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最近多生事端,怎麽連壽元将近的老家夥也不知好歹地要來禁地裏看幾眼,湊湊熱鬧?

文碧桐神色愠怒,重重地将手中青瓷杯擲于桌上。

不見天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現如今半點威懾力也無,什麽鼠輩都敢大搖大擺地跑進後山晃悠,真當她這裏是後花園呢?

染着丹蔻的手指煩躁地敲在桌上,她沾了些撒出來的茶水,皺着眉頭在桌面上随意畫了幾筆。

今日不想動手,就讓樹木布下的迷陣送這個老家夥去不見天,讓那群不争氣的家夥自行處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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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往裏走,樹木愈加高聳密集,月光也被濃密的樹冠擋在外邊。

黎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落葉堆中,口中喃喃抱怨道:“怪不得這鬼地方要叫不見天,還真是暗無天日,完全不如我們萬清宗開闊。”

兩旁的樹木似乎湊得越來越近,擠出一條狹□□仄的小路,小路直直的一條,在黎二腳下不斷延伸,明晃晃地告訴着他:請走這條。

周遭寂靜無聲,連鳥鳴也無。

這些樹是不是生長的也太緊密了些?

黎二終于察覺到不對,猛然間停下腳步,但為時已晚。

兩側的樹木連成一道堅不可摧的木牆,而身後一顆巨樹緩慢挪動着,粗壯的根系發出地動山搖般的動靜,逼着黎二不得不向前走。

問題不大,生性樂觀的黎二拍了拍胸膛,自我安慰到。

有這個本事的人願以樹木布陣驅趕他,只能證明人家懶得動手殺他,大概是一件好事,還有得救。

身後巨木移動速度陡然加快,黎二運起靈氣撒腿就跑,他中氣十足地大喊道:“前輩——我是來找人的!找江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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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回蕩在叢林中,巨樹行進的速度慢了三分,幾秒後又變本加厲地奔襲而來,枝條一卷,直接将黎二撈起牢牢捆住,一副誓要将他扔出後山的模樣。

“媽呀,這還是迷陣嗎?這是硬來啊。”

黎二雙手抱住枝幹,在半空中蹬着腳,眼見遠處開闊的光亮越來越近,他一咬牙扯出懷中黎十給他保命的玉牌。

玉牌湧動着的靈力與劍氣,足以擋住三千界中任何人的全力一擊。

不過黎二卻不打算用玉牌中的力量斬斷巨樹,他握住玉牌,拼命汲取着其中的靈氣,漲得滿臉通紅,最後大喝一聲道:“江溪兒,黎十讓我來找你。”

聲震林木,何止是聲震林木,不僅文碧桐和江溪兒聽見了,整個不見天都聽見了,甚至在客棧裏糾結着江溪兒與江清漪關系的奚澤都聽見了。

一瞬間,迷陣消失,樹林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失去了樹木的支撐,黎二一屁股跌落在地上。

他“呸”地一聲吐出落到嘴裏的葉子,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背着手閑庭散步似地繼續向禁地深處走去。

這個反應,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江溪兒肯定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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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能做出這麽離譜的事情?

江溪兒、文碧桐、奚澤一人兩魔,此時此刻不約而同産生了同一個想法。

坐在竹屋裏修煉的江溪兒兩眼一昏,幹咳了幾聲,險些就練岔氣了,黎二找她就找她,何必整得如此聲勢浩大?

而且,這裏不是不見天禁地嗎?

黎二的本事已經大到了連這種地方都摸得進來?還如此嚣張?

她精神恍惚地站起來,夢游般走出竹屋,恰好文碧桐也推開門,從門縫中露出半張臉。

江溪兒怔怔地說道:“前輩,我過去看一眼。”

既然黎二千辛萬苦地找了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要緊的事,于情于理,都該過去見一面。

文碧桐似乎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梁,不自在地舔唇道:“原來你們認識?”

江溪兒點點頭,遲疑道:“唔,前任師父?”

“他把你逐出師門了?”

聽見這話,江溪兒陡然從神游天外的狀态脫離,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斬釘截鐵道:“不,因為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識人不清的傻子,所以我把他逐出師門了!”

文碧桐深有同感道:“我覺得他也像傻子。”

江溪兒向外走了幾步,又猛然回頭問道:“奚澤呢?”

“他……他還在裏面學習,我沒準他出來。”

江溪兒松了一口氣,拜托道:“前輩,麻煩在我回來之前,你都不要讓奚澤出來。他現在的身份不便暴露于人前。”

如果黎十是黎樓望,那他身邊的黎二肯定也不止築基期,說不準就能察覺到奚澤的不對勁,招來危險。

沒有預料到這個請求,文碧桐愣了半響,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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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溪兒靈敏地穿行于林間,循着一聲聲的“江溪兒”找去。

手裏捏着“江溪兒”送她的隐匿氣息的血玉,她躲在樹後,觀察着似乎對她的存在一無所知,仍向前尋找着的黎二。

看這樣子,黎二的修為不足以識破血玉,那便不必擔心黎二偏要追上來了。

湊巧的是,江溪兒躲在樹後,小紅霧則是悶悶不樂地蹲在樹上。

回來的一路上,他聽見人們議論紛紛:“江溪兒?是聖火宗宗主江溪兒嗎?黎十又是誰?兩個人什麽關系?”

這兩個名字擺在同一個句子裏,他就怒火中燒。

早知道黎二會做出這種神奇的操作,他就應該一碰面就把他打暈。

“江溪兒——”

江溪兒秀氣的眉頭皺起,單薄的身影從樹後走出,沒好氣道:“別叫了,你不嫌丢臉?”

黎二循聲扭頭看去,讪笑道:“徒弟,你來了啊,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裏嘛,你還真是有點難找,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

“黎十找我有什麽事?他為什麽不自己來?”

再提及這個名字,江溪兒心中觀感十分怪異,特別是知道了黎十多半是黎樓望之後。

黎二小心地打量四周一圈,當然沒有發現藏在樹上的小紅霧,他說道:“他讓我告訴你,奚澤是魔族,你不要讓他騙了。你們兩人能通過須彌幻境以外的空間裂隙回來,便證明了他不是人族。”

江溪兒垂下眼眸,原來單憑這一點,黎十就已經能猜出奚澤變成魔族了嗎?

她不動聲色道:“我找到奚澤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于是我一個人就回來了。黎十就讓你對我說這些嗎?”

黎二有些無奈:“他知道奚澤沒死,他到外域來找你了,你們是通過一個巨石洞中的裂隙回來的吧。你是不是還介意他沒與你一起進入空間裂隙?”

江溪兒撫了撫鬓邊的碎發,淡淡掃了黎二一眼,不置可否道:“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我非常感謝他幫了我許多忙,但如今我沒有回千清宗或者萬清宗的打算,如果有我力所能及之事,我能幫則幫。”

幫他們幹嘛?直接趕走啊!小紅霧撇撇嘴,憤憤地扯下一片樹葉,幾下就撕得粉碎。

黎二見江溪兒态度冷淡,顯然是鐵了心要包庇奚澤,便直接道:“當日他後退半步,是因為江清漪逆轉了時間,你是界外之人,所以不受影響。”

而且他還懷疑這是奚澤讓江清漪做的。

這半句話,黎二故意沒有說出口,他已經發現,如果再在江溪兒面前诋毀她家的寶貝奚澤,那今晚什麽事也別想談了。

一提到江清漪的讀檔,江溪兒假裝高冷的面具差點就碎了,心中驚詫萬分。

在原著裏,江清漪一直沒向黎樓望坦白,因着沒有出現空間裂隙、魔族這些事情,黎樓望到故事結尾也沒發現愛妻的特別之處。

她清清嗓子,故作鎮定道:“他為何這樣說?”

作出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樣,實際上卻完全是信了,若沒有真實發生,就算是男主也編不出這樣離譜但又準确的借口。

黎二将江清漪與空間裂隙的關系,黎十修補裂隙之事仔細講了一遍。

最後委婉道:“他知道你與江清漪關系匪淺,但江清漪死不悔改,他想拜托你……”

“等等,拜托我幹什麽?”江溪兒不可置信道:“這件事我幫不上忙的。我知道黎十就是黎樓望,既然他是黎樓望,讓他好好勸阻江清漪就行了。”

黎二擡手打斷她:“讓你幫忙送她去外域,就這一件,非你不可。”

“江清漪不是可以自己打開……”

江溪兒腦子忽然轉了過來,惱怒道:“你們該不會是想害她吧?空間裂隙又不是她主觀造成的,你讓黎樓望把其中利害和她說清楚,她會改。”

在她的記憶裏,江清漪還是那一個傻白甜女主,讀檔的原因無非是三個:出風頭、活命、救人。偶爾救人也包含在出風頭裏。

“而且,你說空間裂隙是因江清漪擾亂法則太多次産生的。”江溪兒雙手抱胸:“實話告訴你,這個次數能達到産生裂隙的程度,功勞全是你的好徒弟樂離的,因為他堅持要殺江清漪。”

畢竟原著裏少了樂離追殺江清漪的那段劇情,少了那一次頻繁讀檔,直到故事結束,兩人飛升,三千界都沒出半點問題。

被江溪兒堅定拒絕,黎二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他攤手道:“難道我們就由着江清漪這樣下去?黎十已經給她說得很清楚了。”

江溪兒嗆道:“既然你堅持要用愛感化樂離,那就更應該叫黎樓望用愛去感化江清漪,她又沒殺人放火,比起樂離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說罷,她不再理睬黎二,轉身離去。

黎二伸手還欲挽留,但暗中觀察着的文碧桐招來樹木遮擋,讓他不得上前,只能站在原地唉聲嘆氣。

他大喊道:“樂離的事,如果是我看錯了他,我會親手解決的!我希望你也再考慮考慮!”

蠢貨,樂離都已經沒了,考慮個鬼。

樹上的小紅霧咬牙切齒地揉着手裏的樹葉,枝條上整整一排葉子都要被他揪禿了。

姐姐居然真這麽維護江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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