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思并不住在A市,坐飛機過去也得好幾個小時。司紀第一次開長途,也就頭一兩個小時精神,很快就不行了,靠和其他人搭話提精神:“大哥也太古道熱腸了,也很有家國大義,一看新聞就願意千裏奔波趕去救治曾經的敵人……不過對方不一定領情噢。”

“……”青福奇怪地看了司紀一眼。

什麽古道熱腸家國大義,打從他心底來說,他管一思領不領情,只要他能領到好處就行。

聶小倩在旁邊咬着手指玩手機,好像在跟人聊天——這手機還是來之前青福給她買的,聶小倩把手頭上剩餘的錢都用來氪自己了。

又不是玩游戲,青福就沒管,可是剛閉上眼準備休息一下,自己的手機就是一震。打開一看,是來自聶小倩的咨詢短信:【可不可以抽卡呀?#可愛#】

聶小倩是這麽想的,雖然自己已經不是曾經的自己,但心裏仍有個夢,如果能抽出偏戰鬥系的卡牌,說不準就能回歸後勤……

青福當然是要拒絕,聶小倩繼續扣字:【反正大家都是成熟的卡牌,出來以後我可以教他/她自己氪自己……】

青福:【來抽牌吧。】

系統:【……】

太現實了,有這樣的家長,孩子是不會幸福的!系統痛心疾首,但還是把卡池打開了:

【叮!抽中人物卡:許仙。】

【卡牌詳情:

姓名:許仙

種族:人(大概,畢竟吃了從昆侖山南極宮盜來的靈芝草,誰知道會産生什麽神奇的效果)

等級:一級

解鎖技能:醫術精湛(主動)、肉身靈芝(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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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福盯着種族和技能描述看了一會,難得好奇。

時至今日,白蛇傳已經有了許多版本。從最初的許仙怒斬惑人蛇妖,到許仙白娘子斷橋定情,白娘子盜仙草、水漫金山,被鎮壓在雷峰塔下,可以說不單單是情節上徹頭徹尾的改變,連核心立意也随時代的進步而改變了。那這位不知道還是不是人的許仙,是哪個版本的許仙呢?

青福頗有種拆盲盒的感覺:“召出來看看——司紀,專心開車,我召個新鬼來充實我們的家族。”

現成的理由都編好了,系統也沒咬死非要走聶小倩出場的那一套,直接一道微光閃過,許仙就出現在青福和聶小倩中間。

他個頭挺高,生得也是儀表堂堂,帶着一股書卷氣,只是目光在車內幾人/鬼身上掃過後,斯文的眉宇間升起一抹濃濃的憂郁:“敢問,看到我娘子了嗎?”

“……”拆盲盒失敗,這是法海棒打鴛鴦版的。青福頗為失望,本來他還期待拆出一個怒斬蛇妖款的呢,不過也對,都怒斬蛇妖了,哪來的蛇妖給他盜仙草。

聶小倩卻仍然抱有期望,看着許仙稱得上高大的個頭滿是憧憬:——太好了,是個男的,怎麽說也不會讓我一個嬌弱女鬼沖鋒了吧?

于是她積極地介紹:“許公子好,我是小聶,那是小司,這位是我大哥,也是我大哥把你召來的。”

許仙:“噢噢,見過聶大師。”

青福:“????”

“哈哈哈!!!”司紀在前面狂笑,這個鬼是不是有點愣啊。

青福面無表情:“我不姓聶,單一個道號,叫青福。”沒心情迎新了,青福語氣不太好地直接說明情況,“有個叫一思的人病重,我懷疑可能是有陰鬼作祟,但如果不是,也麻煩你看看能不能醫治。”

“……”許仙的表情幾乎是立刻變了,不知道是不是聶小倩的錯覺,帶了點陰森,“一思?和尚啊……”

“噗哈哈哈哈!!!”司紀再次狂笑,怎麽回事,這個鬼是不是故意的,想讓他開出事故。

“不是和尚,姓一而已。”青福打量着許仙的神情,“咱們有言在先,以後如果讓你治和尚,你也不能把人治死……”

“……”司紀的狂笑頓時就戛然而止了,不過安靜如雞了一會,他又很看得開地想,反正他又不是和尚,“嘿嘿,一會見面,就編排他,叫他一休……”

·

司紀路上還在很爽地歪歪一思禿頭當和尚的樣子,真到了別墅,遠遠看到屋裏亮起的燈光,又不禁悵然:“……我以為見不到呢。就以他的重要程度,如果不是真救不了,又怎麽會送他回家。”

正是因為已經無力回天,才讓他回家,希望他在最舒适的地方過完最後的日子吧。

青福卻是嗅了嗅鼻子:“……還真是有東西。”

聶小倩三步并作兩步藏到許仙身後,才探出頭聞了聞:“沒聞見啊,是什麽味道?”

“講不準,”青福閉着眼睛,“總覺得在哪碰到過。”

“那,那豈不是還有的治!”司紀頓時精神了,沖過去叫門,不過沒一會就灰溜溜地回來,氣憤道,“什麽人啊,好心來救他,就叫我滾。我還偏不信了,你等着的,有本事他就把門鈴拆了!”

司紀又沖回去,狂按門鈴。那一思也是夠能忍,足足十來分鐘沒反應,青福都不耐煩了,他那麽積極主動想替人改命容易嗎?剛準備使用強硬手段,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開門的人極為虛弱,不但可以從他搭在門上骨瘦如柴的手上看出,在推完門後,那人就像用完了最後一絲力氣一樣,無力地斜倚在門邊。

燈下照出他淡漠嚴苛的眉眼,以及為了治療剃得只剩一層青色的光頭。

來的時候司紀還在蹿騰聶小倩、許仙和他一塊喊一思“一休”,真看到對方剃光頭發的模樣,司紀又一時張不開嘴,這實在不是件能開玩笑的事兒。

不過一思顯然并無顧忌:“你是不是胖了?”

他比司紀還高點,即便是脫力,也沒露出弱勢,像沒事人一樣地猛紮刀子:“還剃寸板了,挺精神。”

司紀差點被紮哭,憋着痛道:“看,看你在是病人的份上,不跟你計較,我跟我大哥來,是來救你的。”

一邊說,司紀一邊把青福推到前面。

許仙在後頭狐疑地打量,小聲道:“真不是和尚嗎?”

“我覺得和尚應該是不能帶勞力士表的。”聶小倩也小聲回答。

一思并沒有聽見許仙和聶小倩的竊竊私語,只是聽到司紀這麽說,眼神複雜了幾分:“……你們怎麽混到一起的。”這倒不是重點,重點是,司紀到底是有多廢啊,“怎麽他混得比你還好。”

之前沒聽說秦福和道上有聯系啊,那最多就是最近才搭上線,怎麽就一躍變成司紀的大哥了。

司紀不明所以:“我大哥當然比我混的好了……你趕緊進門躺着吧,讓我大哥看看。”

一邊說着,司紀一邊上手了,和病人講什麽道理啊,能救命才是最要緊的。聶小倩連忙把紅布包裹的劍塞進許仙手裏,替青福把門全部推開,往裏面一望,空空蕩蕩,不僅沒人,甚至目所能及之處都落着一層灰。

“——怎麽能住在這麽髒的地方,難道生病都沒人照顧你嗎?”許仙到底是醫者仁心,立馬上前接過一思了,甚至看到他還想掙紮,一針見血地揭露病人的心境,“是不是覺得時日無多,便放棄希望,但你既然會折騰那麽久也要來開門,就說明你對人世還是留戀的啊!”

當年在西湖邊,他和娘子一同經營醫館,救治過多少病人,像這樣的情況見得多了,眼看一思有些惱火,許仙便道:“你別說話,我給你把把脈。”

一思并不配合,冷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我是生病,但又不是壞了腦子,以我和司紀的關系,他憑什麽來救我?——他又有什麽本事來救我?”

“??”司紀本來都已經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了——之前十幾個小時的長途,累死他了,剛好歇一會看看電視,“你什麽意思哦!”

一思比他還驚怒:“??誰讓你開的電視。”

怎麽這麽反客為主的,動作自然地宛如在自己家一般。

一思這是沒注意,青福都已經上二樓了。雖然一思看起來并不常住在這裏,但各個房間內的設施都很齊備,唯獨是二樓最大的那間主卧,連帶着書房,不但連家具都沒有,甚至牆紙都被扒了,仿佛想借此删除掉在這裏發生的所有回憶。

青福若有所思,但這裏也沒什麽鬼氣,連怨氣也沒有,那作祟的東西應該不藏在這裏。

別墅攏共三層,帶個後院,青福去花園裏也逛過了,一無所獲,回到客廳時,就看到司紀正圍着一條不知道從哪找出來的粉色圍裙,痛苦地拖着地。

聶小倩在旁邊擦桌子、櫃臺,順帶看不過眼地對司紀指手畫腳:“怎麽回事啊,小紀,這麽大年紀了,一點生活自理能力沒有。之前在家裏我就教過你,你看這裏的縫,可以找根不要的牙刷刷幹淨……”

之前還充滿抗拒的一思,現在是充滿懵逼,他迷茫地坐在最先被打理幹淨的沙發上,左邊是正在替他診脈的許仙,右邊是蹲下身用抹布擦頑固的污垢的司紀:“……”

……幹什麽的這群人,他有這麽慘嗎都能讓情敵和敵人良心發作,上門送溫暖。

要再說騙人,那犧牲也太大了吧……圖什麽呢?

青福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對一思道:“來之前我就覺得了,進門一看,你身上果然有鬼氣。”

一思:“……”

他不禁嗤然譏笑了一下:“原來是圖財。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又不是迷信的老太太,再不走我報——”

“你家這個水晶燈啊,”聶小倩幹勁十足,沒找到梯子,就把裙擺一系,直接飛上天花板上,“也太難擦了吧,我去拿瓶消毒水嗷。”

聶小倩賢惠地撸起袖子,穿牆沒入廚房,又穿牆出來,如果不看她手裏的消毒液和橡膠手套,淩空而飛的樣子堪稱盡态極妍。

“……”一思眼睛都快瞪出眶了,推開許仙跌跌撞撞走到廚房牆邊,拍了又拍,又不顧忌男女分別地抓着聶小倩的手腕,感受了好幾次由虛到實、由實到虛的變化。

過了一會,一思跌坐回來,沉吟片刻道:“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接觸到這方面的,但麻煩幫我看一看。”

青福:“不懷疑了?可能是騙局。”

一思:“算了,我相信司紀的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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