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攀10 你把我送到商場就行

這厮是轉性了?

白樂不動聲色地把腳往後挪了一步,側過臉看向山下。那座本來就不大的亭子透着輕盈盈的光,保安是輪班制,她不能确定保安是否會收留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和一個陌生男人睡在裏面是否安全,思來想去得不到一個最優解。

從她站的地方,隔着幾步遠的地方,江聞朝只是靜靜地站着,沒有說話。

遠處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白樂舔了下後槽牙:“我自己回去。”

她記得離這裏大概五公裏的地方有一個地鐵站,開着導航也不是走不過去。

石階有點滑,上面爬滿了青苔,白樂用手電筒的光照着,一步一步走得很小心,聽到身後傳來淡淡一句“慢走”,白樂也沒有回頭。

五公裏的路程,聽起來很難。但是如果換一個思維,曾經學校體育期末的時候有一千米和八百米測試,運動會也有三千米或者五千米長跑項目,不算特別遠。

走在柏油馬路上,路過一盞一盞的街燈,旁邊是廣袤的原野,夜幕壓下來,就像滴落的墨汁在水中洇開。

一滴冰冷的液體滴在肩上。

白樂一開始還沒有覺察,又走了幾步,天邊劃過幾道煞白的閃電,接着傳來隆隆的雷聲,雨水澆頭而下,白樂連忙用手護住腦袋,周圍沒有什麽可以躲避的地方,只好把薄外套脫下來撐在頭上。

耳邊雨水打在地上的聲音沙沙啦啦的,輪胎與柏油馬路接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白樂回過頭去,看到一輛汽車停在路邊,前置燈閃爍了兩下。

她咬了一下嘴唇,坐上汽車副駕駛。

“去哪兒?”江聞朝打卡車內導航。

“怡和旁邊那個吾悅廣場。”

這是一個不那麽明确的地點,江聞朝看了白樂一眼,也沒多問,直接開車。

衣服濕了一半兒,黏在身上,有點冷,而且很不舒服。雨水砸在玻璃窗上,雨刮器一下又一下,白樂突然覺得心裏有點哀戚,但又說不上為什麽。

在陵墓遇見這種概率極小的事件都能被她撞上,也真是稀奇。

二人一路無話,車子停在吾悅廣場門口,白樂伸手去開車門:“謝了。”

江聞朝依舊是疏離且淡漠的:“不客氣。”

車門“啪”地一聲關上,一個往東,一個往西,白樂冒着雨從廣場後面的那條小巷子裏繞了一圈回家,先洗了一個澡換衣服,然後開鍋煮粥,就着鹹菜吃。

外面還在下雨,聲音嘈嘈切切。有人叩了幾下門,白樂過去開,發現是樓上老爺爺的小孫子。

小男孩長得非常胖,眼睛被臉頰上的肉擠成小小一條,聲音憨憨的:“阿姨,我爺爺問你要不要去我們家吃飯,我媽媽做了紅燒肉。”

白樂擡起頭,看到樓梯上站着一個穿着睡衣的婦人,左手還拿着鍋鏟,右手朝着白樂招呼幾下,笑容很是友善。

紅燒肉的味道很香,勾起了白樂的腹中饞蟲,嘴巴裏還有鹹菜和粥的寡淡味道,于是很沒骨氣地跟着人上去了。這家人的态度很友善,小男孩叫小寶,剛剛上一年級,小男孩的媽媽叫李柔,是一個家庭主婦,爸爸是一名建築工人,經常早出晚歸。

吃完紅燒肉,李柔又給白樂舀了一碗西紅柿雞蛋湯過來:“小白現在是做什麽工作的呀?”

“我現在是一名記者。”

“是記者呀,真了不起。”李柔對白樂笑了笑,突然轉向小寶,态度很兇,“讓你讀課文,你碰我手機做什麽!”

小寶嬉皮笑臉地把手機放下,端着一碗飯跑到房間裏去了。

房子不大,這麽一點面積住了一家四口。吃完飯後,白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于是跟李柔一起洗碗,收拾好了才回到自己家。

晚上大概九點多的時候她接到楊女士的電話。

楊清苑語氣不大好:“今天你爸爸去找你,鄰居說你搬走了。怎麽?不住了?”

“嗯。”

楊女士似乎有點不屑:“啧。”

“媽媽,”白樂的手指逐漸攥緊,挑了一個不那麽明确的問法,“你今天出門過嗎?”

“出門?”

“嗯。”

楊清苑愣了一下,随後立刻反應過來:“今天是九月十七啊,你去陵園看過了?”

“對。”白樂回答完,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電話那邊傳來的呼吸聲淺淺的,白樂不知道再說什麽,楊清苑也沒有開口。

過了大概不到一分鐘,“嘟”地一聲,楊女士把電話挂了。

白樂望着黑掉的手機屏幕,突然想到白随智出事的那場事故,公交車失控翻倒在河裏,當時楊女士拉着她的手,明明也是哭了的。

今天晚上的雨下了很久,睡着的時候外面還有轟隆隆打雷的聲音,天邊時不時裂開一道白色口子,樓道裏不知道誰家的孩子半夜被吵醒了,一直哭,好在沒有過夜,早上四點左右雨就停了。

第二天白樂要去洛硯那裏報道,以後開始上常日班。報社規模不大,她的工位被安排在一個比較小的兩人間辦公室,邊上有幾盆綠蘿,看上去被照顧得不錯。

“這對面有人嗎?”白樂一邊整東西一邊問。

洛硯說:“有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出差去了,應該快回來了。”

白樂點了點頭,繼續整理自己的東西,還要簽幾個名字。過了一會兒,洛硯過來把一疊文件遞給她:“我們約到了一位知名企業家的采訪,你看看今天下午三點左右的時候到那邊。”

白樂接過來看了看,上面黑色宋體寫着“歐嘉建築,董事長:趙輝”幾個字眼。

“怎麽了?你看我做什麽?”洛硯對上白樂的眼睛。

白樂舔了一下幹澀的嘴唇:“不是,主編……”

洛硯“哈哈”笑了幾聲:“不用謝我,雖然這機會挺難得的,但是我相信你啊白樂。這位趙總好像在圈內名聲不是很好,找我們報社是想給他洗洗白,你看着寫就行。”

白樂:“……”

“不要告訴我你認識他啊?”洛硯揶揄道,“知道你有門路,但是這位企業家可不大一樣,在京圈兒是排得上名號的。”

白樂小心斟酌着語句:“我是覺得,我剛剛上常日班,給你打打下手就行。這個采訪,我可能是真的……”

“您真不用謙虛,白樂老師。”洛硯用胳膊肘推搡了她一下,“來我這兒還客氣啥,其中幾個問題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就整理整理資料,到時候按照步驟來就行。”

洛硯說完,拍了拍她的肩,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然後走出門去。

白樂欲哭無淚地拿着這一疊資料,坐會自己的座位,心裏千回百轉,怎麽轉都覺得自己最近是走了黴運,應該找了大師來去去瘟。

下午三點,白樂準時出現在歐嘉建築公司門口,前臺看了一眼她的裝扮:“你好,請問你是……?”

白樂特地穿了很普通的襯衫牛仔褲,一副沒有度數的黑色邊框眼鏡遮住大半張臉,沒有化妝,戴着藍色口罩,發型是很普通的馬尾辮,乍一看像個剛畢業的青澀大學生,和當時去凱樂夜總會的那位名媛截然不同。

“我是樞紐時報的記者,這是我的名片。”白樂說着,咳嗽幾聲,把名片遞過去。

“噢……”前臺點點頭,“您好,這邊請。”

前臺帶她來到一個茶水間,端了一杯白開水過來:“我們趙總現在在開會,請您先等大概十分鐘。”

“好。”白樂接過水,卻沒有喝。

等了大概二十分鐘的樣子,一行人從會議室裏走出來,白樂站起身,聽到門外傳來一句“合作愉快啊江總”,白樂瞳孔驟然縮緊,差點沒當場開溜。

但是當她擡起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趙輝面前的是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陌生的男人。

……她真是魔怔了。

趙輝的秘書走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話,趙輝立刻轉過來,看了看白樂,态度溫和:“是樞紐時報的記者朋友啊,幸會幸會。久等了吧?”

白樂咳嗽兩聲:“沒有。”

“喲,最近天氣是轉冷了,記者朋友還請多注意身體啊。”趙輝一臉關切的樣子,“快請裏面坐。”

白樂沒有多說,二人一起走進會議室,擺好錄音筆,訪談開始。洛硯給她準備的資料其實已經非常詳細了,問題也還算過得去,都是些“您創業的初衷是什麽”,以及“未來有什麽樣的目标”之類大而寬泛的問題,過程進行得還算順利。

訪談結束,為了不砸了洛硯的招牌,白樂站起身跟趙輝禮貌道別。

趙輝态度十分客氣,還說要請白樂參加他們公司的聚餐,白樂連忙說報社還有些事情,一分鐘也不想多待。

臨走的時候,白樂聽到趙輝在和他的秘書談話:“還好沒有把合同簽給陸問駒,我說怎麽要提前付錢呢,原來資金債務都火燒眉毛了。”

聽到這句話,白樂放慢了腳步。

秘書附和道:“還是老板聰明,不然就是上了他們陸家的當。”

“可不是嗎?”趙輝砸吧幾下嘴巴,“不過話說回來,陸問駒那個繼女長得是真的還不錯,比幾個小模特還漂亮些。真是可惜了……”

白樂心裏一慌,也沒有再繼續聽,快步走下樓。

回到樞紐時報,洛硯手裏端着一個老幹部保溫杯,喝了一口茶,湊過來問:“進行得怎麽樣?”

白樂對他擠出一個笑容:“還行。”

洛硯:“哈哈哈,我就知道。不過你這穿得奇奇怪怪地去采訪是個人特色嗎?好讓那些成功人士更容易說出自己背後的故事?”

白樂:“……”

洛硯摸了摸鼻子:“你別用這個眼神看着我嘛,我開個玩笑。你把稿子寫完,周末之前發給我就可以。”

白樂點點頭算是應了,想了想又提了一句:“……主編,以後接什麽樣的活我可以先看看嗎?”

“沒問題啊,我們簽的合同就是保證你的自由度。”面對白樂,洛硯還是很寬容的,“誰讓你是我們的吉祥物呢,樂樂老師。”

白樂這才松了一口氣,把錄音筆放好,準備今天加個班把初稿寫出來。

然而她才坐下沒多久,門就被“啪”地一聲打開,洛硯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拿着手機,表情有點奇怪,看看手機,再看看白樂:“樂樂啊,你要不,把眼鏡取下來,然後化個小妝?”

白樂心裏莫名其妙:“一張好看的臉面對電腦才能寫出好看的稿子?”

“不是不是。”洛硯語氣急切,“白樂你,你是不是真的是個富二代?”

“……不是啊。”白樂轉過頭去,皺眉,“你幹嘛這麽看我?”

“那這個熱搜的真的喽?怪不得那天你見江聞朝的時候要打扮得奇奇怪怪的……”

白樂心裏一緊:“什麽熱搜?”

“你自己看。”洛硯把手機遞過來。

只見手機頁面上文字拉下來,配圖是白樂從江聞朝的車上下來,兩個人的臉都拍得非常清晰。

關鍵句是加粗的藍色标題#江聞朝與名媛約會逛街,原來這才是江總正牌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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