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粉色皮筋

01.

校慶終于過去，可緊接着來的就是期中考試，阮淺淺覺得自己才剛從一個漩渦爬上來就接着被另一個漩渦卷了進去，連個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自從文理分科之後，她數學成績的劣勢就越發明顯，而且随着難度的提升，想要趕上去就更加困難了。

她和宋曦遲約好了八點在地鐵口見面，可阮淺淺怕遲到，早早就爬起來洗漱，難免鬧出些動靜把正在熟睡的父母吵醒了。

好不容易有了天假期的阮先生模模糊糊地睜開眼，喊了聲：“妹妹，你在搞什麽？”

阮淺淺立刻放輕動作，探進頭去：“我和同學約好了去補習。”

孫女士閉着眼哼哼：“快去，別讓人家等着。”

“好咧。”

周末地鐵要比平時安靜幾分，也不着急擠地鐵，可阮淺淺還是怕他等着，于是就早出來了半小時。盡管如此，她到地方的時候，還是看見了宋曦遲坐在長椅上等她。一件白色連帽衛衣，黑色褲子，白色球鞋而已，放在人群中是再普通不過的打扮，可穿在他身上，一切都完美的恰到好處，随便一眼看過去，都能被他的幹淨純粹吸引住。

果然好看的人，披個麻袋出來都是最惹眼的。

他微微彎腰，手臂搭在腿上，指尖間靈活的擺弄魔方。有碎發滑到額前遮住了視線，他伸手撩上去，繼續手中的動作。

直到手中的魔方複原，宋曦遲才擡起頭來，眼神淡淡地滑過人群，在觸碰到阮淺淺的一瞬間立刻柔軟下來，嘴角都帶着笑，抓起書包走過去。

“等很久了？”阮淺淺伸手滑進他的掌心，笑眯眯地。

“沒有。”

宋曦遲抿抿嘴，不動聲色地将小手握緊。

第一次跟她出來，說不緊張當然是假的，尤其是看見她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不真切的感覺再次鋪天蓋地的湧上來，讓他不禁懷疑，這一切難道都是自己的幻覺。

手掌又收緊了一些。

阮淺淺察覺到，往他身邊站了站，踮起腳尖靠近他耳邊，輕聲問：“怎麽了？”

宋曦遲垂下眼眸，道：“怕你走丢。”

阮淺淺嗤笑了聲，跟着他出了地鐵，她不自在地動了動手随即被抓得更緊，無奈道：“阿遲，我乖乖跟着你，不會走丢的。”

宋曦遲搖搖頭，幹脆直接把她攬進懷裏了。

這裏是高校區，随處可見成雙成對的學生情侶，過路人早就對此見怪不怪，只是宋曦遲這張優越的臉不管放在哪裏都是焦點，難免會有人對此頻頻側目。

阮淺淺有些好奇地進了奶茶店，找了處靠窗的位子，指指外面那些流連駐足的女生，說：“你一直這麽備受關注，會不會壓力特別大？”

宋曦遲翻着她那張“28分”數學卷子，眉毛緊蹙，嘴唇微微張合，有種說不出的性感，他後知後覺地回應：“你說什麽？”

阮淺淺趴在桌上，仔細地盯着他看，越發覺得他長得賞心悅目，就是那種想讓人當成藏品擺進展覽櫃展示的那種好看。阮淺淺喝了口草莓奶昔，趁着他看卷子的功夫，嘴裏念念有詞的在紙上寫他的名字：“宋曦遲，宋曦遲……”

這名字可真好聽。

宋曦遲完全沒有這樣她這樣的好興致，他被整張卷子上的紅色錯號晃得眼花缭亂。說實話，他真的從來沒見過數學差到這種地步的人，于是戳了下阮淺淺的手，正經道：“數學，你會多少？”

阮淺淺：“……”

宋曦遲立刻明了，拿着卷子起身坐到她旁邊，伸手去翻課本。

微卷的衣袖露出結實白淨的小半截手臂，阮淺淺向來自控力不是很好，立刻擡手摸了一把。

宋曦遲：“……幹嘛？”

阮淺淺眨眼，也很正經：“學習。”

宋曦遲：“……”

02.

說學習就真的學習，整個下午阮淺淺都暢游在數學的海洋裏，幸虧有宋曦遲這個稱職地老師，才沒讓她在這片海洋裏溺死，可整個人也是奄奄一息的狀态。

宋曦遲看她真的疲憊到不行，捏捏她的臉，笑道：“聽懂沒有？”

阮淺淺趴在桌上玩他的手指，毫無生氣地點點頭。

“我把今天講的所有東西都整理在筆記本上，應對期中考試沒問題，”宋曦遲學她的樣子趴在桌上，輕聲說，“小淺淺，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有呀。”阮淺淺抓住他的手，慢慢靠近了些，直到兩個人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她才滿意地笑起來。

宋曦遲發現她真的很愛笑，彎起的眼睛裏全是靈動。

“送你個東西。”

“嗯？”

阮淺淺将自己頭上的粉色皮筋拆下來，綁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這樣就代表我已經綁住你了，可千萬不能摘啊。”

宋曦遲雖然不太理解小女生的心思，可還是乖乖點頭，“嗯。”

那時候阮淺淺萬萬沒想到，這個粉色皮筋會給自己招惹來一個多麻煩的情敵。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因為現在的阮淺淺面臨着更加嚴峻的情況。

宋曦遲去洗手間的空檔，她起來活動了一下，結果扭頭就撞上了馬路對面三個熟悉的視線。她視力雖然有些不好，但也能分辨出來那三個人是誰，而且林桐婕顯然也發現了她，興奮地擺擺手臂，準備等個綠燈跑過來。

阮淺淺立刻摸出手機拼命打字，她發誓，就算是被老師突然抽查都沒現在這樣緊張——

阮淺淺：“姐，你先別過來。”

林桐婕剛要邁出的腿一下收了回去，捧着奶茶疑惑地望了一眼，慢吞吞地回複——

林桐婕：“？？”

阮淺淺：“你先幫我去買個東西。”

林桐婕：“可以啊，你說。”

買什麽買什麽。

有了。

阮淺淺立刻打字，還沒等發送出去，腰上就環過來一雙手，半推半就地将她拉到軟椅上，耳邊滿是宋曦遲的呼吸聲，“一會兒想去哪兒玩？”

阮淺淺呆了，腦袋裏瞬間閃過無數林桐婕和譚思真将她摁在地上摩擦的恐怖畫面，更可怕的是，她們身邊還跟着個同班同學秦歌，簡直……

見她又開始走神，宋曦遲又湊近了些，輕輕咬了下她的耳垂，齒間發出一聲氣音，低沉誘人，“嗯？”

阮淺淺推了下他的手臂，微微側身背對玻璃，苦哈哈地說：“完了，我同學在對面……”

宋曦遲擡頭，懶洋洋地向對面掃去。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站着三個人，兩個女生目瞪口呆地對視了一眼，似乎是在驚呼。可旁邊站着的那個男生……

宋曦遲眉頭微微一皺，眼神冷下來，立刻将手臂收緊。

這畫面落在林桐婕眼裏簡直比火星撞地球還要有沖擊力，她呆愣了兩三秒，與譚思真對視一眼，立刻默契十足地往對面沖去，順便不忘拉上旁邊的秦歌。

阮淺淺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三個人，哭的心都有了，可憐巴巴地瞥了眼宋曦遲。

誰知道人家可淡定了，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不行，她也不能這麽慫。

阮淺淺立刻挺直了腰板，中氣十足地開口說道：“好巧啊。”

譚思真立刻揭穿：“不巧，昨天就約好了叫秦歌出來幫忙補數學，結果你半路爽約了。”

阮淺淺：“.……”

宋曦遲終于擡眼，淡淡地掃了圈這三個人，沉聲問：“你們是淺淺的朋友？”

兩個女生愣了愣，內心一下升起了小煙花，“噼裏啪啦”地四下散開，趕緊點頭。

天哪。

這聲音，沉沉的，沙啞的，有點不耐煩的聲音簡直太迷人了好嗎？！

林桐婕欣慰地看了眼阮淺淺，開口巴結：“兩位是在約會嗎？”

極黑的眼眸盯着她，開口道：“嗯。”

一個字，輕易讓面前兩個女生徹底亂了套。

阮淺淺不好意思地将手伸到桌子下面輕輕勾了下他手腕上的皮筋，宋曦遲歪歪頭，愉悅地頂腮。

那兩個人似乎是徹底不把宋曦遲當外人了，敞開懷肆意的聊，他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聽的很認真，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

阮淺淺美滋滋地在旁邊坐着喝奶昔，小手溜到桌子下面握住他的，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比窗外的紅霞還迷人。

秦歌推推眼鏡，有些不自在地低頭。

“哎對了，你們怎麽會想到來這兒啊？”阮淺淺出聲。

譚思真臉上還帶着燦爛的笑容，驚得阮淺淺心裏一抖，然後就聽見她捏着喉嚨細聲細語地回答：“是秦歌啦，他說這附近比較安靜，所以我們就來了。”

阮淺淺無語地瞥了她一眼，轉眼看向秦歌，戴眼鏡的少年與她視線一觸，立刻慌亂地移開視線。阮淺淺問：“你經常來這裏嗎？”

“……嗯……”

少年的雙手在雙腿上攥成拳頭，眼神飄忽不定，看起來很緊張。

阮淺淺微微笑起來，身體往前傾，試圖緩解他的緊張，她雖然在班裏和秦歌交流不多，卻知道他人很好，就是太害羞了，比自己還認生。于是，出于自己體貼的善良本性，阮淺淺放低聲音，格外親切地問：“那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秦歌受寵若驚地擡起頭看她，臉頰微紅，支支吾吾地說：“前面……廣場右拐……有個游樂場，還挺有意思的。”

游樂場？

阮淺淺苦惱地看向宋曦遲，問：“這時候去游樂場好像有些晚了吧？”

宋曦遲撐着下巴，深沉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悶哼了聲。

最後，因為這兩個健談的女人，阮淺淺成功錯過了與宋曦遲晚上獨處的時間，兩人只能在地鐵站分道揚镳。她膩歪在宋曦遲懷裏，依依不舍地說：“回去給我發消息哦。”

“好，”宋曦遲格外寵溺的摸摸她的發頂，“快去吧。”

阮淺淺三步一回頭，可憐巴巴地隔着玻璃跟他揮手。

宋曦遲指了指手機，然後轉身離開，戴眼鏡的男生就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宋曦遲緩緩走過去，嘴角輕輕扯動。

啧。

嘴角的弧度扯平，眼神如同寒潭一般毫無波瀾，再往深了看，只有一片漠然，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