出來,看着白露珠出嫁。

賀祺潤舉着相機一路跟随,旁邊還來了一個同事,一直站在對面看扛着攝影機,全程錄制。

賀祺深一上車就抱了抱媳婦,拿出手帕幫她擦眼淚,“再哭等下真的花妝了,趕快再和外面親戚揮揮手,車子要走了。”

那一陣情緒稍微褪去後,白露珠挪到窗口,對着窗外面色欣喜又不舍的親人們,一一揮手:

“爸媽,我走了。”

六輛綁着紅綢大紅花的轎車在前面開路,後面還跟着一輛裝滿攝影器材的卡車,同樣挂着紅綢條,光是這麽多布就夠整個香陽縣津津樂道的了。

放在以前,會有不少人覺得鋪張,但随着政策一點點解放,思想跟着一點點改變,衆人只顧着看熱鬧搶喜糖,居然沒人說一個字不對。

-

本來以為幾個街道的人全擠過來看熱鬧已經夠誇張,沒想到車子拐進象羅胡同後,更誇張!

夜幕降臨,寬街大道的兩排楊樹上挂滿了亮着光的紅燈籠,家家戶戶的青磚小門樓上也挂着不同的彩燈籠。

街道半空用數條五彩缤紛的電子彩燈,從最裏面的金門大宅界線拉到最外面的巷口。

燈光絢麗多彩照射大地,恍若銀河繁星墜地,整條胡同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一群孩子手裏拎着活靈活現的花燈,追逐打鬧,回頭一看,婚車來了,歡蹦亂跳:

“新娘子來啦!新娘子終于來啦!!”

賀祺深搖下車窗,指着天上,“露珠,快看,我真的給你摘下來滿天星星。”

白露珠坐在車裏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但仍然順着他的手指,探出窗戶往天上看。

聽到孩子們呼喊新娘子來了的街坊鄰居,一走出門,就看到驚豔的一幕。

繁星從九天垂落,星月燈火交相輝映,卻不及從車窗裏探出的一張笑顏迷人眼。

婚車來之前,千燈競秀,互不相讓,婚車來之後,新娘笑臉就恍如曙光乍現天際時,迸射出的耀眼光輝,千燈萬燈皆成她的陪襯。

象羅胡同所有人都怔在原地,看着婚車緩慢前進。

“好看吧?”賀祺深拉着媳婦的手,邀功道:“這些都是我親自綁上去的,忙了一個多星期。”

“特別好看。”白露珠坐回車裏,環顧鄰居家門樓上挂的彩燈,“為什麽大家都那麽配合?都不覺得鋪張嗎?”

“噼裏啪啦噼裏啪啦啪啪啪————!!”

乍然響起的鞭炮聲,不但打斷賀祺深的開口,還吓了兩人一跳,同時拍了拍胸口,等着鞭炮放完再說。

等啊等,鞭炮聲越放越近,好像一路跟着車在放似的,久久都沒停下來。

白露珠正想伸頭看一看,賀祺深就将她拉回來:“別看了,奶奶直接買的十萬響最大鞭炮,外面煙大,小心嗆着。”

“十萬響!”白露珠掏了掏耳朵,“這不得從巷口拉到門口。”

“差不多。”剛說完,鞭炮就結束了,外面煙霧缭繞,看不清幾門幾棟,但賀祺深非常自信道:“到家了,準備下車。”

果然,車子緊跟着停下,外面傳來胡素鳳歡天喜地的聲音:“露珠到啦!新娘子到啦!”

還聽到穆宛的聲音:“快快!祺漫!紅傘來過來,撐開接露珠下車!!”

緊接着街坊鄰居們喊道:

“新娘子要下車啦!孩子們!準備搶喜糖了!”

“我剛才看到新娘子了!像仙女一樣!”

“對!帶着紅色蝴蝶結的仙女!”

“我要吃仙女新娘子撒的喜糖!!”

伴随着歡快的聲音,車門被打開,一張張發自內心純粹的笑臉印入眼前,“露珠,下車吧。”

沒人管的賀祺深先下車,以為是新娘子下車的歡呼聲,響了一半戛然而止。

賀祺漫撐開紅傘,來到車前,笑着道:“露珠,到家了,進門吧。”

白露珠挪到右邊,才發現地上還鋪了紅毯,一直鋪到院子裏。

踩着紅毯下車,忍了多時的歡呼聲徹底釋放,與彩燈一起為象羅胡同帶來前所未有的繁華熱鬧。

賀松蘭抹着腮紅,招呼一群嚷嚷着要喜糖的,還只要新娘子撒喜糖的人:

“新娘要先進門,然後再出來給大家撒喜糖!”

衆人表示理解,又全擠到賀家門前看熱鬧。

一路踩着紅毯走到正廳,看到一屋子親戚,其實全都認識,但現下只能裝作不認識,讓賀祺深領着挨個喊人。

喊一個拿一個紅封,賀祺深心裏美得冒泡。

“好好好,累了吧。”胡素鳳給了一個最厚的紅包,親熱握住白露珠的手,對所有人道:

“我這孫媳婦,天下第一好!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更能讓我們滿意的姑娘了!!”

衆親戚驚訝不已,誰都知道胡老太太管了一輩子兒媳婦,沒聽她說人一句好,隔代親隔代包容實在不應該出現在她老人家身上。

驚訝之餘,連聲祝福。

但有些忍不住想打趣的人,笑着道:“嬸子,您還有個大孫子沒結婚呢。”

“沒結婚咋?”胡素鳳拍了拍小孫媳婦胳膊,斬釘截鐵道:“話我就撂這,我們露珠就是天下第一好的孫媳婦!”

自此,白露珠在象羅胡同有了兩個外號,一個是紅蝴蝶結仙女,一個是天下第一好媳婦。

前面一個外號,人人都點頭承認,心服口服,後面一個,人人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默認有待考證。

在衆人意願之下,白露珠與賀祺深拿着喜糖籃子,站到門檻上往下撒喜糖,再次收獲一波波祝福。

等到籃子裏撒完,街坊鄰居懷揣滿兜喜糖高高興興散去。

白露珠正想回院裏,發現斜對面站着一個佝偻着腰的瘦老先生,手裏牽着一個小男孩,孩子直勾勾望着空掉的籃子。

上輩子住了十年來,沒見過爺孫倆,應當是從其他街道過來看熱鬧的人。

白露珠剛才領紅包時,身上一直斜挎着婚包,包裏在家就裝了一部分喜糖,抓出一把,既有酒心巧克力,又有奶糖。

看老先生的腰,應該走路會比較遲緩,白露珠送到對面,“給。”

小男孩離近看才發現還是個混血兒,棕褐色頭發,綠顏色瞳孔清澈明亮,年紀看樣子是五六歲,一眼就看出氣質非同一般,性格也偏向沉穩,眼神明明很想要糖果,卻抿着嘴角,一聲不吭。

“你可以謝謝新娘子,這是沾着喜氣的喜糖。”老先生聲音嘶啞但很溫柔,擡頭一笑道:“謝謝,我腿腳不方便,小孫子性格內向,剛才沒搶到,還麻煩你特地送過來。”

“不客氣。”白露珠又将手往前遞了遞,“拿着吧,巧克力很好吃。”

“謝謝。”小男孩中文很标準,伸出白白的小手,不急不躁,一顆一顆拿起來,每拿一顆糖,嘴角就松一分,直至拿完,嘴角不再緊繃,反而還勾起一抹淺淺弧度,擡頭道:“謝謝新娘子。”

“不客氣。”

白露珠忍住揉他小臉的沖動,沖着老先生微微點頭,“如果腿腳不方便的話,我們正好有車,可以送你們一段路。”

老先生笑了,“謝謝,不用了,我們就住在這條街道。”

果然,白露珠沒猜錯。

既然腿腳不方便到連顆喜糖都搶不了,就不太可能從別的街道大老遠過來。

住在這條街道,白露珠又不認識,那就只有一家。

象羅胡同最裏面的金柱大門庭院。

“那老先生慢走。”白露珠沒再說其他話,轉身走回家。

晚宴結束後,送走家離得近的親戚,家離得遠的親戚都交由長輩們安排。

兩人回到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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