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6

本是夜半三更,值夜班的弟子都提不起精神,但這會兒,執事堂卻是都熱鬧起來。

白日裏有長老坐鎮,執事堂弟子都很安分,但現在長老已歇息,弟子們都活躍起來。

不大的空間裏,弟子們聚攏到一起,聊得熱火朝天。

沒多久,甚至出現了“買定離手!郁師兄和唱晚小師妹究竟是什麽關系?”的吆喝聲。

關系到弟子們的身家,這個前往銀粟谷接(一)回(探)向(究)炜(竟)的弟子身上背負重任,定要千挑萬選。

玩鬧歸玩鬧,但執事堂出任務的速度卻不能慢下來,人選很快就決定好了。

該弟子即刻出發,兩息之間便到達了銀粟谷。

唱晚和郁驚寒還算有些良心,一直在外面坐到弟子抵達。

弟子雙腳踩上雪面時,正好看見唱晚站到郁驚寒身後,似要有所動作。

同窗們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務必拿放大鏡觀察二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确認二人的關系。

弟子不禁屏聲閉氣,輕悄悄的靠近燒烤桌,皺着眉,雙目一眨不眨的盯着二人。

唱晚和郁驚寒說了兩句話,後者似乎不同意,二人起了争執。

不過三言兩語就如此輕易地吵起來,二人應當是…對手?

弟子不敢妄下決定,繼續看下去。

兩個人争論的聲音隐隐傳到這邊來,誰也不服誰,最後,唱晚直接摁住郁驚寒的肩,把他桎梏在座位上——

看樣子十分自然,好像習以為常。

郁師兄這朵天山雪蓮,竟然能如此和唱晚小師妹做親密的動作……兩人定是未來的道侶!

可接下來,唱晚卻将郁驚寒鬥篷的帽子掀起來,把他烏黑順滑的長發蓋得嚴嚴實實。

帽子邊雪絨絨的毛掃過郁驚寒的臉,柔和了他分明的輪廓線,竟生出幾分可愛的氣質。

唱晚嫌這帽子裹得不夠嚴實,雙手伸到前面,解開了他鬥篷的繩子。

蔥白如玉的手指在空中飛舞了一陣,将繩子重新系緊。

郁驚寒徹底變身為毛絨絨。

弟子終于恍然大悟,把之前所有的結論推翻,堅定的想:唱晚小師妹和郁師兄一定是沒有血緣關系的親母子關系!

畢竟,世上有一種冷,叫作你媽覺得你冷。

看吶,郁師兄在唱晚小師妹面前,都變成毫無攻擊性的小奶貓了。

震驚!表面冷若冰霜的郁師兄,背地裏和小師妹相處時竟是這副模樣!

弟子瞳孔地震,久久都沉浸在情緒中無法脫離。

郁驚寒的鬥篷由兔毛制成,乖巧順滑的毛圍繞着他的臉龐,蓬松又保暖,沒一會兒,全身都暖和起來了。

在這樣冰冷的天,一旦結束了燒烤,寒風便會帶走體表的溫度,渾身又開始發冷。

所以,用鬥篷将全身捂起來,無疑是舒适的。

但郁驚寒覺得這樣裹得像個年畫娃娃般的行為,實在有損自己的形象。

他本想将帽子揭下來,但腦海中突然回蕩起唱晚的那句話——

“我們現在的關系,以後你對我還是好一點,予取予求的那種。”

唱晚下午才将他的腿治好,過程并不容易,她也消耗了大量精力,剛開始吃飯的時候,唱晚都是有氣無力的。

他若此刻就翻臉,恐會傷她的心。

左右也不過是套個鬥篷,唱晚的出發點本就是對他的身體的擔心,郁驚寒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決定由着唱晚去了。

等郁驚寒回過神來,又感受到了熟悉的視線。

若說有多熟悉,大概就是傍晚才經歷的那種熟悉吧。

唱晚和郁驚寒齊齊轉頭。

站在雪地上,精神仍在游離狀态的弟子突然成了全場的焦點。

他的眼神,帶了三分迷惘,三分震驚,一分八卦,和三分痛心。

這眼神,像極了傍晚的向炜,定是又腦補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執事堂的弟子,竟然連想象能力都是這般的一脈相承。

弟子後知後覺,自己是這片雪地上最靓的仔,敲了下自己的額頭,腦袋晃了晃,總算清醒過來。

執事堂弟子的必備素養,就是無論經歷什麽樣的事情,都必須保持冷靜,不能驚慌。

哪怕是頂着唱晚和郁驚寒的死亡視線,弟子也強裝鎮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步步接近燒烤桌。

“郁師兄,小師妹。”

“嗯。”

兩人異口同聲的回複,一道清冷通透,一道低沉冷漠,讓人害怕極了。

弟子硬着頭皮,努力說服自己忽略掉二人投來的視線,看了眼旁邊已經趴在桌子上起不來的自家師兄:“我把向師兄帶回去了。”

“好。”

郁驚寒和唱晚繼續死亡凝視。

弟子被吓得快哭出來了。

他抿着唇,迅速繞到向炜身後,彎下腰,一只手摟住向炜的腰,一只手拉着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随後直起身,把向炜整個人都拉起來,拖着向炜,一步步走向遠方。

弟子沒有向炜高,以這種姿勢把人拖走,滿心又只想着迅速離開此地,向炜的腳只能往後撇,繃着腳背在雪地上拖行,在雪地上留下兩道長長的痕跡。

明日向炜起來,恐怕會發現自己的鞋尖突然被磨壞了,或許小腿還會有些抽筋。

雪地上有兩道劃痕,兩串腳印,有幾分相得益彰之趣味。

只是可憐的向炜,永遠不會知道他今晚經歷了什麽。

而唱晚和郁驚寒,直到弟子艱難的背影消失在天際,也沒有開口問出,他到底看到了什麽,腦補了什麽。

天邊第一抹雲彩染上朝日的紅,歸一宗食堂養的雞還沒起,唱晚已經爬起來了。

她今日早起,是有大事要做。

沈茹青的建議是,想要創造“不一樣的回憶”,可以從郁驚寒的生活入手。

而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一個男人的胃。

所以,唱晚準備給郁驚寒露一手。

雖然在天宮時,有許多人都對她做的食物敬謝不敏,但唱晚從未喪失過信心。

天宮那些神仙,定然是平時被天宮的神仙夥食養刁了嘴,才認為她做的有些難吃。

唱晚曾讓沈霓杳嘗過自己做的飯菜,她贊不絕口。

可見,她的廚藝稱不上高超,但也不算很差。

郁驚寒是被吵醒的。

他還沉浸在自己恢複了正常行走,健步如飛,淩波微步的美夢中,便聽到了“哐哐”“咚咚”“嚓嚓”的聲音。

因為要做早膳,他一向是銀粟谷中起得最早的,實在想不到是誰在外面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外面的人似乎沒有意識到會吵到別人睡覺,聲音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大了。

郁驚寒只好掀開被子,任由窗外的寒意浸入肌膚之中,讓思想漸漸清醒過來。

寒風瑟瑟,沒一會兒就将睡意盡數驅趕幹淨。

郁驚寒精神恢複得差不多了,才揉揉太陽穴坐起來,套上衣服,摸索着坐上輪椅,慢悠悠出門。

銀粟谷的廚房在竹林旁邊,單獨搭了個小木屋,屋內有傳送陣,每日的食材就是通過這個傳送陣送到銀粟谷的。

首席弟子的待遇優厚,每日食材補貼很多,雞鴨魚肉都有,偶爾也會有牛羊肉和富含靈氣的靈獸之肉。

食材橫七豎八的擺在一起,唱晚一眼就相中了那只豐腴的母雞。

郁驚寒的腿剛治好,要複健,要鍛煉,營養少不了,全靠這只雞了。

她用法訣利落的除了毛,随後拽住母雞的一腿,用靈力幻化出鋒利的菜刀,“哐哐哐”幾下便将母雞剁成了幾大塊。

唱晚準備拿母雞炖湯,再用雞湯煮粥,輔之以開胃的涼拌菜。

郁驚寒抵達廚房時,唱晚剛處理好雞肉和佐料,把它們全部扔進水裏開始煮。

她聽到動靜,兩只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轉身問:“你起來了?”

這還用問嗎?

郁驚寒歪着頭,往她身後看,有些不确定:“你在…做飯?”

唱晚點頭,走上前把郁驚寒帶出廚房:“今天給你炖雞湯,就安心在外面等着吧。”

“對了,外面風大,記得披上鬥篷,把帽子戴好。”

郁驚寒:……

雖然很懷疑唱晚的手藝,但他沒有說什麽,乖乖的坐在輪椅上,看到唱晚把門關好,擋住他窺視的視線。

确認自己是真的沒有自救的機會,郁驚寒嘆了口氣,不緊不慢的調轉輪椅的方向回寝殿。

昨天那件毛茸茸的鬥篷已經被他加入黑名單,決定一輩子壓箱底了。

郁驚寒骨節分明的手指拂過一櫃子的鬥篷,最後挑了件青色鏽有仙鶴的。

雙層布料,沒有毛。

他把鬥篷置于輪椅的扶手上,準備出去時再穿,然後移動到書案前,開始着手寫信,向宗主彙報他的腿傷。

順便,提出參加宗門大比之事。

昨日唱晚問他“要不要參加”時,眼中期待的光芒太盛。

既是予取予求,總不好叫她失望。

險些忘了,唱晚本就是皇室之人,此次宗門大比算是她的主場。

能夠安排自己的衣食住行,唱晚應該會很高興吧?

郁驚寒提筆寫信,想到這一層,嘴角不禁挂上淺淺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晚晚達成不一樣的回憶成就——【雨雪中的兔毛鬥篷】。記住這“壓箱底”的鬥篷,以後要用。

通訊玉牌固然可以通知宗主,但憨憨很尊重宗主,寫信會顯得更鄭重一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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