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一：重逢
“周醫生，早啊。”
“早。”
周洋套上白大褂，跑去病房查房。
院裏最近來了個新病人，躁狂，性｀欲亢進，見了男人就脫衣服，晚上不睡覺看色｀情電影亂呻吟。小姑娘來了病房就往男醫生身上撲，全病區的小朋友都吓尿了，是真的尿。本來就她一個也好，偏偏她被分進了全病房資歷最老的女大王隔壁。女大王，精神分裂症，在周洋來之前搞垮了73名醫生護士的精神，非常霸道。聽說難以駕馭的女大王與她瘋狂對罵一宿，罵街內容豐富多彩精妙絕倫，夜班護士剛請了三天病假回家了。
周洋揉揉太陽穴，推開｀房門。
“周醫生！”女色魔擡頭看到周洋來了，一下從床上蹦起跳朝周洋身上撲，周洋靈巧地一個躲避，沒避開，被抓着親了一臉口水。
“行了行了，乖。”周醫生悄悄捏住女色魔的手腕略微外旋，女色魔肩膀突然沒法動彈，被醫生制着莫名其妙回了床。女大王因為打人被保護性束縛，她躺在床上眼睛滴溜溜地轉：“護士長，我看你這兩天紅鸾星動，馬上就要有桃花了。”
“謝大王指點。”周醫生觀察了下病人的情況，簡單問了問陪床家屬病人藥後反應後趕緊跑出病房。
早飯還沒吃，被那兩人搞得頭暈。
今天他工作任務特別重，上午排班門診，中午還得抽空跟何思衡吃飯，說是有重要情報告訴他。能有什麽重要情報？一個月吵吵三次自己要結婚，結到現在白金都已經三十五，這婚還是沒結成，兩人天天鬧得雞飛狗跳。
周洋喝了口咖啡，邊吃點心邊打開電腦查病程。
七年了。
裘臻走了已經七年。這傻`逼，也不曉得去找找他……周洋把文檔點得嗒嗒響，越看越煩差點沒把電腦摔地上。
這女大王算命一向準！
兩個主任為了“了解她病情”天天争得頭破血流，有一次彩票都被她算出來了，主任請全院吃了頓自助餐。他說我紅鸾星動，那就必須紅鸾星動！裘臻是不是要回來了？他回來我堅決不認他，一百個不理他！周洋放下早飯，悄悄跑去護士站那裏的全身鏡前照了照。白大褂，小短腿……太傻了！要不要回去換件衣服？
“周……周醫生。”小護士見到周洋吓了一跳，瞬間臉紅。這是院裏新來的實習醫生，剛剛研究生畢業，舉手投足都散發着要和你打｀炮的氣息，一來就吸引了衆護士的目光。太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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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周醫生挑挑眉，朝她笑笑，“抽煙麽？”偷照鏡子被發現，周洋已尴尬得語無倫次。
“哎呀！周醫生好壞！我才不抽煙呢！”小護士覺得自己被調戲了，真是個邪魅壞醫生。
壞醫生咬着煙淺笑，從兜裏掏出打火機走去吸煙區。打火機打了幾次都沒點着煙，他心下一陣煩躁，收起煙回了辦公室。辦公室只有嗡嗡作響的空調聲，周洋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呆，扭頭望向窗外：
裘臻還好麽？
本來想遠離上海換個空氣，別每天睹物思人悲悲切切的。等真的離開了上海之後，他反而更加瘋狂地想念裘臻，于是拼命搞研究寫報告，幫他那狗屁導師寫了無數論文，提前一年畢了業，一拿到碩士學位就滾回了上海，何思衡這條東北狗攆也攆不上他。
折騰。
太折騰！
他掏出手機給何思衡發消息：“阿衡，我又戀愛了。”周醫生有點臉紅。因為女大王的一句話，他現在小鹿亂撞好似個二八少女。要是裘臻真回來了看我折騰不死他！把這幾年的份都補回來！……他什麽時候回來？！
邪魅壞小子周醫生帶着一悸動紅少女心走向了門診室。
15歲少年，疑似阿斯伯格，在學校親男同學與人沖突來診。周醫生拿起筆跟他聊天：“為什麽親男同學？”
男孩：“喜歡。”
周醫生：“那為什麽又打起來了？”
男孩：“他們不喜歡。”
……
哎，少男情懷總是屎。周醫生感慨了一下，開始寫病歷。自己十五歲的時候在幹什麽？哦，買了根振動棒把自己開苞了……寫完病歷等孩子去做檢查，期間收到了何思衡的消息：“你又喜歡上哪個弟弟了？”
周洋趕緊回：“女大王說裘臻要回來了。”
第二名患者，16歲女患，腦炎後精神障礙，腦炎痊愈後瘋狂勾搭男網友開｀房，若是被拒絕就打人毀物，目前無法上學。這個有點意思……周醫生從白大褂裏掏出眼鏡帶上：
“為什麽一直要跟陌生人見面一起玩呢？”
“我要找男朋友。”
“通過陌陌、微信麽？”
“怎麽了？不行嗎？我就是想找男人，我就喜歡男人。你不喜歡男人麽？”
……
根本無法反駁。周洋沉思一會兒，有點想把自己珍藏的幾個交友APP介紹給她。又是問診開檢查單喊家屬帶去做檢查，兩個病人折騰了他一上午。等有空看何思衡的短信時他腦子當場短路：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富貴龍說他昨天在東北跟裘臻打架，兩人被送去派出所了。”
周洋挂了電話，脫下工作服心急火燎趕到何思衡公司。“何思衡！何思衡！”一腳踹開大門就往裏喊。
新招的前臺小姐是個大三實習生，非常沒有眼力見兒，挺身上前把周洋攔下：“對不起，我們何總在忙，請問您預約了麽？”
忙個雞｀巴！公司加上他籠統才四個人！我他媽已經看到他在裏面玩鬥地主了！
何思衡頭一歪，瞅見門口的潑婦：“哎，小粥，我們不是說約吃午飯麽？”
“你他媽的！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告訴我！”周洋恨不得把手機摔他臉上，“裘臻現在在哪兒？！”
“他在飛機上……”四狗夾起尾巴有點心慌：怎麽發起火來跟自己家老寶貝兒一樣？這些妹妹真是一個都不好惹。
周洋跑去接了杯水，咕咚咕咚一飲而盡，喝完惡狠狠盯着何思衡。何思衡更慌了：“哎喲媽不是我要瞞啊我也不知情！”
“那到底誰知情？！富貴龍嗎？！”周洋說罷掏出手機給富貴龍撥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
“喂？周洋？怎麽想到……”
“裘臻人呢？！一個字都別瞞我！不然有你好看的！”
“……”
“說話！”周洋快被他們搞瘋了。
“他昨晚上跑去你以前租的那房子找你。那屋現在不是我租着麽，我開門一看是他，他瞅我。我問你瞅啥……”
“你他媽！說重點！”
“他以為我們在同居，就跟我打起來了，鄰居報警了。哼，不自量力的男……”
周洋挂斷電話，再次惡狠狠盯着何思衡：“裘臻為什麽曉得我以前租房的地址？”小王子看到這眼神已經腿軟了。這跟白金喊他跪顏料盤時候的臉色一模一樣！
“我我我真不知道。”
“他為什麽不直接來找我？！”
“你問他……”大米粥潑婦起來太吓人，小王子有點招架不住，“哎飛機應該快到了你回去請假吧。”開始找借口趕人。
周洋聽到這消息瞬間沒了聲音。
他睜大眼睛怯怯地望着何思衡，望了良久，開始神經症般地擰着衣服下擺。何思衡瞧他這小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能委屈地哭出來。
“阿衡……裘臻回來了……”周洋低着頭似乎在喃喃自語。
“嗯，約你就是想喊你下午請個假，我開車送你去機場。”哎，也是個癡情種。
周洋聞言立刻哆哆嗦嗦給主任打電話，說有個朋友墜機了要去認屍體。何思衡驚了：這他媽能有多恨他課代表？
主任吓得當場準假。周洋回去拿了包，立刻風馳電掣趕往機場。
“小粥，我去停車，你先過去。”
“哦，好。”甫到機場，周洋又開始緊張，他走到國內到達出口處仔細盯顯示屏。裘臻到底什麽時候到？！何思衡說的那班飛機在哪兒？周洋越看越心煩，趕緊走遠躲在一邊等着出口的人流。
何思衡停完車走進機場一瞧，樂了。這大米粥還是這副小膽子樣，記得高中那會兒陪他去昆山看他爸，他就貓在大樹後面不敢動。現在長進了，曉得貓柱子後面了。何思衡伸手去撈他：
“喂，周大醫生，你看看你這幅德性。”
“我德性怎麽……哎別動！……哎你別拉我呀！”
“你不上前怎麽接到人？”小王子使勁把他往外拽。
“我怎麽接不到人了？何思衡，你他媽松手！”公共場合拉拉扯扯，邪魅冷豔周醫生臉都要被這條土狗丢光！
“瞧把你給緊張的，不就看你相好麽？”
“你說得容易……”周洋推開他，斜斜靠在柱子上。這哪是一般的相好？相好有把人扔在一邊一扔就是七年麽？相好的有這七年裏沒聯系過一次的麽？回國了都神不知鬼不覺的……他伸手摸出支煙輕輕咬住。
死了算了！
周醫生轉身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兒？”四狗聲音莫名其妙高了八度。
“去抽煙。”他上午煙瘾就犯了，一直憋到現在。周洋今天正巧帶的是自己上學時買的那種便宜貨，吸上一口整個喉嚨都是辣辣的，嗆得人掉眼淚。他叼着煙，逆着來來往往的人流朝出口晃悠，沒走兩步手又被拽住了。
“我說何思……”
周洋擡起頭，呆呆地看着拽住他的男人。男人逆着光，高高的個字，那神情仿佛正拽着自己去學校走廊的轉彎角。
“洋洋。”
溫柔又專注。
“洋洋……”
裘臻忍不住又叫了一遍，白月光擡頭看他的樣子怎麽這麽好看？怎麽長成這模樣了？好像沒長高啊。眼睛還是大大的，這種是不是叫桃花眼？他這樣看着我算什麽意思？
等裘臻把周洋整個都看了一遍，積累的思念開始後知後覺地一下下撞擊他四肢百骸。
看到周洋了。
裘臻動了動拇指，沒錯，摸到了。是周洋，不是做夢……這是洋洋麽？這是我的周洋麽？裘臻僵着身子一點點湊過去，又仔仔細細地看他。
鼻息交錯，周洋眼睛一紅，抱着他吻了上去。
口腔裏鹹鹹的，那是洋洋的眼淚。裘臻腦袋“嗡”得一下什麽都管不上，緊緊摟住周洋的腰将他往上帶，唇舌觸碰、吮`吸，吻得天翻地覆。旁邊有人放慢了腳步窺探着這對同性情侶，但沒人覺得惡心。
沒有人會拒絕含着熱淚的親吻。
裘臻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周洋的溫度，周洋的氣味……他還是那個男孩，如約等了他七年的男孩子。裘臻抱起周洋，托起他的臀再次仔仔細細地吻着，恨不得将他一口口全部吃了。周洋驚呼一聲趕緊摟住裘臻脖子，腿夾着他的腰低頭啃咬他的舌頭、嘴唇、脖頸……
小王子在一旁看傻了。
啧啧啧，太淫。
這都他媽親了有十分鐘了，怎麽還沒親夠？我的大米粥都被他課代表給帶壞！何思衡幫忙看着箱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這兩人沒羞沒臊親個沒完，應付周圍人各種眼光的任務全留給了他！他悄悄挪開一步遠距離欣賞，假裝自己不認識這對狗男男。
小王子拿起手機想偷拍兩張。攝像頭剛對準他們……嗯？怎麽又打起來了？
裘臻只覺得嘴唇一痛，接着便嘗着了淡淡的血腥味。周洋往他嘴上狠狠咬了一口，死命推開他，腳剛落地一個幹淨有力的巴掌就往他腦袋上招呼。
“你去哪兒了？！去哪兒了？！你想着回來了？！”
“洋洋……”裘臻舔舔嘴唇伸手想抱他，不料周洋使出何思衡教他的散打技巧，踢打摔拿，悉數使在負心漢身上。負心漢剛下飛機又挨了一頓揍。
“為什麽到現在才來找我！”周洋打着打着眼淚又下來兩串。
“對不起。”裘臻摸上他的臉，心疼地揩去他的眼淚，“開頭讀書兩年一直有人管着我，後來工作了才稍微自由點。我趁機回來過一次，但你那時候不在上海。”
“不在上海你不曉得給我打個電話！”周洋“啪”地拍掉他的手。我自己擦！周醫生抹抹眼睛，突然更想哭了。怎麽這麽娘？自己挺好一陽剛小青年碰上這個負心漢一天哭了三回！比前臺小姑娘還不如！
想到這他又揮手給負心漢腦袋一巴掌。
負心漢頭發被他扇得翹起來，沒敢梳，他抓住周洋的手傻傻地看他。這梨花帶雨的樣子真好看。洋洋長大了，變得更好看了。
“說話呀。”
“怎麽突然長這麽漂亮？”裘臻咧開嘴癡笑。
周醫生睫毛還濕漉漉的，瞧他這傻樣也瞬間破涕為笑，伸手去摸他臉。剛剛自己沒使勁，就是意思意思，沒舍得真打。兩人相顧無言，光是笑，均笑得傻乎乎的。這套路何思衡在旁邊根本看不懂。
“裘臻……”周醫生放棄了陽剛青年的矜持，摟住他脖子開始親，比前臺小姑娘還會撒嬌！憋了那麽久的嬌，周洋現在不撒更待何時？裘臻又是抱住他一通吻，吻着吻着又把周洋給抱起來了。
啧啧啧。
圍觀群衆紛紛表示受不了，太黃，這種程度要上新民晚報頭條的。他們把目光投向何思衡：看看侬的朋友！四狗老臉一紅，走上前想要打斷他們，還沒湊近就聽見那課代表跟大米粥咬耳朵：
“不能親了，要硬了。”
……
你們他媽的……忍無可忍，無須再忍！何思衡一甩箱子，怒火攻心朝他們大吼：“還冊那！走不走了？！”
周洋拿鼻尖蹭裘臻的，根本沒理何思衡。
“有人看了。”裘臻回蹭着他的。
“不管他們。”周洋把臉埋向裘臻的肩膀。兩人靜靜地抱着。
周洋緩緩摩挲着他的脊背，那曾經為了他被打得皮開肉綻的脊背。他有些恍惚，他覺得裘臻沒什麽變化，好像還是自己的那個專屬課代表，喜歡沒事在走廊裏抱着他。
自己沒白等他這麽多年。他回來了，他現在又是我的了。周洋的眼眶濕了幹，幹了又濕。裘臻咬了口周洋的脖子，聲音悶悶的：“我覺得我這些年……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