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就這樣，兩人踏上了共同去往四號人類基地，覆滅人類的路途。

一路上，随着時間過去，程乾漸漸從“剛剛蘇醒過來”時的懵懂無知，變成現在對這個世界有了大致了解，說話做事也變得利索多了的狀态。

其唯一的問題在于，程乾不能看見東西——至少，他現在演的就是個失明且半弱智的家夥——所以，在沒有宋塔司幫助的情況下，他在走路、吃飯，以及太多的事上面，都顯得磕磕絆絆、笨手笨腳。

而很明顯，宋塔司特別願意不幫忙，因此程乾受傷就是常有的事。

一路上不是這兒因為絆倒，磕破了皮，就是那裏沒注意，伸手去拿滾燙的東西，燙傷了爪子。

就有那麽一點點慘。

當然，更慘的是程乾吃東西。

程乾現在是只喪屍，雖然是假的，但是宋塔司既然說他是，那麽他就得是。所以沒辦法，程乾就不能吃活人吃的東西，只能跟宋塔司一樣，吃生食。

不過，宋塔司畢竟貴為喪屍王，生前為人的習性和意識因為品階夠高而恢複“正常”了很多，所以在吃東西這方面，比那些低階喪屍品味好不少，飲食結構沒那麽驚悚，對去吃曾經是同胞的人類似乎也沒興趣，當喪屍王到了現在也只是改變了些許飲食習慣，最多就是熟食完全不會沾，只吃生肉而已。

但不得不說，這個“而已”也讓程乾夠嗆。

生吃生肉當然不可能。所以在第一次被宋塔司朝手裏塞了一塊生肉時，為了應付過關，程乾只能花了點積分，叫系統把真肉換了，再跟系統換了一塊表面上看起來和宋塔司給他的生肉一模一樣的熟肉，然後很自然的咬了下去。

結果——

結果當然是直接吐出來，而且吐得那個真是肝腸寸斷，慘烈至極。

當然，這裏面也有系統的功勞。

為了表現自己作為活人，真的吃不了半點生肉的設定，在吃那塊熟肉之前，程乾還跟系統購買了一點點能幫助胃反應看上去很不好的藥，所以在表演“吐”這種狀态的時候，程乾所呈現的那種難受至極的慘狀，看上去簡直是要直接吐到死一樣。

于是，還不想看程乾就這樣死去的宋塔司，只能在接下來吃飯時，給了程乾人類能吃的食物。

Advertisement

當然，宋塔司嘴上還騙程乾說，這些都是喪屍的特供食品，讓他省着吃，再難吃都不能浪費巴拉巴拉的。

換言之，宋塔司給程乾的是活人吃的東西，那也是超級難吃的玩意兒。

總之一句話，就是要變着法兒的折磨程乾。

是夜，又一頓晚飯開吃了。

宋塔司扔給程乾幾塊幹癟癟的面包，當做晚飯。

【哇，這玩意兒剛被宋塔司掉地上了，好多灰塵！】“333”對程乾說。

程乾嘆氣。

【就算掉污水坑裏我都得吃。】

要不然就要被宋塔司懷疑了。

為了安全，現在還是得再吃一兩頓這種味道糟糕，還被宋塔司或無意、或刻意弄髒過的人類食物。

不過應該吃不了多久了。系統給的藥讓他的胃差不多壞到底，相信最多再吃一兩頓，就能再也不用靠“吃”來維持身體機能。嗯，到時候就能解脫，還能順便解放自己可憐的嘴巴了。

默默想着，程乾一口一口吃下手裏滿是灰塵的過期面包，當做什麽感覺都沒有似的，還認真的嚼了幾下，才慢慢咽下去。

在一旁“欣賞”着這一幕的宋塔司表情很是愉悅，一點也沒有自己故意給一個盲人吃髒東西的愧疚感，反而看上去很是滿意自己的小小“傑作”。

不想，下一秒，程乾忽然停下吞咽食物的動作，還伸出手來，緊緊捂住了嘴巴。

“食物很寶貴的，就算你不喜歡，你也不可以——”

宋塔司的話音未落，就看見從程乾的指縫裏溢出幾縷刺目的鮮紅，啞然無語。

那些是血。

“對……對不起，哥哥，我實在忍不住，有點……有點難受。”

程乾斷斷續續，十分艱難的解釋着，更多的血随着他說話而湧出來，看起來實在觸目驚心。

“咳咳——”

說着說着，程乾開始劇烈咳嗽，咳得太過激烈，到最後甚至整個人都深深的彎下了腰。

“哥哥……”

咳嗽的家夥輕聲喚着那個稱謂，伸出另外一只還算幹淨的手，似乎想要去觸碰宋塔司的手，尋求一點安慰似的。

在這個過程中，他只能費力的，近乎呢喃着：

“我好疼啊。”

沒有人回答他。伸出的手也只是抓住了一把空氣。

程乾臉上立刻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他似乎想要再呼喚自己的哥哥，可是劇烈的疼痛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更別說張嘴叫人。

至于宋塔司——

他只是面無表情的，冷冷的看着已經痛倒在地上，似乎沒有力氣再說話的程乾。

他看見程乾因過于劇烈的胃痛反應，不由自主将身體蜷縮起來，而那雙失焦的雙眼則張皇的看着虛空，就仿佛是在尋找着“哥哥”的身影。

——呵，明明什麽都看不見了，還白費力氣找什麽？

宋塔司冷笑着，靜靜看着程乾在那痛苦的低聲哀嚎着，沒有一絲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看來他真的恨死你了。】“333”點評。

【別告訴我他的仇恨值再次質變就行。】程乾愁眉苦臉的答。

他當然知道宋塔司恨他，可是看到宋塔司面對自己這麽慘，都完全無動于衷的樣子，他才終于知道，宋塔司到底是有多恨自己。

【仇恨值沒有質變，不過也沒動啊。你都攻略了這麽幾天了，一點效果都沒有，消極怠工是不是？】“333”懷疑的問道。

【……閉嘴。】程乾沒有好氣的說。

現實中，程乾不再哀嚎出聲，他似乎已經意識到呼喚和□□完全無用，甚至可能會讓宋塔司更加煩自己，所以就漸漸閉上了嘴。

直到好幾分鐘之後，就在程乾差點以為自己這出獨角戲得演到昏迷劇目時，終于，宋塔司開口了。

“你怎麽了，弟弟？”

那語氣就像宋塔司剛才不在這裏，現在才忽然回來看見倒在地上的程乾一樣。

程乾：“……”

仗着自己現在的“聽話”和“全心全意信任自家哥哥”的被藥物控制的人設，就這樣明目張膽胡說八道坑蒙拐騙合适嗎混蛋？

“哥哥，我……我好疼啊。”

心裏雖然咬牙切齒，但臉上依舊恪盡職守演繹出“我哥哥終于回來了！”的欣喜若狂和安心爆棚反應的程乾，适時說出剛才說過一遍的臺詞，并且向着宋塔司所在的方向伸出手，想要抓住宋塔司的手一樣。

然後——

宋塔司不動聲色後退了一步，躲開了那只沾滿程乾鮮血的手。

程乾：“……”

——好的，我知道了，你他丫的是真嫌我髒。

程乾明白自己再演繹慘烈也沒用，只好幹脆的手一僵，演了出——昏迷。

才總算結束了這場對手不接戲的劇目。

【如果是真演戲，你現在應該被嚷着讓退票。】

“333”理智點評。

程乾沉吟，然後說道：【看來，我得改下劇本了。】

的确不能一味示弱。很明顯，示弱對這個世界的宋塔司太普通，根本打動不了宋塔司堅硬冷冽的心。所以必須給示弱加上打動人心的理由才行。就那種，能夠激發出宋塔司的憐惜、疼愛或者之類的心意的示弱的理由才行。

否則，就靠現在自己的演繹，這仇恨值何時能降？

不過，不等程乾将自己修改好的劇本演出來，事情就出現了新變化。

那就是——

程乾終于得償所願，不用再吃宋塔司給他所謂“特殊處理”過的食物了。

因為，他的胃總算被他自己搞壞了！

“你确定他完全不能直接進食，只能注射營養液維持生命？”

被宋塔司召喚過來的高階喪屍，在變成喪屍之前，是某甲等醫院裏治療胃病的老專家，等級升到高階後，老專家找回記憶的同時，還找回了生前的醫學專業技能，所以這次被宋塔司叫過來，自然是給程乾檢查确認身體情況的。

是的。雖然宋塔司很樂意看見程乾慘兮兮的樣子，但是，在利用程乾這顆棋子，達成報複完所有人類目标之前，宋塔司也的确不願意看見程乾這麽快死掉。

畢竟，程乾如果真一下子就死了的話，那就真太便宜他了，不是嗎？

因此為了以防萬一，宋塔司就叫來了老專家喪屍。

只是沒想到，檢查結果有點超出他的意料。

就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太多了。

“是的。”

老專家給出肯定回答。

“他的胃如果得不到系統治療，甚至，如果不能從現在開始好好養着的話，很難再恢複到正常水準，就連稍微吃點流食都會很困難。”

病的已經這麽嚴重了嗎？

還以為程乾之前在吃那些又硬又冷的食物時，表現的胃痛只是矯情，至于會吐血，也大概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畢竟怎麽看那個出血量，都不會死人，既然不會死人，那吐點血也不會有事。

再說，上一世程乾的胃的确不怎麽好，吃的東西稍微不夠軟，不夠熱，就會說難受，但是後來在人類的四號基地裏最開始沒有被人類抓進實驗室前，他也自由過一段時間，就在那段時間裏幫程乾找過人類醫生看胃，那醫生檢查之後就說程乾的胃沒有表現的那麽嚴重，之所以會難受，大都只是程乾對食物過于挑剔而已。

而且，當時那些嫌棄下的“不舒服”，也只是有點難受罷了，到了後面，程乾還不是一樣活的好好的，還把自己坑進實驗室，讓他當了一只待宰的豬？

哪有像現在醫生說的這麽嚴重。

還是說，是藥物原因導致程乾聽話過頭，就因為自己說過不能随随便便示弱，不能不堅強之類的話，才會在胃病這麽嚴重了，實在忍不住了，才敢表現出來嗎？

思及此，宋塔司看着昏睡中的程乾，不由沉默許久。

他想過要折磨程乾，但是，他沒想過程乾竟然會這麽不經事，才讓他搞一下子，就把胃給搞壞掉。

身體弱成這樣的家夥，讓他該怎麽繼續接下來的那些折磨？

“另外我還發現一件事，需要跟您報告一聲。”老專家說。

“什麽事？”宋塔司看着老專家。

不會是笨蛋還有什麽了不得的絕症吧？

“您給他吃的那個藥，會讓他體內産生一種疑似抗體的成分，那種抗體，會避免他被喪屍病毒感染。換句話說，他沒法通過正常手段變成喪屍。”

宋塔司幾乎笑起來。

諷刺的那種。

“我們的群體裏，才不需要這麽弱的貨色。”

只有作為一個人的時候，程乾才能被好好折磨。真要變成了一個喪屍，沒有了人類該有的那些感覺，不會知道痛，不會知道難受，更不會跪在他面前求饒，那就算給程乾再多的折磨，都沒有意思。

所以對于程乾不能變成喪屍這件事，他認為沒有任何關系。

而且，正合他意。

--------------------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珂”和“啾咪”的營養液，每一瓶我都超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