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就在程乾讓“333”去給韓燈的實驗“送”結果依據支撐，給自己當助攻的時候，宋塔司正在仔細看着手上那堆資料。

此時距離宋塔司拿到資料的時間已經過去兩天，這兩天裏，程乾的情況時好時壞，而按照雄蟲保護條例，軍部就特許了宋塔司的臨時請假，以讓宋塔司能在醫院守着自己的伴侶。但是因為軍部現在需要宋塔司處理的重要事情也很多，就讓宋塔司在醫院裏臨時辦公。這樣的話，既可以保證宋塔司能實時留在醫院裏照看程乾，還能不太耽誤重要的工作。

當然，所謂的“照看”，其實說的也不準确。

醫院裏有專業的醫護人員，在保證程乾身體不會出現嚴重問題的事上，宋塔司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所以這兩天他主要還是單純的陪在程乾身邊，一邊處理已經累積起來的大量工作。

說實話，宋塔司并不想留在醫院裏辦公，但因為醫生跟他說，他和程乾的精神力匹配度很高，有他在程乾身邊，對于安撫程乾的精神力，幫助程乾身體狀況好轉會有很大幫助，就需要他留下。因此宋塔司才不得不留在這裏。

而這也是宋塔司第二次聽到說他和程乾的精神力匹配度很高的說法了。

第一次是在韓燈的實驗室裏。

而在那之前，包括在十年前，宋塔司跟程乾去婚姻登記處登記，按照規定做精神力匹配常規測試時，所獲得的都是他跟程乾精神力匹配度非常低的結論。

如果不是因為癱瘓後身體力量嚴重降低，導致那之後三年裏的精神暴戾的産生量在完全可以忍一忍就能過去的範圍內，很可能在最開始，婚姻登記處會因為他們彼此的精神适配度過低，根本就不會通過他們兩個的結婚申請。

結果現在，一個兩個都來告訴他，當年的測試結果可能錯了，他跟程乾的精神力匹配度超過了平均值，而且是高居蟲族前列位置那種。

真是難以置信。

而這些和當年情況迥異的結論，也讓宋塔司自然對當年事産生了越來越多的懷疑。

所以宋塔司雇傭了專業的調查員，開展了緊急秘密調查。而就在兩天前，他等到了調查報告。

如果不是程乾忽然離家出走，在酒店昏倒被送進了醫院，宋塔司其實應該早在兩天前就看完了所有報告內容的。

好在他現在終于将積累太多的工作處理的差不多，能夠抽出時間來看報告。

所以，在過去的兩個小時裏，宋塔司都在細細的看着那堆報告，看的非常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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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有點長。一共一百多頁。是宋塔司所聘請的那個超級大偵探所，在三天時間裏，能找到的所有可靠資料的彙總。

內容這麽多，主要在于所附着的證據性附件很多。尤其是照片、錄音、視頻。

裏面有程乾和原生家庭決裂的照片，時間、地點、場所；有程乾和某只雌蟲會面的照片和相關視頻，還有通話記錄，甚至有一兩段通話的錄音；還有一些程乾獨自去醫院就診的視頻。

對了，報告後面還附了幾份關于程乾在過去七年中，每隔幾年在監獄裏接受身體檢查時的一些檢查報告。

其中視頻資料大多聲音缺失，但是通過精密的分析儀和嘴型識別，還是有不少的內容被還原。錄音雖然也不全，但大概內容都能聽得明白。加上清晰度極高的照片，和那些檢查報告內容，讓宋塔司越看，心就越涼。

和程乾結婚最開始的那三年裏，宋塔司從程乾嘴裏所知道的關于程乾原生家庭的情況并不多，只是知道程乾跟家裏決裂了，不再聯系，但卻不知為什麽決裂。

而直到現在宋塔司才知道，原來，真實情況根本就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在結婚前夕，程乾會跟原生家庭決裂，并不是因為程乾自己說的是什麽關系不好之類的理由，而只是因為，程乾不願意讓自己的至親被自己的婚姻所牽連。

只是因為，程乾的婚姻，是被脅迫的。

對，被脅迫的。

之前檢察院做調查時，其調查重點是程乾的犯罪事實，加上程乾在審訊和法庭上都沒有做任何辯解，對所有的罪責都接受了，沒有絲毫為自己行為做解釋的意思，所以，當年的調查和審判都進行的非常順利，也結束非常快，也因為這樣，根本就沒有蟲會想到事實可能并非程乾承認的那樣。

事實上，當年的程乾根本就不是被收買了，而是被脅迫了。

當年，程乾只是軍營中一個出身平凡的小軍醫，雖然貴為雄蟲，但基因測試等級低，按照蟲族法律，只能獲得雄蟲最基本的福利待遇。

那樣低的等級讓程乾雖不至于像基因低下的雌蟲一樣被當做垃圾看待，但也不會被特別重視。

在大多數蟲心裏，像程乾這樣的低等級雄蟲，最好的結果應該就是和一個身家豐厚，但基因等級同樣不高的雌蟲結婚，然後獲得對方的財産，從此過上超級米蟲的美好生活。

可那個時候的程乾不甘心只是做一只米蟲，就和其他那些不願意做米蟲的有志雄蟲一樣，選擇了不太容易的一條路，過自己的蟲生。

程乾在學校裏的成績就很優異，後來考取了難度超高的醫學外科，醫學院畢業後又毅然決然選擇了軍隊這種超折磨的地方，成為一名軍醫。而在軍營裏，程乾的醫術得到了非常好的鍛煉，那些鍛煉給程乾的回報，就是讓程乾在畢業不到半年後，就成為了最年輕的，臨床手術能力最好的軍醫。

當年，就因為這個成就，讓程乾被認可他的很多身份不凡眼高于頂的家夥，心甘情願稱之為“天才”。

再然後，程乾的精神力似乎在日複一日的工作中得到了提高，而在某一年的測試中，他的精神力測試值拿到了超乎想象的高分，雖然基因測試顯示他依然等級較低，但精神力卻超出了那些等級很高的雄蟲的阈值。

自然引來一片驚嘆。

這樣的反差在蟲族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過，所以并未引起質疑，反而都是羨慕的情緒。主要羨慕程乾依靠自身努力改變自己地位和命運的事。

就在所有蟲都以為程乾這一生将會在天之驕子一樣的主角劇本裏大放光彩，走上最光明、最美好的那條路時，想不到，程乾竟然會在一次看似尋常的手術中，意外失手。

當然，後來大家都知道那并不是所謂的意外，而是一場蓄謀。

但是，輿論和公衆卻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即使是那所謂的“蓄謀”，也并非是官方給出的調查結論，說程乾被一個和宋塔司有私仇的雌蟲收買的樣子，而應該是，勢單力薄的程乾被另一個深深嫉妒宋塔司絕高天賦的背景非常厲害的雌蟲給脅迫了。

被脅迫的程乾雖然那時擁有了極高的精神力，和美好的光明的前途，卻因為出身背景尋常，而在那時完全沒有萬全的，可以對抗那個脅迫他的雌蟲的手段和力量。

在被用整個家族的性命做脅迫的情況下，程乾最終只能屈服。

當時，程乾被迫答應了在給宋塔司做常規手術時，動手切斷宋塔司的關鍵神經，毀掉宋塔司覺醒第二能力的身體部位，讓宋塔司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廢蟲的交換條件，用以保證自己的至親不會喪命。

而那個脅迫了程乾的，實力雄厚、背景不凡的雌蟲，就是宋塔司的繼父。

——一個沒有辦法生育，也不能通過科技手段，擁有承繼自己基因的後代的一只貴族雌蟲。

至于脅迫的理由，也很簡單。

不過是因為宋塔司在23歲做的一次常規的一年一度基因檢測時，宋塔司被檢測出具有超強的潛力，極有可能成長為蟲族中最強大的那一批雌蟲中的一員的結果。

對這種只是擁有潛力，而非已經成長完成的雌蟲，檢測機構是不會将消息透露給本蟲的。因為有了太多在得知消息後為了激發潛能，而做出錯誤行為，結果導致潛能夭折的情況，所以檢測機構只是按照規定将消息告訴了宋塔司的直系親屬長輩。

宋塔司的雄父是只純粹的米蟲，從不管事，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宋塔司的雌父在處理。而宋塔司的雌父是繼父，而非親生。雖然那家夥跟宋塔司的雄父是真正相愛關系，但那家夥并沒有順帶喜歡自己愛侶的後代，反而因為自己不能擁有承繼自己血脈的後代，而對宋塔司等愛侶的孩子從來都看不順眼。

所以在知道宋塔司具有強大的潛力後，那家夥更是嫉妒的不行，在籌劃了一段時間後，終于被他找到合适機會，成功脅迫了給宋塔司做手術的程乾，讓程乾動手，徹底斷掉了宋塔司變強的路。

除了這些，報告還提到了當年警方收到匿名舉報的事。

想不到，那些匿名舉報資料，竟然都是來自程乾。

是的，是程乾自己提供了線索和證據，成功舉報了自己，而目的，就是不願意繼續被宋塔司的繼父脅迫，答應那家夥殺死宋塔司的要求。

本來按照相關錄音記錄顯示，宋塔司的繼父是希望程乾在結婚前三個月內就讓宋塔司死于意外的。畢竟一個全身都不能動彈的廢蟲，在不小心洗澡的時候滑入浴缸裏，被水溺死，或者在下坡的時候沒有注意，輪椅失控，下坡直接摔死，或者，吃東西的時候太過急躁，咀嚼不夠完全，被東西噎死之類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可是程乾就是拖啊拖啊，把本來只有三個月的期限，硬生生給拖成了三年。到最後，實在拖延不下去了，程乾就幹脆自己舉報自己，讓宋塔司作為受害者，被檢方送進了特殊看護院進行仔細看護，确保宋塔司不被其繼父所害。

至于為什麽不順帶搞死宋塔司的繼父，報告裏沒有明說，但卻說了一個意思，大概是程乾在估算過那家夥的實力和背景後，意識到很難一次性将其搞死，還可能逼的狗急跳牆，害的自己的至親也被牽連禍害，所以就選擇獨自扛了所有的罪責。

報告的最後，偵探社負責蟲似乎也被程乾的所作所為觸動了，寫了一段本不應該在這種報告上出現的話。

那負責蟲寫道：

我認為，程乾先生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佳，所以才到醫院檢查也不告訴您。畢竟您平常的工作那麽忙，所負擔的職責那麽重，他不想您為了他的“小事”而分心。至于程乾先生選擇離開別墅，大概也是為了找個地方獨自治療，這樣的話就不必讓您見着他最後不得不離世時而難過。

……

……

【宿主，你還不回你身體裏去嗎？】

看着自家宿主一副很悠閑的樣子，總覺得自己的KPI在往下掉的“333”苦悶的問。

【不必了。】

程乾吐掉了瓜子殼，笑眯眯答：

【偵探社的報告足夠說明情況，等一下還有韓燈的“實驗結果”作為佐證，到那時仇恨值就能降到最低。當然就不必回去了。】

偵探社的那份報告，包括最後那段有點煽情的話，都是被“333”藝術加工過的，自然是為了給他助攻。至于韓燈的“實驗結果”，也是“333”給了一點點“幫助”。現在兩大助攻齊上陣，仇恨值降低是分分鐘的事，別的那些不必做。

再說了，現在還回到自己身體裏的話，那他還得捱痛，醒過來還得面對宋塔司的愧疚。

呵，痛自己不想再受了，愧疚自己也用不着，也不想要，所以，真沒必要回去。

【不是——就這樣洗白了？】

“333”表示沒太明白。

【洗白分為兩種，一種是慢慢的洗，一種是一次性猛烈的洗。其實都沒差的。只要能夠達成目的，哪種好用就選哪種嘛。】

雖然還是沒聽太明白，但不妨礙“333”在确認程乾是有完全把握之後，給程乾放了一朵又一朵的煙花做慶祝。

【宿主牛逼！】

“333”歡欣鼓舞的喊着。

程乾笑笑，沒有說話。

他才不牛逼呢。

他要能真夠牛逼厲害的話——

算了算了，不要想，不要喪，不要消極負面，醫生說了，不要怪自己，就算事實的确是自己是個廢物，是個無能的笨蛋，也不要說出來。

要學會——

自己騙自己、哄自己——

才是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