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睡三覺

江珩飛拉開練歌房的門，就看看到站在走廊上的王關，以及他手裏握着的還沒黑掉屏幕的手機。

“江總。”王關禮貌致意，心下難免吐槽，這位大BOSS怎麽還在這裏？白離還挂他電話，在他去搞預算的這四十多分鐘裏，發生了什麽不為他知的事情。

白離用歌聲打動了江總？白離工作時間睡覺，被大BOSS以合同XX條款解除藝人合約？江總沉迷白離美色，他們這樣那樣……

就在這一瞬間，王關已經腦補了無數可能，并且挨個想着應對策略。

當然，王關心裏在想什麽，江珩飛是不知道的。

只是被打擾了睡眠的江總，起床氣有點重，“身為經紀人，工作手機注意防窺。”

“好的，謝謝江總提醒。”

送走江珩飛，王關拿起手機一看，界面還在打給白離的通訊界面。确實是草率了，若是被別人看到，就會暴露白離的私人號碼。

手機新換沒多久，防窺膜今天才到。

王關從口袋裏取出新到的防窺膜，邊走邊貼。貼完了都沒看見白離的影子。

從他先前離開到現在，王關看了一眼時間，一共走了四十五分鐘。這麽長時間，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而保護藝人，是經紀人的天職。

王關匆匆走近裏屋，拉開裏屋的玻璃門。

白離抱着枕頭躺在沙發上睡得人事不知，一頭卷發睡得淩亂不堪，一縷不聽話的頭發向上翹起，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好像在和王關打招呼。

王關：“……”真是情理之中，毫不意外呢。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一陣伴随嗡鳴震動的鈴聲響起。

Advertisement

王關湊近看了一眼，是白離的鬧鐘。

上面寫着起床上班啦~

王關：“……”

王關心口疼。

一只手伸出來，胡亂撲騰着抓住手機，按滅鬧鐘。回手又抱住抱枕，另一手揉揉眼睛，拍拍臉，修長的雙.腿從沙發上放下來，有些僵硬地動了動。

白離坐起身來，靠着沙發背，眼睛又閉上了，約莫一分鐘後重新睜開。

王關：“徹底清醒了？”

白離抱着枕頭，半響才說話，“還有些困。”

“……”王關深吸一口氣，癱進椅子裏，“那也不要睡了，問你兩件事，認真回答。”

“嗯？是策劃預算沒批下來？”白離問，話語裏絲毫不見意外。

和公司五年的合約，如今已經是第三年。雖然每天困得只想睡覺，但白離仍然在有限的清醒時間裏，熟知了預算部門那位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白離剛進公司的時候，藝人部給他分配的經紀人是一位初出茅廬的小姑娘。

小姑娘很有鬥志，也很認真負責通宵寫策劃，計劃單曲，邀請編曲和詞作老師替白離寫詞。

想起舊人，白離沉默着，只微微嘆息了一聲。

那個時候，他還沒陷入成年期的困乏裏。每日穿梭在學校和公司，配合小姑娘的工作，自己也十分努力。

但是單曲策劃遞交到預算部，很快就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那之後不久，白離的身體發育就到了爸媽早先估算過的成年期。時時都很困，每天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閉上眼睛繼續睡。

清醒時候的精力實在有限，勉強撐着完成學校學習任務，再顧不上公司這邊。

經紀人和藝人即是從屬關系，又是合作關系。

為此，小姑娘來找過他很多次，每次都失望而歸。再之後就徹底不管他了。

他出道三年，微博粉絲到現在都只有兩萬。這樣的數據，鐵公雞只要稍微查一查，就絕對不會在策劃方案上簽字。

“主管同意簽字。”王關十分得意，“拿到預算，就意味着這次策劃成功了10%，不對，1%更合理。”

生日直播的時候，白離只要能清醒地度過兩個小時，最後的99%才算完成。

白離坐直身子，比起後面那一長串，鐵公雞同意預算，才是讓他最意外的，“預算部換人了？”

“那倒沒有，只是有個小條件。”王關被從興奮中拉回來，輕咳一聲，“小白啊，今天晚上我陪你請朱經理吃飯，美食當前，你可千萬不能睡過去。”

這個條件不過分，只是單純地請客吃飯，以白離的外在條件和歌唱實力，拿下預算妥妥的。

想着想着，王關似乎已經看到了白離站在鳥巢巨大的舞臺上，閃閃發光。

朱公雞一臉刻薄，說話又毒又難聽，他沒王關的好心情，未必能拿到預算，只會讓某人白吃白喝。

公司的練習生、不出名的藝人那麽多，這種事也不是只發生過一次兩次。

白離靠着沙發，擡起手指頭，一個一個數。

王關不解：“你在幹什麽？”

白離：“數數我今天清醒了幾個小時了。”

“……”王關就看着白離的手指頭豎起一個、兩個……五個，第二只手也豎起來一個，心下迅速估算一場飯局需要多長時間，“算了算了，這是你事業的重要起步，不能開個壞頭。”

僅僅是走正常流程的審批，就要請個飯局。若是流傳出去，以後做什麽都免不了一場應酬一場局，不好不好。

看着這張淺笑的臉，卷毛長了些，放肆舒展的卷毛裏眼睛隐現，好似雨後林中麋鹿，帶着一層薄薄的水光，亮晶晶的，充滿柔和的光。王關理智上知道這人只是沒睡醒沾染上的水霧，卻還是忍不住自責一番。

“是我太心急了。忽略了你現在的身體情況。”王關翹起二郎腿，“藝人部總監已經簽字，找預算部簽字就只是流程問題，我盡快處理好。”

“謝謝王哥。”白離用力眨掉眼睛裏的霧氣，晃了晃腦袋，試圖把困意趕走。

看他如此，王關也不忍再問下去，下意識摸出手機，“咔嚓”拍照，留一張花絮，叮囑他快回家睡覺。同時又頗覺自己小氣，明知白離有病，還要逼着他練歌、趕局，可白離和公司五年合約只剩不到兩年了，若是再沒成績，就沒有資本和公司談續約，沒有前途。

這是經紀人的過失，王關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第二日是周末，白離直接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就已經是周一上午十點了。

照常到公司練歌，這次沒在練歌房遇見其他人，甚至一天都沒見到經紀人。

為了能保持更久的清醒狀态，白離設置了數十個鬧鐘，每隔一小時或者半小時就會響一次。睡一小時醒半小時，斷斷續續，一天竟然也能練習四小時左右，還能有時間吃口熱飯，喝杯牛奶。

晚上回家偶爾還有精神，也會開直播。

這會兒白離剛唱完歌，想和粉絲聊一會，再唱一首晚安曲，就自己下播。每次都麻煩管理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他盯着直播間的彈幕看的時候，一位ID是但願長眠不複醒的網友進入直播間，頭像還是一片漆黑。

這個ID又長又紮眼，難免會讓人往不好的方向聯想。如果不是恐怖故事，那就是傷感人士。

這位傷感人士一言不發，轟隆隆砸上百個深水魚雷。成功讓黑漆漆的頭像鍍上一層金邊。

電腦下方的信息聊天框彈出管理員的提示：白白，感謝一下金主大人。

白離照做了。

但是白離業務不熟練，以前有粉絲打賞，都是先投地雷。他和管理都會提醒粉絲，不要盲目消費，不要亂花錢。

還從來沒有哪個粉絲如此不講武德，進來也沒聽過一首歌，說過一句話。

“呃，謝謝ID但願長眠不複醒的深水魚雷，太破……”

信息框突然震動着彈了出來，管理員道：白白，帶上數量。

緊接着是管理員群的第二條消息：不用帶上ID兩個字拉，太冷漠了，叫粉絲。

白離看着那個并沒有粉絲标志的金主，改口道：“謝謝但願長眠不複醒的111個深水魚雷，破費了，以後……”

白離感謝的話還沒說完，彈幕界面刷新，ID但願長眠不複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ID不想起床，又投下22個深水魚雷。

彈幕裏一時都是替白離感謝金主的，還有哈哈哈哈的。

【白白說話又慢又溫柔，金主你等我們白白感謝完，再改名吧】

【白白，新的數量是133哦，不要謝錯了】

白離湊近盯着那個ID和金框框黑乎乎頭像看了又看，幾根碎發垂落，似給眼睛一點別樣裝飾，懵懂又可愛。

确認了十秒，這個ID沒再變過以後，再次開口：“謝謝不想起床……”

電腦屏幕突然一片漆黑，系統顯示：您涉嫌違規刷分打賞，暫停播待查，如有疑問，請站短申訴。

白離：“……”

網絡另一頭，同樣顯示：您涉嫌買賣打賞，暫封號處理，如有疑問，請站短申訴。

剛注冊賬號，對着白離資料，找到白離直播間的江珩飛：“……”

江珩飛摸出手機想問秘書這是什麽情況，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11點，想來秘書已經睡下，只能等明天再問。

次日，江珩飛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從夢境裏走出來，疲憊至極。熟練地遮掩住不好的臉色，拿出便簽本，看備忘。

今天要去分公司，預算部門要遞交公司下個季度的預算安排。

總裁辦公室內，江珩飛看得仔細，指着其中一頁，“白離新歌的詳細策劃，讓預算部給我一份。”

秘書：“好的。”

處理完所有工作，江珩飛看向腕表，居然已經下午兩點了。

上一個在分公司的下午，他可是睡了二十分鐘的。想到這，江珩飛推開椅子起身，走進卧室，抓起新枕頭放進背包。

辦公室外，秘書正帶外賣進來，“江總，你的午餐……”

“不吃了，我有事先走。”

話音落地，人已經消失在專屬電梯裏，很有平常下班時的風格。

只是這是第一次見到總裁早退，秘書略微詫異了片刻。

總裁的專屬電梯一路向下，最後停在三樓。

江珩飛捏了捏書包帶子，一出電梯就和旁邊等電梯的王關碰上了。

自從上次被江珩飛撞見白離睡覺，王關就時刻警惕，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又來了。去找朱公雞吵架的心思收一收。

王關轉身往回走，和江珩飛一道。順便刺探敵情，“江總怎麽來三樓了？”

三樓多是還沒出道的練習生和不知名的小藝人，怎麽接連兩次引起大BOSS的注意？

“閑來逛逛，”江珩飛不是很确定白離還在不在上次那個房間，話題拐個彎，拐到白離身上，“上周白離練習的歌是這次要發的新單曲麽？”

有戲！王關愁雲慘淡地擰起眉頭，不經意地甩了甩手上的策劃案，“是啊，只是可能是歌曲有些小衆，審批上還有些問題。”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白離在的錄音室。

王關推開門，瞳孔地震，一陣熟悉的音樂，宛如魔音繞耳。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蟹蟹睡友Ning+6、姝隍+5、蔓荊子+1的澆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