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望着那些銀票,他原該欣喜若狂,可偏偏他就是一肚子的郁氣,那女人當她是在買個王妃的位置坐坐嗎,竟敢用錢砸他?!
“王爺,你可千萬別撕啊!”
到底是伺候了楚元辰十幾個年頭,了無一向清楚主子的個性,別看爺現在好似面容平靜,只是盯着那幾張銀票發呆,可他卻是瞧得心驚肉跳的,就怕爺一怒之下就把那幾張銀票給撕了。
要真是這樣,他才真的有苦無處訴去,所以他寧願冒着被主子踹出去的風險,也得硬着頭皮開口相勸。
“怎麽就不能撕了?”楚元辰不悅的瞪向他。
“王爺,這是三十萬兩啊!馬上就要入秋了,咱們花銀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就光說爺成親,這可是皇上金口玉言指的親事,難道咱們還能兩手空空,辦一場寒寒碜碜的婚禮嗎?”
“怎麽不行了?反正場面也只是做給人看的,我就是不想給那無恥的沐家臉面又怎麽了?”
“王爺若是真這麽做了,打的可不是沐家的臉面,而是皇上的臉面啊!”
“反正我本來就頂着嚣張跋扈、殘暴無仁的名聲,再多一樣出格的,又有什麽要緊?”
就知道自己會聽到這種萬分任性的話,可這種事哪裏是能任性的呢?偏偏他們做人家下屬的無法直言主子的不是,這真是教人怎麽活啊!
“王爺,你當然不在乎,可是三皇子也不在乎嗎?這做大事花的就是流水般的銀子,雖說王爺能賺,可終究是緩不濟急啊!”
“可惡,若不是老王妃存心拿捏我,把我外書房的帳扣着不給,我哪裏會這樣被一個女人用銀票生生的打臉?”
“老王妃的确是扣了王爺的錢,但最重要的還是王爺你怕咱們西北諸省因為江南的糧荒而起了亂子,把所有鋪子裏的現銀都拿去買糧了,咱們才會捉襟見肘的。”
了無向來是個實事求是的,即便明知此話必會惹怒楚元辰,他還是直言不諱,這點傻勁兒在了言看來,那就是個笨到了極點的。
“要你來提醒我?給我滾出城外的校場找王督軍好好練練身手。”
“王爺,小的去領罰不要緊,但您好歹把您手中那幾張銀票給小的,若是真的打了皇上的臉,那可不是好瞧的。”
瞧着了無虎視眈眈地望着那幾張銀票,楚元辰更是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可就算再氣再怒,他也很清楚了無說的是事實。
驀地,他的腦海中浮現了那女人今天将銀票拍在他胸膛的霸氣,他頓時有了一個念頭,若是這樣霸氣的女人碰上了王府裏頭鎮着的那個不要臉皮的女人,會是怎樣的場景?
登時,楚元辰原本欲撕破銀票的手放了下來,很是大方的将銀票遞給了望眼欲穿的了無,接着他揚起一抹笑說道:“這三十萬兩,你只能拿五萬兩給爺辦一場體面的婚禮,且千萬記得,給沐家的聘禮只要大面上瞧得過去就得了。”
“啊?”了無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爺竟然這麽狠,只給五萬兩,這好歹也得給個一半,這樣才能辦出場表面上好看的婚禮嘛,五萬兩能頂什麽用?光是給沐家的聘禮,就不只這個數兒了。
見了無怔愣的傻模樣,原本滿心郁悶的楚元辰頓時樂了,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可是你未來的王妃交代的,她不準我把銀子多花一分在沐家,要不然她可不會放我罷休。”
這個沐家的姑娘當真徹徹底底勾起了他的興趣,雖說他一向對成親沒啥興趣,但或許,只是或許,這個出人意表的女人能替他和他那個祖母好好的鬥上一鬥。
想到那兩個女人掐起來的畫面,楚元辰的心情更好了,說起來,他倒還得感謝沐家不肯讓沐婉娟這個金嬌玉貴的姑娘嫁給他,別說沐婉姐瞧不上他,他還真是瞧不上裝模作樣、虛僞矯情的她,反倒是沐家想要硬塞給他的這個姑娘有趣多了。
最最有趣的是,她有很多很多的銀子,三十萬兩說砸就砸,這要是沒點底的應該是做不到的吧!
若是他記得沒錯的話,她那短命的爹應該是曾經做過江南知府的沐遠之,那麽她出手如此大方,也就不值得訝異了。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想來他這個未過門的娘子,應該很有錢吧!
一道黑影悄悄地潛入內室,黑衣黑發,幾乎與深沉的夜色融為一體,若非那人臉上戴的銀面具精光一閃,沐修塵也不會注意到,而她會有所察覺,是因為白日見了楚元辰心緒不穩,輾轉難眠。
就着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她瞧着床帳之處那影影綽綽的身影,雙眸一眯,手已經朝着枕下探去,将一把銀匕首緊握在手中。
她不動聲色地想着那是什麽人,也準備着那人若是掀了帳,她就會毫不猶豫的将匕首送進那人的身體。
就在這時,院外隐隐傳來喧鬧聲,朝着芳菲院的方向而來,原本寂靜無聲的院子外頭響起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兼之看家護院喳喳呼呼的搜查聲。
當那些步聲愈來愈靠近,沐修塵知道這是自己脫困的最好機會,她張嘴就要喊救命,可就在這個時候,那人卻一把扯開了紗帳。
四目相對,雖然只是一瞬間,她卻已認出了來人是楚元辰,于是原本張開的嘴驀地閉了起來,靜靜的瞧着他。
冷不防對上一雙不驚不懼的清亮眼眸,楚元辰也是一愕,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揚手為刀,準備一招就将她給劈昏,但她卻在這個時候低聲說道——
“要真劈昏了我,你有把握不露行蹤嗎?我的王爺。”
随着她的話落,楚元辰已經敏銳的感受到那抵在自己腰間的堅硬,往下一看,果真見到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搭在她的細腰上頭,只要略略往前送上一丈,便能見血。
而她原本清亮的嗓音也因為輾轉難眠顯得有些幹啞低沉,可她的話卻讓楚元辰的心一縮。
“你怎麽知道是我?”
這句話一問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句話擺明就是承認了她的猜測無誤。
幽暗的眼眸冷冷地凝着她,眸心竟起了一絲殺意,這個女人有趣是一回事,但若是她的存在危害到他的計劃,那便是再有趣也不能留。
沐修塵對他的專注,又哪裏會錯看他眸中那一而逝的殺意,但她毫不在意地揚唇而笑,語氣淡然卻堅定的說道:“你放心,我是怎麽也不可能害你的,至于為何知道你的身份,你可以想成是我神機妙算、聰明伶俐。”
即使外頭的情勢愈發緊張,可她卻還能這樣神态輕松的同他打趣,那似真似假的态度,弄得原就有些不悅的楚元辰更加惱火,他咬牙切齒的狠聲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了你嗎?”
明明高高在上的人應該是他,畢竟眼下的情況,自己只要手勁一收,就能掐斷她那纖細的頸,可偏偏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總是狼狽得很。
随着那雜沓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沐修塵又輕緩的開口了,“現在你有兩個選擇,殺了我,然後驚動那些人,或許還會曝露你的身份,壞了你的大計,若是你舍不得殺了我,那麽就放開我,乖乖地躲進被窩去。”
楚元辰再一次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你……”他發誓,他長這麽大,從沒見過像她這般膽大妄為的女人,那股匪氣就連他都自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