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雖說都在躬身行禮喊殿下, 可仍然有不少人心裏頭還糊塗着,暗自納悶這是哪個殿下?竟是如此俊美,居然還不被人熟知!
不同于其他皇子, 或多或少都會參與各種聚會,露露臉面。六皇子生而不足,幼時吹陣風就會病倒,到後來,又有嚴重咳疾, 幾乎無法久站。他性子冷清, 從此便一直深居簡出。
提及六皇子,衆人皆知他備受聖寵, 卻生而不足,連太醫都治不好他的病, 眼瞅着随時就會西去。
是以能認出他的人還真不多。饒是認出來的那幾位,還都不敢出聲, 總覺得自個兒認錯了人, 六皇子幾個月前離京之時, 還分明是将死之相,走一步咳三聲的, 怎的突然這般俊逸康健?
帶頭行禮的是前些日子入宮,剛巧碰上六皇子的昭和郡主, 仗着自己的堂姐身份,打了寒暄:“殿下怎的也來了?”
“賀壽、送禮。”
昭和郡主也不惱:“是替瑤妃娘娘來的嗎?”
六皇子略一颔首。
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面前這位殿下的身份,紛紛露出詫異的神色, 這居然當真是傳說中的六皇子!不是說要死了嗎?說這話的太醫怕是要死了吧!
六皇子淡淡問:“怎麽都來這裏?”
回話的依舊是昭和郡主:“聽聞相府的桂花正當時, 我們想去桂園看看, 途經此地,聽人喧嘩,便一道過來瞧瞧。”
其實,早在見到蘇靜雲和金恒時,昭和郡主便知道自個兒被人給利用了,幸虧還有個六皇子在,不至于将事情鬧得太難看。不只是昭和郡主,其他人多少也看出了今兒這是特意安排的局,只是沒想到,這局裏突然多了個六皇子。
在心裏暗暗給拾掇她看桂花的人狠狠記了一筆,昭和郡主面上仍舊笑得甜美:“殿下也是來賞花的麽?”
六皇子道:“送禮。”說罷,自懷裏取了塊玉墜兒,遞到蘇靜雲面前。
“前兩日母妃忘了,命我帶來給你。”
蘇靜雲感恩戴德,雙手虔誠地接過,她知道這是六皇子在替她解圍,否則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被人當衆碰上與男子私會,傳出去,莫說是她,連帶着相府的名聲都要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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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郡主笑道:“瑤妃娘娘當真是偏愛靜雲妹妹,連貼身的玉墜兒都送出來,叫我都有些羨慕了呢!”
六皇子看了她一眼:“你頭上那支朱釵也是母妃心愛之物。”
聞言,昭和郡主的笑容頓時真切了幾分,甚至還上前幾步,借着蘇靜雲的手細細看了玉墜兒幾眼,催促道:“既是娘娘賞你的,靜雲妹妹快快戴上吧。”
蘇靜雲淺淺笑了,将玉墜兒挂在腰間。
昭和郡主少不得要誇獎幾句,眉眼轉動間,仿佛才看到金恒,訝異道:“金公子怎的也在此?我都沒留意。”
金恒心跳得厲害,腿上之前被打折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他當真不知事情怎會變成這樣,早知如此,他就不該鬼迷心竅!
雖然退了親,可金恒對蘇靜雲一直念念不忘,想着既然她是農家女,那将來也還是可以尋着機會把她納入府裏的,不過做不成嫡妻罷了。之所以想要偷偷來看一看蘇靜雲,便是想着将自己的心意說與她聽,将來也好行事。哪裏知道,竟一腳踩進了旁人的陷阱。
六皇子道:“我也想問問,我剛要與雲姑娘說話,就見他鬼鬼祟祟過來,身旁也沒跟着人。”
元寶:“……”殿下,您以前不是這樣的!
金恒叫苦不疊,相府後院兒是什麽地方?哪是什麽人都能随随便便帶侍從進來的?
“人有三急,我也不知怎麽的,就迷了路。”
金恒今兒的打扮也是用了心的,他本是風度翩翩少年郎,否則美名也不會傳遍京城。奈何站在他跟前兒的是六皇子,即便依然帶着幾分病态,卻也是眉目如畫般精致,在那一身明黃服飾的映襯下更顯得貴氣。
再看金恒,因着先前被人打折了腿,至今尚未痊愈,行走站立難免不利索。再加上此時莫名心虛,氣質更是差了一截。
就連剛剛趕到的蘇雅文都覺得自己當初是不是年少無知不更事,否則怎會覺得金恒俊美世無雙?還想盡辦法都只為嫁給他呢!幸好這門婚事尚未獲取太夫人的首肯,還來得及!
“迷路?”六皇子偏了偏頭,看向蘇靜雲:“相府今兒沒安排下人指路?”
“回殿下的話,自是有的。就是不知金公子怎會一路從前廳迷到這太夫人的居所附近。”蘇靜雲說完,轉向金恒:“還望金公子如實相告,我也好知道,是哪些下人玩忽職守,怠慢了貴客。”
看着逐漸趕來的人群,金恒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他明白,今兒這事,怕是無法善了了。
太夫人的居所就在後頭,這會兒已經得了信兒,起身往這邊而來。
金家主母塗氏也已聞訊趕來,她今兒是想來與太夫人重修舊好的,哪怕回不到過去,至少也要面上過得去,以金家的家世,還遠不到能開罪相府的地步。
哪知道太夫人壓根就不給她機會,直接安排諸葛氏接待她,諸葛氏此人,看着笑意盈盈、一團和氣,說話做事卻滴水不漏,叫人好不心急,還不等她騰出功夫去找趙氏,就聽有丫鬟到諸葛氏耳邊低語幾句,片刻後,諸葛氏沖她一笑,這笑容叫她莫名不安。
“令公子似乎迷了路,不若夫人與我同去領他回來?”
昭和郡主玲珑心思,眼見太夫人都驚動了,心裏不由懊悔不已,同時又有些慶幸。今兒若不是六皇子在,她可不就是壞了太夫人壽辰的緣由?畢竟提出要賞桂花的是她,帶人路過這裏的也是她!回頭太夫人細想起來,可不就要怪到她的頭上?
事關相府聲譽,太夫人親自問詢此事,旁的人都不敢出聲。
眼見已經沒了轉圜的餘地,金恒也不再隐瞞,實話實說:“是有人拿了我昔日贈與雲姑娘的信物來找我,說雲姑娘想與我一敘。我想着,退親是我不對,該當給雲姑娘一個解釋,所以便來了。”
太夫人看向蘇靜雲:“雲兒,你說。”
蘇靜雲道:“我并未派人去找金公子。況且,自身世曝光之後,我便離開了相府,除了太夫人贈我的一支玉簪,并未帶走旁的東西。金公子昔日贈我之物,均留在我昔日的閨房裏。這次回府,我也并未去過那閨房。”
太夫人颔首,轉而問金恒:“金公子,你可認識交由你信物之人?”
金恒搖頭:“是個丫鬟,我并不認識。”
“那你可記得是何模樣?”
金恒當時滿心都是那信物,哪裏顧得上看那丫鬟,此刻還真說不上來。
這時,蘇婉若站出身:“我知道。”
自打在假山裏聽到那番話後,蘇婉若本想當即就揭穿她們,奈何今兒是太夫人大喜的日子,她不敢将事情鬧大。于是便私下裏去找那丫鬟,想要喝止此事,卻不料,那丫鬟早就吩咐旁人把信物交給了金恒。
蘇婉若只得去找金恒或是蘇靜雲,奈何今兒府裏的人實在太多,她又不敢大張旗鼓,再加上時不時便遇着相識的姐妹,少不得要被拉着說兩句話,等她得到蘇靜雲的消息,卻聽說已經驚動了太夫人。
心下一跳,蘇婉若幾乎是小跑着趕到小院兒,剛好聽到太夫人在問話。她跑到太夫人身邊兒,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太夫人面色沉穩,片刻後,吩咐道:“去将蘇月兒及其身旁一應丫鬟嬷嬷都帶過來。”
蘇月兒此刻并不在此,她尚且跟在陳氏身旁,陪着其他府裏的夫人小姐們看戲,看着臺上咿呀唱曲的角們,心裏暗自盤算她安排的那出好戲不知是否已經上演。
被人帶走的時候,蘇月兒還不知天高地厚,等到了太夫人跟前,見到太夫人威嚴的模樣,這才心下開始惴惴。
“你可知錯?”
蘇月兒張了張嘴,正要出聲。
六皇子突然開口:“太夫人,今兒是您大壽,不必為這等俗事擾了心境,不如先把人關了,回頭再處置。”
太夫人看向六皇子,少年的身姿已在不經意間長開,只是昔日被掩蓋在病體之下,如今身子不過稍有好轉,就已是鋒芒初露,即便靜靜站在那裏,依然叫人無法忽視。
今日若非他在,蘇靜雲的名節只怕已經毀了,也正因為他在,這件事勢必要有個定論。
也罷,太夫人道:“那便依六皇子所言,先把人關起來。”
蘇月兒還來不及出聲,便被嬷嬷捂住了嘴巴,拖進了房裏。
“今日是我家教不嚴,出了這等敗壞門風的醜事,擾了大家的雅興,我在此給大家陪個不是。”
太夫人這般,其他人如何能受?自是好一番安慰勸說,才擁簇着太夫人往前頭走去。
太夫人臨走前,深深看了塗氏一眼,看得塗氏心驚膽戰。
昭和郡主看了六皇子一眼,拉了蘇靜雲的手,笑道:“靜雲妹妹,過兩日同婉若妹妹一道,來我府裏賞菊呀。”
蘇靜雲柔聲應了。
昭和郡主這才滿意了,慢悠悠跟着人群走了。
蘇婉若這才悄悄靠到蘇靜雲身旁,悄聲問道:“你沒事吧?怎麽殿下也在?”
“我沒事,回頭再與你細說。”
聽到蘇靜雲沒事,蘇婉若松了口氣,生怕因為自己的疏忽導致不可挽回的悲劇。
衆人才回到戲園子,就聽有人來報:“太夫人,聖旨到了,相爺請您同去接旨。”
作者有話說:
六皇子:趁機送禮。
瑤 妃:皇兒,這玉佩不是你當初送給我的嗎?
六皇子:送給你替我保管。
瑤 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