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關我什麽事
“江北市即将入伏,近日氣溫攀升,今日室內溫度27度,室外溫度32度,各位聽衆朋友,出行時注意防暑……”
的士司機打開窗戶時,徐至覺得該買輛車了,陽光直射在他身上,他解了一顆紐扣,旁邊的司機師傅抽空瞥了一眼,“小兄弟,在哪上班啊?”
“律所。”
“喲,難怪……”
徐至悠悠的朝他望去,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裸露在空氣中的一寸皮膚,收回目光時将扣子扣上了。
戚景熠在路邊等他,徐至瞧見後便叫停了車子,剛一下車就被戚景熠拉着往裏走。
“這麽急叫我來,到底什麽事啊?”
戚景熠臉色不好,不,是十分難看,他邊走邊跟他說,“李華失蹤了。”
“躲債啊?”
“失蹤,”戚景熠重複道,“他女朋友報的警。”
徐至一哂,心想這女朋友真夠可以的。
“诶,戚律師!”
前頭朝他們過來的人,徐至沒見過,不過也不難猜,這會兒心急如焚的除了李華的女友,剩下的就是還沒拿到還款的債主了。
戚景熠停下來,那人便道,“筆錄我做完了,咱們撤吧。”
“警方怎麽說?”
“等消息,”那人說完,看向徐至,徐至抿着嘴往外挪了一步,才聽戚景熠介紹他說,“我們律所同事,徐至。”
“哦~”那人意味不明的緩慢點頭,轉而又道,“前段時間麻煩你了戚律師,之後的事情,等找到人了再說吧。”
“張先生,”戚景熠叫住他,“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被告發生不可抗力,這案子就沒有必要追溯下去了。”
張昊在聽到這話之後沒有太多的情緒,看起來像是早有準備,少時,一手扶着腰,一手抓着領口撣了撣風,“我沒想過為了這筆錢把他逼死,人要是回來,我們再協商一個金額,回不來……”
“你們說什麽呢!”
女聲從他後頭來的,徐至跟着戚景熠應聲看去,李華那個開內衣店的女友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張昊,華子怎麽說以前都跟你哥兒們一場,你現在背着他咒他死是嗎!”
“女士,你別激動,”戚景熠這時說,“張先生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女人眼睛紅腫,頭發也淩亂着,滿臉寫着‘蠻不講理’四個大字,随後又帶着哭腔說,“不就是他媽的幾個臭錢嘛,這還不夠你逼死他的,他落魄的時候你恨不能把他剁碎了喂狗,你們他媽什麽狗屁兄弟,呸!”
女人啐了口唾沫在他身上,之後從幾個人中間穿過,離開了派出所。
張昊稍作停留,之後什麽也沒說的跟着走了。
從派出所出來,戚景熠的車彙入車流,徐至好久才問,“什麽情況……”
“李華八號晚上去找過張昊,說是要把房子賣了還錢給他,問他有沒有相熟的人可以把房子委托出去。”
戚景熠像是在回憶細節,不緊不慢的解釋,“他本來是打算要跑的,現金,行李,護照,他女朋友都準備好了,房子一委托出去他就出國,”頓了頓,他說,“張昊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直到今天,什麽都沒拿走,人無影無蹤了。”
“今天都十三號了。”徐至呢喃,八號……八號那天,他跟周建明做愛了,周建明說了周末會過來,那就是今天了。
“徐至。”
戚景熠叫他,他回神坐正了些,“怎麽……”
“你怎麽了?”
“我沒事,”徐至說,“那這案子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你說呢?”
徐至不答,戚景熠才說,“一個人沒有出入境,甚至連本市都沒有離開過,失蹤近一個禮拜,警方就該考慮他的生存指數了。”
“哪有那麽邪乎……”徐至腦子裏盤旋完這事,才又想起來,“那你叫我來幹嘛?”
“哦,”戚景熠騰出一只手從他面前的抽屜裏拿出來一份文件,放到他腿上才說,“劉欣彤自殺案,警方覺得有疑點,證據具體是什麽我不知道,這是平警官托我交給你的。”
“平伯寬……”
徐至打開那文件袋,裏頭是一支錄音筆和幾張照片。
戚景熠在開車,徐至兀自将照片攤開,說是照片其實大部分是截屏,監控截屏,徐至看見,所有照片的主角都是一個人……
公安局門口,他家附近,甚至律所附近,都有那道身影。
“是什麽?”戚景熠問。
徐至沒做聲,快速将錄音筆摁了播放,不時,便有了一段對話——
“伯伯,我可以不脫衣服嗎?”
“你不要脫,你先下來。”
“伯伯,我媽說,不到時間不可以下去。”
“你媽是誰,你怎麽進來的?”
“對不起,伯伯,你是好人……”
接着便是一聲劇烈的聲響,之後一陣嘈雜,一個男人怒吼——
“張定全!你個狗娘養的你把我女兒怎麽了!”
到這裏就結束了,這段對話徐至聽過,就是因為這段對話他才打贏了那場官司,可是法庭不直播,新聞撒出去,誰也不信。
正要放下,錄音又自動播放了下一段——
“那孩子死了也好。”
“你不喜歡那孩子?”
一聲短暫的嘆氣,“喜歡有什麽用?她每天放學路過我這兒我都想叫她歇會兒再走。”
“什麽意思……”
“她看起來很累,手一直縮在袖子裏,有一次她來買筆,東西掉地上去撿,我才看見,她胳膊上有大片的淤青。”
“什麽時候的事?”
“什麽時候……”女人回憶起來,“不是什麽時候吧,是很長一段時間,在張定全那個事兒發生之前,她有段時間很晚才從學校出來,她爸就在我店門口等。”
“你是說,他養父?”
“對啊,不然還有哪個爸?”
“好,那你忙。”
錄音再次結束,徐至等了會兒,确定沒有後續了才關掉了錄音筆。
“也就是說,早到張定全遇見她之前,劉欣彤身上就有傷了?”戚景熠如此問。
徐至連頭也沒敢點,只是當時替張定全調查時,他去過劉欣彤學校的,當時學校裏的人都說沒什麽異樣,他才放棄了這條線。
他又想起那個短發女孩,總是在夢裏和現實交替出現,抱着一個紅藍相間的圓柱體物品,就那麽安靜的,渴望的看着他。
大概也是徐至某種好奇心的唆使,他收起照片和錄音筆跟戚景熠說,“禮拜一再陪我去一趟劉欣彤學校吧。”
戚景熠點頭,沒問別的。
下午陪戚景熠回律所整理案卷,晚點才回了家,徐至洗漱完,重新拿出那個文件袋,将照片放在茶幾上,一字排開。
“你到底找我做什麽呢?小朋友……”
嘀嘀嘀——
門鎖聲響過後,周建明閃了進來,玄關的燈亮着,客廳裏只有一束地燈,徐至坐在茶幾和沙發中間的地毯上,這樣朝門口望去,周建明顯得有些風塵仆仆。
“你到底怎麽知道我密碼的?”
周建明走過來,輕車熟路的去冰櫃裏拿了瓶冰水,再出來時徐至已經把照片收起來了。
徐至還要說什麽,周建明坐到他身後将人拉起來抱在了腿上,徐至本打算掙紮一下,可腰上的手箍的很緊,他很快妥協了。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的事嗎?”徐至就這麽坐在他腿上問。
周建明默了一陣,“十二歲之前都不記得。”
“我那天想起蒲雲社來,你阿爺怎麽樣,還好嗎?”
“死了,”周建明說,“埋在那樹海棠下面。”
阿爺對他們挺好的,徐至想,那時候起皮疹,阿爺走了很遠的路去給他買藥膏,“怎麽說也十年,你都長這麽大了。”
周建明不動聲色的将他摟緊了些,緊到徐至身子貼到他胸口,又聞到了他身上沉澱下的煙味,周建明還是會摸他,力道很大,手心很糙,嘴唇碰到他臉頰,徐至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最後抓着他胳膊問,“你怎麽不問我單不單身。”
周建明若即若離的親他,從眼角到下颚,嘴裏道,“關我什麽事。”
“……那你也不問向安格?”
“徐律師,你跟別人好是你的事,”周建明說,“我想你就會過來,無論什麽時候。”
徐至覺得這個人可能無法交流,但也無法回避,而後猛的想起什麽,又問,“要不是我那次跳橋,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蹦出來了?”
周建明不搭話,手臂纏着他後腰,将他的身子微微擡起來,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徐老師,你很想念在蒲雲社的時候麽?”
徐至望着他,沒答上來,而後被他剝掉了浴袍。
他的舌尖掃過徐至牙關,又因着他不願張嘴而嚴絲合縫的把人收攏,徐至吃痛,剛一松口他便闖了進去。
“唔……”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周建明問話,吻着他喉結,迫着徐至往後仰,後來不知怎麽,徐至身子一熱,本來有什麽要說的,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那天周建明沒有在他睡着後離開,徐至迷迷糊糊的,看見那人坐在身邊抽煙,也恍惚中,感覺有只手在摸他的臉,手心有淡淡的塵泥的腥味。
作者有話說:
今天雙更晚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