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裏離樊城已經有兩天的路程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天你們回村,到底發生了什麽?”
兩天前, 在陪家人一起過了第一個中秋之後,蘇靜雲便随着衛海青動身去了京城,太夫人的七十大壽就在八月二十九,她得親自趕過去。
那天蘇大海和青檸回了趟上溪村後,蘇靜雲就瞧着不對, 雖然蘇大海看着沒什麽, 但青檸到底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她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情緒。
而且, 那之後,蘇大海很快在酒樓附近租了套宅子, 說是免得每日來回跑得辛苦,大家也沒多心。但蘇靜雲知道, 定然是上溪村發生了什麽, 蘇大海才會這般。
蘇靜雲在等青檸主動提及, 見她一直不說,想來不是什麽要緊的大事, 便也沒太在意,此時突然想起, 便要問上一問。
青檸擰着手指,支吾半晌,終是一咬牙,恨恨道:“她們在背地裏亂嚼舌根!海叔怕小姐聽了生氣難過, 所以才瞞着你。”
聽着青檸氣呼呼将那日的事說了之後, 蘇靜雲靜默半晌, 終是搖頭輕笑:“不過是一群無知村婦,何必與她們計較?”
青檸猶自憤憤不平:“可是小姐和海叔的名聲都壞掉了啊!連帶着六殿下都被說成是風.流纨绔子弟呢!”
“上溪村偏居一隅,飯後茶餘的閑言碎語,壞的了誰的名聲?”蘇靜雲淡淡道:“我又豈會在那兒一輩子?”
蘇靜雲突然想起一事,猛地坐直了身子:“不好!爹爹定然是想着等我離開,他再去找他們算賬!”
……
蘇大海特意起了個早,又尋了個由頭将柳氏留在酒樓,打算自個兒去村裏,才剛坐上馬車,卻見陳河笑眯眯地湊了過來:“今兒閑着沒事兒,我也跟你去瞧瞧。”
蘇大海一愣,下意識将腳邊的短刀往裏撥了撥,才笑道:“這大熱天兒的,跑一趟熱得很。”
陳河:“不礙事,別看我胖,但我耐熱。”
蘇大海不由笑了一聲,道:“那成,你坐後面還是前頭?”
“車廂悶熱,我跟你擠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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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海往旁邊讓了讓,又把短刀往後撥了撥,心想罷了,改日再說。
兩個都是健談的性子,一路上聊得熱絡,陳河突然哎喲一聲,低下頭,還不等蘇大海阻攔,卻已經摸到了那把短刀:“海大哥,這是為何?”
蘇大海暗自驚詫,這陳河看着圓潤讨喜,動作竟如此敏捷!想了想,終是如實相告:“前陣子村裏滿是閑言碎語,我想着今兒去警告一番,叫他們知道些厲害。”
陳河義憤填膺:“那是不能輕易算了,雲姑娘性子那麽好,怎能被如此诋毀!”心裏想的卻是:若真是賣女求榮,自家殿下怕是求之不得。
聽到陳河這話,蘇大海連日的苦悶似乎終于有了個宣洩口:“我只是不明白,村裏那麽多閨女,為何獨獨跟雲兒過不去!打從她回來起,就沒得過一句好話!”
“雲姑娘好似空中皎月,你讓水中倒影如何甘心?自是恨不得将她也拉下水。”陳河道:“擒賊擒王,得找出謠言的源頭,殺雞儆猴,才好叫別人不敢再多說什麽。”
蘇大海虛心請教:“陳掌櫃有什麽好法子?”
“自是有的。”
……衣骅
聽到蘇靜雲的擔憂,衛海青道:“有陳河在,不會有事。”
“陳掌櫃?”
“他可不是一般人,你若信我,那便安心。”
蘇靜雲自是信他的,只是有些好奇:“陳掌櫃怎麽不一般?”
衛海青笑而不語:“日後你便知道了。”
若他所料不錯,那陳河連同整個酒樓的人,怕都是六殿下的手筆。
馬車裏,一個人聲虛弱地響起:“你們放心,海大哥不是個魯莽的人,他會處理好的。”
青檸忙倒了杯水,蘇靜雲遞過去:“老師覺得好些了嗎?”
言明喝了口水,捂着頭哼哼:“萬萬沒有想到,我連馬車都暈!”
衛海青笑道:“早知當初就該走水路。”
“別!船我更暈!”
那日,六皇子臨走時的話,被蘇靜雲暗暗記在了心裏,再加上,她也想請言明給太夫人看看身子,所以便在離開前詢問了一番。
言明之前不想去京城,是因為覺得六皇子可能顧不上他,畢竟那人自個兒都一身傷呢。可蘇靜雲開口就不一樣啦!最關鍵的是,衛海青給了他一張相爺親筆寫的邀請函,那他當然就想去京城見識一下了。
誰能想到,他居然暈馬車!出門兩天,他躺了一天半!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
面前婦人每說一句,蘇大海的怒火便多了一分,握着短刀的手漸漸顫抖,片刻後,他扭頭就走,幾乎是沖到蘇大山的家裏。
那婦人吓了一跳,怯怯地問:“掌櫃的,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先前答應的。”
陳河依舊是笑眯眯的:“我說話算話,從明兒起,上溪村的素菜就由你來收了,我不論你對外出什麽價,我只将銀錢給你。”
婦人頓時笑開了花:“掌櫃的,我一定給你辦好咯!”
“那你今兒就開始吧,稍後我派人來取。”
陳河轉過身,眼底閃過一道寒芒。
蘇大海一腳踹向蘇大山的家門,竟然沒踹開,當即揮了上去,直接将木門成幾塊兒。
李氏幾人尖叫着沖回屋裏,将門插栓上,蘇大山在裏面嚷嚷着:“大海!你!你是瘋了嗎?”
蘇大海沉着臉,悶不吭聲,繼續劈門,把屋裏人吓了個半死,就連素來強勢的郭氏都害怕了:“蘇大海!你發什麽瘋!你是連我這個當娘的都要砍嗎?”
“你是我娘嗎?”蘇大海透過門上的洞冷冷地望着郭氏:“我本來念在你養我成人的份上,依舊敬你一聲娘,可你做的是當娘做的事嗎?哪個當娘的會說自己兒子賣女求榮?哪個當奶娘的會說自己孫女兒是……”
蘇大海越說越氣,一刀過去,将門板劈破,一腳跨進門裏:“今兒,我就要好好與你們說道說道!若說不明白,直接砍了,我一個人,換你們十幾條命,也不算虧!”
郭氏吓得哎喲一聲坐在地上,卻再也沒有往日裏哭嚎的膽量。李氏披頭散發,躲在蘇大山身後,蘇大山吓得瑟瑟發抖,想躲都動不了,至于那小一輩,都吓得嚎啕大哭。
陳河站在大門外,攏着手,笑眯眯看着聽到動靜想要圍過來看熱鬧的人,直把衆人看得頭皮發麻,背後發涼,再也不敢往前湊。
等到裏正得了信兒趕過來,就看到那門外老遠圍了一圈兒人,正中央就站着一個,屋裏頭哭聲喊聲不斷。
“您是裏正?”
面前這人身材圓潤,面上也讨喜,還笑眯眯的,可裏正心裏卻沒來由地跳的厲害:“我是。”
“我家公子千裏迢迢來求醫,是言大夫和雲姑娘救了他的命,他有心想要報答,便同言大夫和雲姑娘一道在城裏開了間酒樓。”陳河慢悠悠地說着:“這本該是件好事,可我家公子卻聽聞,村裏竟還有別的說法。”
裏正心裏暗暗發苦,村裏是怎麽說的?說人家公子在鄉間養病,無趣得緊,見蘇靜雲漂亮,又總圍着他轉悠,便玩弄了她,然後看在言大夫的份上,賞了兩成紅利給她!
“啊!”李氏的尖叫聲突然拔高,好似要把嗓子喊破,讓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抖了抖。
一大早被孫子磨着出去買豆腐的蘇老爺子剛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問咋回事,就聽到裏面傳來兒媳婦的尖叫聲,還夾雜着兒孫們的哭嚎,他立馬就急了:“這是咋回事!咋回事!”
陳河轉過身,看着從人群裏擠出來的老頭子,笑着問:“這位是?”
裏正嘆了口氣:“他就是蘇大海的爹。”
蘇老爺子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卻也知道面前這堵在自家門口的人不好惹,不敢再倚老賣老:“你是哪位?是我們家誰得罪你了?”
“哦,原來你就是到處說海大哥不孝順,說雲姑娘不知廉恥、丢了你們蘇家的臉面?”
雖然這番話,陳河是笑着說的,可在場所有聽見的人,都不敢吭聲。
蘇老爺子也愣住了:“我……”
“按理說,你一個當長輩的,評判你自家晚輩,我這個外人不好插手。”陳河道:“但我聽說,海大哥并非你嫡親兒子,是你當年收了人家大筆銀兩,承諾要海大哥當親兒子養。”
陳河輕笑一聲:“原來,你就是這麽養親兒子的?”
圍觀的衆人頓時炸開了鍋,甚至顧不得陳河在場,紛紛嘀嘀咕咕起來:
——難怪一直這麽不待見蘇大海一家,原來不是親生的!
——可憐那蘇大海,那麽孝順,交了那麽多家用,到頭來只得了個破茅草屋!要不是有個孝順的閨女,還不知道要窮到幾時!
——難怪他們總見不得蘇大海一家子好,那些話怎麽說的出口喲!
——就是!虧我還信了!我哪裏想得到當爹的會造謠兒孫呢!
——真是作孽哦!這麽惡毒!
蘇老爺子正想梗着脖子倔回去,卻在對上陳河的眼神後,生生打了個寒顫。
陳河漸漸斂了笑容,一字一句道:“救命恩人被你們這樣诋毀,我家公子很生氣。怎麽辦呢?”
……
回京的路上,比回鄉好走太多,蘇靜雲還未覺出累來,居然就到了京城外的驿站。
迎接她的依然是那位熱情的驿丞:“雲姑娘,好久不見,上回您住的院子還在呢!”
蘇靜雲莫名覺得陳河沒來,真是可惜了,這兩人想必會十分投緣。
跟着驿丞進了院子,裏面竟然候着十數位丫鬟,驿丞笑道:“這都是為雲姑娘準備的,雲姑娘舟車勞頓,不若稍作休養兩日,再回京城也不遲。”
蘇靜雲略一颔首:“有勞了。”
驿丞又奉承了好一會兒,這才離去。
等人走遠,言明被衛海青攙扶着進了屋,躺在榻上,有氣無力地開口:“難怪他能在京城外的驿站當驿丞,這馬屁拍的,都不帶重樣兒的,真是沒誰了!”
作者有話說:
言明:這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彩虹連環屁……在下佩服!
這是今日分的更新····加更随緣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