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忘了愛先生的眼裏,周洋與裘臻是高三年級最公然打情罵俏的一對,非常不要臉。
比如現在仰卧起坐,別的組都是壓着腳一個一個數,裘臻直接抱着周洋的小腿數二四六八,數到十周洋起不來了,裘臻一把把他拉起來,誰料用力太過“咚”的一下兩人腦袋撞了個結實,周洋氣得徹底昏倒,躺在墊子上整整半分鐘,裘臻一臉凜然地報了個32。兩人輪換周洋壓腿,他坐在裘臻腳上也不管他,直接看天看一分鐘。
測試完之後練習往返跑,阿三這個文體委員嘴裏吹着口哨喊列隊,周洋還躺在墊子上不肯起來,裘臻趕緊跑過去哄他,哄得周洋直接翻了個身。
哼,磨人。
你這種磨人的小母狗,我見得多了,我是瘋了才會去注意你。你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
“喂!富貴龍!就你了!傻站了幹嘛來排隊啊!”
阿三吹着口哨站在跑道旁的花壇上一陣跳腳。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哼,區區往返跑,還難不倒我富貴龍。他慢悠悠地踱到隊伍最前端,腿一跨。小母狗,你給我看好了!
口哨聲起,忘了愛先生猶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遠遠地甩開了同跑的兩位,到中點一個漂亮的折返,保持着速度跑了回來。班級的女生在小聲議論:“哇,富貴龍跑得好快哦。”“恩恩,這麽看還蠻帥的诶,雖然一直覺得他好土。”
小母狗,看清我的實力了麽?富貴龍一甩頭發,朝周洋方向看去,嗯?人呢?
原來周洋不想練習往返跑,看老師全讓阿三負責記錄,就拉着裘臻一溜煙翹課跑去吃午飯了。忘了愛先生在甩頭發的時候,他估計正在點菜。
這麽喜歡跟我玩把戲的母狗,真是忍無可忍!富貴龍撲了個空,憤怒地一拳砸在花壇上,沒把阿三吓摔下來。“富貴龍,你的成績很好,不要難受。”阿三一臉關切地蹲在他旁邊,“給下面一組的同學讓一下跑道好麽?”
“裘臻!騎快點!再快點!”周洋站在自行車後座配的腳蹬上,指揮百萬雄師過大江。
“不能再快了紅燈剎不住了……”
“紅燈紅燈紅燈!”
“剎不住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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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左邊左邊!”
“知道了知道了!你坐下來!坐穩啊大哥!”
“裘臻車!啊啊啊撞上了撞上了!”
十字路口一陣混亂,小汽車狂鳴喇叭、公交車急剎車、助動車主開口叫罵,各種聲音一時此起彼伏。肇事者騎着自行車逃逸,一溜煙竄個沒影。
“吓死我了……”周洋軟軟地倒在裘臻背上,也不管他身上的汗了。
“你這麽着急幹什麽?”裘臻驚魂未定,踩腳蹬子有點沒力。
“不着急不行啊,中午富貴龍檢查紀律,遲到了要被他揪住的。”
“操,你不說我忘了。”課代表再度加速,“洋洋抓牢了啊。”
“嗯。”周洋整個人貼在他背上,摟着裘臻的腰,下巴戳在他肩上。
“疼疼疼。”真是一個狐貍精的尖下巴。
“困。”周洋一扭頭,換成腦袋杵了上去,裘臻被壓得龍頭一晃又是一陣忙亂。
“坐自行車不要睡啊洋洋!要出事的!”
兩人踩着點進的教室門。周洋迷迷糊糊的,一擡頭就看見富貴龍黑着臉看着他們,手上拿了個本本。阿三為什麽說這人要跟我打`炮?不像啊……感覺是個處男啊。處男也要跟我打`炮?
“你們去幹什麽了?”
“打`炮。”
富貴龍本本沒拿穩“啪”得一聲掉在地上。裘臻在一旁心疼得不行:看把洋洋困的,趕緊讓他睡吧這都迷糊成什麽樣了。他把午休內容換成語文閱讀,讓周洋趴桌子上睡了個踏實。
據二十四孝妻奴的觀察,他的潛在對手富貴龍好像只是一個普通的腦癱男孩,并沒有什麽攻擊力:上課睡覺,下課甩頭發,放學拿書包走人,似乎真如洋洋所說已經對他不感興趣。裘臻想借班委開小會名義找阿三聊天,充實一下自己的周洋觀察日記,不料剛走過去,門口就有個其他班的姑娘探頭探腦,猥瑣地招呼他。
裘臻腦袋一疼:是追他跑了八百米的那位田徑隊少俠。
“喂喂!裘臻!”少俠把頭發剪短了,更襯得她威武不凡。
“怎麽了?”
“裘臻,聽說你在跟周洋談戀愛?”
“嗯?聽誰說的?”需要獎勵他一朵大紅花。
“這你別管。但是王茜說你不出一個月會跟她在一起,我們現在在打賭,你能不能透露`點內部消息給我呀?我壓的你和周洋。”
“沒有內部消息。我誰都沒談。”我倒是也想壓我和周洋!
“啊……”少俠一臉失望。果然這朵高嶺之花的傳奇還是傲立在風雪中,依舊保持單身狀态不動搖。“那算了,我不壓了。”少俠風一樣地回了班級。
跑得真他媽快啊。
裘臻回到班級小聲招呼阿三,剛開口,餘光又瞄到門口有姑娘探頭探腦,挺眼熟的,好像是一直和王茜在一起的小跟班。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裘臻撇下阿三皺眉再次跑出去,發現王茜在走廊等着他。課代表腦袋又一跳一跳開始疼。
“裘臻。”王茜把夏天校服改良了一下,上衣衣擺剪短,稍微扭一下就會不經意露出一截白白的腰,真是楚王好細腰,男生多饞死。
“找我什麽事?”裘臻腦海裏突然冒出了昆山老家的那張大床,周洋光溜溜地躺在月光下,他的腰扭得才叫騷情。虧得他還不喜歡自己,如果碰上了喜歡的人,那狐貍精還能扭成什麽樣?會不會像發春的野貓,直接軟男人在身下哼哼?糟,不能細想,小帳篷要搭起來了。
公狗一回神,發現王茜正仰臉看着自己等回答。
“什麽?”
“我說,聽說周洋是同性戀?”王茜眨眨眼,頭發又黑又長。
裘臻一下冷臉了:“你找我就為了這事?”
“當然不是啦。”王茜也不知道是假裝沒看見他冷下的表情還是真沒發覺,依舊笑得甜甜的,“我就在意你是不是同性戀啊。好多人都說你們是一對。”
“誰在說?”
“裘臻,我是學生會副主席,我的職責就是老師彙報你這個主席的情況。”
哦,原來在這裏等着他,怪不得田徑少俠說王茜那麽篤定。“關于周洋的謠言還少麽?謠言止于智者。”打太極誰不會。
王茜也不惱,笑吟吟的表情沒怎麽變化:“确實挺多的,還有人說他上學期末目擊周洋在舊體育室勾`引一群男同學。”
“?!”裘臻臉上不動聲色,心裏頓時炸成一片。這件事她怎麽知道?誰告訴她的?還有誰他媽的知道了?王茜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她擔任的職務不比自己少,老師就沒有不喜歡她的。如果她打個小報告把七七八八各種事情添油加醋地捅出去,周洋面臨最嚴重的情況可能是開除學籍。
“這些應該都是謠言吧?”
“是。上學期末周洋一直在我身邊。”
“哎呀,那群男的真壞呀,為什麽老是說他壞話。周洋是你新交的朋友麽?”美少女的嬌嗔無論何時都是如此賞心悅目,裘臻的心“咚咚咚”緊張地狂跳。
“你下周的會議準備說校園紀律麽?拿誰做典型?周洋?”
王茜愣了一下,這是她的一個初步想法,還沒有定下來。今天他來找裘臻就是為了旁敲側擊一下。
“不是啊,我還沒想好……”
“那就趕緊想,周五給我看初稿。”
裘臻冷着臉回頭走進了教室,沒跟她繼續廢話。他做幹部這麽多年來,還沒碰上跟他耍心眼的,還是這種低級心眼。這個小姑娘怎麽回事?吃飽了撐的?
他看到教室裏周洋靜靜地睡着,呼吸起伏,一臉恬靜。
他突然有些抱歉。原本自由自在的夜莺,因為自己的緣故,現在一舉一動都被人注視着。自己好像給他套上了一個無形的牢籠。無辜的夜莺根本不懂改如何應對這些,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應該和最初那樣,遠遠地看着他,保全他的自由?
晚了。我已經被它的歌聲引誘了,已經踏上了那個雨後花園。
“洋洋。洋洋……”
“嗯。”
“自習結束了,過會兒要上課了。”課代表蹲在他旁邊輕輕喊他。
周洋打了個哈欠,非常不滿意:“桌子硬,睡得難受。”
“當然沒我肩膀舒服。”
“那你再讓我靠五分鐘。昨晚十二點半睡的……”周洋說完直直地倒了上去,動作簡潔有力,一看就是經常練習,腦袋降落位置不偏不倚落在課代表鎖骨凹陷處,技術難度滿分。
裘臻苦笑,慢慢地搖着他:“有人看你啦。”
“看就看好了。”
“要說閑話了。”
“我不怕……”周洋懶洋洋地靠着一動不動,過了幾秒,突然起身看向裘臻,“是不是說你的閑話了?”
裘臻蹲着沒動。
“對不起。”他揉揉眼,一臉惺忪,“我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