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
見到江知津看過來,李行延臉上的驚訝換成了笑意,朝着對方走過來。
“這麽巧,這都能遇到。”
李行延有一段時間沒來雲七了,沒想到兩個人沒再酒吧遇到,反而在燒烤攤撞見了。江知津沖李行延點了下頭:“是挺巧的。”
“我和同事剛加完班,請他們來吃點東西。”李行延示意了一下正在門外面選燒烤的三四個男女,目光又落到了方颉身上。
“你這是……”
李行延擡眼看向江知津對面的人。
方颉的校服還沒穿上,依舊是一件藍色毛衣,已經和江知津差不多高,擡頭和李行延對視了幾秒。
李行延就看了這麽一眼,先入為主地理解了兩人的關系,移開目光開玩笑道:“怪不得我沒機會呢。”
……什麽意思?
方颉擡頭看了一眼李行延,一旁的江知津緊接着開口打斷他:“我們家小孩,剛放學。”
李行延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兩人是什麽關系了,于是立刻轉了話題:“哦,好久沒去雲七了,顧巡他們還好吧?”
“挺好的,”江知津答,“前兩天剛說你挺久沒來了。”
李行延笑道:“工作太忙了,過幾天一定去。”
随便說了兩句,門口那幾個人點完單都進來了,估計是看到李行延正在和人說話,沒有叫他,自己找了張桌子笑鬧着坐下了,還要了幾罐啤酒。
李行延看了一眼,對着江知津道:“我過去了。”
江知津點點頭:“好。”
李行延他們選的桌子在對面的最後一排,和方颉他們剛好是對角,距離有點遠。隐約的笑聲和說話聲傳了過來,方颉聽見他們叫剛才過來說話的人李總監。
方颉看着對面的江知津,對方正在低着頭玩手機,聽聲音就知道對方又把開心消消樂打開了。
“剛才那人是誰啊?”
“李行延。”江知津連頭都沒擡,“雲七的客人。”
“哦。”
外面烤串的香氣不斷飄進來,對角那桌正在喝酒。方颉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看着江知津,壓低了聲音問:“他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江知津劃拉着手機,淡然的聲音伴随着音效聲傳出來:“什麽什麽意思?”
“剛剛那句話。”
“哪句話?”
“啧”,方颉皺着眉盯着江知津,“你跟我在這兒裝傻呢?”
江知津笑着退出了游戲,也擡頭看着對方。
對視之間,他答:“沒什麽,我跟他的一點私事,你要想知道告訴你也行。”
方颉看了江知津一會兒,最後答:“算了吧。”
他只是覺得李行延那句話有點奇怪,好像和江知津之間發生過什麽事,但既然江知津說了是自己的私事,他就不打算再往下問了。
不夠禮貌,也不尊重人。
江知津似乎預料到了方颉的回答,笑了一下,沒再說這個話題。
在稍微有些冷場的時候,他們點的東西好了。熱騰騰的兩盤烤串陪着沾碟,老板把鐵盤放在桌上,聲音很爽朗。
“東西都齊了,還要什麽再叫我就行!”
江知津道完謝,磚頭對着方颉道:“吃吧。”
方颉拿起一串小瓜咬了一口,江知津估計對這家店挺熟悉,味道也真的不錯。
江知津挑了串排骨,問:“好吃嗎?”
方颉點點頭,又問:“你經常來這兒?”
“以前和周洪顧巡他們經常來。這家店的老板也是個退伍兵。”
方颉這才想起來江知津也是部隊退伍的。
十八歲入伍,二十三歲退伍,這個年限應該可以轉中士了。方颉吃完了那串小瓜,問:“你當初為什麽退伍?”
見江知津擡頭看他,他又補充道:“如果還是私事就算了。”
江知津忍不住笑了笑:“不是,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了,傷退。”
……方颉覺得自己真的話挺多的。
他猶豫着要不要和江知津道個歉,又覺得有點刻意,定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江知津先敲了兩下桌子。
“發什麽呆,吃你的串。”
語氣不緊不慢,也沒有生氣的意思,方颉松了口氣。
兩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江知津又讓老板重新烤了一份,帶回酒吧給了顧巡和周洪。
他們走的時候李行延那桌還沒吃完,江知津沒上前打招呼,等回了家才收到了李行延發來的微信。
【李行延】:不好意思,今天好像給你添麻煩了。
江知津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衛生間,方颉正在洗澡。
其實他倒是不在意被方颉知道自己的事情,今天方颉問他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只是覺得好像沒有必要對高三的小孩兒說這些自己的私事,但是如果對方要問,他也會回答。
但方颉沒有往下問。
他回複道:沒事。
【李行延】:我還以為那是你男朋友呢。
江知津不知道怎麽介紹自己和方颉的關系。親戚好像不對,家人又沒有血緣,以前鄰居家的暫時借住的小孩……
啧,沒必要和外人解釋那麽多。
于是他只回了個“不是。”
李行延不愧是各個場合修煉出來的人精,沒有追問,只是回複道:那我好像還有機會?
江知津轉了下手機,不打算再回複。恰逢方颉洗完澡出來,對沙發上躺着的江知津道:“我洗好了。”
“行。”江知津從沙發上爬起來走進衛生間,“明天不是要考試嗎,早點睡。”
方颉“嗯”了一聲。
已經是十二點,為了考試他打算抓緊時間再看一小時的包進門時被扔在了沙發上,他過去拎起來打算拿回房間。
恰逢江知津扔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一聲。
方颉發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聽到手機進消息的聲音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眼。
江知津的手機已經被按滅,因為進消息屏幕又亮了起來,一條微信消息孤零零的挂在屏幕,短短幾個字,方颉一眼就能看清楚。
【李行延】:早點休息,好夢。
方颉怔了一下,發覺自己這樣不太合适,立刻移開了目光。
直到進了房間坐到書桌前,方颉随手打開化學筆記,手裏的黑色碳素筆轉得飛快。
兩個男生之間會互發好夢嗎?
他想了想,拿過手機點開微信找到祁向,發了一句“睡了嗎?”
那邊的祁向秒回:沒有,怎麽了?
【方颉】:沒事。
【祁向】:?
方颉猶豫了一下,打字:早點休息,好夢。
【祁向】:???
【祁向】:你沒事吧?
方颉自己也覺得挺尴尬的,回複道:沒事,就和你說聲晚安。
祁向半天沒說話,最後發來一長串省略號。
【祁向】:……………………………
【方颉】:你什麽感覺?
【祁向】:我感覺你異地求學壓力過大,可能腦子不太清醒了。
祁向,自己的初中同桌加高中同桌,也有過聊天聊到半夜的時候,一般都是誰先發句睡了,另一個回複個“行,跪安吧。”或者回個表情包。
什麽關系能那麽正經的說“好夢”?
方颉想了幾分鐘,又覺得自己大概是神經過敏。
每個人都有自己說話的習慣和方式,就算自己不發不代表別人就不能不發,更何況這是江知津的事。
江知津的,私事。
方颉想到這裏,慢慢吐了口氣,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部抛空,專心低頭開始複習。
兩天的考試,第一天語文數學,第二天理綜英語,全國大概都大同小異。早晚自習依舊要上,但對于一些人來說,反正只要白天不上課就是放松的,至于家長會那是考試之後的事了。
這讓整個高三都洋溢着一股輕松的氣氛。
方颉在吊車尾的考場,這種氣氛便更加明顯。
整個考場簡直輕松惬意過頭了,有人半小時了還沒寫一個字,盯着試卷不知道思緒跑到哪裏,有人一進去就開始睡覺——方颉前面那個男同學因為考數學時睡覺呼嚕聲太大被監考老師叫醒過三次。
這樣一來方颉反而成了特列——作為最後一個考場的最後一名,他是唯一一個考試裏在認真寫試卷的。監考老師在他旁邊轉了快十圈,最後幹脆在他後面的空位置上坐下了。
方颉倒是無所謂,他一旦進入狀态,很難被外界打擾。
兩天的考試過得飛快,這周作業不太多,方颉都待在家裏,江知津除了晚上會去雲七,平常也懶得出門。
直到周日晚上,江知津酒吧有點事,方颉一個人坐公交去了學校。
路上有點堵,方颉到教室的時候已經快上課了,所有人卻沒坐在位置上,在教室後的黑板前圍城一團,聲音雜亂無章,方颉到座位上把書包放下,順便朝那兒看了一眼,恰好和人群最裏面的徐航目光對了個正着。
見到方颉,徐航瞪大眼,喊了句“我操!”随後用他那個堪比唢吶的嗓子咆哮了一句。
“同桌,牛逼啊你!年級第一!”
方颉愣了一下,朝那邊走過去。其他人因為徐航這一嗓子,将目光全都放在了方颉身上。見他過來,人堆稍微往外散了散。
方颉沒走太近,在人群外借着這點空隙看清了貼在後黑板上那一排A4紙打印的榜單。
榜單開頭是黑體加粗的标題——高三第一次月考統測成績。下面打頭第一行就算方颉的名字。
方颉,語文122,數學139,英語136,理綜271,總分668,年級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