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修羅場

方颉找的寵物醫院就在雲七那條街的街口,名字挺随大流,叫做“寵物之家”,玻璃門關着,但裏面亮着燈。

方颉推開門走進去,裏面有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戴着口罩,看不清模樣。見方颉進來,她擡頭看了一眼。

方颉把貓遞過去:“撿了只流浪貓,能幫忙看看嗎?”

他補充道:“之前好像被人踢過。”

那個女醫生皺起眉頭,從方颉校服裏把貓小心接過去,小貓輕微地叫了一聲。

接下來就是各種檢查,差不多二十分鐘,對方才把貓還給了方颉。

“還好,沒有內出血,四肢也正常,沒什麽大問題,好好養幾天就好了。平時多觀察,有什麽不對的就送過來——”

她說到一半又想起了什麽,對着方颉道:“哦,忘了問你要收養它嗎?”

“不知道。”方颉猶豫了片刻,道:“我要問問家裏人。”

江知津一獨居男性負責一個高考生就夠麻煩的了,自己再給對方撿回去一只貓,方颉不知道江知津會不會同意。

“也是,你還是學生是吧。”女人點了點頭,“要是不能收養的話可以送到我這裏來。”

對方說話特別爽快,很有女俠風範,方颉笑了笑:“行,多少錢?”

女醫生随意地擺擺手:“就做了個檢查,不用付了。不過如果要收養的話記得盡快來打三聯和驅蟲,那個貴一點。”

方颉點點頭:“謝謝。”

出了寵物醫院,方颉抱着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十點四十多了,江知津沒有打電話發消息,說明對方也沒回家,應該還在酒吧。

來都來了,不如一起回去吧,還能蹭個車什麽的——方颉腳步一轉,抱着貓往街內走去。

這條街店很多,大多是美食酒吧咖啡廳,越到晚上越熱鬧。雲七在整條街三分之二的位置,算是好地段。方颉走了大概十分鐘,已經清晰的看到了雲七的招牌。

手裏的貓趴着不動,腦袋歪在方颉手裏,絨毛蹭得有點癢,又有點舒服。他稍微放緩了步子,還在猶豫着自己抱着貓進去合不合适的時候,右側忽然聽見了江知津正在說話。

“謝謝啊。”

其實路上有點吵,江知津的說話聲也不大,但那個聲音太熟悉了,以至于方颉一秒解碼,下意識地轉頭朝右看過去。

右邊是一條比胡同寬不了多少的步行巷,巷子口往裏三四米,江知津倚着牆站着,右手夾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煙,正笑着和面前的人說話。

方颉掃過去,對面的是個穿着襯衫的男人,他有點面熟。

隔了幾秒,方颉想起來了——這是上次他和江知津一起吃燒烤的時候遇見的那個男人。

叫什麽來着?哦,李行延。

方颉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打招呼。畢竟他們倆好像在談什麽事……

就在他猶豫的這個時候,李行延也笑着開口了。

其實按照常理來說,今晚江知津應該是可以去接方颉放學的,雲七今晚客流還挺正常,顧巡和周洪也應付得來。

但就在江知津差不多準備走人的時候,酒吧裏突然傳來了騷動。中央相鄰的兩桌客人都站了起來,聲音挺大,其中夾雜着各種國罵,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場的休息。

吧臺後的江知津輕聲罵了句“操”,利索地站起來朝那邊走過去。周洪和顧巡也趕緊跟在後面,把人拉開。

江知津站在中央隔開兩撥人,掃了一圈,臉上帶了點笑意道:“怎麽了這是?”

兩撥人年紀都不大,頂多二十多歲,男女都有,看起來大部分都已經喝多了,面色發紅,嘴裏罵罵咧咧。

江知津就從他們夾雜着無數髒話的描述裏勉強拼出了事件始末。大概就是兩桌都喝得差不多了,其中一桌覺得另一桌有個姑娘挺漂亮,想要個聯系方式,但姑娘男朋友就坐在邊上,罵了幾句,另一桌也惱了——你們一桌五六個男女,誰他媽知道那是你女朋友……

屁大點事,江知津想。

但兩隊人馬都年輕氣盛,又有酒精加持,江知津耐着性子勸了一會兒,勸道最後自己都有點煩了,雙方還在不依不饒。女朋友被要號碼的男生一定要對方鞠躬道歉,另一桌不甘示弱,回敬一串國罵。

男生惱羞成怒,一腳踹開凳子,拎起了桌上的酒瓶,江知津,一把把對方的手按住了。

“哥們兒。”江知津嘆了口氣,“我還得做生意呢。”

那個男生聲音挺大,帶着濃濃的酒氣:“我他媽賠得起!”

一身Prada和GUCCI混搭,看起來确實陪賠得起。江知津笑了一下,沒放手,看着對方的眼睛道:“不是賠不賠得起的事,我店裏還有其他客人,要打架——”

江知津指了指門外,“出去。”

男生瞬間臉充血了似的,沖着江知津道:“你他媽——”

話還沒說完,一只手搭在了男生肩上,不急不緩地聲音響起。

“周小少爺,這麽巧。”

所有人一起轉頭看過去,江知津也不例外。

是李行延。

李行延穿了件淺灰色的襯衫,黑色的風衣外套搭在左手,右手搭在男生肩膀,面上笑盈盈的。

“出來喝酒?”

江知津看到那個男生愣了一下:“李哥?”

李行延點了點頭:“周叔還好吧,上次見他還是一個月前了,說是換季有點秋咳。”

他語氣挺溫和,聽起來就跟閑聊似的。但聽到自己爸爸,這個小少爺明顯軟了一截,支支吾吾答:“我爸……挺好的……”

話題開始走歪,江知津當機立斷轉頭對準另外一桌,勸了幾句,又幫對方酒水打了個折,利落地把人送走了。

而這邊,男生剛才的氣勢也不在了,随便和李行延聊了幾句,便借口有事要先走。李行延也沒攔,和江知津把一堆男男女女送到了酒吧門口。

等一群人打車離開了,江知津才收回目光看向李行延。

李行延看了他一眼,笑道:“怎麽了?”

“覺得你挺厲害的。”江知津笑了一下,“什麽人都認識。”

李行延笑了笑,從口袋裏拿出煙,又抽了一只遞給江知津。

“不光認識他,我還認識他爸,業務往來挺多的。當初這個小少爺信用卡加民間借貸欠了五六百萬,他爸賣了套房幫他還錢,是我全程幫忙處理的。”

“怪不得。”

門口迎風,兩人往一旁的巷子走了幾步。江知津低頭掏出打火機點燃煙。

李行延嘴裏咬着煙沒有點燃,摸了摸自己的包,然後“啧”了一聲,大概是沒帶火機。他微微湊近了點,示意江知津幫他點上。

江知津微微一挑眉,隔了幾秒後吧手裏的打火機直接扔給了李行延。

“嘿。”李行延被氣笑了,“有沒有良心啊。”

江知津笑了一會兒,才道:“謝謝啊。”

“客氣了。”李行延點燃煙把打火機還給江知津,“真想感謝我就拿出點實際行動。”

江知津笑着看着李行延沒說話。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李行延先嘆了口氣:“行了,我的意思是有時間和我一起去釣釣魚爬爬山什麽的。”

“……愛好還挺養生。”江知津笑道:“你這麽說好像我挺冷酷無情的。”

“你是挺無情的,但也沒辦法啊。”李行延笑嘆了口氣。

“誰讓我在追你呢。”

三四米的距離,馬路上暫時沒有車經過,一個暫時的安靜空檔,讓他這句話格外清晰。

我、操。

三米以外的方颉,腦子裏只有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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