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攀16(三合一) 晉江文學城原創首…… (1)
“記者, 就是要在最快的速度做出最簡潔明确的判斷。同樣一則新聞,法律黃金時間三個月,公關黃金時間三天, 報道黃金時間只有三個小時。”這是楊柳教授在上第一堂課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
然而現在,留給白樂的時間只有七分鐘。七分鐘,她一定不能問損耗性的問題, 因為對方有可能變卦;而且她也不能問延伸性的問題,因為對方不一定回答。如果她真的想達成目的, 就得思考一下什麽樣的選擇對她最有好處, 剩下的幾分鐘只能留給談判。
她迅速冷靜下來, 用了極短的時間權衡利弊, 随後開口:“形式戀人, 不能有除維持外界形式必要外的肢體接觸;不能限制人身自由以及加以命令;不能做出威脅、迫害以及攻擊行為;另外,如果有別的要求, 得加錢。”
秒針滴答行至羅馬數字“XII”上,江聞朝轉動了一下腕表, 站起身來。
白樂也跟着站起來,她剛剛一通輸出, 江聞朝只是點頭說了一聲“行”, 白樂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江總。”對方要出門,白樂立刻跟上去。
喬伊早早地在門口等着了, 江聞朝翻看了幾下他手裏捧着的文件,沒有應聲。白樂咬了一下嘴唇, 走到他身邊去,夾着嗓子叫了一聲“親愛的”。
旁邊站着另外幾個助理和秘書,一開始也絲毫沒把白樂當回事,聽到這個稱呼, 齊刷刷轉頭看過來,同一副瞪大眼睛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的表情。
江聞朝嘴角抽了一下,側過身看了白樂一眼。
“時間還有一分半呢。”白樂指了指手表,用所能發出最嗲的聲音說道,“況且,你微信都還沒有給人家,人家怎麽聯系你嘛。”
也許是被這聲音給惡心到了,江聞朝伸出手揉了揉耳朵,轉頭說:“喬伊,過會兒把我號碼給她。”
“好的,老板。”喬伊答道。
過會兒?這麽說她還需要繼續在這裏等着?
……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啊,于是白樂吞了一口唾沫:“親愛的,要不現在就給了吧,人家還要回家呢,明天又不是不上班。”
白樂聽到江聞朝深吸了一口氣,随後冷冷瞥了她一眼:“行,手機給我。”
白樂立刻把手機雙手奉上,江聞朝輸入了一串號碼,然後還給白樂,淡淡補充了一句:“我要是你,提的不是‘不能’,而是‘可以’。區間問題,白小姐,回去好好想想,你會進步很多。”
他說完之後,一行人便跟着走了。白樂一個人捧着手機站在原地,突然腦子開了竅似的,想到江聞朝是在說剛才她提的一長串“不能”。
……對啊,所以她為什麽不直接說“可以”,那麽其他事情就都是“不能”了;而現在的情況,就是除了她說的幾點之外,其他事情都可以做,虧得不止一星半點。
所以這奸商現在才告訴她,是故意的?
這麽想着,白樂氣不打一處來,一面是氣江聞朝,一面也是氣自己。手機屏幕還保留在通訊錄的頁面,有一個未接電話,是江聞朝用她的手機給自己的手機打的,這樣二人的手機號就互相都有了。電話上面已經輸入了一個備注,很簡潔的一個“江”字,白樂癟了癟嘴,更改備注。
“人類的好朋友”,可以說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改完備注,白樂準備下電梯回家。到一層的時候,前臺看到她,立刻站了起來,禮貌鞠躬道:“白小姐慢走。”
這個格外禮貌的微笑服務讓白樂有點受寵若驚,轉過頭去看了前臺一眼,對方報以一個十二分燦爛的八顆牙微笑。
“嗯,好。”白樂同樣回了一個微笑,轉過身就加快腳步去地鐵站想趕緊回家。
這會兒下班高峰還在繼續,地鐵上非常擁擠,白樂縮在一個角落裏,跟着人潮一起上車,又跟着人潮一起下車,雖然比不上陸家曾經為她準備的專車和司機,但是這樣的感覺非常讓她心安。
回到家先洗了個澡,然後給自己做了很簡單的一點飯菜,坐在電腦面前,她收到相星子發來的一封郵件,裏面已經把關于《破曉》劇組的資料和照片準備好了,她只需要把初稿寫出來,發給洛硯就行。
記起這個笑起來很甜的女孩兒,白樂又起身去廚房給自己跑了一杯橘子水。橘子皮的味道有點苦,但是經過晾曬過後苦味褪去了許多,應該還加了蜂蜜,所以喝起來有些回甘,很潤嗓子。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寫完初稿,白樂捶了一下自己的腰,覺得洛硯說要愛護好自己的身體,确實非常重要。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微信有一個好友申請,備注依然只有一個“江”字,純黑的頭像,這資本主義簡約的風格,怎麽看怎麽像江聞朝這只人類的好朋友。
同時一條短信發過來,是銀行的轉賬信息,白樂數了一下,整整五個零。
于是立刻通過,且小女子能伸能屈:“江總,這怎麽好意思呢。”
沒回。
【白樂:可不可以悄咪咪問一下,今天已經二十五號了,所以算這個月的還是下個月呀?】
【人類的好朋友:這個月。】
【白樂:得嘞!】
看着銀行卡上的餘額,白樂覺得生活又充滿了希望。想了想,決定還是履行一下形式女友的義務。
【白樂:(#^.^#)在幹嘛呀?為什麽這麽晚還沒有睡。】
【人類的好朋友:?】
【白樂:聊天記錄也做得真實一點嘛,到時候删一點沒必要的,截圖發個微博。】
【人類的好朋友:在想你。】
白樂:“……”yue...
她有的時候真的覺得,資本就像是一條吐着紅星子的上半身是蛇下半身是變色龍的一種動物,比她還要能伸能屈,沒有個上千年修煉不出這道行。
【白樂:(#^.^#)得嘞,馬上發微博。】
白樂删除了幾條信息,只留下那句問“為什麽還沒睡”和江聞朝回複的極其虛情假意的那句“在想你”,十分謹慎地沒有把備注截進去,保存好,檢查一遍,發送微博,并且很貼心地艾特了江聞朝。
她是用自己的私人微博發的,平時只用這個號吃瓜之類的,在發之前還有幾十個關注,其中不乏抨擊資本的憤青。為了不影響江聞朝的名聲,她只能忍痛割愛一個一個取關,最後在關注列表裏只留下了江聞朝一個。
她知道江聞朝的影響力,所以打算先把杯子洗一洗,做點家務打掃打掃衛生什麽的。
再回來看的時候,發現江聞朝回關了她,并且轉發了那條微博。果然,資本的影響力還是巨大的。不到半個小時,她的私信和粉絲已經開始增漲,并且增漲速度越來越快,小紅點點也點不完。
再然後,她的手機同時打進來好幾個電話,分別是楊清苑,洛硯,陸乾和顧盼兮。
白樂一個也沒有接,幹脆躺在床上當縮頭烏龜,關了燈睜着眼睛數綿羊。銀行卡上的數字是真實存在的,那麽她也需要完成她的任務。這看起來是一場非常劃算的買賣,但是她怎麽也想不通。如果她真的是一只兔子,獵人就把胡蘿蔔擺在她面前了,後面就有陷阱等着她跳呢。
江聞朝說她母親問起照片中的女孩兒是誰,所以是家裏在催他談戀愛呢?僅僅這麽簡單嗎?可是為什麽偏偏就是她呢?
白樂想不明白,商人向來都是唯利是圖的,尤其是像江家這樣站在京圈金字塔頂尖的集團。
這麽想着,白樂把鬧鐘調好,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這次做夢她沒有夢到水,而是一片很大的草坪。她在草坪上漫無目的地走,不知道過了多久,看到前面有一個影子……準确來說,是一只穿着西裝的大型犬。
大型犬遞給她一只胡蘿蔔,問她要不要吃。白樂說不要,卻發現西裝袖子裏藏了一把鋒利的刀;白樂改口說要,大型犬就把胡蘿蔔塞到她的懷裏,然後摸了一下她的頭。
一夜都沒怎麽睡好,第二天她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吵醒的,白樂睡眼惺忪,特地趴在貓眼上看了一眼,看到門外站着的是洛硯才選擇開門。
“幹什麽?現在才五點多,大哥你瘋了嗎?”白樂打了一個哈欠,往卧室裏走。
洛硯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晃動兩下:“白樂你瘋了嗎?你告訴我你不是富二代!?”
“本來就不是。”白樂起床氣上來了,語氣也不大好,“富二代能住這地方?”
“那他們怎麽說你是陸家的大小姐?”洛硯拿出手機在她面前翻了幾下,“這裏還有照片呢。說你曾經出席晚宴被江聞朝潑了一身酒,現在卻成了他女朋友?我真的搞不懂,白樂,你不會不在我這兒幹了,要去當闊太太了吧?”
白樂倒在沙發上,眯起眼睛,喃喃道:“不會的,我是不會放棄當記者的。”
“你別這麽淡定啊?”洛硯急了,坐在白樂旁邊,伸手拍了幾下她的臉,“所以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被盜號了?”
白樂睜開眼睛,略微清醒了一點,長長嘆了一口氣:“主編,你不睡覺的嗎?我昨天淩晨一點多找你,你秒回;現在才早上五點欸,我能起床給你開門就已經是萬幸的了。”
“這不重要,你先告訴我熱搜是怎麽回事。”
白樂就拿着洛硯的手機看了看,看來上面已經把她的身份扒出來了。前段時間只是在傳照片中的女人是個家境不錯的名媛,現在已經知道她是陸家那位不跟本家姓的繼女,什麽樣的評論都有,白樂并不是很在意,往上滑刷新了一下,想看看最新的評論,卻發現剛才她看的那些扒人資料全都不見了。
“……真效率啊。”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做的。
白樂去卧室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她昨天晚上發的那條微博,果然,下面的評論清一色都是祝福,一條人身攻擊之類的惡評都沒有。
要麽控評了,要麽是水軍,反正肯定花了很多錢。
白樂把手機屏幕關掉,一擡頭,就看到洛硯那張漲紅了且怒氣未消的臉。
“……別這樣,主編,你聽我說,”白樂想了想,“這只是一個臨時的決定——準确來說,我們昨天剛剛在一起。”
“喲,好準确的說法。”洛硯深吸了一口氣,“那孩子呢?”
“什麽孩子?”
“就那個小男孩兒!你不會真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吧?”
白樂:“……這倒是不可能。我得去微博評論裏解釋一下,這只是我鄰居家的小孩兒,我那天帶他出去玩而已。”
洛硯松了一口氣,随即又緊張起來,正要開口,白樂立刻捂住他的嘴巴:“別念叨了,目前來說,我的處境還算比較樂觀,我現在需要補覺,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洛硯皺眉,白樂順手從一旁的桌子抽屜裏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他:“喏。”
“你別用什麽東西來搪塞我——顧盼兮的簽名照??我勒個去,白樂,真的被你搞來了?”
“嗯哼。”
“我的天哪,白樂老師——您睡,繼續睡,我絕對不打擾您,待會兒還給您買早飯。”
白樂滿意地把卧室門一關,現在是早上的五點半,她至少還可以再睡一個半小時。再醒來的時候,洛硯果然已經把早飯買回來了,是一個加料很足的煎餅果子,白樂一邊啃煎餅果子,一邊坐上洛硯的副駕駛:“不錯啊,主編,新車?”
洛硯看了一眼白樂:“放在你男朋友那輛邁巴赫面前也算不上什麽。”
白樂:“……別這樣嘛主編。”
洛硯“哼”了一下沒有說話,白樂幹脆也不再開口了。到達報社,白樂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推開房間的門,正好對上相星子從裏面走出來。
“這麽早啊,星子。”白樂跟她打了一聲招呼。
“哦,白老師來了。”相星子對白樂笑了一下,然後回過頭,“陸先生,白老師過來了。”
聽到“陸先生”這三個字,白樂心裏一緊。相星子端着水杯去泡咖啡,白□□過門框,看到陸乾坐在她的辦公椅上,站起身。
“……你跟我出來。”白樂抿了一下嘴唇,帶着陸乾來到附近的一家西式情調咖啡廳,這裏一般很少有人來,來的也大多是談商務,所以比較隐秘。
“喝咖啡嗎?”陸乾看了看菜單,“我記得你喜歡喝木瓜炖雪蛤,不知道這裏有沒有。”
白樂:“……謝謝,一杯冰美式就好。”
陸乾把菜單遞給一旁的服務員:“麻煩兩杯冰美式。”
兩杯冰美式端上來,白樂咬了一下習慣,冰似乎可以中和掉咖啡的苦,她喝了一口,覺得舌頭嘗不出什麽味道,幹脆就這麽等着對方先開口。
陸乾沒有喝咖啡,只是靠在沙發背上:“你那個叫星子的同事還挺可愛的,我今天早上過來,她跟我一起出去買了一下早飯。”
提到相星子,白樂立刻緊張起來,擡眸望向陸乾:“你想做什麽?”
“怎麽了?我又不是要吃了她。”
對于白樂來說,陸家這對父子并沒有比江聞朝好上幾分。她冷冷笑了一下:“你要是敢對她做什麽,我就敢對陸家做什麽,說到做到。”
“我知道你現在有這個能力,”陸乾也沒有拐彎抹角,“畢竟現在有人撐腰了,底氣也足了啊。”
面對陸乾這只老狐貍,白樂向來沒有什麽好臉色,于是皮笑肉不笑:“什麽事兒,您直接說。”
“爸爸來問你什麽時候回家,把妹夫也接過來吃個飯。”陸乾說得似乎輕描淡寫。
這副嘴臉看得白樂心裏有點犯惡心:“別跟我玩這些,關于債務的事情想來江氏那邊跟你們說了吧?已經是很大一筆錢了,其他的我争取不了。陸乾,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我們之間沒有血緣。另外,你要是再來我們報社找我,也別怪我出手不認人。”白樂起身打算走,“算你一杯咖啡錢,破費了。”
陸乾跟着也站起身,但沒有追上來,想必是白樂的話起了作用。
然而其實白樂心裏也沒有什麽底牌,她完全不能讓江聞朝做什麽事兒。但是只要态度提上來,不怕陸乾不會信,更何況陸家的債務确實很大一筆,陸乾想不相信也難。
回到報社後,白樂整理了一下桌子,看到桌上擺着一杯泡好的咖啡,上面還騰騰冒着熱氣。
“星子,麻煩你了。”白樂笑了笑,态度很是溫和。
“不麻煩的。”相星子坐在對面,搖了一下頭,“那位先生在這裏等了你挺久了,說是老師您的哥哥。”
白樂癟嘴:“你看我倆長得有一點相似嗎?”
“好像……确實長得不像。”相星子皺起小圓臉,認真思考了一下,“但是那位先生人還挺好的,很風趣,看起來很懂禮貌的樣子。”
“告訴你個秘密。”為了不讓小姑娘有這種危險的想法,白樂湊近她,小聲道,“他已經有好幾個女朋友了,還對外稱自己是單身。”
相星子:“……”
白樂滿意地看了一下相星子的表情,坐回座位,開始修改昨天那一份初稿。
這樣劇組的評價和宣傳實際上不難寫,最主要的是抓住一些能吸睛的點,卻又不能太過分,畢竟如果撕破臉皮雙方都不好看。媒體的作用是渲染和宣傳,只要把看到的和聽到的概括一遍,加以潤色,再添上幾個可以進行宣傳的“大衆萌梗”,就是一篇很好的宣傳文章。
做完這些之後,白樂伸了個懶腰,決定去弄點東西墊墊肚子。
秋老虎很厲害,現在外面的溫度還是比較高,白樂走出門,眼睛眯了起來,擡起手遮了一下太陽,才勉強能接受外面刺眼的光線。
一通電話打過來,白樂接起:“喂?”
“白小姐。”電話那頭是一個恭謹的男聲。
“喬伊?”白樂辨認出他的聲音,“有什麽事嗎?”
“江總問你有沒有空,過來吃個飯,順便簽個合同。”
“什麽合同?”
也許是聽出白樂語氣裏的防備,喬伊只是溫和地笑了笑:“放心,合同內容是對您有利的,這點您可以去咨詢律師,然後再簽字。我現在就在你們報社門口,請問您中午有空嗎?”
“嗯,我看到你的車了。”白樂挂斷電話,坐上汽車後座。
吃飯的地點定在中心環球大廈,是一家高檔法式餐廳。白樂曾經在陸家的時候也學過怎麽吃法餐,前中後菜加起來至少要吃三個小時,更多時候是在聽服務員講解,于是有點急:“喬伊,你能不能讓江聞朝換一家餐廳?”
“白小姐,您可以問問老板的意思。”喬伊打開門,做了個“請”的動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白樂舔了舔嘴唇,走進包廂,裏面有很淡的木質香水氣息,前調加了一點瓜果的香味,讓人不會反感,又覺得很好聞。
“江總……”她扭捏着過去,看到暗色調的光線下邊,江聞朝坐在餐桌旁邊的沙發上,聞聲起擡頭。
江聞朝今天應該也在工作,他的西裝款式都差不多,但是在小細節的地方會有所不同。或許是領帶,或許是腕表,給人的氣壓也一如既往,是那種白刃于股掌間的運籌帷幄。
銀行卡裏還裝着熱燙的十萬塊呢,白樂心想,其實三個小時也不是不行,于是改口:“沒什麽,就是跟你問聲午安。”
是一個并不怎麽連貫的上下文,江聞朝看起來也沒什麽心思去琢磨她的想法,只是把文件放在桌上:“你可以讓律師看看,然後簽字。”
白樂接過文件,粗略看了看,發現這是一份贈與合同,大概的意思是甲方每個月的十萬塊錢屬于贈與,不需要乙方承擔責任。
“……不愧是大公司啊。”白樂立刻露出笑容,“江總就是準備充分。”
江聞朝:“所以簽字嗎?”
“那倒還沒有,我去律所咨詢一下。”白樂把合同放進自己随身攜帶的包裏,畢竟合同嘛,還是得慎之又慎。
江聞朝也沒有多說,把菜單遞給白樂:“看看有什麽想吃的。”
白樂也沒有客氣,點了幾份經常吃的法餐。她比較偏愛碳烤小羊肩和鲟魚籽醬,後者身價太貴,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給江聞朝省點錢,只點了幾樣比較平價的東西。
擡起頭的時候,她看到江聞朝眉頭擰得很近,在聽一通電話。她猶豫了一下,打算等等,然而過了十分鐘,電話那邊依然沒有要挂斷的樣子。白樂吞了口唾沫,開口:“江,江總。”
江聞朝擡起眼,透過金絲邊眼鏡看過來,在等她說話。
“我替你點啦?”白樂試探性問道。
江聞朝微微一颔首,白樂就點了一些例如牛肋排這樣不容易踩雷的菜式,然後把菜單交給服務員。
過了一會兒,菜很快一道一道上齊。這裏可是正宗法餐廳,白樂有點驚訝,小聲問服務員:“你們這兒是有什麽特殊麽?”
“噢,江先生是我們老板的朋友,他喜歡一次把菜上齊,所以老板特地叮囑的。”服務員解釋道。
白樂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在凱樂夜總會,也是說只要有江聞朝在的局就不許有煙味,看來架子還擺得挺大,慣得一身毛病。
只聽“嘟”的一聲清脆響,白樂立刻換上晏晏的笑意看向面前人:“江總,您電話打完啦?”
“變臉挺快。”江聞朝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我哪有啊。”白樂有點心虛,低下頭用筷子夾了一塊小羊肩放在嘴裏啃。
某些程度上來說,江聞朝對她還是不錯的,至少出手非常闊綽,而且比她想象裏的要稍微坦誠那麽一點點。
這家餐廳的品質非常不錯,小羊肩有碳烤的香氣,外層焦香,裏面肉質細嫩。吃了一會兒,白樂用餐巾擦了擦嘴,決定再給江聞朝加上零點幾分的好感度。
中途服務員來添過一次紅茶,江聞朝看了白樂一眼,對服務員說道:“給她上一份甜品,讓廚師自由發揮就行。”
白樂一個哆嗦,連忙擺手說“不用”。
“那就不要。”江聞朝低頭繼續用餐。
服務員走後,白樂悻悻然低下頭,聽到前面傳來一聲帶着戲谑的調侃:“你很怕我?”
“這怎麽可能呢。”白樂擡起頭,露出名媛招牌笑容,“江總待人接物這麽親切,我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
這句話一說出來,白樂立刻後悔了。她不知道“哥哥”這個詞是不是江聞朝的雷點,如果是,那今天的熱搜就會變成“驚!名媛竟被甩”,而且她的電話又會被打爆。
然而江聞朝似乎沒有什麽反應,也沒有理會白樂剛才說的話,只是喝了一口紅茶,随即微微皺了一下眉,再也沒有去碰那杯紅茶。
……還是個挑剔怪,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呢,白樂腹诽,她就喜歡喝紅茶,以前楊女士都說她“沒長一個金貴的胃,唯一能有點的品味就是紅茶”。
這麽想着,白樂伸手想去拿杯子。
剛剛伸出手,卻突然被人握住手腕,她沒有想到江聞朝的力氣這麽大,白樂手腕上陡然一疼,手中的杯子掉落下來,摔在桌上。好在杯子沒有碎,但是紅茶順着桌子流了下來,沾濕了白樂身上的一大塊布料。
“你做什麽呀?”白樂起身抖了幾下衣服,“江聞——江總。”
“新添的茶水有點問題,我先送你回去。”江聞朝皺起眉,和白樂一同起身。
“哦,好。”白樂聽懂了,但是這到底是什麽意思,紅茶有什麽問題,她沒有問,也不敢去想。
喬伊跟幾個助理站在門前,其中一個是近期收的新人,英文名叫艾文,聽到裏面有些動靜,小聲問喬伊:“哥,你說這裏面不會正——诶嘿嘿……”
喬伊敲了他一個栗子頭:“別瞎說。我敢跟你打賭,江總連她一根手指頭都不會碰。”
喬伊說完,門就被“啪”地一聲打開,江聞朝走出來,并且還拉着正在慌忙整理濕的那一塊衣服的白樂。
等等……拉着?
喬伊看着二人相連的手,确實是江總正握着白小姐的手腕沒有錯啊,所以這個世界還是趁他不注意,在往魔幻現實主義發展?
“喬伊,查查今天進來添水的服務生。”江聞朝聽起來語氣非常煩躁。
“好的老板!”喬伊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都傻站着做什麽?來活了。”
身後幾個助理行動很快,白樂跟着江聞朝下樓,憋了好久,終于忍不住開口:“江總,我一點點也沒有嫌棄您的意思。但是您能不能先把手松開,您的力氣實在異于常人,我……疼。”
江聞朝突然意識到什麽,放開白樂的手腕:“上車。”
面前是一輛純黑色的邁巴赫,白樂沒來得及認真思考就坐上副駕駛:“您親自送我啊?”
也許是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沒有什麽意義,江聞朝瞥了她一眼,沒有回。
白樂悻悻地收回視線,乖乖坐在副駕駛上不說話。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江聞朝,只見他一手扶住方向盤,一手在調整耳機位置,似乎是撥通了誰的電話,說的是法文。白樂猜了一下,對方應該是這家餐廳的老板,是個法國人。
江聞朝車開得很快,沒過一會兒就把白樂送到了報社門口。
她沒有多問,轉頭說了聲“再見”,伸手去開車門,聽到駕駛座上傳來一聲“等等”,白樂立刻回頭,對江聞朝露出招牌名媛乖巧懂事笑容:“江總,您放心,我今天看到的聽到的,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
江聞朝看着她,突然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行,下車吧。”
白樂突然覺得,對比江聞朝剛才面對助理和其他人的态度,他對自己其實已經蠻不錯的了。于是點點頭,下車關上車門。
衣服濕了一大片,活也幹完了。白樂決定跟洛硯說一聲,回家換一套衣服,畢竟她今天比較空,沒有采訪,稿子也差不多寫完了。
一邊整理衣襟一邊走進辦公室,白樂正要開口,卻發現辦公室裏的氣氛有點不對勁。
“……大家都在啊?”白樂把手縮回來,擺擺好。
她上常日班之後沒有開過會,一直都是跟洛硯一個人對接。雖然這是洛硯自己做起來的報社,但是畢竟還有一些合夥人在的,可以說洛硯其實對她非常寬容了。
坐在洛硯旁邊身穿女性職業套裝的女人伸手招呼道:“正好白老師來了,一起來看看這個case吧。”
這個女人白樂打過幾次照面,叫喬顏,是洛硯的合夥人指引,也是洛硯的前女友。據說二人曾經感情很好,但事業心都很強。分手後也沒有停止合作,而是選擇一起把樞紐時報做強做大。
“什麽case?”白樂旁邊搬了一個凳子在桌子旁邊坐下。
“是你男朋友的對家。”喬顏這話說出口,衆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就連一旁的相星子也湊近白樂小聲說道:“這個辦公室是玻璃窗戶,沒有拉窗簾,我們剛才看到江總的邁巴赫了,真的好酷啊。”
白樂不大好意思,笑容有些尴尬。
好在衆人只是開個友善的玩笑,并沒有再提起,一個揶揄過去,繼續回歸到工作中。
和陸家這樣靠着幾個廠起來的暴發戶不同,江氏是在十九世紀就做棉紡廠起家的,到了二十世紀又在做家電,也慢慢延伸滲透到了包括醫療、交通、服裝、飲食在內的各個領域,由于做的是各種實業,所以并沒有受到像互聯網新興産業和金融行業的各種波折,能發展成為像現在站在金字塔尖的氏族,實力不容小觑。
所以它的對家……
白樂低頭看着桌上的文件,果然看到文件上面宋體四號印着“任氏”兩個字。任氏這一輩的小女兒任瀾之,就是當初白樂參加慈善晚宴的時候,江聞朝帶的女伴。
“怎麽說呢,就是些生産布料日期和地點造假,致癌物含量超标的問題,我們也報道過不止一次,但那些都是小企業,不能驚起什麽風波。”喬顏皺起眉,“這是個硬骨頭,就看我們願不願意啃。成功了,我們樞紐時報一飛沖天,失敗了,可能大夥就地散場。”
白樂也明白這些事,一個正規新聞的誕生,應該有實地考察,法務追究,還有各種指标的科學計算,不單單是靠內容和文字獵奇,或者靠噱頭來博人眼球。
“我的想法是,我們幾個合夥人親自去實地考察。星子,你剛才說願意去,那就跟我們一起去。法務做好相關資料的處理,最後……白樂老師,還想請你做個總結。”喬顏擡起頭,對白樂笑了笑。
她的工作其實沒有什麽劍走偏鋒的技術含量,只是些文字工作。畢竟也是樞紐時報的一員,白樂點頭同意:“那辛苦你們了。”
“沒事兒。”喬顏站起身,把椅子推進桌肚,“都散會吧。”
洛硯也跟着站起身,走到白樂面前,動了一下嘴唇,卻沒有說什麽。
“白老師是有什麽事兒嗎?”喬顏走過來。
“噢,我想請個假。”白樂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一大塊污漬,“然後今天下午我有點兒私事。”
“當然沒問題。”喬顏聳了聳肩,“我們樞紐時報需要的是辦事效率,不是每天坐在那兒等着下班。況且白老師簽的是按單算工資,我們沒有理由克扣你的時間。”
白樂心想,看來這對前任情侶感情還是很不錯的,洛硯連她的合同都給喬顏看了。
“謝謝。”畢竟主編都三十了還沒對象,白樂給了洛硯一個鼓勵的眼神,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先換身衣服。
她今天下午打算先去一趟景壽陵園的工作處,現在卡裏多了一些錢,她可以請那邊的人把父親的墓修繕一下,然後把上次沒有交滿的租金補上。
跟值班的工作人員說明了情況之後,對方先讓她填一個表格,然後再電腦上調出關于“白随智”的資料和繳費信息。
“小姐,您父親這邊顯示沒有欠款啊。而且這裏還有個業務,是從五年前就已經買了的,是定期修繕,不需要您再交錢。”工作人員看了看,說到。
“什麽?”白樂愣了一下,“可以知道繳費人是誰嗎?”
“這個……時間太久了,應該查不到。”工作人員有些為難。
白樂怔了怔,因為白随智目前還活在世上的親人,除了她就是楊女士。所以楊清苑做了這些事,卻一直沒有告訴她?
“謝謝啊,麻煩你了。”白樂走出工作處,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電話去問楊女士。
正當她猶豫的時候,手機裏突然跳出來一個電話,沒有備注,但是白樂認得這個號碼。
“白樂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說的話聽進去?跟江聞朝談戀愛,當心你被吃得骨頭都不剩!”電話一被接通,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