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季遠溪醒了過來,過于潮濕引起的黴味令他感到些許不适。

他不是自從畢業後就再沒去過南方了嗎?怎麽回事,難道有人趁他睡覺把他打包從北方空運了過去。

睜開眼,确實不在自己卧室,但好像也不在別人的卧室。

這是一間木屋,看上去許久無人居住。若幹簇青苔從地板縫隙鑽出,空氣中似乎彌漫着潮氣聚集成的水珠。

四處環境十分陌生,季遠溪差點要以為身體領悟了什麽瞬間移動的技能。在恍惚中他想起昨晚熬夜看小說,看到後來心髒十分疼痛,害怕猝死才趕緊睡覺,那時候天都快亮了。

季遠溪下床推門出去,覺着身體快要跟着發黴了。

屋外是茂密森林,一眼望不到邊,連山都看不到一座,被當下處境搞懵了的季遠溪:“……什麽情況?”

聽到自己聲音後季遠溪更懵了,這不是他的聲音!?

“什麽情況,季遠溪你不是很清楚嗎?”

沒聽到任何腳步聲,一道冷冽男聲兀自響起,朝季遠溪心髒上重重來了一錘子驚吓。季遠溪回頭,望向出現在木屋門口的高大男人,“你是……”

男人身形修長,霞姿月貌俊美非凡,一雙深瞳猶如墨鑄,明明臉上沒有表情,卻無端端給人一股不自在的壓迫,看上去是個十分不好惹的人。

季遠溪的目光在男人長發和黑紅相間的華貴衣袍上短暫掠過,對方的扮相讓他意識到事情似乎更加不對了。

“瞧這陌生的眼神,怎麽,想裝失憶?”男人走到季遠溪面前,由于身高差距略微垂眼看他,眉梢挂着冷意,語氣嘲諷,“你昨晚的眼神可是火熱的很。”

男人的聲音不由耳入,在腦中徑直炸開,險些把季遠溪腦袋震爛。

昨晚?

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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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偏僻無人居住的木屋,孤男寡男,大半夜的,還能發生什麽事情?

季遠溪腦袋大概是在剛才被腦中憑空出現的聲音炸壞了,他竟然想到了……然後覺得後面有點疼。

不對。

不是覺得,是真的疼!

季遠溪更慌了,視線四處亂飄,驀然看見男人左肩被衣服掩蓋住若隐若現的褐色胎記,思緒有一瞬間的空白。

“……顧厭?”季遠溪聽見陌生聲音從自己嘴裏飄了出來。

男人眼神一沉,“本尊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

得到證實,季遠溪渾身如置冰窖。

他穿書了,穿到了昨晚看的那本純愛小說裏。

那是一本純愛修仙萬人迷買股文,主角蘇雲洛擁有着開挂般的人生,不用經歷什麽磨砺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和蘇雲洛有過接觸的男人,要麽不顧一切愛上了他,為他付出一切,要麽就是嫉妒他的各種想要害他。書裏和季遠溪同名同姓的那個人,就是蘇雲洛的備選攻之一。

做攻沒什麽不好,但當蘇雲洛的攻沒有一點好。若幹個備選攻,無一例外全是舔狗,一個比一個殷勤,為了上位連自己的人設都可以随便扔掉,什麽地位性命金錢那更是扔到十萬裏之外的東西。可就算付出再多,截止季遠溪看到的部分,蘇雲洛連手指的清白都還在,更別提什麽吻啊床啊的了。

看的時候季遠溪就吐槽,競争壓力那麽大,為什麽就沒有一個攻願意退出,付出一切蘇雲洛也不一定是他的,但是學習就不一樣了,如果我學習一百遍知識,那麽知識肯定是屬于我的!!!

吐槽完季遠溪被自己的理論說服了,他決定第二天去做一百套卷子。

之所以還熬夜看下去,是因為季遠溪想知道最後究竟是哪個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誰知結局沒看到,他竟然因為熬夜猝死穿書了。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選擇暴肝去做卷子。

季遠溪強行鎮定下來,微微垂頭,認慫道:“錯、錯了,我為剛才的不敬給你道歉。”

開玩笑,這可是顧厭!是魔尊!那可是書裏唯一一個接觸過受既不嫉妒又沒有開舔的人!唯一一個!

原主在修仙界中小有名聲,但在蘇雲洛其他備選攻中比,他的實力和境界只能算是中游,蘇雲洛遇到危險他連出手的資格都沒有。

而眼前的人,是書裏境界數一數二的反派魔尊,和蘇雲洛修為最高的備選攻交手的結果是三比三平,性格喜怒無常,手段狠戾,行事全憑心情。和這樣的人交手,怕是一百個自己都不夠他殺。

季遠溪等了一會才聽到顧厭的聲音,“那昨晚的不敬呢?”

“……”

季遠溪是個純0,屬于沒有實操經驗理論知識卻奇怪豐富的那種,後面的疼痛簡直是個送分題。

什麽情況,蘇雲洛的舔狗竟然被別的男人上了!?

顧厭見季遠溪思緒飄蕩不知在想什麽,怒于有人竟敢在他面前走神,一絲魔力強行擡起季遠溪下巴,“看着本尊。”

被迫對視,季遠溪有機會仔細看到顧厭的臉,然後他的臉就不受控制的紅了,“……”

顧厭:“?”

幹什麽,為什麽原主的身體看到魔尊會臉紅啊!

這合理嗎!?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季遠溪連忙道歉。

顧厭像看見什麽奇怪東西一樣望着他。

這種劇情書裏根本沒有,季遠溪大腦快速轉動,他想起書裏原主,整天沾花惹草朝三暮四,萬千花叢過萬花沾滿身,卻在遇見蘇雲洛後就不要人設了,純情宛若初戀,甚至經常臉紅害羞,整一個浪子回頭。

什麽,難不成原主和顧厭那啥了後,他舔的對象變了?

季遠溪為了确認這個猜測,大着膽子看向顧厭,果不其然,臉上火熱的像燙着一樣。

“……”季遠溪心涼了半截,卑微的繼續道歉,“……這次也不是故意的。”

顧厭表面上看不出什麽波瀾,內心實際有些許複雜。

月餘前,顧厭心法突破滿層失敗,遭到反噬修為只剩兩成,不得不閉關修養,不料有潛伏許久的卧底趁他虛弱之際出手暗算。

将對方斬殺的代價是手臂中了一劍,劍上沾染罕見毒藥,顧厭為了不讓消息洩露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獨自一人外出尋找解藥。

顧厭四處尋覓,于幾日前來到這片森林,昨日偶遇季遠溪,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險些兩敗俱傷。未曾料想,季遠溪身上中了一種延時□□,這□□在發作後皮膚接觸能傳染他人,害的他堂堂魔尊居然中招,神志不清了一夜。

清醒後顧厭心生殺意,發現季遠溪已經沒了呼吸,徑直走人後神識又意外探到對方一絲生息,遂前來,但眼前人和昨日那人明顯判若兩人,不知是哪來的孤魂野鬼借屍還魂了。

孤魂野鬼就是孤魂野鬼,沒有絲毫膽魄和氣場。

真是可笑。名聲在外的修士霁月尊者季遠溪,年歲僅兩百便已達元嬰後期,境界雖遠不及他顧厭,但能在他功力折損時鬥個百十回合不落下風,不得不承認是那讨厭的修仙界中難得的天才,誰能想到死後竟然淪落這種下場。

顧厭:“昨晚的事本尊無所謂,倒是你和我魔界有了關系……本尊還以為你會因折辱而自盡。”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季遠溪一眼,“畢竟你們修仙界的人最在乎的就是名聲這些東西。”

這句話季遠溪聽着就十分意有所指了。

季遠溪想起書裏寫過,魔尊抓了某個大宗門弟子,動用禁術給人換魂,将其魂魄換成了魔界中人然後送回去當卧底的劇情。書裏說顧厭修為高深已是一腳跨過飛升門檻的境界,僅用神識就能分辨對方三魂五魄是否安好,想必原主殼裏換了個芯子的事顧厭早就知曉了。

不得了,他怕是只能躺平等埋。

顧厭不鹹不淡繼續說:“本尊對你有所耳聞,你心上有中意之人,還未曾追到手。是了,還有所挂念,自是不為名聲所累,何況昨日之事除你我外外人也無從得知。”

這是在暗示他緘口莫言?

季遠溪下意識道:“昨晚的事我絕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顧厭睨他一眼,“你不正是第三個人?”

“!”

季遠溪心下一驚,他當真知道!

沒理由,別人穿書演技再拙劣都只會被認為是失憶後性情大變,只有他剛穿書就馬上被發現不是原主,果然只能躺平等埋了……嗎?

“尊上目光如炬,天底下沒有能瞞得過您的事。我不是季遠溪,但我其實也是。”季遠溪還想茍一茍,“……是一樣的名字。我保證以後一輩子再不會在您眼前出現,所以能不能就放過我這一小次。”

“同名同姓?什麽來歷?”

“一個不起眼的小城鎮,日常是吃喝玩樂睡,沒有什麽大志向。”

“小城鎮裏出來的人怎會知道本尊的名字。”

“以前偶然在話本上聽過您的事跡。”

“怎麽死的。”

“淹死。”

“哦。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有了。”

“好。”顧厭目光陰冷,“見過本尊真面目的修仙者沒幾個活着的,你也可以去死了。”

“!”

這魔尊果真喜怒無常,脾氣真壞,怪不得作者沒考慮讓他當備選攻。

“……那我現在就去死,不過尊上,殺我怕是會髒了您的手,我可以自己選擇死亡的方式嗎?附近有河,我保證悄悄的、毫無聲息的、默默的淹死,絕對不會因為叫聲太大吵到您。”季遠溪悄悄觀察顧厭臉色,補上一句,“我淹死很有經驗的。”

“倘若這是你遺願的話,本尊成全你。”顧厭看了眼天色,“死快一點還能趕上給本尊的狗當頓午飯。”

“……”

季遠溪邁着不情願的步伐尋聲來到河邊,盯着潺潺流水,“那我就下去了?”

“莫要問本尊。”

季遠溪:“我是在給自己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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