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誰為棋子
下人們的飯食總是清淡得很，沈王府的規定每個月五號十五號二十五號，總之只有逢五的時間下人們的飯菜裏才會有葷腥，其他時候一概為素。
雖然說楚心玥對這樣的日子早便習以為常，可但凡作為一個正常的人當看到那樣一只香噴噴金燦燦油流了一身的烤鴨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無論是誰都會吞口水的吧。
雖然楚心玥不以自己的行為為恥，但她心裏清楚這只烤鴨她不能接受。
今天老太君的話已經太過明白了，她自己也知道了除了必要的合作她真的要離這個沈子瑜遠一點了，他那些示好接近她都不能再充耳不聞，不然她真的怕會似老太君說的那樣，自己的人自己的心會漸漸走上一條不歸路，那可就慘了。
楚心玥不看沈子瑜那雙期待滿滿盯着自己的眼睛，反是低頭繼續擺弄手裏舊衣，這件衣服腋下也不知什麽時候破了一個小洞，雖則不注意的時候也無傷大雅，但在主子面前伺候若被發現還是不好。
自己昨天竟然還穿着這件衣服在老太君面前晃悠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別人有沒有發現，指不定暗地裏怎麽嘲笑呢，所以還是先将衣服縫好再說，不然下次換洗的時候就沒得衣服穿了。
她一邊縫補一邊低聲道：“二少爺，婢子已經吃過飯了，你還是把烤鴨拿去孝敬老太君吧。”
沈子瑜一怔，對她這反常的模樣有些奇怪，他湊過去一把奪過她手裏正在縫補的舊衣鄭重地看着她道：“你怎麽了？”
楚心玥複又将衣服奪了回來，從始至終不看他的眼睛，只道：“二少爺可別為難我一個婢子，要是沒有其他事還是快走吧。”
看她的模樣估計又是不知在哪兒吃了虧，沈子瑜将烤鴨放在桌上道：“我每次都是悄悄來悄悄去的，不會有人知道，再說了作為主子賞你東西你本就該乖乖拿着，是不是覺得我比二姨太大夫人那些個人好說話，所以你也越發不把我說的話看在眼裏，覺得可以時不時頂撞我一下？”
楚心玥咬着唇沒有說話。
沈子瑜繼續道：“你看你身子這麽單薄，要是瘦出個什麽毛病來誰伺候老太君。給你你就好好拿着吃，不許說不，我走了。”
“二少爺？”楚心玥起身看着他，臉色一陣為難。
沈子瑜也盯着她，兩兩相望，一時都沒有言語。楚心玥先移開了目光，沈子瑜才道：“你真這麽不在意我的東西只管在我走了之後扔掉就是。”
沈子瑜說罷便跳窗離開了，窗戶洞開一陣傍晚的冷風習習吹拂在楚心玥身上，也吹在那烤鴨的身上，一縷縷食物特有的香味飄散了一整屋，楚心玥卻是皺起了眉頭。
這麽香要是不早點處理掉一定會被隔壁其他丫鬟注意到的，到那時豈非更是有理說不清了。但自己也總不能真将這烤鴨扔掉吧，且不說可惜，扔哪兒呢？這也是個容易惹人懷疑的活兒啊。
沈子瑜可真是會給人找事兒做，楚心玥思前想後才發現，這只烤鴨只有進了她的肚子才是最為保險的。
......
陳茗主動約見沈子瑜的事大夫人是知道的，眼見着這件事情不斷的升溫，雖然老太君跟沈子瑜是鬧着些小小的不愉快，但大夫人是多聰明的人自然也看得出來老太君只是怄氣沈子瑜的不懂事，絲毫沒有怨恨他的意思。
但正是老太君的關心則亂，讓大夫人看到老太君是多麽的重視沈子瑜，明明可以硬來的，老太君卻沒有，即便是沈子瑜多日不去給她請安，她也沒有放在心上，仍是事事替沈子瑜操心着。
加之上一次沈王爺竟然肯将二姨太滑胎的事情全權交給沈子瑜去查，而沈子瑜那樣聰明的人明明已經查到了如玢父母的身上卻沒有深查下去。
大夫人眯眼，不，不是沒有深查下去，估計只是在衆人面前沈子瑜做出一副沒有去深查不知其根的模樣，事實上誰知道他暗地裏又查到了些什麽呢，有沒有懷疑到她或者是齊明哲的身上呢。
每每想到這些大夫人總是心有不安很是慌亂，沈子瑜的地位竟在沈王府裏這樣的根深蒂固讓人細思極恐啊。
雖則陳茗這一步棋是落下了，但由于老太君對沈子瑜的過分愛護和縱容，只怕還不知兩人成親要待到何時，大夫人知道她等不了了，沈子瑜必須要死，不然大夫人一天安穩覺也睡不好。
大夫人正想着這些時，手裏的美人扇微微一緊眼露狠色。
“大夫人，大少奶奶過來了。”這時阿蓮進來傳話。
大夫人微點了一下頭，示意讓步傲兒進來說話。對于這個兒媳婦雖然身份什麽的着實不讓大夫人滿意，但看在她那個圓滾滾的肚子和她每日這樣勤奮的來請安的份上，大夫人還是稍稍心安的。
不管如何，終究還有舊親情在，大夫人微嘆了一句便在主位上高高坐着了。步傲一進屋便微福身子：“給娘請安。”
“你身子不便就不用天天如此請安了，阿蓮給大少奶奶看座”大夫人吩咐一聲，便指着一旁讓她坐下了。
步傲兒從進屋到坐下甚至到小丫鬟端了茶水上來她仍是獨自垂着頭未發一言，大夫人自然知道她又不高興了，唯有這一點大夫人不太樂意，似乎從新婚開始步傲兒和沈宏才的大小問題就沒斷過，只是大夫人怕沈王爺不開心會對沈宏才的意見越發的大，所以才一直壓在了自己這頭。
但見今天步傲兒這神态，不用說小兩口定是又争吵了。
“又跟才兒拌嘴了？”大夫人試探着問。
步傲兒拿絹帕适時的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吸了一下鼻子，擡起頭來時果見那雙本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何時變得紅彤彤的，估計是在自己院兒裏的時候便哭過了吧。
她聲音裏滿是委屈地道：“娘，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今天一早我特意挺着肚子早早起來給大少爺做了可口的早餐，去他屋裏叫他的時候卻見他跟一個小倌正厮混，我，我實在看不過便說了他兩句，誰知道，誰知道他竟然就指着我的鼻子大罵起來，若不是我拿孩子說事他就一個巴掌要打下來了。”
大夫人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自己的兒子什麽德性他自然知道，但是步傲兒幾乎每三天一小哭每五天一大哭的跑到她這來訴苦，真真是個不懂事的女人，而且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話語，這叫大夫人如何能不生氣。
不過看着她挺着肚子大夫人也不好強說什麽，端着熱茶抿了抿她道：“先喝茶吧，才兒的性子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你懷着身子也不便伺候于他，他若有個厮混的時候你且不用太過着急，別忘了你才是他妻子，你才能會他開枝散葉。”
大夫人挑了下眉敲打着步傲兒，心想若她跟步傲兒一般吃醋得緊，豈非早就被沈王爺和二姨太那小賤蹄子給氣死不知多少回了，這步傲兒終究是太過小家子氣了一點，既進了沈王府這樣的高門大戶該要尊這門內的規矩，什麽時候該大氣儒雅什麽時候才該計較一番，步傲兒似乎根本不太懂，無論大夫人教她多少遍，她都只顧她自己身上那點子小利益。
斤斤計較得緊。
而步傲兒聽大夫人這樣說心裏自然更是氣不過，想自己原本也不是要嫁給沈宏才那個斷袖無恥的，陰差陽錯斷送她的幸福不說，還不讓她好過。本來她只要再稍稍努力一點，就一點，一點就好，肯定就可以入得沈子瑜的眼，一定可以嫁去二房，那将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啊。
可如今聽聞沈子瑜在跟陳家小姐議親，兩人都約了兩次會了步傲兒每每聽到這些心就針紮一樣的痛，那些，沈子瑜所有的愛和好原本都是應該要屬于她一個人的，可如今另一個女人在享用，她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可以得到沈子瑜的半個眼神了。
偏偏自己付出這麽多卻還得不到相應的回報，挺着大肚子為他沈宏才生兒育女，他沈宏才卻自成親以為就沒踏足過她的房間，更別提什麽同床共枕了，天天跟那些惡心的小倌兒做那些叫人惡心的事情。
步傲兒咬緊了牙，憑什麽，到頭來連大夫人也不幫自己。
其實對于步傲兒那些小算盤大夫人也是知道的，步傲兒始終還是太年輕了，自己的一些神态心思很難掩飾，每每看沈子瑜的目光落在大夫人的眼裏她如何能不明白。
做為過來人，步傲兒望着沈子瑜那眼底的熱切期待閃爍......大夫人不說不代表大夫人就是傻。
也許這才是步傲兒總是跟沈宏才過不下去老要告狀的真正症結所在吧。
大夫人突然想到自己前一秒還在思考着要如何對付沈子瑜，這麽快就有人送上了門兒來，反正步傲兒這個兒媳婦她也不甚滿意，如果讓步傲兒因為沈子瑜而出了點意外，失了孩子什麽的......
這樣大的事情，那他沈子瑜還在這沈王府待得下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