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中考之前,淩波绫和齊珂約定,等考完就一起去海邊。
淩母現在對淩波绫是百分百的放心,因此淩波绫一說是和齊珂一起出游,淩母只問了錢夠不夠,就貢獻出了自己的手機,“記得打電話回來。”
淩波绫像個普通愛嬌的女兒,環住了淩母的脖子,嘴巴湊到淩母的耳邊,“媽媽,如果我做錯事,你會不會原諒我?”
淩母輕柔的撫過女兒的手背,眼神柔和缱绻,“你做了什麽錯事啊,不可以跟我說嗎?”
淩波绫并不說話,淩母就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着她的手,慈愛的問,“那你後悔嗎?”
淩波绫沉默了下,語氣堅定的答,“不後悔。”
淩母取笑起來,“那你要我的原諒做什麽呢。”
淩波绫将頭埋在淩母的脖子裏,淩母感覺到那裏有些溫熱的濕意,“阿绫?”
“……嗯?”重重的鼻音響起。
“所以你,考砸了嗎?”淩母小心翼翼的問道。
“……”
淩波绫把志願表上交後,沒有參加畢業聚會,連家也沒有回,就直接和齊珂彙合,一道坐上火車去了海邊。
迄今為止,淩嘯一直在安慰自己,他以為考完試淩波绫就會空下來,沒想到的是,等他交完志願表去淩波绫的班級找她,她的同班同學卻說,“她剛剛和齊珂一起走了啊。”
走了?
他心裏有些不妙的感覺,遲疑的回到自己的家,淩波绫的房門開着。
自從她開始鎖門之後,今天是他第一次進去。
Advertisement
他環顧四周,發現少了很多東西,整個房間顯得空蕩蕩的,好似沒什麽人氣。
書架上的書被扔了泰半,衣櫃也輕減許多衣物,而床底下的日記本被撕去了一半,他忽然便惴惴不安了。心底的不安逐漸擴大,他微顫着手給淩母打電話,“绫绫去哪裏了?”
淩母咦了一聲,“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她跟你說了呢,她跟齊珂已經出發去海邊玩了。”
“去多久?”心裏終于下了定論,他的手也不顫了,定定的握着話筒。
“說是住民居,要好好享受假期,大概快開學的時候回來。”淩母在電話彼端興致昂揚,“你們年輕,多出去玩也挺好的,你要不要也出去玩幾天”
“不用了。”淩嘯挂斷電話,僵直的站着,她是真的在躲他,不是他的錯覺,現在就連跟他道個別都不肯了。
為什麽?
他做錯了什麽?
他咬着拇指,繞着沙發來回的走來走去。
一定有原因的,只是他沒有想到而已。
她所有的異常,都是從徐家作客開始的。
他的眸子徹底暗了下來,那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徐晰慧一定說了什麽。
有什麽東西值得徐晰慧親自說明,而绫绫也會因此态度大變?
他停住了亂轉的腳步,整個人跌到了沙發上。
不可能嗎?
不,要知道,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
她知道了。
他一眨不眨的,定定的望向天花板,只覺得眼睛幹澀疼痛的想哭。
她知道了。
所以,她要逃了。
淩嘯坐在餐椅上,滿桌子都是淩母特地為他做的菜,“我看過你估的分數了,上城一高中絕對是沒問題了,好不容易考完,來,多吃點。你爸啊今晚上回來,別看他什麽都不說,聽你考這麽多,他開心死啦,昨晚上睡覺都在笑呢。”
淩嘯食不知味的吃着飯菜,忽然便想起,那力透紙背的城一高中。
嘴唇牽起勉強的笑意,呵,淩波绫了解他,他也了解淩波绫。
淩母親眼看到淩波绫寫下城一高中,如果他是淩波绫的話……
他驟然放下了碗筷,“媽媽,對不起,我有點累,吃不下了。”
淩母愣了下,看看桌上差不多是原樣的飯菜,連連擺手,“那你快點休息吧,我來收拾好了。”
這孩子沒看到阿绫總是沒什麽精神,感情真是好啊,淩母一邊想着,一邊有些苦惱,這些菜怎麽辦?看來淩父明天只能吃這些隔夜菜了。
淩嘯關上房門,無力的躺到床上,一只手捂住了臉。
如果他是淩波绫,下定決心要躲他,就會把一改成二……
當錄取通知書一一下發,淩嘯在信箱裏看到兩張截然不同的信封,就知道自己的最後一絲僥幸也落了空。
淩母看到後一陣訝異,“怎麽可能,她明明說會選城一高中。”
淩嘯面無表情,“怎麽不可能呢,或許她還會選擇住校。”
淩波绫此時還和齊珂住在靠海的家庭式旅館,兩個人手拉着手,坐在沙灘上看月亮。
“心情好多了嗎?”淩波绫的頭發稍長了些,齊珂便拿了梳子,雙手輕柔的替淩波绫編發,淩波绫閉上了眼睛,苦笑的答,“我糟透了。”
她反手握住了齊珂的手,“我現在開始睡不着了。”她自己拿了梳子,将剛才編好的發梳順,有些打了結,她沒有一一理順,便蠻橫的梳了下去,大概是太痛了,她的眼角滲出了眼淚。
她垂下了頭,那些眼淚便大顆大顆的滴落到沙灘上。
齊珂有些無措,索性便沉默了。
淩波绫第一次直面了自己的軟弱。
我快要被這洶湧的愧疚感所淹沒。
我愧對前世的繼父,因為我已經做不到再和以前一樣看着淩嘯了。
我愧對這世的繼父,因為我讓他的兒子對我産生了超出的感情。
我愧對了我的媽媽,我欺騙了她,而她努力保持了十年婚姻,卻有可能因為而一朝破裂。
我愧對了淩嘯,我說過要待他像親弟弟一樣,但我,已經做不到了。
可是我,一點也沒有後悔。
淩波绫覺得自己素來堅韌的心像得了傳染病一樣,變的脆弱而敏感,她微抿唇,拭去了眼角的淚痕。
她是淩波绫啊,她想,如果不後悔,那她現在有什麽好哭的。
“我在做正确的事。”16歲的淩波绫,聽着海邊的浪聲,堅定的在心裏說道。
“我只是在引導着他,往正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