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事了了

長安街是紹江很久之前開發的城鄉結合區,據說政府已經決定規劃改建,但遲遲沒有動靜。道路因為長久的碾壓有些不平整,出現了深深淺淺地溝壑,路面很窄,又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有時候來輛對頭車都有些夠嗆。

街面上的店倒是挺多,小吃飯店發廊服裝店……大多數保留的還是很久之前的風格,油布噴繪的招牌,洋氣點的會有彩色的led燈。在這兒住的一半是原居民,一半是魚龍混雜的租客——開店的、打工的、求學的,或者是好像什麽都不幹的一類人。

比如一個在人行道邊上蹲着抽煙的小黃毛,從江知津在路旁停下車,就一直斜着眼看過來,估計是想等車主走了,看看有沒有機會撈一把。

直到江知津下了車,黃毛見到他的臉,頓時愣了一下,随後立刻站了起來,想往身後的巷子走。

“站那兒,接着抽你的煙。”江知津指了指他,聲音不急不緩。“再走一步試試。”

黃毛立刻停住不動了,轉身看着江知津,動了動嘴卻沒能說出話。江知津已經繞過他往巷子裏面去了。

巷子很窄,兩邊都是老舊衰敗的居民樓,堆積着紮好的塑料瓶和紙箱板,不知道哪家倒的洗菜水流了一地。

江知津右手拿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方方正正的不知道裹着什麽,挺厚。他繞開地上的水痕,走到一個樓梯口前。

樓道裏沒有燈,邊上挂了一個巨大的牌子,寫着“好運來麻将館”。江知津上到二樓一間門前,已經能聽見清晰地搓麻将的聲音,夾雜着幾聲男人的髒話和女人的大笑。門沒鎖,他推開走了進去,嗆人的煙味撲面而來。

客廳裏沒什麽家具,只擺了四張麻将桌,已經被男男女女全部坐滿了,旁邊還有三兩個拉了把椅子觀戰的。江知津穿過他們,打開了本來應該是主卧,現在大概率是包間的門。

裏面只放了一張麻将桌,四個男人圍坐着,背對着他的人三十歲左右,帶了個金項鏈,兩只手臂上全是紋身,沒聽見開門聲,正在罵罵咧咧地摸牌。

“什麽幾吧手氣,一下午一把沒胡……”

江知津把手上的塑料袋放在門口的鞋櫃上,随後上前兩步,一腳踹在了金項鏈背後!

“嘭!!!”

他下手比方颉重多了,一腳踹得金項鏈整個人重重撞在了麻将桌上,連桌子都被撞得挪動了幾分,桌上的麻将四處散落,砸在地上發出混亂的巨響。

剩下三個人被這場變故吓得趕緊站起來退後幾步。金項鏈狼狽地起身,轉頭看見了江知津就要沖過來。

“操/你媽的江知津——”

江知津沒讓他說完,上去一腳踹在了對方的左腰!

金項鏈剩下的話都盡數吞了下去,劇烈的疼痛讓他額頭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捂着自己的腰發出了一聲悶哼。江知津拽住他的胳膊反手一擒,把人重重按在了麻将桌上。

臉蹭着麻将桌上獨有的綠色細絨,非常不舒服,但金項鏈試着掙脫了一下,居然紋絲不動。

江知津低下頭湊近了點,看着手底下的人,語氣非常平靜:“昨天晚上在一中旁邊的巷子裏,攔我們家小孩了是吧?”

金項鏈咬着牙沒說話,默認了。江知津面無表情,一字一頓:“你們有規矩,事不及家人,不用我來教你吧。”

“江知津你少他媽在我面前狂。”金項鏈話裏都是不甘心的狠勁,“上次酒吧的事還沒完呢。”

“第一,”江知津看着他,“我酒吧裏不許摸東西,早就有的規矩。第二,上次既然動刀見了血,按規矩這事本來算完了。”

金項鏈冷笑道:“放你媽的屁,進所裏的是我兄弟又不是你——”

“嘴給我放幹淨點。”江知津拍了拍金項鏈的臉,“我現在火已經很大了,別逼我抽你。”

金項鏈還沒說話,包間的門又被人推開了。

“抽誰呢?”

房間裏的人都朝門口看過去。

門口站了挺多人,大多都是一身橫肉,手裏拿着甩棍或木棒,是麻将館的打手。打頭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普通長相,穿了件灰色的亞麻衫,脖頸間挂了串蜜蠟佛串,光澤很漂亮,看起來價值不菲。

金項鏈像是看到了救星,趴在桌上大聲喊道:“洪哥!”

江知津松開了手,對着男人點了點頭,也喊了一聲:“洪哥。”

“知道這是我開的吧,來這砸我場子呢。”被叫做洪哥的人看着江知津,語氣裏倒是聽不出來生氣。

“老楊這麽教你做事的?”

老楊就是雲七的上一個老板,據說以前也是平安街混出去的,性格豪爽,在紹江混得很開,三教九流的人都認識大半。

“沒人教我,”江知津笑了一下,“堵了我家裏人,我來讨個說法。”

洪哥的目光又落在了金項鏈身上。

“是嗎?”

金項鏈頭上全是汗,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吓的,大聲道:“是他先在酒吧沖我兄弟動的手!堵了又怎麽了,那個小雜種——”

“再說一遍試試。”

江知津立刻轉頭看着金項鏈,冷笑一聲指了指對方的嘴巴:“別逼我把你舌頭割了。”

金項鏈愣了下,下一秒就要暴跳如雷,洪哥一擡手:“行了。”

“自己的事不牽扯家裏人,這是規矩。”他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掃了一圈。“但你就這麽沖過來砸我場子,合适嗎?”

江知津點點頭:“不合适。”

他在衆人的目光中走到門口,抄起放在那兒的塑料袋兩下撕開,露出裏面厚厚一疊鮮紅的紙幣。

“這有一萬。”

錢沒有捆,江知津扔到麻将桌上,散成一堆。

“兩件事。”

他看着洪哥開口:“今天我心急壞了規矩,我的錯,怎麽解決都行。昨天我家小孩兒說把人揍得有點狠,我替他賠醫藥費,他那的事就了了。”

一碼歸一碼。

他的聲音清晰回蕩在房間裏,金項鏈臉都綠了。

上次他确實沒想到一個小孩能有那股狠勁兒,沒留意被擺了一道顏面掃地,恨得咬牙切齒。但再怎麽狂也就是個學生,他已經聯系好了十幾號兄弟,準備哪天再堵一次,給人來點狠的。

但他沒想到江知津居然敢在第二天就沖到麻将館來。

外面本來喧鬧的麻将聲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已經停了,滿室的安靜,一房間的人目光都在江知津身上。

洪哥死死盯着江知津看了一分多鐘,江知津沒有回避,也與他對視。

洪哥先說道:“行了,走吧。”

江知津卻沒有動。

洪哥皺起眉頭。

一片寂靜中,江知津聽見了人群裏有人打開甩棍的聲音。

但最後,洪哥還是開口了。

“看在老楊的面子上。”他道。“今天你的事,還有你家裏人的事都了了。”

江知津心裏大石落地,猛地松了口氣。

他開口說了了,那就是一切都結束,沒人敢再繼續動手。

江知津終于直起身,對着眼前的男人一點頭。

“謝謝洪哥。”

說完,他警告性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金項鏈,穿過人群出了麻将館。

不知道兩邊居民樓裏哪家再吵架,女人尖利的罵聲和男人的粗口回蕩在整個巷子,其間還夾雜着鍋碗瓢盆被砸到地上的巨響。到了巷子口,黃毛還站在原地沒動,江知津還有心情沖對方笑了一下。

直到坐到車上,江知津才整個人松懈下來,背靠在座椅上,閉着眼長長吐了一口氣。

三十度的天氣,這麽折騰了一回,他的背已經濕了大半。

江知津翻出煙盒抽出一支煙放進了嘴裏,又想去翻打火機。今天身上沒帶,他費半天勁終于在副駕駛的收納盒裏找到一個。準備點火的瞬間,江知津又停住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麽,停了幾秒,好氣又好笑地嘆了口氣,又把煙和打火機都放回包裏,發動了車。

作者有話說:

我先喊:江哥好帥啊啊啊!!無獎競猜:江哥想起了什麽?(昨晚實在不想熬夜,所以早睡了,跪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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