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國子監
國子監,唐朝最高學府,坐落于長安務本坊內西部,占該坊半坊之地。從務本坊的位置也可知國子監之地位。務本坊位于長安宮城外東南處,與朱雀門只一坊之隔。暫不提務本坊東邊的平康坊,有失嚴肅。
我帶着杜安,确切點說是杜安領着我,來到學校——國子監。看到國子監牌樓的一刻,我還覺得自己是來參觀而不是來上學的。
杜安帶我去見了主簿,銷了假,主簿又領着我們去了學舍,認了住處,随後就領我到了教室,安排了座,期間我腦袋一直暈着,但進教室後,一下清醒了,因為見到了熟臉。蘇寶同、蕭守規、王茂時,得,齊活了,以後看來有得熱鬧了……
因為正上着課,周圍的人也沒怎麽對我有大‘騷擾’,但等博士一說休息,全朝我圍了過來。
“杜兄可還記得我是誰?”一人問
我看了一眼,搖頭。
“杜兄當真失憶了?哎,可惜,可惜”那人一直搖頭,我不知他可惜個什麽。
“杜兄可是因額上之傷才會了失憶?”又一人問
我搖頭,跟他們不熟,不想多說話。
周圍人叽叽喳喳不停,我勉強笑了下,翻開書看起來,雖然看不懂,可是更不願面對衆人。
一天過去了,你問我為何時間如此快?聽不懂,聽不懂老師講了什麽。我上過學,可學的是現代教學計劃的內容,但國子監教的,卻是儒學,于我而言,晦澀非常。
蘇寶同與蕭守規沒來找我,倒令我有些詫異,我還以為避免不了與二人打招呼。
夜,見到了我的新舍友,是個吐蕃人,我興趣盎然。唐朝國力強盛,包容力強,周邊各國均有派學生來唐朝學習,漢族文化也得此機會傳遍列國。
“鄙人杜三全,兄臺如何稱呼?”說的文绉绉,有些不習慣。
“索朗頓珠,叫我頓珠就可。”是個長相有些粗野的男人,很合我對藏人的印象。
“頓珠兄亦可叫我‘三全’。頓珠兄,我先前聽人說起過吐蕃,對吐蕃美景甚是向往,尤其是布達拉宮殿,恕我冒昧,頓珠兄可見過布達拉宮?”我問的誠懇
Advertisement
“當然,布達拉是吐蕃人的魂,怎會沒去過!”索朗頓珠說道自己的祖國,很是激動。
“我聽聞吐蕃的天很藍,偶爾飄過幾片白雲甚是美麗”
“是!如果策馬飛馳在藍天下,就更是美麗!”索朗頓珠回憶起自己策馬于高原上的場景。
“我還聽說那裏有很多獨特稀有的物種,像牦牛什麽的,可惜只是聽過一直沒見過”
“牦牛是吐蕃人的朋友,吐蕃除了牦牛,還有很多大唐沒有的”
索朗頓珠講的熱情洋溢,我聽的入神,似乎已經到了西藏。激情至極,我差點就收拾了行李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可惜門外管事無情打斷了我們的友好會談。
“不看什麽時候了?!再不就寝,給我出來繞着舍苑跑三圈!”
無奈,忙手忙腳滅燭。聽到門外管事漸漸走遠的腳步聲,我與索朗頓珠皆松了口氣。借着月光,我瞧見索朗頓珠友好的目光,剛剛這一番談話,他已将我當了朋友。
國子監的日子,說苦不苦,說累也累,主要是心累。博士上課講的激情澎湃,我卻像塊中空的木頭一樣,毫不知其所雲,害我懷疑自己的價值,只有在博士講《論語》時,我才覺得自己的存在有點價值。
好不容易下課,我還得努力避免與蘇寶同蕭守規碰到,蘇蕭二人是杜三全的好友無疑,可我非杜三全,不知如何與兩人相處。
新朋友索朗頓珠很友好,多次與我說起自己家鄉如何好,歡迎我前去。我很心動,可想了想自己的現狀,決定将這件事推遲再議。
索朗頓珠很爽朗,與他交談讓人覺得痛快。我與他聊南聊北,論古談今,進行了多次友好會談。有一點我覺得有些奇怪,似乎男人在一起談論時,總免不得會談論到女人。
“三全兄,你最喜歡什麽樣的女人?”索朗頓珠問的直接,這話題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但索朗頓珠卻一副等我回答的神情,我無奈,打了個哈哈。
“我最喜歡的啊,應該是褒姒。”
“褒姒?那不是亡國禍水嗎?”索朗頓珠吃驚不小
“非也,我認為,西周滅亡,是因為其國力衰弱君王不得民心所致。周滅亡之‘果’,‘因’在滅亡前百年,褒姒只一女子,微薄之力,如何可使得一國國力衰減?幽王治國無能,不得民心,後人卻将‘因’怪罪于褒姒,褒姒實在可憐。觀青史,亡國之‘因’皆因女子,如夏亡有妹喜,商有妲己,周有褒姒,都乃世人借口。若女美為禍?世人為何還喜歡美女?不是自己給自己招惹禍難?”我替褒姒喊冤,沒想我剛說完,身後卻突然響起一聲怒吼,若炸雷般。
“荒唐!黃口小兒,滿口胡言,辱沒先聖!”
我聽聲音轉頭,是個中年男子,對我吹胡子瞪眼,好像我殺了他親人。
“見過祭酒”索朗頓珠忙行禮,見我愣着,拽我起來。
我不動,回敬那人:“你偷聽別人談話,又豈是君子所為?!”我與索朗頓珠談話,這人偷聽不說,還有理訓我。
“你!”那人更怒了,大有沖上來打我之勢。
“若我說錯,你大可辯駁,君子以言論道,不以武論道。”我回敬
那人更氣了,瞪眼看了我半天,哆嗦了半天,可是想不到如何辯駁我的觀點,氣急敗壞,猛一揮袖,大哼一聲奪步走了。
“完了,你惹了祭酒,日後少不得受罪。”索朗頓珠滿臉擔心
我不屑哼了聲,受罪?受什麽罪?只不過是表達一下自己觀點,連別人觀點都聽不得的人,別說治國,做人都是問題。不管索朗頓珠規勸,回了課堂上課。
我又小看了僞君子,僞君子報複起來,真比小人還小人。
下堂課是《孝經》,老師講了片刻便布置了随堂作業,題目‘論孝’。我抓耳撓腮,不知如何作答,急了片刻,有了些思路,拿起木炭筆在宣紙上寫了起來。毛筆頭太軟,我還是不會用,所以從家裏帶來了木炭筆。
我簡單作答,大意如下:
孝,立人之本,知孝行孝,人皆應如此。愚以為,孝可以,但不可愚孝。何為愚孝?知父母錯而不指出,不指出還堅持施行,是為愚孝。父母皆為人,孰能無錯,有錯必改,方可為子女樹榜樣。若吾為人父,當告知吾子,遇吾錯皆可指出,吾錯必改。是如《左傳宣公二年》之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博士将答題收走,我沒想到,僅僅隔了一個時辰,我的那張紙,在全國子監出了名。什麽名氣?壞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