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許諾後悔
慈寧宮
太上皇盤腿坐着席子上面，面前擺着一盤黑白棋，而他就坐在席子上撐着下颚看着棋盤，臉上的表情從專注緩緩變得肅殺，手執起一子，毫不猶豫地落子。
太後坐着木椅上慢慢搖晃，看見太上皇的舉止，輕輕搖頭，好勝心還是那麽強，但是卻又好像想到了別的什麽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走到太上皇的身邊，太後碰了碰太上皇的肩膀，細語道：“老頭子，不要下了，陪我去後花園走走。”
太上皇為了太後放棄了皇位，放棄了高高在上的地位，放棄了後宮的佳麗三千。
其實在太上皇第一次見到太後的時候便深深被她所吸引，太後長相并沒有豔麗非凡，充其量也只能被說出清秀，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在一瞬間便被他深深印在腦海裏，無論再有什麽絕色佳人在身邊，在他的身邊都只是一個擺設。
沒有人知道，為了和太後相守一生，他犧牲了多少。
但是他臉上的笑容，無不在向他的子孫證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太上皇臉上的所以戾氣一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深入眼底的笑，那笑融進心裏，“杏兒，你說去哪就去哪。”他牽起太後的手就往後花園去了。
“老頭子，我好怕。”太後挽住太上皇的手腕，想起了某件事，“是我，是我毀了司徒浩，如果當初不是我将欲兒放出去，那麽欲兒就不會死了！”太後的眼眶紅了起來。
太上皇停下腳步，雙手扶住太後的手臂，“杏兒，不要這樣想。當初是欲兒自己求你的，否則你也不會因為心軟放她離開。”太上皇抱住太後，“就算是有報應，那麽一切都由我來承擔。”
正說着，太上皇的眼神竟然直射角落，銳利的眼神像是翺翔在空中的雄鷹，緊緊抱着懷裏認定的唯一的她，又漸漸暗了暗。
如果當初不是他為了讓司徒浩一定要打贏那場戰，禁锢了他心愛的女人，杏兒又怎麽會在後宮之中和慕容欲成為知己。當邊疆戰況慘淡的時候，杏兒也不會執意放慕容欲離開，想要讓慕容欲去救她心愛的男人，然後和司徒浩找一塊樂土，擁有自己的幸福。
的确，慕容欲趕上了，她為了司徒浩無悔犧牲了自己短短十八年的生命，犧牲了所有展示才華的機會，就為了将她心愛的男子救下。
但是，當杏兒知道慕容欲死在戰場上是竟然一度暈厥，認為是自己讓慕容欲失去了她的生命，她的悲痛讓他也同樣痛不欲生。
慕容欲失去生命換來的是天朝數萬人的希望—司徒浩，是她激發了司徒浩的嗜血，讓司徒浩一度成為殺人的機器，她用她的生命換取的不僅僅是她深愛的男人，更是讓無數家庭的頂梁柱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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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杏兒卻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在她看來，慕容欲的生命比司徒浩的金貴千百倍。
如果，如果可以重來……
太上皇抿了抿唇，怎麽可能，是他想多了。
過了很久很久，空氣宛若被凝固。
“老頭子，想聽杏兒撫琴麽？”沉穩清澈的嗓音終于響起，擡眼望去，滿是妩媚的笑，妖嬈到了極致，只是那抹顫抖彰顯她曾經哭泣過。逝者已矣，再多的感嘆也只是枉然，如果慕容欲在天有靈也是希望她笑着過完下半輩子吧。
太上皇微笑着點頭，杏兒撫的琴是世界上最純淨的聲音，就像她的人一樣，十幾年來一如他第一次見她一樣純粹。
許諾走來，看見的便是這樣的一副景象。
靜谧的女子，一襲紫衣，擡手拂過琴弦，唇邊一抹笑，彈奏間，仰首與男人相視而笑。男人正是而立之年，挺直的脊梁，眼中無限的柔情。
這樣美好的一幕，任誰都不舍得打斷。
曲畢。
“諾兒。”太後看見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就站在那樹下，孤獨無助的身影就像是個被抛棄的孩子，她的心驀地一疼，揚聲喊道。
許諾沉了沉自己的心思，舉步走來。
“父皇，母後。”
太上皇只是微微點點頭，臉上的柔情早已收斂，取而代之的是莊嚴肅然，除了在太後面前他的柔情似水的情郎外，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剛毅的男人。
“諾兒，怎麽來母後這裏了？”只有在許諾心裏難受的時候才會來找她，她是許諾最好傾述的人，只因她永遠不會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講出去，更加不會為了他好便罔顧他的意願，只是靜靜聽他傾述，最後，最後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太上皇看見太後心疼的眼神，不禁瞪了瞪許諾，然後一甩手回去參謀他的棋局。
即使許諾也是他的孩子，但是對于他來說，只有太後才是最總要的，當初要不是太後喜歡孩子，他才不會讓這個孩子留下來，妨礙到他的閨房之樂。
“母後，”許諾低聲喊道：“兒臣很不開心，兒臣做錯了一件事。”許諾很想說出口，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無法說出來。
太後挑眉，這可是第一次，諾兒親口說出自己做了一件錯事，也是第一次他沒有說出來，或許，并不是不想說出來，而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諾兒，”太後拉過許諾的手，“不想說就不要勉強自己。”
看着一如既往溫柔似水的母後，許諾的心裏湧現的是另外一個女人的面孔—林夢淇。
“母後，真的很喜歡林夢淇，但是，我親手将她從我的身邊推開。”
“我想要把她抓住，但是卻将她越推越遠。”
“我好想知道她在哪裏，但是母後，她在躲着我。”
“母後，我……”
太後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聽着許諾的話。
“母後，我只是想要留住她。”許諾紅了眼眶，卻倔強地擡起頭，眨眨眼睛讓眼淚流回心田。
太後心疼道：“諾兒，放她走吧。她不愛你，如果她愛你，她并不用你的禁锢，她就會留在你的身邊，如果她愛你，無論她在哪裏，心裏都是你。”
許諾低下頭，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說：“母後，我忘不了。現在我閉上眼，都會想起她離開的時候，望着我的眼睛，那裏面滿是冷漠，我在她的心目中什麽都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