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瑤琴與情
窗內兩人并未再說什麽。
東方不敗輕彈了一下窗戶,便雙手背後立于院中。
只見窗內有人立時喝道:“甚麽人?!”
緊接着,廂房的門打開了,從裏面走出兩個身穿儒袍的文士,一高瘦一胖矮。高瘦之人正是丹青生,矮胖者自是禿筆翁。
兩人一見院內所站之人是一位村婦打扮的女子,不禁大為驚異。
丹青生将折扇扣于手上,遲疑道:“不知這位娘子夤夜來此,所謂何事?”
他目光移到院門之處,見朱紅色院門門闩依舊插的嚴實,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這書館圍牆雖說不高,但是一個普通女人絕不可能輕輕松松不驚動任何人便可翻進來的。
禿筆翁手持毛筆,下意識的往丹青生旁邊靠攏。
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眼前女子的面容逆光隐在竹叢的陰影裏,看不真切,但看身姿氣度,不免令人心驚。
東方不敗忽而抱拳,輕道:“日月神教,千秋萬載。在下是北山堂堂主手下方碧柔,夜間前來打擾,确有要事。”
……
……寒風吹來冷嗖嗖的……
禿筆翁道:“這位娘子,你恐怕是誤會了,這裏是縣學書館,我們是這裏的教授,什麽北山堂,聽都未曾聽過,你怕是走錯地方了。”
東方不敗眼波一轉,走陰暗處走到月色之下,抱拳道:“鹿涿堂堂主不知道是兩位之中哪一位,在下确有要事。”
丹青生和禿筆翁待看清女子的面容,不免又是一陣遲疑。
女子發似青鴉,目若秋水,眉宇間英氣萦萦。竟似曾相識,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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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丹青生遲疑抱拳道:“幸會幸會,在下丹青生便是鹿涿堂主,不過閣下既是北山堂的人,何故前來這鹿涿縣?”
日月神教之中,女子擔任要職的很多。據說南邊有好幾個據點,枝主香主堂主都有好些是女子,不足為怪。江湖人,原也沒什麽男尊女卑,誰武功高,誰為尊,這是天地不二的法則。
眼前這女子亭亭一立,看似全無防備,可欲動手,渾身上下竟似沒有下手之隙。
兩人互看一眼,心道,北山堂堂主武功雖高,但與這女子一比卻什麽也不是了。她雖自稱是北山堂堂主手下,卻讓人很難致信。
日月神教中內部有人将教中好手做了一次排名,引起了軒然大波,最終被毀,但終究上上下下教從都曾看到過,據說還有人偷偷抄錄了,立志目标,發奮練功。可前面一百位排名之內,僅幾位女子,絕計沒有方碧柔這個名字。
東方不敗看出兩人的懷疑,便道:“此次教中行動,堂主對戰東方不敗時,受了點傷,所以特派在下到附近堂口前來取藥。”
兩人聞言一驚道:“北山堂也前去圍剿了?情況如何?!”
東方不敗驚訝道:“難道鹿涿堂主并未參與此事?當時,這河北附近一帶,數百名香主堂主齊聚一堂,如此盛會,豈不可惜。”
丹青生面色一暗,道:“在下身負要職,實在脫身不得。北山堂主受傷了,既然經過此處,何不來這裏休養一段時間。”
東方搖頭道:“堂主帶傷啓程,他挂心轄內事務,只派了我來取藥。事不宜遲,還望兩位能慷慨援助。”
丹青生毫不遲疑的取了內服外用之藥遞給東方不敗。
東方拿到之後,聞了聞氣味,确定無誤之後,一抱拳,輕輕躍出圍牆,幾個起落之後,消失無蹤了。
禿筆翁道:“也不知道她是真是假,剛剛竟忘了看腰牌了。四弟,你怎麽就把藥給她了。”
丹青生一揮折扇,仰臉望天,嘆道:“不用管他是誰,就算是東方不敗親至也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哥,我聽你的,繼續回去練琴吧。”
東方拿到藥,便迫不及待的給令狐沖內服外用。
令狐沖見東方行色匆匆,心下感嘆。
這種滋味,這樣的場景,在以前他就已經體會過一次了。盈盈為了他,甚至不惜願在少林寺十年,換取少林至寶易筋經,救他的性命。
這樣的情義,他怎能辜負。
而現在,東方不敗似乎在做同樣的事,明明之前是仇敵的兩人。這明明是違反常理的事情,總歸是有原因的。
令狐沖突道:“如果現在有一張琴就好了。”
東方道:“什麽琴?”
“就是古琴,曾經有一個人對我說,多彈彈清心普善咒,對我的傷有好處。”令狐沖望着橙紅的燈焰,有些迷茫的說。
這首曲子,他已經彈的很熟練了。那柔和之至的琴聲,宛如一人輕輕嘆息,又似是朝露暗潤花瓣,曉風低拂柳梢。如此多的苦與恨深深郁結于心,又豈是一首清心普善咒可以解脫的。只是摸到了琴,他的心才會覺得盈盈就在身邊,不會孤單,不會彷徨。
東方不敗望着令狐沖,心想:當年黑木崖上也有好些會音律的,以那曲洋為首,整天傷春悲秋,這是江湖人該有的态度麽?!
令狐沖還真不愧叫令狐公子,倒學那些人風雅起來。看他的神色,那眼神癡癡的,分明是想了任盈盈。是了,是了,當年任盈盈也會彈琴,便是跟曲洋學的。
東方不敗突道:“你等着,我去給你找來。”
令狐沖見東方又是躍窗而出,不禁一愣。他掙紮的想坐起來,便是徒勞無功。
他輕嘆了一口氣,閉目運起易筋經療傷。
那神秘人一掌,他整個心脈受損,卻不致死。這一次,他覺得自己還是死不了。他的情況與沖虛道長不同。神秘人只是想他重傷而已。
忽聽耳側傳來一陣響動,令狐沖微轉頭。只見東方不敗已經站在床前,手裏卻拿着一個色澤古樸的琴匣,神色複雜的望着自己。
東方不敗因疾行,傾髺更是下滑,鬓邊發絲被風吹亂,有幾根貼于泛着桃花色臉頰之上。一雙瞳眸隐隐有流光劃過,蘊出無限的潋滟光華,那神眼似乎在克制什麽、隐藏什麽,顯得那麽憂郁。
令狐沖心想,東方不敗原來是極美的,根本不遜色于江湖上什麽第一第二美女之流。方證大師說,一切皆是天性使然。那麽東方不敗在楊蓮亭死後,若是再尋個心愛之人,那必然也會找一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