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福永和田中接到電話後,立即趕往了醫院。
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朝立新聞社的主編井口慎之介正在點着煙,雙手抖着,拿煙都拿不穩。
面前的腳下,已經掉了幾根。
福永已經見過他不少次了,自從北島采訪小隊失蹤以來。這位人脈廣,手腕強,不懼強權的新聞強人就在一直為尋找同僚,積極的行動着,而現在卻蠟黃着張臉,點煙的手都控制不住地發抖。
井口看到兩位刑警,臉上扯了個勉強的笑容,他沒有說話,繼續打着打火機。
“失禮了。”
田中沒那麽多感懷的心思,這起案件弄得他焦頭爛額的,個性的存在讓很多訊偵察手段都沒用了。而且歐魯邁特那晚上之後,各地的不安因子就在蠢蠢欲動,這次神野行動讓多所英雄事務所直接歇業,也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社會問題。警方不僅要安撫神野那邊的情況,還要維持目前的安定,但已經有人在借神野一事在煽動什麽了。這起社會關注度高的記者案件一定要盡快解決。
他拉開病房門,走進去。單獨的VIP病房內,年輕人被繃帶包裹着全身,幾乎看不到面容,露出的兩只眼睛麻木地盯着天花板。聽到聲音後,才轉動了幾下。
這副失了神的模樣,難怪井口會表現的那樣。
田中上前問。“你知道誰綁架的你嗎?”
突然,病床上的人開始激烈地顫抖起來,眼中是深深的恐懼。
井口進來,嘆了口氣。他的煙終于點上去了,白色的煙霧熏染着他的眉眼,福永在他身上看到名為孤勇的決絕。
“刑警先生啊,我知道。”
“是■■!”
東京第一綜合醫院住院部,一間病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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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體內的餘燼已經熄滅,和平的象征已死。”
歐魯邁特坐在病床上,雙臂被繃帶包裹着,右手臂因為受傷太重不得不吊起挂在脖子上。
雖然這麽說,但心裏還有沒完成的事情。
那就是AllForOne最後說的話,有關死柄木的
那是志村老師的孩子啊!
“說起來,塚內之前說的那個公安的小隊。”
格蘭特裏諾有些挂心。
塚內警官,目前還在停職留薪中,但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也不想讓歐魯邁特擔憂,還有一些外界的發言。歐魯邁特昏迷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還是救援。現在社會上風雲四起,也不适合讓他知道。
塚內搖頭。“只知道他們隸屬公安。”
“以前政府除了警察都沒有出動。”格蘭特裏諾後來也蘇醒了過來。“沒想到這次SAT,和自/衛/隊/也過來了。”他也聽說了有人要強行扣押兩人,雖然不知道AllForOne現在在什麽地方,但好在俊典安然無恙。
但這一弄,對方的目的就更加難以猜測,只能想到政/府那邊進行了什麽行動,至于這個行動對他們是有利的還是……只能看之後的發展。但目前看外界對這次行動的評價,格蘭特裏諾不由看了眼歐魯邁特一眼,希望不要對他造成什麽影響。
歐魯邁特不明,他張了張嘴。
準備說話的時候,門被敲響了,護士拉開門。“歐魯邁特桑,有人來探病。”
一個金發的小女孩沖了進來,她抱着一束花沖到病床前,眨着眼睛瞧着面前這位瘦弱的男人幾秒後。就把手裏的鮮花湊到歐魯邁特鼻子下面。“這是希醬親手摘的。”說完,小女孩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來。
歐魯邁特被這突然沖過來的孩子,弄得一愣一愣的,他還沒反應過來,只是瞧着這個獻花的小女孩兒。
塚內和格蘭特裏諾也眨眨眼睛,瞧着這個穿着可愛蓬蓬裙的孩子,心想着歐魯邁特應該沒有這麽大的孩子吧。
不是。
這麽多年也沒見過他和哪個女人過多親密接觸過啊。
粉絲嗎?
但也太小了吧,看着應該不到十歲。
“你是?”
歐魯邁特小心翼翼地問,他接過花,是非常普通的野花,被一根帶着蝴蝶珠串的手鏈緊緊綁成一束。
不會是粉絲吧?他不由想到。
這麽小,有些可愛。
而且莫名有種親切感。
小女孩啪地爬上病床,用手拍着胸脯道。“希醬就叫希醬,媽媽待會兒就到。”她伸出小手碰了碰歐魯邁特纏着繃帶的手臂。“痛嗎?”
大大的眼睛瞅着歐魯邁特,瞧得他有些發窘,胸口莫名有些熱熱的。
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麽小的粉絲。
歐魯邁特不由摸摸鼻尖。“不痛了。”治愈女郎已經盡全力治療他了,醫院也為他提供了最好的治療,還有精心的護理。但力量已經全部流失的感覺,讓他十幾歲時那種的無力感又重新回到了心裏。但一想到自己的一切都有人繼承這一事實,就會沒來由的感到熨帖。他伸手在女孩的發上揉了揉,安撫着那雙像黑曜石一般眼睛裏的擔憂。
女孩黑烏烏的眼睛裏印着歐魯邁特的神情,他錯開目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看她。
“如果舅舅在這兒的話,肯定能幫你打倒壞人的。”
她手又戳了戳歐魯邁特的手臂。“但希醬沒有個性,沒有辦法幫助你。”她歪着腦袋,開心的小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
歐魯邁特伸出手。
沒想到是個無個性的孩子。
他随即想到了綠谷,剛見面的那個時候,那個孩子也是無個性的。
“但是媽媽說舅舅超級厲害!”突然她又笑起來。
心情就像六月的天氣。
“不過你得等舅舅回來。”她抓着自己的小裙子。“媽媽說舅舅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希醬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
小女孩低下頭。
一旁的格蘭特裏諾和塚內面面相觑,這話不會是……去世了吧。
歐魯邁特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她又像只奶貓一樣蹭了下他的手,天真而又毫無防備。他感受着女孩的動作,心裏不禁覺得奇怪,這個女孩未免太沒什麽警惕心了吧。就算自己是她的偶像,也該有些防備心啊,這孩子的父母沒問題嗎?歐魯邁特分神之餘,又聽到她道。“媽媽每天都會看你的照片,這次知道你住院也是很擔心。”她又爬上來,一把抱住他的腿。
“希醬也超級擔心。”
“……”
這麽熱情,歐魯邁特有些受不住,他求助似得看向一旁的兩位。
塚內偷笑道。“歐魯邁特,你真有人氣。”
原本病房內沉悶的空氣,被這小女孩一來,就打散了不少。
“真希。”
外面走廊裏傳來聲音。
小女孩松開手,猛地跳下床,塚內擔心地接了下她,女孩飛快地跑出病房,兩分鐘後又拉了個女性進來。
金色的頭發猶如金色海浪一般包裹着那張冷淡的和某個人有幾分相似的臉,那雙如同寶石般美麗的瞳孔,暗藏着能将他輕而易舉吞噬的驚濤駭浪。
“未來?”
歐魯邁特有些不确定,為什麽會這麽脫口而出,他不由緊張起來,心開始在胸膛內怦怦亂跳。但不知道為什麽會挪不開眼睛。
這個人……
被稱為未來的女性微微歪頭,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名字被這樣的人物知曉,但眼底還是流露出了幾分喜悅。她牽着孩子走過去,單手拿着卡其色的大衣。“這是初次見面,我叫清水未來。”說着,她松開牽着孩子的手,從大衣裏取出名片。
歐魯邁特接過,才發現自己出了一手的冷汗,然後低頭看去。
-鸠野未來
東科大學生命科學研究所研究員。
鸠野?
他愣了下,就聽到對方道。“名片上用的是婚前的姓氏,這樣介紹會方便些。”她笑道。“沒想到您會知道我的名字。”
雙手放在胸前,垂下眼簾。
“我真的,很開心!”
天野走進‘療養院’,雖然這麽稱呼着這座建立在郊外,由軍看管的建築物,但它名副其實是棟監獄。通過入門時警衛的檢查,和ID錄入,天野和五十鈴被領了進去。
全部都是白色的世界。
獄警在前方帶路,由于AllForOne的身體情況,他們只能在所謂牢房,美名為‘診療室’的房間裏探視。全身被束縛衣包裹,口鼻帶着氧氣罩的男人靠在座椅上。
他微微擡起頭,打開門的聲音驚動了他。
‘診療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天野目光注視着他,兩人之間是久久的沉默,沒有任何聲響。這樣靜谧的環境讓AllForOne有些不适,他知道有人,非常微弱的呼吸聲。
但他不能主動,主動很可能會丢失掌控。
但這樣刻意制造出的氣氛,讓他讨厭。
就在他這麽煩惱的時候,聲音也終于響了起來。“你在想那名叫死柄木吊的青年嗎?”
是道非常年輕的聲音,很冷,帶着對他的厭惡。
沙啞的聲音從喉間冒出來。“誰知道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配合着那恐怖的模樣,真讓人覺得詭異。
“這次稍微讓我有些失望了,AllForOne先生,沒想到您這樣的存在,會為了後繼者這樣的存在,挺身而出。”天野倚靠着牆壁。“還是OneForAll的出現,讓您體內的血液沸騰了呢?”
‘診療室’內又開始了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天野無法猜測對方在想什麽,也不具有看透人心的個性,只是注視着面前坐在椅子上,被繃帶包裹着的男人。
按照他們所掌握的情報,以及OneForAll的傳承歷史來說,已經過了很多代人,如果按照現在個性者的平均年齡計算的話,AllForOne和OneForAll的鬥争史存在不僅僅是一兩百年這麽短的時間。
有人曾經猜測這個男人身上有着能夠延緩壽命的個性,或者傳達自己‘意志’的個性的存在。但毫無疑問,AllForOne的存在是迄今現存個性使用者中,最最接近那位首例,中/國/輕/慶/市/發光嬰兒的存活者了。
而且他并不認為AllForOne自身所存在的那種個性,真的傳給了那個叫死柄木的青年。
“你認識我?”
AllForOne那猶如撕裂般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同時也在心裏中猜測起來。失去視覺之後,讓其他的感官更加的敏銳,但房間內的另一個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就連呼吸還是和之前那般平緩,看來試圖勾起彼此回憶的話并沒有起任何效果。
那剛剛從語氣中感受到的那種厭惡,是對方真實的表現?還是只是為了給他制造出這種錯覺呢?
在實力不相等的舊時代,他已經很少再和別人玩心理了,就連OneForAll也不足以讓他提起精神。但現在情況不同,他能感覺到自己進來的這個地方,并非正常的監獄。
或許這是個沒有公開的秘密研究所,政/府是會搞這種東西的組織。
天野的背稍稍離開牆壁,他邁開一步,開始走動起來。
AllForOne的椅子就放在房間的中央,四周連着各種維持生命狀态的儀器,但這些儀器也是孤零零的四不靠。在天野看來,這是個很奇怪的布置。
“認識。”
“倒不如說是記憶如新,我們的第一面在我看來始終猶如昨日。”
AllForOne感覺到了那個聲音非常的接近,但又很遙遠。
但這是回憶的開始,可他腦中始終沒有那個影像,對方沒有透露任何一個記憶的支撐點。
“二十七年前。”
依舊是那種波瀾不驚的語氣,猶如在透露和自己完全不相關的事情。
“OneForAll的相關者。”
“叫櫻三町的公寓樓。”
“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
聲音輕輕一頓之後,就是新的記憶點,自從受傷之後他對外界的記憶就很少,猶如迷宮一般的記憶宮殿向他敞開。‘帶着孩子的女人’他聽到這句話不自覺加重的語氣,自從志村菜奈死後,他就在搜尋着那個女人的家人和後繼者歐魯邁特。
志村是個心狠的女人,她早就将自己的家人全部送走,要搜尋起來還要花點時間。但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在怎麽找也沒多大用處。然後,他就把重點放在了OneForAll的繼承者歐魯邁特身上,因為他已經逃去美國,但并不是說不能控制他。
家人,愛人,朋友,都會是他的弱點之一。
然後他在歐魯邁特的人際關系裏尋找到了一位曾經交往過的女性。
一位非常美麗,柔弱,卻透着股讓人難以忘懷魅力的女性。
天野在他身前停下來,彎腰在他耳側道。“被不屬于自己的個性,充斥全身的每個細胞,還真是痛啊。一直飽受舊傷折磨的您,應該也能體會到那種痛苦的吧。”
在他們闖入的那天還在床前服用着苦澀到空氣裏都飄蕩着那種澀的黑色藥汁,一個孩子十分勇敢地擋在了重病的母親面前,用警惕而又恐懼的目光瞪着他們。
“無法控制個性的人,會變成腦無。”
在詢問被拒絕後,他做了一實驗。
将奪來的個性,強行灌注給那個女人,本來就是個實驗,如果成功的話就可以繼續,如果失敗的話歐魯邁特将會多一個老相識的敵人。
但那個女人卻在失控之時,用自己的個性凝聚而成的毒,從體內開始腐蝕自己的身體。啊,多麽堅強的意志啊,他那個時候都忍不住為那個女人發出了贊美的嘆息。那個美麗,脆弱而又決絕的身姿,讓他難以忘懷。
但是,她忘了。
身後還有兩個孩子!
“而如果能夠控制的話,您覺得會變成什麽樣的存在呢?AllForOne先生。不是傀儡一般的腦無,到底是什麽?”
是什麽呢?
他迄今和醫生做過無數次試驗,還是沒能夠開發出這樣的存在。
擁有力量,也擁有人的智慧和理智。
天野直起腰,他睨着身前肌肉有着絲顫動的AllForOne,眼神冰冷。“志村菜奈的孫子,多麽好的身世啊,如果不好好使用的話,就枉費您當年制造意外時的良苦用心。”
當時,他又将個性強行植入了那兩個男孩的身體內。
“你是翎子的……”
為什麽?
明明親眼看到已經全部死去的!
實驗全部失敗了!
從天野的喉間發出了一聲嘆息,極輕猶如從遙遠的某個地方飄過來似的。
“您留下的組織,留下的死柄木,我會好好使用他們的,為了我們之間的過往,也為了新時代。”
“我會,替你好好‘使用’他的!”
“AllFor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