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錢罐子
過了兩天，村長又在村裏敲鑼敲得震天響，這次是召集大家一起去摘橙子。
妞妞背着簍子，周穆迪挑着籮筐，大家一進樹林子裏，看着滿枝頭的金黃橙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吃。衆人臉上笑眯眯的，吃了個暢快，吃了個飽，然後開始爬樹、攀枝，摘了個夠，劉家村裏的橙子年年豐收，很得村人的喜歡。
摘完一天橙子回家，妞妞全身都萦繞着橙子的香氣，香氣特別地濃，帶着甜氣、酸氣，和清爽，妞妞突然覺得橙子和鴨子要是混在一起的話，肯定能把鴨子帶得更好吃，讓鴨子變得爽口起來，這樣鴨子就不會吃在口裏覺得油膩了！
妞妞的小心思轉了又轉，忽然又疼惜爺爺每天出門走那麽遠的路，那麽辛苦，在日頭下曝曬，中午還吃不到熱飯，妞妞心想：放鴨子要是能近一點，不走那麽遠就好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妞妞當天晚上就做到了一個很高興的夢，夢裏面的情景是這樣的：熟悉的小河邊搭着清涼的竹屋，竹屋有一小半探入了河面，竹屋的邊上設有一個斜斜的坡，鴨子們被妞妞跺着腳、喊着聲，驅趕着從竹屋的斜坡上搖搖擺擺、滾滾爬爬地下去了河裏。突然風雨大作，鴨子們紛紛害怕地回到了竹屋裏，妞妞和爺爺、奶奶一起把竹屋的門關上，把雨隔絕在屋外，任憑它刮風下雨！
次日一早起來，妞妞就十分興奮地把自己的夢說給劉長祥聽，劉長祥聽了很感動，摸着妞妞的頭，微笑着說道：“爺爺今天就好好想想，要是能行，咱家就把竹屋蓋在咱村裏小河的尾巴邊，以後就不用到處走了。”
妞妞笑着說道：“還可以在河裏養浮萍，把竹竿子連成四四方方的框子，擱在河面上，浮萍在裏面就跑不出去了！爺爺，好不好？”
“嗯，好！妞妞真聰明！”劉長祥笑着誇道。
“嘿嘿。”妞妞得意地笑，抱着爺爺，撒嬌道：“爺爺放鴨子很辛苦！妞妞舍不得。”
劉長祥考慮了兩天，才決定就照着妞妞的辦法來搭設鴨棚。于是當即就邀請了十來個相熟的漢子，先去河邊選了個适當的地方，和大家詳細地說了竹屋的樣子，給劃定了地方占用的範圍，衆人都拍手稱好。于是去山上砍竹子，拿着柴刀削竹條，砍來大樹打樁子，熱火朝天地大幹了起來，惹得村裏人人都要來好奇地看一看，順便還要幫一幫忙。
為了招待幫忙幹活的人，妞妞和周穆迪殺了好幾只鴨子來做菜，妞妞按照自己的想法，拿着橙汁來煮鴨子，把鴨子煮得香噴噴的全是橙子味，順便還背着周穆迪偷偷地把一塊橙鴨拿去金寶家曬幹、烘幹，她想知道橙鴨曬幹後會不會也好吃。
幾天忙下來，妞妞的廚藝大有進展，她已經能夠得心應手地做大鍋菜了！
做菜之餘，妞妞一得了空就要去河邊幫忙。竹屋除了最底下的樹樁子和最頂上覆蓋的茅草，其餘的部分都是竹子蓋的。最特別的是竹屋的底部并不着地，而是架得高高的，離地面有一米遠，是用竹條交錯着編成的一整塊竹篾子，從而形成了一個镂空的竹臺子，竹屋裏通風很好，前後左右四面和竹臺子底下都能吹進涼風來，裏面很是涼快，妞妞在屋子裏面蹦蹦跳跳地，很是高興。
建了六天，河邊的竹屋終于落成，位于劉家村的下游，離劉家村還隔着半裏路遠。而妞妞曬的幹橙鴨早在第一天就成功了！周穆迪嘗過後，點頭許可道：“下回曬幹鴨子的時候，也這麽做幾十只賣。”曬幹的橙鴨帶着橙子的香甜味道，最喜歡吃的還是剛剛才把門牙給掉了的小鐵寶，他笑眯眯地一個勁地說着：“甜甜的，好吃－－”妞妞這個時候去捏他的小肥臉，他也不躲，用軟糯的聲音讨好地問妞妞：“姐姐，還有不？”
“這回已經沒有了，再要吃得等下回去了！”妞妞明媚地笑着回答道。
“下回是什麽時候啊？還有多久？”鐵寶露着沒有門牙的嘴，讨好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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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鐵寶把門牙長出來了，就有的吃了！”妞妞調皮地調侃道。
鐵寶的大眼睛眨了眨，閃着光，似乎正在腦子裏思考這樣劃不劃得來？
妞妞笑着又捏捏鐵寶的臉，帶着鐵寶去牆角邊蹲下，推心置腹地說道：“鐵寶，你要幫姐姐多挖些蚯蚓，姐姐家的鴨子吃飽了，就能快點長大了，到時候鐵寶就有甜甜的鴨子吃了。”說着，就帶頭挖了起來。
鐵寶也拿着樹枝挖，拿着小胖手撿，憨憨地問：“姐姐，要挖多少蚯蚓，鴨鴨才能吃飽？”
妞妞想了想，爽快地說道：“最好是每天挖滿一大桶！鴨子多，不然不夠吃。”
鐵寶的小臉凝住了，眨眨大眼睛，看着妞妞，委屈地嘟囔道：“鐵寶挖不來這麽多。”
妞妞抿着嘴巴，爽快地說道：“不怕！我們還可以去菜葉子上捉大蟲子！大蟲子也算數！”
鐵寶埋着頭，挖啊挖，相信了妞妞的話，幹得更加地賣力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劉長祥不用再往遠的地方去了，每天只要坐在清涼的竹臺子上看着河裏的鴨子就好，鴨子吃河裏的小魚蝦，也吃鮮嫩的水草，還有那特意養在河裏的大片浮萍，還有妞妞和小鐵寶辛苦挖來的蚯蚓、捉來的菜蟲！還有煮熟的谷糠，飽滿的谷粒，撕碎的菜葉子！喝着幹淨的河水，鴨子們吃得很有滿足感。
劉長祥坐在椅子上，手裏拿着竹條毫無壓力地編着筐筐，左腳和右腳下分別踩着兩根垂釣的竹竿子，眼睛時不時地在看管鴨子之餘，看一看垂釣的線是不是在動了，偶爾能拽上來一條大魚。
中午，妞妞戴着大草帽，提着竹籃子去給劉長祥送午飯，她把自己的飯也提來了，坐在竹屋的竹臺子上，和爺爺一起吃飯，看着爺爺一邊吃飯還能一邊釣魚上來，妞妞的大眼睛笑得亮晶晶的。
吃完飯，妞妞把帶來的橙子和桔子，還有大竹筒裝的泉水給爺爺留下，自個兒在河邊洗了碗筷，然後就回家去了。
過了兩天，妞妞又想到了一個在河裏養魚的辦法，讓劉長祥給編了一個大竹籠子，從田裏捉了七八條巴掌大的魚放進去，然後把籠子頂上的門用竹條繞着鎖死，把竹籠子用很堅韌的樹藤吊着放進河邊的水草裏，樹藤的另一端系在竹屋上。妞妞搓着手掌，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魚兒快點長大的樣子。
－－
樹上的棗子趕在霜降之前急紅了臉，心裏面一個賽一個地清甜甘爽。妞妞跟着奶奶去打棗子，妞妞負責用竹竿子在樹上敲，周穆迪端着大簸箕在樹下面接，旁邊還放着兩個大籮筐，準備裝棗子用。
棗子不能一次性多吃，不然會拉肚子，偏偏又容易爛，大家一把棗子摘下來，就趕緊裝在簸箕裏放院子裏曬，曬幹了能賣錢不說，還能收得很久很久都不怕壞。雖然不能多吃，但妞妞也吃了個飽，吃着甜棗子就跟在吃糖一樣，偏偏比糖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棗子甜而不膩，解渴極了，妞妞喀嚓喀嚓地一個接着一個吃，周穆迪看不下去了，告誡道：“不許再吃了！再吃下去非把肚子吃壞不可！到時候可沒有後悔藥吃！聽到沒？”
“唉！”妞妞悠悠地嘆口氣，心情遺憾極了。
等把曬得火紅的幹棗子收起來了，又一輪的打板栗開始了。打完板栗，妞妞跟着周穆迪一起把新鮮的脫去了外面的刺殼的板栗埋進沙子裏，還給灑了些水，周穆迪告訴妞妞：“這樣，板栗就能等到過年再挖出來吃，保準壞掉的少，好的多。”
周穆迪還教着妞妞做軟軟的板栗糕，和板栗餡的甜月餅，因為怕壞掉，所以周穆迪不敢多做，一次做下來的量剛好只夠一家三口吃一天的。然而，妞妞卻是受益匪淺，她又學會了一項可以養家糊口、豐富口福的生活技能！小姑娘心裏因此美滋滋的。
周穆迪看出來了妞妞的小得意，淡淡地說道：“你得意個啥啊？這些啊，每個人都會！我會得還比你早多了！”
妞妞一點兒也不惱，笑嘻嘻地說道：“妞妞現在也會做板栗糕和板栗月餅了，以後奶奶想吃了就喊妞妞做。”
周穆迪移開目光，不理睬妞妞的讨好，清清淡淡地說道：“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啊！嘴饞！”伸手點點妞妞的額頭，轉身就走了，把燒火的任務留給了妞妞做。
十月裏，大家先把養在田裏的鴨子、魚都捉了賣了錢，養在水渠裏的田螺、螃蟹、蝦子、泥鳅也捉了賣了錢，之所以沒有曬幹鴨子是因為，現在天氣轉涼了，菜市場裏鴨子的行情變得大好，帶去賣的鴨子保管不會再剩着回來，而且價錢也高，大家賣鴨子收錢收得嘴巴邊笑呵呵的。
然後，迎來了今年的最後一季稻谷的豐收。
收完田裏的谷子，放在打谷場上曬幹了，又歸了倉，接着，摘柿子、摘山楂、摘油茶果的時候又到了！
論起來，今年劉家村裏的各樣收獲加起來特別多！
妞妞喜歡吃新鮮的柿子，不愛吃奶奶做的柿子餅，但奶奶做的山楂片和山楂糕都十分得妞妞的鐘愛，妞妞特別喜歡山楂的那個略澀的酸味。理所當然地，妞妞把做柿子餅、山楂糕和山楂片的手藝也都學會了，歸入了她的頭腦裏去。
等到十月份過完以後，妞妞家裏堆滿了各樣的幹貨和能自我保鮮的食物，那一大堆紅薯更是被妞妞每天拿去三個，去放到竈裏面烤熟，烤得香噴噴的，總是作為一家人飯後的加餐。
時間來到十一月，天氣稍稍轉涼，劉家村因為自身所處的地理位置偏南，所以一年之中難得有特別冷的時候，就算在大冬天裏，也只是夜晚寒冷，白天的時候照舊是陽光明媚，暖暖和和的。
這時候冬月已經開始了！劉家村的小商販們紛紛拿出早前曬好的幹貨運去鎮上賣，作為劉家村的特色幹貨－－幹菠蘿、幹桃肉、幹猕猴桃、幹芒果，這一樣樣東西都是別人家沒有的新鮮東西，賣得自然很快，惹得別的村裏的人都眼紅、心動，紛紛來打聽這些東西是怎麽做出來的。面對旁人的詢問，劉家村裏的人做好了守口如瓶的準備，都只說是祖傳下來的方子，祖訓是不準傳給外人聽，于是虛虛實實地把別人給拒絕掉了。不只是那些劉家村的特有幹貨賣得俏，就連大量存在的幹荔枝、幹桂圓也是劉家村的賣得最好，因為他們的東西賣相最好看，吃起來口感也是最好，幹桂圓和幹荔枝的肉都很足，潤潤的，不像別人的那樣幹巴巴的。于是，大家口口相傳，都慕着名來買劉家村的東西！因為幾樣特色的東西，連帶着那些和別人家的一樣普通平常的東西也跟着沾光，都賣得走俏！
人逢喜事精神爽！劉家村近年的喜事是接二連三地來，因此劉家村的人紛紛戲言：自家這幾年病都生得少了！全身的骨頭都覺得舒爽！
時間臨近過年，劉家村人最重視的錢罐子變得沉甸甸的！裏面不只是有一個個圓孔的銅錢，還有那白白的銀子！錢罐子放在床根底下，晚上躺在床上，那劉家村裏的漢子和婦人們就輾轉反側，都興奮地睡不着覺。婆娘自己睡不着就已經很煩躁了，偏偏自家的男人還在旁邊不安分地亂動，婆娘憤怒地吼道：“你動個啥呀！你以為是曬幹果子哩！一身的臭肉！別吵我睡覺！”
“你不也在動嗎？大半夜的罵個啥呀！把孩子都吵醒你就高興了！”漢子低聲地吼着，語氣與婆娘針鋒相對。
“我這不是在想咱床底下那罐子裏的銀錢麽？想得我這心裏熱乎乎的！熱得我想去把錢再數一遍！”話語剛落，婆娘就坐起身來，剛要把身上的被子掀開，身子就被漢子的大手給壓住了，漢子罵道：“你咋就不安分呢？大半夜的，讓別人聽牆角的給聽了去，知道咱家錢多，你還守得住麽？”
婆娘被唬得後背發涼，心想：我最怕的就是賊了！俗話說日防夜防數賊難防，那起子小賊可不就跟牆角裏的老鼠似的麽？要真是被那老鼠給盯上了！那錢可就難收住啰！
婆娘一下子就失了主心骨，小聲地朝自家漢子問道：“那可該咋辦呀？”
“明天咱就在屋裏挖個坑，把錢罐子給埋起來，除了咱倆，誰也不會知道咱家的錢在哪裏！讓別人想偷也偷不到！”漢子的語氣裏帶着得意。
婆娘聽漢子這麽說，心裏也覺得安定了，輕輕地嘆一口氣，微笑着說道：“咱這錢，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你說！咱這錢是怎麽來的啊？我怎麽就跟做夢似的呢？”
“你可不就是在做夢麽？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裏說東說西的，也不嫌自己煩人！”漢子抱怨道。
“你別打岔！我是認真的！你說，咱這些錢是怎麽來的啊？那錢也不長腳啊！怎麽就往咱家鑽呢？”婆娘心情大好地胡思亂想。
“呵！”漢子哼了一聲，氣勢十足地說道：“錢當然不長腳！咱這錢可多虧了長祥叔！他家的妞妞可是招財娃娃！咱這是沾光哩！你別在這裏啰哩八嗦的，趕明兒給人家做套新衣裳才是正理兒！”
“唉！”婆娘長長地嘆氣，嘟囔道：“你說，咱家的金花、金草咋就不是招財娃娃呢？那名字裏還帶着金字呢！可是真的金字！”
“趕緊睡覺！別煩人！你要是不睡覺，就到田裏刨土去！”漢子極不耐煩地吼了一句。婆娘打着哈欠，說話也說累了，床上的兩人都漸漸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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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鳴聲響起，迎接劉家村人的是早上的紅日頭，以及那清清涼涼的朝露和晨風。
昨晚上沒睡好覺的人，一早起來就打上了大大的呵欠，大家一起擠羊奶的時候，旁邊的人就笑着調侃道：“哎呦！你這是咋的了？難道是昨晚上遇着狐仙了？呵呵……”
“盡說瞎話！我婆娘就睡我旁邊哩，那起子狐仙敢來嗎？你這麽說，莫非狐仙找過你？”
“瞎話！我婆娘也躺旁邊呢！那狐仙敢來？”
冬月裏的莊稼漢最清閑，早上擠完羊奶，又吃了早飯，放羊吃草的事自然有家裏的孩子去幹，婆娘要織布、縫衣裳，而作為家長的莊稼漢脫去了種田的事，便整天開始無所事事起來。
“你咋不編筐呢？瞎轉悠個啥？”婆娘瞪着眼睛埋怨道。
“筐又不值錢，還編個啥？”漢子回嘴道。
“那你就做平板車啊！閑着什麽事也不做！”婆娘說道。下面那半句沒說出來的話是：就知道吃飯！
漢子不在意，思索着說道：“要不咱也跟長祥叔學着，也搭個竹屋放河邊養鴨子，怎麽樣？”
－－－－－－題外話－－－－－－
來了！早安，親們！送上第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