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四天，唐夜野依然沒有醒來，而且還有着越發虛弱的跡象。看着他目前的這個樣子，我與白扣子達成一致意見：先去殺掉巨蟒，取了茯苓精血，完成任務之後再去求凡使救治唐夜野。

于是，第五天的一早，我們倆便前往了巨蟒栖息的那個山洞，準備給它來個出其不意，一舉将它拿下。

本以為在這個時間裏，它依然會在山洞裏休息，但是，當我們走到半山坡的時候，卻發現它正在某顆樹下躺着，如乘涼般，惬意而又悠閑。

看到我們的到來，它顯得一點都不緊張，就像早就知道一般，眼睛裏竟有着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

“那小子還沒醒嗎？”

盤曲在老樹根旁，那巨蟒高傲地俯視着正站在它面前的我和白扣子，語調輕佻。它的身體依然如之前一般肥碩，不過在現在的肥碩之中好像又增添了一點健壯，将它的骨架給整個兒撐了起來。

它身上的這些變化，都是因為吞了唐夜野仙體的關系麽？我不敢斷定。

握緊了雙拳，我上前一步，直面面對着那巨蟒。沉着臉，我不禁語調冷冷地朝着它吼道：“這跟你有什麽關系麽？”對于它那刻意佯裝關系親密的樣子，我很是不齒。

“呵！沒有關系嗎？”妖嬈地移動了下它那柔軟的身體，巨蟒連着嬌笑數聲。它眯着它那魅惑人的眼神緊緊地盯着白扣子，就像在審視着某個口味絕佳的食物一般，頗具侵略性。

看來它對着白扣子的仙體也有着某種程度上的觊觎！

稍待片刻，它慢慢地收回了落在白扣子身上的視線，随意吞吐着它那紅信子，它的神情上有着一股不盡幸的失落感。将它那寬大的蛇頭擱在了一邊的岩石上，它斜眼看向我們，緩緩地擺出一個自以為千嬌百媚的姿态來，它輕笑着說：“那你們是為什麽而來？”

“哼！當然是為了要取你的性命。”輕哼一聲，我忘記了白扣子先前讓我不要太激動的勸告，握了握手中的八孔豎笛，我便突然向着那巨蟒沖去，想要來個突然襲擊。

看到我的攻擊近在咫尺，那巨蟒并沒有表現得有多慌張。它只是飄然一笑，像是早有準備一般，在我手上的笛子就要碰到它的七寸的時候，它輕輕用尾巴一掃，便輕松地将我摔飛在了不遠處的草地上。

臉頰有被它的尾巴甩到，上面正火辣辣地疼痛着，嘴角處好像被甩破了，有一股血腥味正在我的嘴裏蔓延着，我捂着臉頰慢慢掙紮着由地上爬起身來。擡起頭來，我看向那巨蟒，它依然保持着它那優雅的姿勢，就好像剛剛是我自己飛出去的一般。

輕笑一聲，我伸手重重地用力抹上嘴角，将那兒正流着的鮮血抹掉，站直了身體，我又重新走到了巨蟒的面前。

白扣子本想要伸手來扶我，但是卻被我一把推開。擡頭看着巨蟒那如貴婦一般的神态，我不禁大聲嗤笑道：“以為自己吞了仙體會說幾句人話，你就是人類了？哼！你還真是無知。”吐出自己口中的血，我笑着繼續說道，“你依然只是一只妖獸，一只足夠醜陋的妖獸！哈哈……你永遠也洗脫不了你這個真實的身份，即使你吞食了再多的仙體，你也始終只是一只妖獸。哈哈……”

眯眼緊盯着我，巨蟒身上的鱗片倏地緊縮了一下，它嘴裏的紅信子快速地顫抖着，原本處在放松狀态的柔軟身體忽的僵直了起來。它晃着蛇頭，慢慢地移動身體，緩緩地朝我靠近過來。

昂着頭，我挑釁地看着巨蟒。我就是要激怒它，看着它那自以為貴婦的樣子，我心中就像有幾千只螞蟻爬過一般。說我嫉妒也好，說我小心眼也罷，我就是看它不爽！

“啪”的一聲，巨蟒用着它那粗肥的尾巴狠狠地抽在了我的胳膊上。繼續眯眼盯着我，它繃緊着直立在地上的那部分 身體，氣勢洶洶。

“呵！怎麽？被戳到傷處了？所以，你就因為過度癫狂而至失了理智了？你的高貴氣質哪裏去了？哼！難道之前的都只是僞裝嗎？”捂着胳膊上剛剛被抽打過的地方，我暢快地說着，嘴角的笑意不覺越來越明顯。

論抽打，這巨蟒的水平和技巧可比那烏賊兄弱多了。而且，人烏賊兄不僅抽打，還塗上惡心又刺激傷口的粘液，在烏賊兄那兒忍受了那麽長時間，我已經算得上是百抽不怕了吧！

氣憤地盯着我，那巨蟒似乎已經很是生氣。在它那狹長的眼睛裏，我甚至已經看到了漸漸彌漫的怒火。我想，人常說的怒紅了眼，也不過如此吧！

拉拉我的胳膊，白扣子緊張地湊到我的耳邊，他擔憂地看着我，說：“小午，你瘋了？不要這樣子激怒它，它會傷了你的。”

“呵！它還能怎樣傷我？像傷黑包子那樣傷害我麽？那我倒願意了！”轉頭看向白扣子，我不知道自己的臉上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來。只是覺得心裏面空空的，腦袋裏面也是空空的。

“小午，你……”

側着臉，我靜靜地看着白扣子，他的話還沒完全說出口，我便突地感覺到腳踝處傳來一陣酥麻的滑膩感。猛地伸手将白扣子從我的身邊推開，我低頭看去，不知何時，我的腳邊已經聚集了數條幼蟒，它們圍着我的腳踝，扭動着身軀，正進行着有意識的包圍行動。

不遠處傳來一陣輕輕地低吟聲，那是巨蟒的吟唱聲，接着随着這低吟的深入，這些幼蟒便開始作出行動，有的就近開始咬我的腳踝，而有的則一點一點的想要往我的腿上攀附。

腳踝處，傳來了點點的疼痛感，而且好像那裏漸漸地正有鮮血流出。忽然，我的心中有股子奇怪的感覺在慢慢地升起，霎時間剝奪了我的大部分心神。不經大腦思考，我忽的大叫着伸出手來，撈起了離我最近的一條幼蟒，用指甲緊緊地掐着它的頭和尾巴，我一把将其拉直了，置于了身前。

說實話，小時候最讨厭的動物就是蛇。因為很是讨厭它那柔軟而又滑膩的身體，我總感覺抓着它，那手裏的觸感實在是不怎麽樣。不過，若是以着一種殺戮的心态，莫名地，我心內的抗拒感就會變得小很多，就像現在這種情況。

看着那只在我手中不停掙紮着的幼蟒，我的嘴角輕輕地上揚起來，冷哼一聲，我忽然遏制不住地大笑起來。大笑着，我雙臂稍一使力，便輕松将那幼蟒扯成了兩段。

溫熱的血噴到了我的臉上，濺到了我的嘴邊，慢慢地與我嘴角處新滲出的血融為了一體。我伸手輕輕抹去臉上的血污，看着巨蟒那變得有些吃驚的眼神，我輕笑了一聲，說：“不要以為我是一個好欺負的人！把我給逼急了，我照樣給你好看。哼！你既然這麽想要成為人類，難道你就沒有聽過人類的一句古話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哼！恭喜你，你遇上的恰巧就是最後一個！”

說着，我便開始大笑着瘋狂地抓起腳邊的幼蟒來，我狠狠地用手掐着它們的頭和尾巴，然後猛地伸直雙臂，将它們的鱗皮骨架一起撕裂、扯斷。聽着那些幼蟒由于身體被撕裂而發出的肉與皮的分裂聲，不知怎的，我的心裏突然湧現出一股快感，覺得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要沸騰起來。

眼前，所有的景象似乎都已經變成了血紅色，那橫亘在我與天之間的空氣中，正肆意漂浮着的血腥味仿佛也變得越來越濃，這就像一劑強力興奮劑一般，讓我心中的快意越來越暢快淋漓，讓我禁不住有想要大笑的沖動。

擡起頭來，我随着心，惡狠狠地看向那巨蟒。

此時它的整個蛇身都繃得直直的，它眯着眼睛，很是警戒地盯着我，從它那越來越戒備的眼神中，我知道，它已經在漸漸地害怕上我了。

扯起嘴角壞壞一笑，我不禁調侃起巨蟒來：“你的小幼蟒呢？怎麽不見它們了？不是有很多麽？難道就這麽點可以拿出來見人？還是說……你，已經将它們給藏了起來，怕被我絕子絕孫？”靜靜地等待着巨蟒的回答，我的笑意不覺更深。

“小午？你……”

聽見左邊傳來的白扣子那顫抖着的聲音，我皺着眉慢慢轉過頭去看他。他站在離我不遠處，蒼白的臉上有着驚恐的神色，他半張着嘴，定定地看着我，眼神裏盡是不相信的神色。

看着白扣子的臉，我的心神好像突然之間恢複了一點清明，怔忪地看了看自己沾血的手和地上淩亂的幼蟒屍體，我的心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

為什麽？

為什麽我會作出這麽血腥的事情？

顫抖着雙手，腦子裏漸漸回想起剛剛的那一幕幕情景，我的全身不禁開始顫抖起來。

剛剛究竟是怎麽了？為什麽我覺得自己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一般？我就感覺着，自己心中那最邪惡的一部分靈魂好像突然間瘋狂了起來，她突然控制住了我的全部心神，蒙蔽了我的理智，然後慫恿着我去作出一系列惡狠狠的事情。

這究竟是怎麽了？

為什麽會這樣？

深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我深深地糾結于那突然變得邪惡的靈魂，以至于在片刻間，失了對那巨蟒的防備。

冷不防地，左肩部突然傳來的一陣劇痛忽的扯痛了我的神經。

本能地伸出右手想要去揮打左肩上那引起我疼痛的東西，但我的手所及之處，卻恰好摸到了一個滑膩的蛇頭。迅速轉過頭去，我正好對上巨蟒那正飽含着笑意的眼睛。

它緊緊地咬着我的左肩，尖利的牙齒深深地刺進了我的肌肉中，直達肩胛骨。它每動一下，我都覺得自己的骨頭快要碎裂了一般。身體裏，在它牙齒嵌着的地方，我覺得正有液體緩緩流出，它們就像剛放出院門的野獸一般，瘋狂地湧向前去，快速地滲進了我的骨血之中。

低着頭悶哼一聲，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強忍着肩部那劇烈的疼痛，我緊咬着牙齒，努力不發出一絲求饒的聲音。

雙腿止不住地在顫抖着，好像就快要支撐不住我自己的身體。腦海中，一片混沌，疼痛夾雜着疲累一齊朝我襲來，讓我不禁慢慢皺起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