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程乾走進別墅。

屋子裏的陳設跟從前相比差不太多，最多就少了一些本來該有的東西。

比如，從前程乾為了防止癱瘓的宋塔司在依靠電動輪椅行動時，不會因為行動不便被家具什麽的磕着碰着，就才特意選購或者定制的那些家具和擺設都不見了。大概是在自己被送進監獄後發生的事。而顯然在那之後宋塔司也沒有買別的東西來填補空缺，因此房間就顯得有些空空蕩蕩。

還有從前程乾親手挂在牆上的那些照片也都不見了蹤跡，只剩下四面空白的牆。

嗯，宋塔司應該是有叫工人粉刷了牆壁，才讓從前那些挂過照片的印記都消失掉了。

很明顯，宋塔司真是恨極了他，才會把這間別墅裏有關他的那些痕跡都給一一抹去。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在這裏住過一樣。

還真是絕情。

不過——

程乾看着那堵沒了所有照片痕跡的白牆，默默的想：不過，絕情點好。

尤其，是在面對他這種人的時候，絕情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程乾先生，歡迎您來到宋塔司先生的家。我是本別墅的智能管家小吉38765498號，也是專門為宋塔司先生服務的智能機器設備。在您需要的時候，您可以通過稱呼我的編號38765498來呼喚我，也可以稱呼我為小吉來呼喚。”

一個圓滾滾的，像是一顆湯圓形狀的，體積不超過一顆成年人腦袋的小圓球滾到了程乾腳邊，最後在距離他一米處停下來。

接着，那圓滾滾就用智能機器人常有的那種電子聲音，毫無起伏的對程乾說着。

“程乾先生，有關您接下來在這件別墅裏的起居日常，宋塔司先生都已經安排好了。現在請允許我為您帶路，帶您到您的房間參觀。”

程乾沒有動，他站在原地，輕聲問道：“宋塔司什麽時候回來？”

小吉立刻停下出發想要帶路的“腳步”，轉過身，看着程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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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塔司先生具體什麽時候回來我并不知道。”它一板一眼，絲毫不像高等級智能機器人那樣能模仿人類自然的語調回答。

程乾又問：“那今天他能回來嗎？”

小吉沉默了一會兒，回答：“根據行程安排顯示，宋塔司先生今天能回來的幾率超過百分之五十。”

程乾：“……”

他能确定，眼前這個看上去智商不高的玩意兒，八成是宋塔司弄過來惡心他的。

一定是這樣。

畢竟，只要宋塔司還記得他平生最煩不夠智能的智能機器在眼前晃這件事，那就很有可能，是宋塔司專門把這個什麽“小吉”給弄過來，就為了讓他不爽的。

更何況，程乾還記得當年自己被執法機關的人帶走時，當時別墅裏的智能機器可比這什麽“小吉”給人感覺智能多了。不管是行為模式還是說話的方式，幾乎和真人無異。

結果現在——

當年那個使用壽命絕對超過普通蟲族自然平均壽命的智能機器，在他服刑期滿回來後，卻變成了這個說話都不利索，感覺就是一個複讀機的“小吉”？

所以，很有可能，不，肯定就是，惡心他的玩意兒之一。

如果他真的猜對了的話，那他不得不說，宋塔司幹得真他媽漂亮，他的确有被成功惡心到。

還是感覺非常惡心的那種。

——呵呵，宋塔司要不要這麽小心眼？

“程乾先生，請讓我帶您去看一下您的卧室好嗎？”

估計是被宋塔司下過強制命令，小吉對帶程乾去看卧室這件事非常堅持，再次提出要履行職責。

此刻，一點兒也不想被小吉帶着去看什麽鬼卧室，只想自己一個人安靜待着的程乾：“……”

很好，這次，宋塔司不僅成功惡心到他了，而且，還逼的他想要暴力搞破壞的心情也都出來了。

沒辦法，每次面對沒法看懂臉色分清氛圍的弱智——不管是弱智人還是弱智其他——真的，每次，程乾都會覺着好難忍。

“卧室是哪一間？”

可此時操着人設，不能随意将其崩壞的程乾只能耐心的問道。

“二樓，上樓梯後左轉，左邊，盡頭那間。”

小吉刻板的回答。

頓了頓，小吉又問：“需要我帶程乾先生去看一下程乾先生的卧室嗎？”

程乾忍下咬牙切齒的沖動。

“不用，我不去看。我今天一天就在這裏等宋塔司回來好了。”

小吉圓滾滾的身體上代表着眼睛的部位似乎“眨”了一下，就仿佛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

“好的。”

然後它認真的說：“我明白程乾先生的意思了。程乾先生是說，在宋塔司先生回來之前，程乾先生給自己選定的活動範圍就是此別墅一樓的客廳。那根據別墅行動規則，小吉現在就要為程乾先生宣布在該範圍內的活動要求了。請程乾先生挺好。

一、在宋塔司先生回到此處之前，除不可抗力之外，程乾先生不可以離開客廳範圍；

二、如果程乾先生擅自離開了規定範圍，程乾先生将獲得電擊警告。

以上。”

程乾：“……”

——呵，幹得漂亮啊宋塔司！

看來，自己的反應也是在宋塔司預料之內的，否則，不至于小吉會給出相應的反饋。

順帶再次惡心自己。

“交代”完畢，小吉圓潤的滾開了，程乾環顧客廳，就近找了一處沙發坐下。

對面就是能打發時間的電視，程乾當然是試過的了。可惜，常規手段打不開，因為啓動屏幕上需要輸入密碼。

很明顯，程乾沒有。

好吧，看不了電視，客廳裏別的娛樂手段也沒有配備的，茶幾上連盤水果都沒有，水也沒有給準備一杯，偌大的客廳找不着接水的地方，更別說儲存食物的冰箱。

最後，程乾叫來小吉說想吃飯喝水，小吉說還沒到飯點，不會給他食物。至于水，小吉倒是磨磨蹭蹭送來了一杯，卻是看起來透明，聞起來令人作嘔的一杯。就是那種只适合于雌蟲飲用，卻根本不會被雄蟲看上眼的能量水。

面對這種待遇，程乾真心覺着，宋塔司大概不僅是想惡心死自己，還想餓死或者渴死他。

所謂“兵不血刃，殺人無形”，估計就是宋塔司的全盤計劃。

【主人，要不要我來格式化掉這弱雞智能機器幫你個小忙？】

不知何時回來的系統操着一副舔狗特有的語調，小心翼翼問程乾。

看來處理投訴的過程給“333”帶來了深刻的教訓，以至于“333”說話都比從前溫和了好幾十個百分點。

也令程乾稍微心情沒那麽糟糕了。

【不用。幫我查一下，宋塔司在做什麽？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好嘞！】

“333”歡快的應着，消失了一秒鐘，然後回歸意識。

【宋塔司在軍部處理事務，今天極有可能不回來。明天白天他的日程也很滿，不過明天下午，宋塔司約了律師給他送之前拟好的最新離婚協議書，所以我估計宋塔司會在明天晚上回來。】

聽到“離婚協議書”幾個字時，程乾懂了宋塔司的打算。他不由看了看茶幾上那杯被他推到茶幾邊緣的雌蟲特供水，摸了摸自己的心髒。

然後就有了新想法。

【诶！別喝啊！】

看見程乾端起雌蟲特供能量水的動作，“333”急忙大吼，想要阻止宿主的作死行為。

程乾卻充耳不聞，直接将那杯水一飲而盡。

【不喝水會口渴的，而我現在渴了，我得喝水才行。】

程乾振振有詞。

【你不是最讨厭雌蟲特供能量水的味道了嗎？而且這種特供水對你本來就脆弱的心髒很不友好的。我給你的資料裏面有這些注意事項吧，你是不是又沒看？】

“333”氣急敗壞的說。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喝完水，程乾放下水杯，十分悠然自得的，慢條斯理的脫掉鞋子，然後，就往沙發上一躺，在意識裏輕聲回答“333”道：

【可這些宋塔司不知道。所以，他以為他只是為了惡心我，就叫小吉給了我一杯在味道上，我身為雄蟲一定不會喜歡的，但是對普通雄蟲來說向來無害的水，就覺得能夠惡心到我，讓我面對要麽忍着渴，要麽就忍着味道喝掉那杯水的抉擇，就當是一個小小的發洩而已。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這一杯看似無害的水，對現在的我來說，其實是會造成不小的心髒負擔的。】

在沙發上找了個讓自己最舒服的姿勢，程乾閉上眼睛，慢吞吞說完剩下的話：【當然，他不知道這些也沒事，不知者無罪，我不怪他的。】

——只是，這個世界最看重責任和擔當的宋塔司，一旦知道自己這個“小小的惡作劇”所造成的後果時，一定會忍不住就生出一些……難以磨滅的愧疚感。

而即使倒是出來的愧疚只是有很小一點點，也足夠幫他消解一部分宋塔司的仇恨值，甚至，有可能成為消除仇恨值的導火索。

那樣的話，自己受這點罪，就算值了。

……

……

程乾醒來時，已是晚上七點。

宋塔司當然并沒有回來，是小吉叫醒了程乾，并給程乾準備了适合雌蟲口味，但雄蟲一點兒也不喜歡那味道的晚餐。

程乾當然面不改色的吃掉了。

不僅如此，之後，因為程乾說過今晚要在客廳等宋塔司回來，被腦子設定有病的小吉故意曲解成“宋塔司今晚不回來的話，程乾就不能離開客廳範圍”的錯誤意思，所以，當夜，程乾就被小吉強制安排在客廳裏睡覺。

好在客廳實現了智能控溫，才能讓他在睡着之後感覺不到冷，只不過因為吃了味道不好的東西，讓胃有點難受。

時間很快來到第二天的早上。

早上七點，程乾被小吉喚醒。

小吉告訴程乾，按照社會矯正的規定，他應該在一個小時後到社區報到，接受社區的勞動服務改造。

小吉給他準備的早飯依然是那種雄蟲肯定不愛吃，但是雌蟲深愛的高能量、氣味糟糕的東西。

胃還難受着的程乾勉強吃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了，幹脆窩在沙發上數着時間到了點，便起身離開了別墅，去往社區報到。

社區接待程乾的那位是一只雌蟲。

提前已經看過報到者資料的雌蟲自然很清楚，自己這次接待的是個什麽貨色，所以也就知道，眼前這位看起來有模有樣的雄蟲，就是那個在十年之前，以一己之力，将如今蟲族戰功赫赫的國家英雄宋塔司，變成了完全沒有行動能力，癱瘓掉了身體，還差點徹底毀了英雄第二能力覺醒可能的超級惡蟲——程乾嗎？

而在面對這樣品質惡劣的雄蟲時，自持正義的雌蟲社會矯正工作者，自然是不會給出什麽好臉色，也斷然不會讓程乾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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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可愛“珂”的營養液真飽啊~小可愛給的太多了，那個不要為了給我營養液而花不必要的錢~我會覺得不好意思的~總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