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3章

應啓明安排這場演出明顯花了心思,大朵昙花幽幽綻放,光與影還原了轉瞬即逝的天香風月,觀者見而神往,還有人下意識伸出手去,觸摸如有實體的花瓣。

他身後的伴舞手中揚琴,琴首雕刻做韋陀行者法相,即使是顧霆也想得到那典故——昙花一現,只為韋陀。

如果應啓明和林驚昙沒分手,這該是一場浪漫而獨特的表白。

然而放在此情此景之下,林驚昙的笑容便多了幾分嘲嗤。

甘棠側首同他低語:“應啓明前幾天現場排練得很勤,但盯着他的人沒發現什麽異常。”

“他準備了這麽久,不會輕易暴露。”林驚昙雙手交握,老神在在,“畢竟想扳倒厲南亭的不止他一個,合作者會為他提供便利,很多事不用他親手去做。”

這就是應啓明和喬沛然的段位高下之分。

鼎聲內部至今未推行藝人工作室制度,厲南亭大權獨攬,只有忠于他的一系才能得到更多資源。董事會內部對他也不是沒有意見,何況林驚昙能猜出他身體有恙,別人未必不能。

一旦厲南亭倒下去,鼎聲必然山頭林立、內鬥成風,且要天下大亂一陣子,應啓明會抓住機會趁時而起,算盤打得精刮——如果不是遇到了林驚昙的話。

“來找我們的人越來越多了。”甘棠揉了揉手指,像是高明的劍客在決戰前技癢難耐,“知道要趁早跳出鼎聲這座修羅場,還算是聰明人。”

“你看着辦吧,仔細篩查,可用則留。”

鼎聲譬如一座金碧輝煌的堡壘,然而內壁已經腐朽不堪,只要有一只小老鼠打了洞,所有地基都會顫抖。

藝人出走導致的資源流失将無可避免,這是厲南亭多年獨斷專行的代價,但也正因他獨斷專行,所以只要有他在一天,地基就不會塌光。

林驚昙對此略有遺憾——他也不是沒做過厲南亭幹脆利落翹了辮子的美夢,誰知禍害遺千年,他只能給人家留一寸餘地。

可惜,旁人不會對他以德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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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啓明便是其中佼佼者,走上臺,一開口便看定了臺下,緩緩道:“這首歌是為我的一個老朋友所作,他今天也在場……他很久沒聽過我唱歌了,所以今天的表演,是特地獻給他的。”

衆聲嘩然,消息靈通者如蘇小小,已經忍不住沖着林驚昙擠眉弄眼起來,顧霆則盡了最大努力才保持住業務微笑。

樂聲漸起:“水中月,鏡中花,未完的誓願;天上星,山澗霧,訣別的笑臉……”

應啓明诠釋得十足深情,歌詞字字句句似有隐喻,估計很快會被粉絲用放大鏡一字字分析徹底。

和聲是童音,空靈悠遠:“載瞻星辰,載歌遠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乍聽有禪意,然而和無限惆悵的男聲結合在一起,又讓人難以回避其中蘊含的情意。

應啓明歌喉不錯,但顧霆慢慢冷了臉,完全沒有興致欣賞,詠薇卻聽得入神,冷不防看到他表情,頓時頗為心虛,仿佛磕對家cp被正主抓包。

蘇小小按捺不住地傳訊:“他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着像回憶難以割舍的初戀呢!”

林驚昙淡定回複:“想多了,我的初戀不是他。”

“萬一人家說初戀是你呢?”

“他戀他的,與我何幹?”

輕靈樂聲完全沒能消磨林驚昙的戾氣,更沒能熄滅全場八卦的熱情,随着攝像機鏡頭屢屢打破常規投向林驚昙,嗅覺敏銳的娛樂動物們紛紛明白過來——正主肯定坐在這邊!

林驚昙無奈,誰讓名字裏帶“昙”字的太少見?找擋箭牌都難。

甘棠已經在找人:“我記得有個帶‘昙’字的姑娘,問問她想不想要這波熱度……”

一曲畢,掌聲雷動,不僅是為表演,更是因為表演背後的信息量。

應啓明果然沒讓娛記們失望,眼神直直投向林驚昙的方向:“我和這位老朋友很久沒能坐下來好好聊聊了,以前他常去我駐唱的酒吧聽我唱歌,那時候很多話不需要說,我唱,他聽,彼此懂得。”

“有些事是我做錯了,在此向他道歉。我一直欠他一句‘對不起’,當面說了他也未必會接受,所以只好用老辦法,唱給他聽。”應啓明對着鏡頭,略帶傷感地一笑,“‘流水今日,明月前身’,緣聚緣散,都像水,但我不希望和他這份曾經的情誼被沖走,所以才有了這首歌——”

“謝謝大家的聆聽。”

應啓明深深一鞠躬,像感謝聽衆,亦像是在對老友致歉,連下場的背影都仿佛寫滿了故事。

誰和他有仇?誰經常在他落魄時聽他唱歌?最重要的是,這個人還和“昙花”有關?

答案不言自明,連陳華都看了過來,顯然這條勁爆的八卦已經不分老中青三代傳遍全場,林驚昙只得遷怒:“是今年晚會太無聊了嗎?一個個都在玩手機!”

受應啓明影響,顧霆一直心不在焉,直到頒“最佳新人”念提名時,他才恍惚感覺這事兒和自己有關,但腦子裏還是忍不住地思索着怎麽回擊。

最讓人惱怒的是,應啓明還不算虛僞到底,至少他表演時絕對全情投入,效果出色。

他希望唱給林驚昙聽,但他預設的對象是自己臆想中的“林驚昙”,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完美戀人,永遠像一株安靜植物,為他綻放,為他做配,為他奉獻一切後及時離場。

可顧霆從不認為林老師是一朵旋生旋滅的花,林老師的生命力比他還要強韌,在林驚昙的字典裏,就沒有“停滞不前”這四個字。

跟不上林驚昙的同行者一定會被抛棄,但應啓明如此自傲,還以過去的眼神審視林驚昙,認定他會原諒自己——殊不知對方已經無愛無恨,只當他是一個必須清除的對手,談何“原諒”?

“‘最佳新人’的獲獎者是——《孤峰》,顧霆!”

仿佛有掌聲和歡呼聲在耳邊響起,但顧霆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咬牙切齒地想:會唱歌了不起嗎!

“小顧、小顧!”詠薇急得直推他,“該你上臺了!”

“哦……啊?!”顧霆茫然四顧,一轉頭就是快要怼到他臉上的攝像機,他吓了一跳,指揮搖臂的攝像師則被他吓了一跳,而坐在顧霆周圍的藝人們已經笑作一團:“頭一次見這麽心大的!”

顧霆頓時腦海一片空白,人是站了起來,但完全不知道要上臺幹什麽,難道是讓我也唱個歌嗎?實在不會唱別的,唱國歌行不行?

主持人已經用光了最後一句拖延時間的俏皮話,面帶笑容死死盯着顧霆,大有他再不上去就提着裙子跳下來把他抓上去的意思,顧霆身處流光溢彩的正中心,一陣尴尬的寂靜将他籠罩。

他張了張口,又合上,心知自己即将成為今晚最大的笑點,這種丢人表現應該能笑得所有人都忘了應啓明的自爆,也算是無招勝有招。

他忍不住低頭,向鐘欣然求證:“是叫我上去領獎嗎?”

詠薇認為其他陪跑的提名人此刻敲死他的心都有了,鐘欣然卻很能理解他的無措,笑着帶頭鼓掌,為他解圍:“就是你,沒聽錯!”

詠薇也适時接話炒熱氣氛,對主持人揮舞手臂:“沒念錯吧?”

主持人松了口氣,現場甩包袱:“沒念錯沒念錯,快點上來,再不上來獎杯都要過期了!”

笑聲和掌聲再次将他包圍,顧霆一腳深一腳淺地走上了臺,和頒獎嘉賓及禮儀小姐挨個握手,口中不住地說“謝謝”,上臺之前的鎮定準備全泡了湯。

然而他濕潤的眼睛做不得假,赤子心腸做不得假,鏡頭忠實地記錄下了他是如何對待獎杯的——緊攥在心口處,仿佛比性命還滾燙。

陳華善意地鼓掌:“這小子讓我想起當年第一次領獎……誰還沒個激動的時候,該丢人就丢吧!”

顧霆顯然也知道自己丢人,讓林老師見證帥氣的一面是不可能了,他索性豁了出去,站在領獎臺前,環顧臺下,将打好的腹稿丢到九霄雲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對不起大家,在發表感言之前,我也想唱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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