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莽撞(二)

這回敖嘉沒有反抗,任蛇祖把自己的手捧在手心。青色光芒一閃,葉面上刻着古怪符文的葉子一片一片地覆蓋在敖嘉受傷的手腕上。傷口有一點癢,敖嘉忍不住把手縮了一縮,下一刻,自己的手卻被抓得更緊。

“疼!”敖嘉皺起眉,嫌惡地說出這麽一句話。其實蛇祖的動作很小心,他根本不疼,只是蛇祖這樣抓着自己的感覺讓他很不爽。

他這句話一說出口,蛇祖就忙把自己的手松了松,還誠懇地道歉:“對不起。”一向高傲如他,從來只有別人給他賠小心的分兒,蛇祖根本沒有想象過自己跟人道歉是什麽樣子的。而現在他做起這些來,卻一副駕輕就熟、習以為常的樣子,生怕敖嘉有點點的不高興。

對于蛇祖的道歉,敖嘉只是慢慢地轉過頭去看着月亮,仍舊無動于衷。

“別這樣,我只是不喜歡你看別的男人……”敖嘉的冷淡讓蛇祖有些不安,他準備好好安撫他一下,解釋一下,可是話說到一半就被敖嘉生硬地打斷。

“我看誰誰和你有什麽關系?就算是我們是夫妻你也沒有這樣的權利吧?你不想我看別的男人,你就把我殺了或者把我的眼睛挖掉好了!”

蛇祖能放下自尊給他道歉着實不易,敖嘉這番不識擡舉的話讓蛇祖的呼吸猛然一滞,才強壓下去的怒火又很快竄上來:“你在胡說什麽?你是我的祭品,我是主人,你一言一行都要經過我的準許,沒有我的允許,你連一根頭發都不準自己拔下來。我說過很多次了,你最好認清你自己的身份,別一天到晚說這些燒壞腦子的話!你最好喜歡我,不然我一句話就能讓你生不如死!”一想到敖嘉用那種擔憂的眼神看那個一身騷味兒的男人,他心裏就止不住地光火。憑什麽?自己苦苦粘在他身邊這麽多天,好話說盡,好事做盡,敖嘉卻根本不屑看自己一眼,而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男人,僅僅只是露了個面,就勾得敖嘉“春心蕩漾”。憑什麽?到底憑什麽?!只要一想到這些,心裏就嫉恨就如野火一樣無邊無際地燃燒起來。

“你憑什……”蛇祖這種一次次宣布所有權的行為讓敖嘉想不火冒三丈都難,又不是他自己跑來獻祭的,又不是他求他收下自己的,他不是他的信徒,也不想受他的庇護,從頭到尾,他都被強迫的!

“就憑老子幹過你這麽多次!”敖嘉眼中的怒火一閃,他就知道他要說什麽話,無非就是那種“我是自由的,你無權管我”的話,許是一時昏了頭,許是沉浸在憤怒說無法自拔,蛇祖咬着牙放出一句狠話。但這句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好不容易他們的關系才有所緩和,好不容易才有一點點進步,這麽一句話明顯又把自己與敖嘉推回了原點。

敖嘉的臉瞬間變得蒼白,連嘴唇也氣得哆嗦起來,默了半晌,他才一抖一抖地把話說完整:“你滾……”

“敖嘉……”蛇祖連腸子都悔青了。他有些急切地想上前去拉敖嘉的手,想把那個小小的身子抱到自己懷裏,而敖嘉卻十分抗拒地連連将他推開,恨恨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說話。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放開我!”蛇祖用上了幾分蠻力,終于将敖嘉抱在懷裏。敖嘉又是抓又是咬,還是沒能掙開。想想真是好笑,只要這個男人想要的,自己有什麽能力反抗呢?只要用一根指頭就能把自己撚得粉碎,卻偏偏要說那樣一副委屈的表情跟自己說話,好像自己欠了他什麽,好像對不起他的是自己一樣。

懷裏的人一點點安靜下來,蛇祖摸摸敖嘉平坦的小腹,激動的心情一點點平複下來,他長舒了一口氣:“好了好了,別跟我鬧了。都是我的錯,我霸道,別生氣好不好?嗯?”

說了這些話之後,懷裏的人久久沒有回應,就在蛇祖等到心灰意冷的時候,一滴還溫熱的淚“啪”地滴在他手上。

蛇祖被這溫度吓了一跳,把敖嘉的臉強扳過來一看,只見對方早就已經是淚漣漣的了。蛇祖不禁一怔,這已經是敖嘉第二次哭了!他的心突然就慌起來,原來這個祭品也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堅強嘛。蛇祖頓時什麽脾氣都沒了:“你打我好了,罵我也成,你別哭啊。你身子這麽弱,一哭會傷身體的。”

被蛇祖一驚,敖嘉慌忙把自己臉上的淚擦幹盡,又恢複了平時無怒無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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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嘉自尊心這麽強,既然對方不想提起,蛇祖也聰明地把這事揭過去了:“你不是想去放蓮燈麽?我們快去吧,這會兒放的人最多,再不去就要錯過好風景了。”

敖嘉這回也沒有為難他,沉着臉點點頭。

急着去趕場的兩人沒有發現,他們的背後,一雙深藍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詭異光芒。

深藍色的天空中飄滿了各式的孔明燈,靜靜地如懸浮在空中一般。山風一吹,卻沒能把它們吹散,而是讓它們像薄紗一樣極緩慢地輕輕湧動起來。

“先把它點燃。”蛇祖把敖嘉摟在懷裏,一抖手,一縷青色的火苗就在他的指尖如有生命般跳躍起來。敖嘉默不做聲地把燈向那縷火苗湊湊,整盞燈都蒙上一層蒙蒙的青光。

蛇祖念了一個簡單的咒語,給蓮燈加持了一個小型的護罩,然後愉快地拍拍敖嘉的肩:“好了。”

這麽簡單?敖嘉疑惑地看看蛇祖,見對方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敖嘉才小心翼翼地把蓮燈平放在水面上。

水流很是湍急,敖嘉在心裏很是捏了把汗。

“放手吧。”敖嘉這種小心翼翼的樣子把蛇祖逗樂了,他忍不住揉揉敖嘉的頭發,再次擔保,“有我在。”

敖嘉深吸一口氣,終于把蓮燈放開。“噗”地一聲,一個小浪頭就把燈給淹沒了,敖嘉的眼神暗下來。

“你再看。”蛇祖偷笑着親親敖嘉的臉。在敖嘉驚奇的眼光中,那盞燈又從漆黑的水底鑽了上來。

這種好時候,蛇祖覺得自己應該要說點什麽才對:“我覺得我們也會像這盞燈一樣,雖然有點不愉快,卻還是會柳暗花明的。”

話才說完,蛇祖就遭了敖嘉一個白眼。

“別淨在上面杵着,瀑布就在前面,我們坐雲梯到下面看去。”蛇祖扯扯敖嘉的袖子,滿足地把他的手握在手心裏。看着敖嘉像只小綿羊一樣這麽溫順地跟着自己走,蛇祖簡直甜到了心坎兒裏。只要敖嘉肯這樣乖乖的跟着自己,自己什麽都可以不要,什麽都可以不計較。

雲梯緩緩地動,水流帶起來風夾着水汽打過來格外的冰冷。蛇祖對這種溫度卻很中意,看敖嘉凍得直哆嗦,忙把人摟在懷裏,還甜蜜蜜地責怪道:“這麽怕冷怎麽行,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這麽怕冷怎麽在毒龍澗住?”

“我又沒想跟你過一輩子。”敖嘉翻了一個白眼給他。瀑布聲很大,但蛇祖還是把這句聽在了耳朵裏。

“沒關系。”蛇祖淡然地給敖嘉搓着手,“反正我不會放手的。”

水帶着成千上萬閃着各色盞蓮燈奔湧而下,蔚為壯觀。似是被這氣勢磅礴的美震撼住一般,敖嘉呆呆盯着燈幕沒有動彈。

“你要不要許個願?”蛇祖好心情地建議。

“幼稚。”這個怪物當自己是什麽?自己早就過了那個做白日夢的年齡段了。

“你別笑。”蛇祖摟緊敖嘉的肩,“這裏有一個真正的神明在這裏,雖然我是邪神,但也有讓你夢想成真的能力。說吧,我的……凡人。你有什麽願望?”蛇祖本想說“我的奴隸”,但想到敖嘉平時最煩的就是這個,只好用心地把這個詞換成“凡人”。

“無聊。”

敖嘉把目光重新投回那氣勢非凡的燈幕上,突然在心裏暗暗地道:“我想要掙脫這個怪物的掌控。完全地掙脫……”

“敖嘉。”蛇祖又一次輕吻他的臉頰,敖嘉絕望地閉上眼,聽到他用許諾般語氣對他說:“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永遠……”

“柔情蜜意”的時光沒有持續多久,黎清扶着那個李姓的新娘出來接受大家的祝福。敖嘉“好了傷疤忘了疼”,居然再一次把目光停在了黎清身上。只是淡淡的一眼,就又讓蛇祖心裏濺起了不小的酸花。

“喂,祭品,我有話問你。”蛇祖摟着敖嘉的手一點一點收緊。

敖嘉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落寞地看着自己腳底下,“什麽事?”

“這個狐貍精有哪點比我好?”蛇祖眯着眼,用眼角看正一臉微笑地沖衆人招手的黎清。

“我說了,比你正直,比你仗義,比你溫柔,比你會體貼人。”敖嘉冷哼一聲,再不搭理他。

蛇祖憤憤不平地看他:“你喜歡那種僞君子?”

敖嘉沒有說話。

“我知道了。”蛇祖陰冷地盯着黎清,冷不防地來了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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