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感覺
直到坐到周璟家的沙發上，米桃還沒回過神來。
見周璟在客廳裏搬來搬去，似乎真的要騰出空間準備試戲，她忍不住問：“文老師的意思……是想換人吧？”
周璟把茶幾推到窗邊，随口嗯了一聲：“應該是。”
米桃的表情愈加疑惑：“……她說了換人前會再次試戲？”她怎麽沒聽到這一句？難道是傷心過頭，短暫失聰？
“沒有啊。”周璟拿起劇本翻閱，漫不經心地回答。
“……那你準備試什麽戲？”
聽到這句話，周璟終于意識到不對，看着米桃反問：“我和《方外》簽了合同吧？”
米桃沉默一會，語氣有些低落：“簽了合同又能怎樣……以前又不是沒遇見過這種情況。”
周璟咖位低，片酬自然也低，與之相對的，違約金也少得可憐。加之公司放養，沒有背景靠山，哪怕是簽了合同也經常被人截胡。
正派點的，會給點違約金大家好聚好散；不那麽正派的，就會像三年前那樣，想方設法把人趕走。
“是，合同不算什麽，但至少它把我和《方外》劇組暫時綁一塊了，”周璟看着米桃，漂亮的眼睛閃閃發亮，“要解綁，怎麽着都需要我簽字吧？”
米桃差點被那張臉晃花了眼，費了一番功夫才理解了周璟的話：“……你是想在劇組提出解約時，再争取一次試戲？”
“等到那個時候就太遲了。”周璟搖搖頭，将劇本遞給米桃。
“我想先拍個小視頻發給林導他們，證明我的實力。至少……”周璟頓了頓，眼神忽有閃爍，“至少，要向文老師證明，她選我沒錯。”
米桃接過劇本，表情仍有點茫然：“……那你要我做什麽？幫你拍小視頻？”
說着她就要摸手機，卻聽見周璟說：“先別急，我記得上次試戲前，我在車上給你背了一段臺詞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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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還記得我當時的語氣和情緒嗎？”
米桃點點頭：“記得。”
“那就好，”周璟深吸一口氣，後退兩步至客廳中央站定，“幫我找找那個時候的狀态。”
雖說要米桃幫忙找狀态，但周璟只是回憶了一下試戲那天的心态，就差不多把握住了要領。
他重複着那段臺詞，詢問米桃的意見，然後調整語速等細節，不過五六遍就幾乎完美地複制了那天的語氣和情緒，看得米桃忍不住暗自贊嘆。
非科班出身，進圈就被打壓至今，表演技巧全靠自個琢磨……周璟也許算不上是天才，卻絕對有天賦。
特別是在臺詞和情緒的把控上，周璟算得上是天賦異禀。
臺詞的基本功是拍第一部 戲時打下的，幾年來也一直堅持練習發聲等技巧；掌控情緒則是天賦，源于他敏感的內心世界。
得益于這兩個長項，周璟的表演說不上入木三分，卻很有說服力。
這時，周璟突然皺眉，捧着劇本來回踱步，嘴裏念念有詞：“不對……不對！”
米桃一愣：“怎麽了？剛才那段挺好的啊，和車上那段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
“不對，”周璟皺眉搖頭，神情凝重，“感覺雖然很像，但心态不對。臨霄無情無欲，純粹到不像真人；而我那天只是對試戲不抱希望，無欲有了，但不是無情。表象類似，內驅不同，短時間湊合還行，時間一長就會露餡。”
米桃聽得似懂非懂，但并不妨礙她跟着着急：“那怎麽辦啊？”
“別急，我再琢磨琢磨……”周璟聲音越來越低，就這麽站着翻看劇本，一邊看，一邊對比記憶中曾經看過的小說劇情。
因不喜歡看連載小說，周璟并沒有實時追更《方外》，只是收藏在書架裏，等完結後才看，而那至少是兩年前的事了。
雖然《方外》足夠精彩，讓他印象深刻，但畢竟隔了兩年時間，再深刻的記憶都有些模糊。
再加上文均幾乎不寫人物心理，也甚少使用比喻拟人的寫作方法，在給予讀者想象空間的同時，也讓每個人對人物的理解存在些許偏差。
就比如周璟，他雖然能總結出臨霄七情淡漠、杜絕六欲的性格特點，卻在解讀上和文均存在本質上的不同。
在周璟看來，臨霄雖然薄情寡欲，但還是個人；可在文均的設定裏，臨霄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是個人偶。
要理解這一點，得把《方外》完全吃透才行……周璟回憶着文均在圍讀會上說的話，皺眉想着。
過了許久，周璟合上劇本，擡頭吩咐米桃：“咱們先把視頻拍了。”
“哦好！”米桃連忙拿出手機和自拍杆，一邊安裝，一邊好奇地問周璟，“你把握住臨霄的感覺了？”
周璟搖搖頭，随手把劇本放在電視櫃上：“沒有。”
米桃傻眼了：“那怎麽演？”
“時間不夠，先按剛才的感覺來，”周璟說着擡眼看向手機攝像頭，忽地勾唇一笑，“把哥拍帥點。”
手機後的米桃愣了一下，旋即露出燦爛的笑容：“哥你怎麽拍都帥！”
***
三天後，一家高檔茶樓的雅間裏。
文均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在宋谷雨期待的眼神中放下杯子，态度冷淡地說：“我不同意換人。”
宋谷雨頓時拉下臉：“為什麽？周璟圍讀時的表現你也看到了，同樣的條件下，徐澤是更好的選擇！”
“哪裏就是更好的選擇了？”文均嗤笑一聲，食指點着桌子一條一條反駁，“論外型，他倆的确不分上下；但論臺詞，周璟明顯更勝一籌。周璟圍讀時的表現是不行，但至少他有進步的空間！”
“可徐澤正當紅！”宋谷雨眉頭緊鎖，有些急切地争辯着，“比起名不見經傳的周璟，徐澤有流量，有話題度！周璟有進步空間，徐澤難道就沒有嗎？而且你看看周璟這幾年演的戲，真官宣陣容，我們怕不是要被網友嘲死！”
文均老神在在地端起咖啡杯：“那不是正好嗎？你要的話題度有了。”
“你！”宋谷雨頓時語塞，一時竟想不到任何理由來反駁。
林溯見狀，忙提起茶壺給宋谷雨倒茶，嘴裏笑着打圓場：“哎，老宋來，喝口茶。大家都是想把劇拍好，出發點不一樣罷了，咱們慢慢商量，別着急。”
宋谷雨看了林溯一眼，突然眼睛一亮，像是終于發現還有一個人可以幫忙一樣，連忙說：“老林！你說說，徐澤和周璟哪個好？”
林溯倒茶的手一頓，幹笑兩聲：“呵呵，我、我覺得他倆都挺好的……”
宋谷雨急了：“什麽叫都挺好！周璟的表現你又不是沒看到，既然都有不足，徐澤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林溯放下茶壺，為難地抓抓後腦勺，見文均也看着自己，他吭哧了好一陣子，才一邊思索着，一邊組織語言。
“我是真覺得他倆都挺好……周璟臺詞好，便宜；徐澤有流量，公司力捧，各有各的好。只要他倆能認真演戲，我真的覺得選誰都行……”
文均和宋谷雨顯然都對林溯這種模棱兩可的态度有些不滿。
“別忘了，周璟可是簽了合同的，換人的話就要按照合同約定賠付違約金！”文均敲着桌面皺眉提醒。
聽到這話，宋谷雨十分突兀地笑了一聲：“那點違約金才多少錢？你忘了我剛才說的話？徐澤那邊會帶來五千萬的投資！”
文均輕哼：“五千萬，刨去徐澤的片酬和周璟的違約金也沒剩多少，有什麽用。”
宋谷雨：“是，但是徐澤能給劇組帶來超值的關注度和宣傳期的助力！”
文均：“一部劇好不好靠的是路人口碑，而不是粉絲流量！”
宋谷雨：“沒有流量哪來的口碑！這都什麽時代了，還來酒香不怕巷子深那一套嗎！”
文均：“但如果徐澤把臨霄演砸了，酒臭了，再多吆喝也沒用！”
宋谷雨：“臨霄前期就是個面癱人設，哪需要多高深的演技！”
文均：“面癱不等于板着臉就能演！而且臨霄後期的細微變化，徐澤演得出來嗎！”
宋谷雨：“周璟難道就能演出來？你看看周璟過去幾年演的戲！”
文均：“徐澤連你說的面癱都演不好，還能指望他演出層次演出變化？”
宋谷雨和文均的聲音越來越大，林溯夾在兩人中間，幾次想開口卻找不到機會，只能默默地縮在一邊喝茶，心裏暗自嘀咕：
還好這雅間隔音效果不錯……話說男主是唐玦吧？怎麽現在感覺要男二來抗劇了？
吵了半晌一直僵持不下，文均急了，一拍桌子起身大吼：“我把《方外》的影視改編權免費給你不是讓你毀了它！”
宋谷雨冷笑一聲：“我把最終決定權讓渡給你也不是讓你為所欲為的！”
“我為所欲為？”文均指着自己，滿臉的不可思議，“我一切的出發點全都是為了這部劇！倒是你，為了所謂的熱度和利益，就能放棄堅持和底線嗎！”
“堅持和底線是吧？”宋谷雨站起身，表情異常嚴肅。
“我宋谷雨雖然愛財，但也知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之所以堅持換人，純粹是不想劇組上百號人的努力最後付之東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