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攀1 用來潑你嗎?

夜晚八點左右的北京依舊很堵,車子在馬路上幾乎挪不動。白樂舉起手表看了看時間,還有十分鐘到八點整,看這個情況肯定會遲到。

她今天晚上要跟一個剛回國的頂級闊少吃飯,聽說頂級名流都注重守時,如果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白樂探了探腦袋,對司機說:“你在路邊靠一下,我自己下車過去。”

司機沒有轉頭,只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小姐,太太說要把您送到門口。”

語氣之冷硬,白樂舔了舔後槽牙,笑了:“如果你想讓我媽知道送我遲到的話,盡管繼續往前開。”

司機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我把您放到那個轉角處。”

司機的态度看起來恭敬,但話裏話外都有一點瞧不起的意思。原因無他,司機雖然是他們家的司機,但白樂不是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而是新太太改嫁過來,帶上的拖油瓶。

麻雀變鳳凰,知道的都會嘆一句她好命。

白樂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下車之後拎上裙子就開始跑。她今天穿的是巴黎頂級設計師設計的限定禮服,價格令人咋舌,一個指甲蓋的面料就能頂一天尋常飯錢。再加上她腳上踩着一雙恨天高,連跑幾步之後,腳後跟已經被磨出了血,每走一步都生疼。

還有三分鐘。

白樂咬了咬牙,強忍着腳上的不适,玩命似的跑,終于在最後一刻出現在了這家高檔酒店的頂層包廂。

服務生看着她狼狽的模樣,驚訝道:“小姐,您沒事吧?”

白樂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自己的發型和裙子,然後輕聲細語:“沒事呢。”

要不是她胸口現在還因為喘息而有些起伏,服務生真的會信這是一位優雅而從容的名媛。

白樂換上自己無可挑剔的完美笑容,把頭發撥到一邊,露出修長白皙的側脖頸,伸手把門推開,聲音嬌得好像能掐出水來:“不好意思,我來晚啦。”

裏面燃着不知名的香料,是極其淡雅的那種,有點像檀香,但又多了幾分甜滋滋的暧昧氣息。光線不是很亮,只在窗邊開着幾盞昏黃的小燈,桌上擺着高腳燭臺,火光在空氣裏一躍一躍。

這是個很适合約會的氣氛,白樂稍微放松了點,因為模糊不清的燈光可以把她的狼狽掩飾幾分。

“陸小姐,坐。”

餐桌的一邊坐着一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短發很利落,鼻梁骨很高,整個人坐在那裏就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聲音像冬雪初融流下的泉,非常好聽。再加上他手腕上的勞力士綠水鬼,白樂暗暗心驚:怪不得她老媽楊女士會費勁心思安排這場約會,名媛圈放任這樣的男人單着也是個奇跡。

只是白樂跟自己生父姓“白”而不姓“陸”,他大概還不知道白樂的拖油瓶身份。

在來之前,楊女士千叮咛萬囑咐“本來以江聞朝的身份地位我們家想說上話還不夠格,但之前他們老一輩有過交情,這才有機會讓你們見個面,你給我把握好了,怎麽勾人怎麽來”,白樂都懷疑,如果不是江家看得嚴,楊女士恨不得直接把她洗幹淨送到江聞朝的床上。

可惜白樂自己心裏也發憷,尤其是在見到江聞朝本人之後。

腳上的痛楚越發清晰,每走一步都能牽動她跳動不安的神經。但痛歸痛,白樂表面上還是維持着無懈可擊的笑容,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微微俯身整理裙子。

這個角度是計算好的,對方可以将領口之下的春光一覽無餘,但是只是幾秒鐘,白樂又坐直了身子,對着面前的男人嫣然一笑,聲音也嬌滴滴的:“江先生等了那麽久,怎麽都沒先點杯咖啡或是雞尾酒?”

她聽到江聞朝“啧”了一聲,語調也聽不出是暧昧還是嘲諷,但是接下來的話就非常露骨了:“點飲料做什麽?用來潑你嗎?”

白樂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身為後天培養的名媛素養不允許她此刻失态,于是擠了擠卧蠶,楚楚可憐地看着他:“江先生,你幹嘛這麽說人家。”

嘔。

江聞朝把雙手交疊撐在桌子上,身體前傾,金絲邊眼鏡随着移動折射出冷光,鏡片之下是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眼尾上挑,眼角有一顆不大明顯的痣。

白樂吞了一口唾沫,這是被吓的。

“回去告訴你陸家人,生了女兒不是拿來賣的。”江聞朝的聲音依舊很好聽,語調卻非常滲人,“別搞什麽唧唧歪歪的花心思,浪費我時間。”

白樂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想到楊女士那惡狠狠的警告,打了個哆嗦。

“江,江先生,您不要誤會。”白樂賠着笑臉,聲音發抖,“我哪裏敢有什麽心思呀。就是尋常吃頓飯,大家認識一下,交個朋友不是?”

江聞朝厭惡地皺了皺眉,什麽都沒說。

他看她的眼神跟看外圍女沒什麽區別,白樂心裏有點酸楚,不自在地把領口往上拉了拉,小心翼翼地恢複正常語氣說話:“您剛回國嘛,對現在的北京圈子還不大熟,我可以給您介紹介紹。”

這是個廢話,以江聞朝的家族地位,不是他來融入上流圈子,而是上流圈子趕着巴結他。

江聞朝嘲弄地勾起一邊唇角,在燭影裏顯得有幾分邪氣。白樂不禁暗嘆這男人生得真好看,就算他是個窮小子肯定也有很多女人趨之若鹜。

就當白樂以為氣氛緩和的時候,江聞朝開口:“誰給你的臉?”

短短幾個字,白樂瞬間被擊打得潰不成軍。

她張了張嘴巴,終究什麽都沒說出來,江聞朝看起來非常不耐煩了,起身就往外走。

白樂連忙追出去,語氣急切:“江先生,相逢即是緣,加個微信嗎?”

江聞朝個子高,腿長走得快。白樂只能咬咬牙,踩着非常磨腳的恨天高追上去,锲而不舍地說:“我不黏人的,加個微信就好,我就躺在你的列表,勤勤懇懇給你點贊。”

江聞朝抽了抽唇角,如果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他真想把這女人從頂樓的窗戶上扔下去。

白樂依然喋喋不休:“瞧我這記性,江先生更經常用臉書和ins吧?我也有號的,我們就互關一下,我絕不來打擾你,真的——”

江聞朝上了電梯,對着侍者說了幾句話,立刻有保镖把白樂攔在電梯外。

那保镖是個白樂的大腿擰不過人胳膊的壯漢,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電梯門關上,然後顯示屏上的數字一層一層地下降。

完了。

不僅沒把人撩到,還把人給得罪了。

白樂無力地癱軟下身子,靠在牆上,然後馬上站直身體,不為什麽,就覺得這裙子挺貴的,弄髒了挺可惜。

“陸小姐,您的腳好像有點流血。”保镖提醒道。

白樂臉色蒼白,也沒低頭去看,只說:“謝謝啊。”

她給司機打了個電話,坐在車裏的時候,才低下頭一聲不吭地用紙巾擦拭血液。傷口不大,但是非常疼,腳踝處腫得老高。

車子駛入一片豪宅區,白樂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回到客廳。

這片住宅的人都喜歡挑高設計,十米挑高加上華麗的吊燈,顯出一派晃眼的琳琅。楊清苑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月亮與六便士》——實際上這本書她看了小半年,大概記住了主人公叫什麽名字。

“約會怎麽樣?”楊清苑把書放下,喝了一口桌上擺着的茉莉花茶。

白樂露出官方微笑:“挺好的。”

“挺好是多好?”

白樂面不改色地瞎編:“聊得很愉快,江先生是個很紳士的男人,我們有許多共同語言。”

楊清苑“叮”地一聲把茶杯擱置在桌上,斜着眼睛睨她:“哦?微信加了嗎?”

“他不常用微信,你知道的,海歸嘛,更常用臉書。”白樂這話說得很模糊,也沒說加沒加,但是能反應出“她和江聞朝聊得比較深入”的虛假信息。

楊清苑滿意地點了點頭:“行。你就安安分分去釣金龜婿,別出去搞什麽亂七八糟的工作。陸家的大小姐竟然去當記者,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白樂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含糊應了一聲。

這個社會很奇怪,普通階層沒有工作會被人瞧不起,而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女孩子出去抛頭露面地工作反而會被人诟病。白樂想,到底土豪不是貴族,這個房子的一切都充滿了暴發戶的氣息,好像女孩子不工作就能彰顯家裏多有錢似的。

楊清苑沒有注意到白樂的異常,只是淡淡地說:“廚房裏給你做了木瓜炖雪蛤,你去吃一點。”

白樂摸了摸鼻尖,知道楊女士是什麽意思。

實際上她身材不錯,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火辣。該有的都有,該沒有的都沒有,但是總覺得哪裏差了點,按楊女士的話來說大概是“你身上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白樂也很無奈,就像是一個菜鳥拿着頂配裝備,不知道怎麽用。

認命吃完了木瓜炖雪蛤,白樂回到自己的房間,卸了妝之後躺在床上。她的房間被布置的非常華麗,是非常經典的粉色系夢幻女孩房,從前有客人,總誇贊陸家人對繼女多麽好,但實際上白樂一點都不喜歡粉紅色。

如果可以,她寧願回到自己從前住的那間六十平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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