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開玩笑?

鄧廷歌整個人都僵了,羅恒秋坐直了收回手,慢吞吞地撚着自己的手指。

“沒親到,放心。”他微笑着說,眼裏全是戲谑。

然而鄧廷歌的臉紅得厲害,亮着的眼睛呆呆看着羅恒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羅恒秋心裏動蕩得讓他自己都難受。他很想就這樣吻下去,可心裏又惱:不是你來挑我的麽,怎麽現在又這個樣子?你是開玩笑的?心裏立刻有個聲音又在提醒他:鄧廷歌說不定是真的在開玩笑呢?

剛剛他差一點就想給他個實在的吻了。

最後一刻還是不敢,怕吓壞他。

鄧廷歌摸摸自己的臉,又看看羅恒秋的手,腦子裏一片渾噩,看羅恒秋起身拿着兩人的飯盒準備下臺階,連忙也站起來,跟着他走下去。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仍舊被剛剛發生的事情震動着。

師兄親我了……沒親到……也算親上了……算嗎?……算的算的……

羅恒秋将飯盒扔進垃圾箱,轉身看他。鄧廷歌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臉上依舊紅着,乍看到羅恒秋望向自己,緊張得全身都繃緊了,手指無意識地揪着衣擺。

“走了。”羅恒秋說,“剛剛是我開玩笑。”

他走出兩步,聽到鄧廷歌在身後喊他。

“師兄,那不開玩笑呢?”

羅恒秋轉身盯着他。鄧廷歌和他站在平地上,頂着張漲紅的臉問他。

他吓了一跳,默默看着鄧廷歌不出聲。

這時禮堂的後門被人打開了,那人遠遠沖着這邊喊:“老鄧!準備排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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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恒秋:“回去吧。”

他想了想,又說:“下次再來找你。”

鄧廷歌哦一聲,站着不動。羅恒秋一直走到自己放車的地方才回頭看他。鄧廷歌站在昏黃的燈光裏望着這邊,清瘦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和別的黑暗處糾纏不清。

今天的排練內容比較簡單,主要是一場男女主角之間的情感交流。畢業大戲是民國題材,有兒女情長有家國恩仇,劇本出自學院裏頗有名望的大家之手。鄧廷歌擔任男三號,這一場基本沒有他出現的機會。

男主和女主在臺上互訴衷腸,言辭中的情緒越來越濃烈。兩人抱在一起,依依不舍。要送戀人上戰場的少女凝視着男人,踮腳親吻他。

衆人在舞臺一側看排練。女孩子有些放不開,這一場擁抱和接吻的戲練了許久都不滿意。鄧廷歌坐在一個箱子上,埋身在燈光找不到的地方,臉又噌噌噌地紅起來。

“老鄧,你淫笑什麽?”和他相熟的女孩突然叫起來,“快說!”

鄧廷歌:“沒臉紅。”

女孩子不依不饒:“騙誰呢,你在想什麽?”

鄧廷歌:“沒……沒什麽。”

他從箱子上跳下來,說自己去洗手間,匆忙走出了後臺。禮堂的後門十分安靜,一個人都沒有,間或有蟲鳴在樹叢裏響起。他又坐回剛剛自己坐着的位置上。

身邊沒有羅恒秋了,然而他還是控制不知自己的顫抖。臉上熱得厲害,心跳飛快,可這種感覺又不令人難堪,仿佛其中有無邊的、無形的愉快和甜蜜。他從未窺看過這樣的甜蜜,今天突然覺得自己碰到了。雖然只是一點點,也足夠令他激動難持。

身邊的任何東西好像都跟那個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總是無法克制地将一切都與他聯系起來,自己明知是牽強附會,但又控制不住胡亂奔逸的思維。

鄧廷歌靜靜坐在臺階上,一時扯着嘴角笑,一時又靜靜看着燈光下層疊的樹影。

在一開始的驚愕過去之後,他心裏已經是另一個想法了:師兄為何不幹脆吻下來!

之後數日,鄧廷歌既要花時間在畢業演出中,又要到《久遠》劇組讨論,忙得只能和羅恒秋用短信聯系。

羅恒秋短信回複的語氣也似乎緩和了,連慣常的結束語都從“睡了”變成了“好,睡吧”。鄧廷歌跟他說劇組裏的事情,說陳一平要求嚴苛,說自己每天研讀資料的心得。

《久遠》的保密協定和宣傳策略要求他在劇組宣傳期開始之前都不能對外說任何這部電影中參演人員的信息。羅恒秋除了知道他現在這個電影的題材和魯知夏也參與進去,其餘一概不曉得。鄧廷歌不主動說,他也清楚是什麽原因,又認為自己還沒有立場去問,自然也不會提起。

鄧廷歌其實想跟羅恒秋說,他認識了一個非常認真敬業的前輩。

嚴斐的年紀比魯知夏和鄧廷歌都大,和劇本中朱白華相差不多。他演了十幾年的戲,少年時就因為拍兒童歌曲的錄影帶而出名,但名氣一直都不大。前幾年他主演的一部武俠電影《瘦馬西風》卻令人驚奇地為他奪得了當年某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稱號。

《瘦馬西風》裏的嚴斐是個落魄的俠客,在流浪的過程中救下一個孤女,孤女臨終前懇求他為自己洗雪冤情。俠客應承着,轉身又踏回他才剛剛脫離出來的江湖。整個故事張力十足,節奏感非常強,雖然沒有大腕參與,卻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俠義情節通過一系列的小人物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在劇本讨論會上交流的時候,嚴斐提出的問題和見解讓魯知夏還有鄧廷歌深感吃驚。

他翻閱了大量的資料,甚至請了個德語老師來教自己這門完全陌生的語言。陳一平早在《瘦馬西風》之後就将這個演員記在了心上,他是《久遠》劇組裏第一個确定的演員。經過數個月的資料收集和德語學習,架着眼鏡的嚴斐身上再看不出任何的江湖氣息,完全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學者形象。

鄧廷歌知道自己的印象是不準确的。《瘦馬西風》裏營造出來的俠客形象是嚴斐的演技和化妝、服裝的共同作用,但他演得太活太靈,鄧廷歌覺得坐在自己面前的嚴斐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跳上桌面,從桌下抽出一把長劍,劍尖輕顫着點向自己的喉頭。

他自然沒有放過這個向嚴斐請教的機會。

那日羅恒秋對他說的話令他印象深刻,心裏也有了些別的看法。嚴斐聽他提起朋友的觀點時顯得很感興趣:“你朋友年紀輕輕,想法倒是很穩嘛。”

“是啊。”鄧廷歌說,“他是生意人,眼界也寬。”

嚴斐也頗喜歡和自己讨論問題的鄧廷歌。魯知夏因為行程較忙,資料閱讀量不夠這兩人多,于是每次他倆一開始讨論,她也必定要湊過來聽,補足自己尚未熟悉和理解透徹的部分。

如果知道有前輩也同意他的想法,師兄會高興麽?

鄧廷歌心想應該不會。羅恒秋臉上的表情不多,就算特別高興也就是眼睛略微一亮,嘴角那麽一抽,聲調稍高那麽一些而已。

他不知怎麽的又想起那天羅恒秋作勢要吻他之前的神情。

那時候師兄是高興的麽?

鄧廷歌忍不住自顧自地傻笑起來,立刻又被人揪住了。

“又在笑!”

他立刻收好自己的表情,晃晃腦袋:“沒有噢。”

排練的間隙依舊不斷給羅恒秋發短信。他現在能理解為什麽很多人說戀愛之後通訊費會顯著上升了,他每天要給師兄發十幾條信息,每條都極長極長。羅恒秋有時候還會直接勸他:【不要發那麽長,有時候接收不完整,只能看一截】。

鄧廷歌依舊堅持不懈。

之後的某一天,他才将今天排練的內容長長地發送出去,并且問羅恒秋要不要過來吃飯,很快就接到了電話。

鄧廷歌認出這是羅恒秋辦公室的座機。

他不知道羅恒秋何時适合接電話,羅恒秋也不知道他何時适合,兩人從來都用笨拙的短信來聯系。

鄧廷歌略顯詫異,立刻接起了電話:“師兄。”

羅恒秋的聲音有些急,也有些疲憊。

“最近不要再給我發短信了。”他說,“我手機裏的短信息都被攔截下來了。”

鄧廷歌一驚:“什麽?”

“和你沒關系,是沖着我來的。”羅恒秋頓了頓,“通話也被監聽,我現在用的是座機。”

“嚴重麽?”鄧廷歌連忙問。

“不嚴重。”羅恒秋平靜了一些,慢慢說,“我這個只是私人手機,能接觸到的人不多,聯系的人也不多。等解決了再跟你詳細說。明天排練麽?我可以去看麽?”

鄧廷歌這才放下心:“可以,來來來。”

然而他們兩人都沒想到,随後發生的事情竟會讓他們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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