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除魔師的外宿

許艾聽到窗外有翅膀拍動的聲音。她轉頭一看,鳥兒們又在窗欄上齊齊排好隊,從花格窗裏探頭進來了。

不知道是誰給它們通風報信的……可能是那些發光的“小朋友”?

許艾轉回腦袋,常阿姨還在繼續往下講。

“亦彬在學校的時候,也談過一個女朋友——小門小戶的那種女孩子,格局小氣量小,也就剩脾氣不小,”常阿姨皺着眉頭說,“我還以為亦彬只是在學校裏閑着沒事談着玩的,畢業了總會自然分手,就随他去了;結果那姑娘大概是知道了我們家的情況,非要跟着他,要死要活的,鬧得動靜還挺大。”

許艾腦內立刻跳出十幾部情節接近的電視劇。

“亦彬自己也不懂事,那姑娘說什麽他就信什麽;他爸停了他的卡,他就去打工,我勸了幾次,他直接連家都不回了……”常阿姨說着,眼神一暗,打住話頭,“總之就是這麽回事,那會兒可愁死我了,還在想着怎麽辦呢……結果亦彬自己也嫌她太作,分手了,還回來哭着給我們認錯。我趕緊就給他介紹了一個女孩子——人長得漂亮脾氣又好,家境也和我們相當,不會眼皮子淺得就知道錢。”

許艾看了看請帖——應該就是上面寫的“餘安琪”。

她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理清這個劇情了:惡婆婆棒打鴛鴦,強行婚配,然後大概是兒子誓死不從,輕則反抗,重則私奔——

“亦彬挺喜歡那姑娘的,兩人也般配,誰看了都說郎才女貌,”常阿姨說着掏出照片,朝許艾手裏遞,“你看看,你看看。”

……哦是這樣啊。許艾接過來,禮貌性地看了一眼:确實是外形氣質都很登對的情侶,兩人看上去也都是衣食無憂的富家孩子。

“那這不是挺好的嗎?”許艾說。

常阿姨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又把視線轉向葉負雪。

“後來前面那個姑娘,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這回事,又鬧上了,”常阿姨皺着眉頭說,“直接跑去我們公司大吵大鬧,說亦彬不娶她,她就去死。”

然後常亦彬也被鬧得心煩,當着公司許多人的面,指着她說——“那你就去死好了”。

“她就去死了。”常阿姨說。

在炭盆裏燒完了交往時候留下的東西,還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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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年前的事了。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常家馬上給了姑娘父母兩百萬封口費,同時讓律師拟了協議,對方簽字保證不會傳播不會洩露這件事,才能拿到錢。

“葬禮開銷也都是我們出的,我覺得這已經做得仁至義盡了,”常阿姨說,“畢竟只是個分了手的前女友。”

許艾想了想,點頭。

這之後的一年裏,常家和餘家結了兒女親家,各項工作開始提上日程:酒宴也訂了,婚紗照也拍了,兩家的婚房都裝修好了,蜜月旅行方案出了好幾套,就等新人拍板了……

然後常家住的房子裏,開始出現怪事。

“車庫裏的車,窗玻璃全炸;家裏的小花園,好好的突然燒起來了;”常阿姨看着葉負雪說,“地毯上總是有圓形的焦疤,廚房無緣無故起火,泳池的水放了幾遍還是黑臭黑臭的……”

“為什麽當時不來找我?”葉負雪說着,伸手一拉,把許艾捂着耳朵的手拽下來了。

“當時……以為只是普通的晦氣,就找了別的先生,”常阿姨垂了眼說,“知道負雪你很忙,這點小事不想勞動你……”

“那解決了嗎?”葉負雪說。

“家裏的事倒是解決了……”常阿姨吞吞吐吐地說,“但下周亦彬他們就要結婚……”

婚宴的酒店換了五家,這是第六家——前面那五家,訂好的宴會廳都無緣無故起火,還炸了好幾盞水晶頂燈。

“我明白了,”葉負雪點點頭,“那婚禮前一天,我過去看看令郎。”

常阿姨頓時臉上一喜:“好好好!直接留下來喝喜酒吧!多住幾天也行——”

“喜酒就不必了,”葉負雪說,“我這樣的人……就不摻和你們辦喜事了。”

許艾忍不住轉頭看他。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和最初在她面前,說自己“上不得臺面”的時候,完全一樣。

不像是自謙,也不是在客氣——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上不得臺面”“不方便摻和”。

常阿姨也愣了一下,然後尴尬地笑笑,轉向許艾:“我就是想請你們喝個喜酒……不要想那麽多——畢竟是世交,亦彬結婚不請你們,那多不像話,”她停了停,笑意揚得更大了,“将來你們結婚,也要回請我們啊。”

完蛋,許艾想。

如果“釵子”是祖奶奶的弱點的話,那“結婚”應該是葉負雪的弱點了。

她悄咪咪斜眼朝旁邊一看——果然,面具下的半張臉,紅了。

常阿姨也發現了這一點。她馬上笑嘻嘻地走上前來,拉着手把兩人誇了一通,正好把別人說她兒子兒媳的話現學現用,最後丢下一句不容反駁的“那就這麽說定了”,挎着小手包走了。

許艾,20歲,人生中前20年沒怎麽見過“世交”,但是來葉家才一個月,就把“世交”大致認識了一遍。

“……你們家世交可真多啊。”許艾說。常阿姨已經走了快有十分鐘,但葉負雪的臉還是紅的。

“常家……比較特別,”葉負雪說,“雖然也是好幾代以前的交情了,不過,聽說當年差點——”

他的嘴動了動,站起身來話頭一轉:“算了,就當是幫長輩還人情。”

然後就到了婚禮前一天。

常家一早就派車過來接人,随行的是常阿姨的助理,能說會道。目的地是兩小時車程外的城市,常家訂下了兩家酒店,一家設宴,一家住宿。

“本來太太只準備請自家親戚朋友,後來女方家長似乎有些意見,所以就稍微辦得大了些,”助理在車上解釋道,“一會兒先送你們到酒店住下,亦彬下午會來。”

許艾之前問過了,常阿姨的兒子她應該怎麽稱呼;葉負雪說,他是叫他名字的,她也可以跟着直接叫名字。

說完他不知又想了些啥,自說自話地臉紅上了。

一想起這件事,許艾就覺得,這位葉先生可能比他看上去的樣子,要嬌羞敏感得多。

可能是有顆少女心吧,許艾想。

她又悄悄轉頭朝他一望。葉負雪今天穿了一身藏青的長衫,真絲質地,籽料扣子,剪裁合體,襯得他寬肩窄腰,面如冠玉,領口和前襟上還有暗紋繡花,看上去更是沉穩貴氣;如果不是臉上那張古怪的面具,這一身可以說是相當得體的傳統服飾了。

許艾忍不住朝那面具多看了一眼,上面的暗紅色的眼睛似乎在直視前方。

葉負雪突然一撇頭,眼睛正對了她。許艾趕緊轉過臉,假裝四處看風景。

換了衣服卻沒換面具……她想,這面具難道還是不能摘的?

因為路上堵了一下,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時近中午。常阿姨的助理一邊連聲抱歉,一邊聯系餐廳準備午飯。

“不用太麻煩,”葉負雪說,“不如請亦彬一起過來吧。”

助理遲疑了一下,馬上笑着答應:“那我打個電話試試。”

然後他順手遞過來兩張房卡,一張給了明叔,一張給了葉負雪。

許艾還在等着給她的份,等了等沒等來,助理倒是打着電話走開了。

——不對。

許艾想起常阿姨當時說的“你們倆”的意思。

“你們倆”指的是——有婚約的未婚夫妻。

所以,大概只給了一個房間?

這個覺悟來得太晚,那一邊明叔已經提着行李上了電梯。葉負雪也走了一段,然後轉身朝向許艾:“怎麽了?”

“……來了。”許艾朝助理一望,對方還在打電話,她猶豫了一下,跟着葉負雪進了電梯。

嬌羞敏感的少女心沒有臉紅,她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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