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佩歐在提出這個要求後，勇者身後的一個長發騎士想都沒想就站出來大聲說道：“不可能！”
對方還想要說什麽，勇者卻忽然擡手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他渾身正氣地看着地上帶着面具的使者說道：“勇者這個職業就是為了保護大家而誕生的，如果需要犧牲誰才能保護大家的話，那勇者又怎麽配叫勇者？”
巴特将這句話聽了進去，對杜克的尊敬立刻上升了一個檔次。
這就是真正的勇者嗎！
好帥啊！
“可是，如果他出去到處害人怎麽辦？”
杜克看着那個人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使者的目的不是害人，而是保護魔王掙脫封印吧，如果他足夠聰明的話，就不會去傷害普通人，否則馬上就會被我們發現蹤跡，我說的對嗎？”
大家被他說服了。在王國和魔王兩千多年的争鬥中，他們已經有了一套足夠完美的快速發現使者和魔王并扼制他們，将危害降到最低的制度。
杜克上前拍了拍巴特的肩膀，示意巴特先別激動放開對方。
所有騎士将其圍在中央，杜克以勇者的榮譽對他發誓，只要他能夠說出霧的下落，他就放他離開。
佩歐雖然不相信勇者，但是他知道這些勇者是絕對不會用自己的榮譽撒謊的。
于是他開口說道：“我只是将這個男孩帶到了附近，之後他大概已經離開了，應該還沒有走遠，如果你們去找的話，是能夠找到的。”
佩歐說完後，杜克果然放對方離開了，只是卻并沒有完全放開，而是派了一個騎士跟蹤對方，準備要等到徹底找到失蹤的少年的之後才會放棄跟蹤。
巴特回憶剛才那個叫佩歐的人出現的地方，便立刻返回去，順着鄉間小道找霧的身影。
夏天的季節雖然天氣經常很好，但是有時候雨卻忽然說來就來。
嘩地落下的雨，瞬間就将巴特給淋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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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一下子就着急起來，倒不是因為自己被雨給淋了，而是想到霧嬌弱的樣子，恐怕受不了這樣的大雨，這裏又很少有避雨的地方，這樣淋一下，指不定回去就要生病。
“霧——！”
他一邊找一邊喊。
不遠處的杜克和其他幾個留下來的騎士也分散開來幫忙一起找。
嘩嘩的雨水很快就彙聚成了一股股水流，将各處的路面弄得又泥又滑。
忽然，巴特在一顆大樹下蜷縮着一個熟悉的身影，等走進一看，果然是霧。
“霧！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巴特趕忙走過去。
霧聽到巴特熟悉的聲音，身體先是抖了一下，而後擡起頭看到巴特，不知為什麽，站起來就要跑。
巴特連忙跑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讓霧轉過身來，等看清楚他現在的樣子之後，眼裏滿是心疼和後悔。
霧渾身都被雨水給淋濕了，身上和頭發上不少泥水，仔細看還有細微的擦傷痕跡，應該是摔倒在泥裏造成的。
現在雨微微停了，但他的長發還在不斷往下滴水，風一吹，霧就冷的發抖，眼裏明顯是驚吓與恐懼，似乎就連巴特也不認識了，拼了命的想要掙脫被抓着的手腕。
“別害怕，霧，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該放你和奇怪的陌生人在一起的。”
霧本來瘋狂想逃跑的身影一頓，擡頭看向巴特：“奇怪的人？”
巴特見他能認識自己了，頓時高興起來，而後說道：“對啊，就是那個叫佩歐的人，我怎麽都沒想到，他竟然是使者！之前他一定威脅你了吧，你怎麽樣，哪裏有沒有受傷？”
霧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眼神看向其他地方：“是啊，我被威脅了，原本以為只是很壞的人，卻沒有想到會是使者，哈哈……受傷？沒有受傷，幸好我跑得快！”
巴特聽完後松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我們回家吧，以後你要是再遇到危險的人，就算不能說話，也一定要想辦法給我一點暗示。不過沒關系，以後我一定不會再讓你遇到這種事情了。”
說完便拉着他的手要走，可才走出去半步，他就感受到了霧抗拒的力道。
巴特有些奇怪的回頭詢問道：“霧？你怎麽了？”
霧低着頭，腳尖踩了菜地面上的小石頭，聲音悶悶地說道：“我……就不回去了。”
巴特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站在霧的面前，低下頭，另一只手放在霧的肩膀上，表情認真地問巴特 ：“為什麽？”
“為什麽？”霧輕輕地重複了一下這句話，而後忽然擡起頭，臉上滿是憤恨，再說話時，聲音邊的高昂又尖銳的質問巴特。
“因為巴特利亞你就是個騙子！”
巴特突然被他這樣指責，整個人突然愣住了：“啊？”
“你啊什麽啊，巴特就是騙子，大騙子！我最讨厭欺騙我的人了，你放開我，我死也不要跟你回去！”
“等等，”巴特見他掙脫自己的動作忽然劇烈了起來，他有幾分不知所措，“我怎麽就是騙子了，為什麽我不知道？”
霧見掙紮不開，索性也不掙紮了，站在原地看着巴特重重的哼了一聲，理直氣壯的質問道：“原先你跟我說自己連勇者考試的第一關都沒有考過！”
巴特一臉不理解：“是啊，我說的是實話，怎麽了？”
一提起這個，霧感覺更加生氣了：“你還騙我！你根本就不弱，我剛才都看到了，你都能把使者按在地上揍了，你還弱嗎？騙子騙子！放開我！不然殺了你！”說着還對着不放手的巴特拳打腳踢，一時間巴特身上被弄得全是泥。
巴特怕他摔倒，所以就不敢躲，依舊小心地拉着他的手，注意着他的腳下，同時開口無辜地為自己辯解道：“霧，我确實沒有考過第一關，但是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很弱啊，而且其實我以前從來沒有和外人交手過，根本不知道自己弱不弱。”
“到現在了你還騙我！大騙子，使者都打不過你了，你怎麽還能考不過第一關？”霧憤怒的譴責巴特，見他怎麽都不願意放開自己，越發覺得他就是潛伏在自己身邊預謀殺死自己的人類，害怕與憤怒之下，抓着巴特的手，張嘴就咬了下去。
巴特沒有掙紮也沒有喊疼，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讓他咬。
這一嘴可半點沒有留情，沒一會兒霧就嘗到了血腥味，一開始他還覺得聽解恨的，但是眼看着被咬的人半點反應也沒有，他也就漸漸松開了牙齒，擡頭看向巴特。
莫名的，霧被他看得有些慌。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現在已經暴露了，他已經成為這個叫巴特的人籠子裏的獵物了？
巴特擡起手，動作溫柔地用拇指輕輕擦去他嘴角的血跡，耐心地開口解釋道：“霧，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不過，因為我的事情讓你感到生氣了，我很抱歉，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願意再聽聽我的解釋嗎？”
霧覺得這個人接下來肯定要說什麽花言巧語騙人了。
但是他卻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看起來比剛才乖極了。
“我的祖父，從小就将我當勇者培養，我也夢想當一個勇者，長大之後打敗魔王，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
霧一聽到他想打敗魔王這句話，後脊背的汗毛一下子就炸了。
“可是後來發生了一個意外，讓我的身上出現了一個問題，不過我自己并沒有意識到那個問題有多麽嚴重，直到我去參加勇者考試，那個問題才凸顯出來。你知道第一關考的是什麽嗎？”
霧搖了搖頭。他只聽說過第一關并不難，卻并沒有關心過考的是什麽。
“其實确實并不難，只是去殺一頭魔獸而已，我也以為這對我來說肯定不是什麽問題，可是當我真正打敗那頭魔獸，準備帶着魔獸的頭顱回去領成績之前，我終于意識到，自己恐怕這輩子也當不了勇者了。”
霧也瞪大眼睛，關心的問：“為什麽？”
“因為我看到那頭魔獸眼裏的害怕。”
這下就算是霧也不理解：“害怕又怎麽了？”
巴特搖了搖頭，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有幾個人能夠理解他的。他也從來不願意跟別人說自己這件藏得最深的事情，但是此刻在面對霧一雙純粹的眼眸時，他卻覺得自己可以說出來。
“人在面臨生命危險的時候會害怕，是理所當然的。魔獸和魔族在人們口中都是邪惡的，該死的，可是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他們也會害怕。我覺得他們跟我是那麽相似，就想霧你之前說過，魔族和人類沒什麽區別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
說道這裏，巴特的眼睛有些空茫地看向遠方，正如他自己內心的迷茫那樣，忽然他對着霧笑了笑說：“總之，我就是沒有辦法下手去殺了它們。那之後，我試了很多次，無論是蟲子還是魔獸，就算是壞人，我都無法去結束它們的生命。霧，你一定會覺得我很奇怪吧。”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實力強大，但是在關鍵時候無法發揮用處的人了。
霧一直緊繃着的內心漸漸的放松下來：“那你是真的很奇怪。”
巴特非常坦然的笑了笑：“是啊，一個無法下狠手結束某個生命的人，又怎麽能夠成為勇者呢。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個怪人。霧，有時候我甚至會想，魔王在被勇者打敗并殺死的時候，會不會害怕？”
霧瞳孔瞬間收縮，他定定地望着面前抓着後腦勺頭發笑得傻不拉幾的巴特。
過了一會兒，他略顯陰沉地說：“魔王才不會害怕，他是世界上最邪惡，最強大的生物。”
巴特也點頭表示贊同：“是吧，所以我才說自己很奇怪嘛，要是被別人知道我是這樣想，肯定會被嘲笑的。”
“哼，被嘲笑也是你活該。”
巴特看到霧的情緒差不多正常了，便問道：“霧，那麽你原諒我了嗎？我真的沒有說謊騙你。”
霧高傲地仰起下巴道：“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既然這個人并沒有危險，也沒有什麽陰謀，那麽他想自己可以繼續之前的計劃，呆在這個離勇者最近的地方，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慢慢的等待封印破除的那一天。
巴特高興地說：“那我們回家吧換衣服吧，你身上還是濕的，別到時候生病了。”
“我走不動了，你背我。”情緒放松下來，霧就恢複到了以往頤指氣使的樣子。
巴特笑着擦了擦他臉上的泥，而後轉身把他給背了起來。
霧趴在他背上，心情莫名地好極了。
走到半路，霧忽然問：“要是面對的人是魔王的話，你能動手殺了他嗎？”
巴特誠實地回答：“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應該不能吧。不過打敗魔王是勇者的事，應該也不需要我的。”
霧不依不饒地問：“那假如勇者也失敗，所有人都失敗，必須要你呢，那時候你會怎麽辦？”
巴特認真地想了想：“我會全力阻止魔王。”
“可是勇者殺魔王，并不是真正殺死魔王，只是殺死了他的一具身體而已，魔王還活着，你并沒有剝奪他的生命，那你會殺了他嗎？”
巴特顯然有些苦惱：“我無法接受自己殺人這件事……所以如果必須是我的話，我會想想看有沒有別的辦法。比如，為什麽大家動不動就要殺來殺去的呢，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
“哼！魔王才不可能和人類和光明神講道理的！”
巴特覺得他說得太絕對了，雖然他并沒有見過魔王，也沒有見過光明神，但是他想，既然都是擁有智慧的生物，應該也是可以坐下來好好講道理的吧。
“誰知道呢？”
巴特利亞這樣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