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林老師,我可以吻你嗎?”
顧霆問得誠懇,漂亮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林驚昙,然而不知道是他太會觀察人,還是只對林老師這麽上心,以至于連他夢裏的林驚昙都如此符合本人性格,油鹽不進。
林驚昙似乎在看自家剛學會了新技能,于是開始撒嬌的小狗,無奈而縱容地笑了笑,捏着顧霆鼻子搖動:“不可以哦。”
“哦!”顧霆淡定地點了點頭,而後沒再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摁着他肩胛,低頭咬上了他的嘴唇。
雖然是夢,但也是春日瑰麗的夢,吻感很甜,由齒列自舌尖,再點滴釀在心間。
顧霆完全代入并回憶起了上次林驚昙向他示範“如何接吻”時的感覺,那時他有點手忙腳亂,顧不上細細體察其中暧昧,現在才發現林老師是有點壞心眼的,欲拒還迎地以舌尖引逗,時不時輕輕翹一下他的舌頭,瞬間點燃他的腦子,結果還沒等他追過去,人家就立刻擺出一副凜然面孔,牙關緊閉,又像個正經人了。
大概林老師就是喜歡看他心有不甘的樣子,像逗大眼睛小狗一樣可愛。
顧霆憤憤地加深了這個吻,運用最近惡補愛情動作片的經驗,争取在不把自己和對方嘬出血的前提下,傳遞最大限度的熱情。
但年輕人畢竟只停留在理論知識層面,林驚昙果然笑了出來,他一吻即止,但像艘月亮船,仍停泊在星星的港灣裏,手指搭在顧霆臂膀上,嫣紅舌尖上抵在唇邊,若即若離地描摹着顧霆的唇形,沒說要走,也沒說不走,是全世界最可惡的情人。
林驚昙又忍不住刮了刮顧霆鼻尖:“你可真不聽話。”
“嗯哼。”顧霆惬意地眯起眼,随即又被他勾得忍不住,低頭親了他一口。
開始還只是淺嘗辄止,啄一下,趕緊撤離,怕他生氣,然而見林老師只是懶洋洋地不講話,顧霆便壯了膽氣,開始嘗試更加深入的動作,像是只永不餍足的小狼,正在用充滿犬科動物特色的“一大口親親”标記領地。
他親了又親,頻頻低頭,略有點心虛地眨眼的樣子很可愛,連冰雪心腸的林老師也忍不住要為他而融化——
一夜星光悄然合攏,将一雙人影珍藏入夢中,像一出絕世傳奇的剪影。
翌日,顧霆難得起晚了,林驚昙敲門喊醒他,顧霆一驚,猛然起身看時間:“糟了——!”
林老師故意看他着急,看夠了才笑道:“沒事,今天沒有你的戲,你可以偷個空子休息一天。”
顧霆揉了揉亂翹的頭發,看着他半晌回不過神來,在被他發現自己莫名其妙臉紅之前,飛快地把他推了出去:“謝謝,我先換個衣服。”
林驚昙抱臂站在門外,顯然今天也很閑,閑到有空欺負人:“怕什麽?又不是沒看過。”
顧霆險些惱羞成怒,随便抓了件T恤和牛仔褲換上,悶頭走到廚房開始煎雞蛋。
林老師喜歡流心的口感,顧霆的技術也是最近才磨練出來的,在他和林老師同居之前,這人還會自己動動手,但男人的劣根性就是懶,自從有了聽話又養眼的小朋友,林老師起床後只顧修理儀容(具體表現為在他那龐大的步入式衣櫃裏思索今天的搭配),帥自己的,人間煙火則全交給顧霆去操心。
林驚昙悠然落座,欣賞美色。顧霆忙碌時脊背也挺拔,畢竟是專業的藝人,儀态不能輸,他尤其愛看顧霆颠勺時肌肉起伏的弧度,腰身矯健而緊窄,再往下看,還有長腿,年輕真是風光無限好。
他徐徐嘆了口氣,也沒問顧霆怎麽一晚上都沒換睡衣——這小子的酒量他有數,還不至于醉死,多半是有心事。
顧霆只潦草洗漱了一下,還沒梳頭,最近為了拍戲,頭發都做了定型,結果只是一天沒打理,立刻像他本人一樣充滿了反抗精神,一根根亂翹起來,還有一绺卷在額前,更襯得眼睫濃密,眉目如畫,醒神效果勝過咖啡因。
顧霆悶聲道:“……我昨天晚上做了噩夢,所以沒睡好。”
做了那樣親密的夢,令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林驚昙,心裏砰砰亂跳,只想拉近和他的距離,甚至想不管不顧地把心事都告訴他。
但理智又及時剎住了車,這樣唐突的表白像什麽話?以林驚昙為人,絕對不會接受的,該殘忍的時候他也可以很殘忍。
于是只有試探,總是先亂了方寸的人更謙恭,夢裏再怎麽打直球,現實中也要學會拐彎抹角。
如果愛就是願意為他改變自己,那麽顧霆已經在學着做最不擅長的事,足證真誠。
可惜真心要先密密封存,确定萬無一失後才敢交給對方,畢竟誰都怕受傷,顧霆更是從小就明白那種滋味。
林驚昙輕咳一聲,為免顧霆尴尬,随手找了本雜志擋在面前,裝作沒有在看他:“不會是夢到我了吧?”
顧霆冷不防整個人僵住,手一抖,溏心蛋險些被甩飛。
林驚昙以餘光觀察他反應,見他整張臉像快要燒開的水壺那麽滾燙,心下便了然:這樣激蕩而羞怯的情感大多只會出現在年輕人眼中,他是過來人。
——什麽噩夢,春夢還差不多!
“咳,沒事,你只不過是一直沒談過戀愛,每天又對着同劇組那麽多美麗的男男女女,還要演感情戲,心旌搖曳很正常。”林驚昙語調愉快,“說實話,你這孩子也實在太穩定了點,如果你一直沒波動,我都要拉你去做個檢查了,有這方面問題不要諱疾忌醫,早點治療。”
顧霆雙手用力撐着料理臺桌面,講出來的話頗有點咬牙切齒:“我、沒、問、題!”
林驚昙第一次見他生這麽大的悶氣,怔了怔,随即很缺德地笑了起來,笑就算了,還笑得前仰後合。
還好他沒點破顧霆幻想對象是自己這一事實,否則顧霆真會羞惱得奪門而逃。
林驚昙完全沒把這當作一回事,很真誠地建議:“這種夢裏就算夢到親人都不稀奇,更別提熟人了。你也是時候談戀愛啦,咱們公司沒有那麽多條條框框,诶,我看詠薇那姑娘就不錯,你們在片場相處得怎麽樣?”
詠薇是馮文在帶的小歌手,風格青春動感,之前和男朋友已經分手,但為了避開新專輯宣傳期,藏了一段時間才宣布,現在已經恢複單身,在《萬事如意》裏客串女配,并演唱主題曲——反正戚忌的片子一向是同舟大禮包,觀衆們也差不多習慣了,甚至會自發自覺地開始在戚導作品裏發掘同舟的明日之星。
她人很活潑,跟顧霆的助理小瑤也很聊得來,顧霆對她印象不錯,但這和有绮念是兩回事:“……還可以,但我現在不會談戀愛的。”
林驚昙納罕:“為什麽?”
顧霆悲憤得恨不得揮舞手中的鍋鏟,但還是要絞盡腦汁編造理由,好在有個現成的:“之前采訪的時候我話都說出去了,要專心事業啊。”
林驚昙颔首:“表裏如一是好事,但人總有情感需求,再說,太拼命追求事業的人設也不流行了,你可以适當多一些符合年齡的表現,比如送送花喝喝酒什麽的,就算不行也可以做朋友。”
可以嗎?顧霆無奈地想,看看應啓明和厲南亭就知道,和你分手一定做不成朋友,要做朋友,就像戚忌,永遠別肖想身邊那寶座。
此時此刻,林驚昙如此語重心長,諄諄關懷,反而讓顧霆前所未有地意識到,他可以有多麽殘忍。
但,就算事後失落也好,只要能接近過——
星光下,那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