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秦爸爸丢不起那個人。

趁着秦大伯和許嘉治在寒暄, 秦爸爸像箭一樣的沖到陸月面前,伸手就去拽陸月的手臂,想将她從這裏拉走。

陸月躲開, 秦爸爸惱怒道:“你小小年紀出來陪酒,現在不趁你大伯沒發現離開, 是嫌自己丢人沒丢夠嗎?”

陪酒?

郝城挑了挑眉, 誰敢讓他家姐陪酒?

“你真的應該慶幸活在一個文明的國家。”陸月說完, 看向前方,開口道:“傅老師, 許總經理。”

許嘉治立刻抛下秦大伯,目光尊敬的看着陸月, “陸小姐,你說。”

秦大伯臉上的笑容一滞,剛才還寒暄的好好的, 對面的女孩只是輕輕叫了一聲,許總經理就不理他了。

難道, 對面這位長得像男孩的小姐有什麽獨特的背景?

陸月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直接指着秦爸爸說道:“這位先生,誤以為我和傅老師有些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 更是以為我今天出現在這裏是來陪酒的, 所以我想請您和傅老師幫我解釋一下。”

見不得人的關系?

陪酒?

許嘉治, 傅梁, 秦大伯用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看向秦爸爸。

秦爸爸也是局促不安,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逆女做出丢人的事情就算了,還敢當衆講出來。

秦爸爸急忙解釋道:“小女孩貪慕虛榮,不知分寸讓各位見笑了。”

秦爸爸本以為自己說完會好一點, 沒想到大家的表情變得更一言難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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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

他愣了。

傅梁冷哼了一聲,“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到了什麽鬼扯蛋的風言風語,我今年四十八了,有老婆有兒子,家裏所有人都知道月月是我學生,沒有你想的那樣肮髒事!”

什麽玩意兒!

他和月月怎麽就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了?

月月還去他家吃過飯呢。

喊他老婆師娘,喊他兒子哥哥,他持身正己這麽多年,哪裏像那種玩弄無知少女的禽獸了?

氣死他了!

許嘉治臉色也很難看,“這位先生,我許嘉治談生意還不需要人陪酒,更何況,陸小姐和我是平等的合作關系,我們今天剛剛達成一項合作,當然現在是保密的,過一段時間,會向所有人公布。”

不可能,不可能!

秦爸爸打死也不願意相信一個已經是稱為天才的陸月,還能在別的領域更天才。

他倉皇的說道:“不可能。她才十五歲,還要幾個月才滿十六,都未成年,能和許總經理你合作什麽?”

“你是什麽人?我們合作什麽用得着和你交代嗎?”

秦爸爸語氣裏的滿滿惡意讓許嘉治惱怒了。

“我——”

秦爸爸求助的看向陸月,陸月不予理會,秦爸爸又看向秦大伯。

許嘉治滿臉冷色的看向秦大伯:“他是你帶過來的人?”

秦大伯讪笑,“誤會誤會,許總經理,他只是過來送畫的,溫衍的畫。他不是故意和陸小姐起沖突。”

秦大伯拉了拉秦爸爸,壓低聲音說:“還不向許總經理和陸小姐道歉。”

秦爸爸動了動,道歉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有什麽錯需要道歉?

不就是個誤會嗎?

解釋一下不就好了。

而且,給許總經理道歉就算了,給陸月道歉算怎麽回事?

哪有大庭廣衆之下,爸爸因為一點誤會向女兒道歉的道理?

秦爸爸死挺着不說話,秦大把急了,踹了他一腳。

如果和walter達成合作,那是多大的交易量?

這老三怎麽每回到關鍵的時候就犯糊塗?

這一腳踢的很重,讓秦爸爸很委屈,秦爸爸只說道:“我是陸月她爸,說她一兩句怎麽了?”

衆人愕然。

“現在還不是。”陸月看向秦爸爸,“但是不管是不是,無端污蔑一個人都需要道歉。”

郝城鼓掌,“我姐說的對。”

許嘉治:“陸小姐說的對。”

傅梁:“哼。”

這一番支持,再一次讓秦大伯對陸月的身份有了更高的一重認識。

秦大伯這一次沒踢秦爸爸,只是轉過身,警告的看着他。

秦大伯的臉屬彌勒佛那種,加上他為人總是笑呵呵的,看起來十分和善,所以一旦沉了臉,就十分可怕。

秦爸爸漲紅了臉,想硬氣起來,可是卻又不敢。

如果秦大伯斷了他們家的資援,明天他們家就會成為上流社的笑柄。

他就必須靠着借錢過活。

可是,讓他跟陸月道歉……

一種羞辱感緊緊的将秦爸爸包圍,他抓着畫筒的手掌心全是汗,渾身如同被千萬只蟲啃噬般的難受。

“對,對不起。”

終于,千難萬難,他開了口。

陸月淡淡的看着他,“你在跟我,還是在跟許總經理道歉?”

秦爸爸羞憤的瞪着陸月,咬牙切齒的說道:“給你們。”

陸月:“那麽,請你分開道歉。”

這話一出,秦大伯看着陸月的目光深了幾分。

這丫頭,做事真夠狠的啊。

秦爸爸抓着畫筒的手在畫筒上都摳出了印子,他咬碎了牙般的開口道:“對不起,許總經理。對不起,陸月。”

“這個世界上,做錯了事情就要道歉,這是最基本的禮貌。雖然你的道歉并不夠誠心,但是看在你道歉了的份上,我不會追究你法律意義上的诽謗責任。”

陸月說完,面向許嘉治,“許總經理,我先告辭了。”

說完,陸月往門口的方向走,郝城跟了上去。

秦大伯是明白這生意談不下去了,随意說了幾句,也走了。

他算是看出來,這生意,找這個叫陸月的丫頭應該會更方便。

路上,郝城買了杯奶茶給陸月,“姐,你在秦家受委屈了,怎麽不說?”

“你覺得我是那種願意受委屈的人嗎?”

“還是不爽。”郝城喝着奶茶,看剛才秦學海的樣子,平常在家對他家姐肯定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沒個好态度。

居然還敢污蔑他家姐陪客?

可去他個小餅幹的。

“不爽,你想怎麽樣?”

“嘿嘿。”郝城賊賊的笑着,“姐,你以前不是有段時間很喜歡畫畫嗎?送我一幅呗。”

“都是黑歷史,不送。”陸月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郝城:“嗚嗚嗚。”

陸月沒有變化。

郝城:“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你哭死也不行。”

“姐。”郝城挽着陸月的手臂,頭靠在她的肩頭撒嬌,“姐,你就給我嘛,我想要。”

“你想幹壞事。”

“那怎麽能是壞事呢?我是想給你出氣。”郝城搖晃着陸月的手臂,“姐~”

“姐~”

“姐~”

“姐,嗚嗚嗚……”

陸月掏掏耳朵,實在是受不了郝城了,“你去姑姑家挑吧。”

“姐,你最好了。”

郝城比了個大愛心給陸月,“愛你。”

陸月:“……”

郝城嘴裏的愛就跟在批發市場批發似的,随手就能拿出來一打。

這時,黑色的商務車在路邊停下,秦大伯落下車窗,“月月,我是你大伯,既然遇上了,送你一程。”

陸月點點頭,和郝城說了一聲,上車。

秦大伯在離開後就抓着秦爸爸将一切了解了一個清楚。

當然,事情經過秦爸爸一說,陸月變成了一個愛慕虛榮,又跋扈不講道理的人。

秦大伯對這點并不在意。

陸月慢慢的喝着奶茶。

秦大伯臉上的肉慢慢堆出了一個十分和藹的笑容,“好巧,今天在酒店遇上了,出來又遇上了。既然這麽巧,月月,你今天跟我回老宅吃飯吧,你爺爺可想你了,一直讓你爸爸把你帶回去看看,可是你爸爸就是拖着,可能是擔心你剛回家不适應。”

陸月禮貌的笑着,“好呀,謝謝。”

“月月剛剛是在和朋友逛街嗎?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也不是逛街。”陸月定定的看着秦大伯,“大伯,我不是在逛街,是在等你。”

“等我做什麽?”

“等大伯順路送我回家。”

陸月的笑容很溫和,看起來毫無攻擊力,就和秦大伯擅長的笑容一樣。

秦大伯笑也敦厚的笑着,“月月。”

“嗯?”

“可以告訴大伯,你和Walter許總經理是在合作什麽嗎?”秦大伯的聲音很慈愛,特別容易讓人放松警惕。

陸月淡淡的說道:“我拿到了一款關于發動機的專利,我們就是在合作這個。”

“哇,月月還懂汽車,好厲害。”

“大伯。”陸月有些無奈的秦大伯,“我十五快十六了,不需要用哄小孩的語氣和我說話。”

“咳咳。”秦大伯尴尬的咳嗽兩聲,“那行,回老宅後,咱們坐下慢慢聊。”

就在這裏,陸月收到了郝城的消息:姐,有個慈善拍賣會,咱一起去呗,你把秦家人也弄過來。

下面是一張慈善拍賣會邀請函的圖片。

陸月回了個好,将手機放回了挎包裏。

車開進老宅,陸月被帶到了客廳。

秦老爺子聽說他那個被抱錯的孫女來了,拄着拐杖急沖沖了過來了,他見到陸月眼前一亮,長得好,眼神堅定,透着股不服輸的精氣神兒。

秦老爺子讓陸月到自己身邊坐着,問了一些家裏的情況,聽到陸月說起小時候的事情,忍不住落了眼淚,“以前吃苦了。”

“還好,姑姑一家都對我很好,吃苦也就頭幾年。”

秦大伯讓家裏的阿姨泡了茶,切了果盤過來,樂呵呵的說道:“爸,你不知道,月月沒說實話,她現在可非常厲害。”

秦大伯笑着将陸月曾經獲得的獎項一個一個的說了出來,還專門介紹了一番,說的陸月很是不好意思。

秦爺爺看着陸月的眼神又亮了幾分,“好,好,是個優秀的好孩子。”

秦大伯笑道:“不止如此,月月現在還獲得了一個什麽發動機的專利,跟Walter公司合作,是許總經理十分看中的人,還是Walter傅總設計師的學生。”

“秦爺爺,大伯說的太誇張了。”

“怎麽誇張了?優秀就應該好好誇一誇。”

秦大伯笑的很開心,秦爺爺卻注意到了陸月對他的稱呼,爺爺和秦爺爺,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看來,學海和他妻子還沒得到小丫頭的認可吶……

越是優秀的人,骨子裏越是驕傲。

秦爺爺拉着陸月的手,“丫頭,不管怎麽說都是我們的失誤讓你受苦了,爺爺會連帶你父親的那份補償你,你說你想要什麽?”

陸月垂眸,思考了一會兒說道:“爺爺,如果可以,我希望秦先生和他的夫人,以及生活在那座大平層豪宅內的所有人,我們都能靠自己的雙手,獨立堅強的生活。”

這個要求,很有意思啊。

秦爺爺自己都驚着了。

大部分人在他這麽問的時候,要的都是錢,房子,或者股份。

到陸月這兒,要的卻是她們一家的獨立。

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丫頭,有你的啊。”秦爺爺爽朗的笑着。

秦大伯愣了愣,也附和着秦爺爺笑。

這丫頭是要斷老三的後路啊。

老三是怎麽得罪她了?

秦爺爺和陸月聊了一會兒,帶她去看花園裏他種的花,一個一個的介紹。

晚飯時,秦大伯一直在暗示陸月幫助秦家就是幫助她自己,陸月都回避了這個問題。

等離開時,秦大伯送陸月出門,陸月笑着說:“大伯,許總經理短時間不會離開本市,如果你想和他談生意,還有時間。我只是一個賣專利的,對于生意上的事情并不懂。”

“大伯知道,但是月月啊,大伯瞧着許總經理對你可不是一般的重視,你能說上話就說,有沒有用那是另一回事兒。”

生意人的思維和她的不一樣。

陸月也不強求,只說道:“後天在渤源酒店有一場慈善拍賣,許總經理也會去。”

“知道了,大伯謝謝你。”說着,秦大伯拿出了一個袋子給陸月,“這是見面禮,剛才人多,找不到時間給你。”

陸月搖頭:“不用。”

“要的,哪有自家人見面不準備見面禮的?”

“真的不用。”陸月堅持拒絕,秦大伯也沒辦法,只好算了。

秦大伯回到大廳,秦老爺子問道:“她怎麽說?”

“沒收。”

“唉……還是和我們生分了。”

……

秦家,秦爸爸鐵青着一張臉回來了。

畫也沒送出去。

秦媽媽和秦阮叫了師傅上門做美甲。

這秦爸爸一回來就怒氣沖沖的,仿佛受了很大的羞辱。

這種狀态秦媽媽也是第一次見,她擔憂的拉着秦爸爸回房間,“老公,怎麽了?”

“怎麽了?你生的好女兒!”

回到家,秦爸爸再也控制不了那将自己整個人都點燃了的怒火,“陪酒,陪睡,以為自己攀上高枝了,以為自己了不起,拿着許總經理壓我,讓我給她道歉!看看,這就是你生出來的好女兒!賣身還賣出優越感了!”

什麽專利,什麽合作。

一個未成年合作個屁!

還不是因為睡過了,抓着人家的把柄,人家才那麽由着她!

秦爸爸寧死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

如果他的判斷出了問題,那不是代表他是陸月口中的那種龌蹉老男人嗎?

那不是代表他嫉妒陸月嗎?

不可能!

肯定不是他的問題!

絕對不是!

秦爸爸怒火直沖腦門,什麽都顧不得了,他指着秦媽媽的鼻子罵,“你以前混那些圈子,混吧,啊,混吧,生出來這麽個東西,我真懷疑你基因裏就帶着賤!”

秦媽媽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劈頭蓋臉就被一頓臭罵,她哪裏受得了?

她以前是當紅歌手,嫁人了就是少奶奶,從來都是人捧着的。

以前,秦爸爸對她也是千依萬順,不會說半個不字。

可是現在呢?

秦媽媽紅了眼睛,看着面前暴跳如雷,仿佛瘋了一樣的秦爸爸,感覺自己好像完全不認識這個人。

她一邊搖頭一邊後退,整個人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秦學海,你還是秦學海嗎?”

秦媽媽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問,“你怎麽能對我說出這種話?我是你妻子,你居然罵我賤?”

人如果自控能力差就是這樣,一旦怒了急了,什麽話都能說得出口。

可是話一說出口,就又後悔了。

秦爸爸臉上流露出後悔的神情,他想道歉。

可是,一想到這兩個字,腦海裏浮現的全是在酒店裏受到的屈辱。

讓他一天之內再經歷一次,他做不到。

秦爸爸伸手想抱一抱秦媽媽。

秦媽媽受傷的後退,“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秦學海了,你變了。”

“我只是太生氣了!”

秦媽媽痛苦的哭着,“太生氣就可以罵我賤嗎?”

“你聽我解釋。”

“你不要靠近我!”

秦媽媽推開他,“我現在開始懷疑你還是不是我愛的那個秦學海,我愛的人溫柔,儒雅,可是最近的你,渾身充滿了暴戾,就像一個随時會炸掉的火山。”

秦媽媽流着淚說:“我甚至開始懷疑,以前的你能做一個優雅的人,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受到過威脅。”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那你剛才說的又是什麽話?”

秦媽媽推開門,哭着跑了出去,躲在秦阮的房間裏哭。

秦爸爸很後悔很後悔,因為自己的一時失控而口不遮眼,他痛苦的坐在床上,抓着頭發。

為什麽?

為什麽他要經歷這一切的羞辱?

是陸月。

都是因為她。

因為她的到來毀掉了秦家所有的平靜。

毀掉了這裏的一切。

她為什麽要回來?

為什麽要發現抱錯這件事情?

一切都保持原樣不好嗎?

秦阮看到秦媽媽哭了,憤怒的沖進房間質問秦爸爸。

然而處在極度後悔,極度憤怒中左右搖擺的男人是沒有理智的。

秦阮再一次激怒了他。

秦媽媽是他最愛的人,他都能口不擇言,更何況是秦阮。

他受夠了。

憑什麽什麽都是他做錯了。

憑什麽每個人都能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

陸月是。

秦大伯是。

許總經理是。

現在就連他疼愛了十五年的女兒都來指責他?

秦爸爸瞪大了眼睛,裏面是這幾十年努力維持卻被燒成了灰燼的自尊,他用力的拍打桌子,“行啊,現在我在你們每個人眼裏都不對了是不是?”

秦阮從未見過如果可怕的秦爸爸,他赤紅着雙目,仿佛仇恨着這世界上的一切。

“現在連我養了十五年的女兒都來問責我了?你他媽有什麽資格指着我?我養了你十五年,我養了你一個陌生人十五年,換了別人,早就跪下來對我感恩戴德,你呢?你天天除了發脾氣,還會幹什麽?

還要基金,你他媽壓根兒就不是我秦家人。你配嗎?

呸!”

“爸爸?”秦阮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外跑,“爸,我是阮阮啊,是你最疼愛的小公主。”

“滾!”秦爸爸歇斯底裏的吼着,在外面受到的屈辱在這一刻排山倒海,傾瀉而出。

吼完了,他終于感覺舒暢了。

被踐踏的自尊踩在別人的自尊上終于找到了存在感。

這種感覺,讓他從腳底心一路爽到頭發絲。

秦阮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間和秦媽媽抱在一起哭,兩位公主一夕之間被自己的騎士背叛了。

那種感覺,很難受,非常難受。

于是秦哥哥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家裏一片凄風苦雨。

秦哥哥傻眼了。

他不過和同學出去開黑了一會兒,怎麽出去的時候家裏還其樂融融,回來後爸爸在抽悶煙,媽媽和阮阮都在哭?

秦哥哥敲門而進,安慰秦媽媽和秦阮。

聽完秦媽媽和秦阮的話,秦哥哥怒了,沖去找秦爸爸理論。

本來秦爸爸已經冷靜了下來,正準備起身去和秦媽媽秦阮道歉,讓兩個人原諒自己。

他說的都是氣話,不要當真。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秦老爺子的電話打過來了,秦老爺子電話裏的意思是,秦爸爸結婚生子這麽久了,他該幫的都幫了,他也沒幾年好活的了,秦爸爸現在有家有畫廊早就該獨立堅強的生活了,不能總想着靠家裏,所以在他死之前,希望秦爸爸成長起來,以後別找家裏拿錢了,家裏沒錢。

這是秦爸爸的命脈啊。

是他維持家裏的體面,自己在外界風度的根本。

就是秦媽媽都不知道秦爸爸的畫廊在持續虧損,還以為家裏雖然錢不算太富裕,但是也足夠富裕。

家裏的兩個孩子更不用說了,都是沒吃過苦的,生活的無憂無慮。

以前日子好過的時候,大家都和和美美。

現在沒錢了,秦爸爸早就急的五內如焚。

偏這時,秦哥哥找了過來理論。

不出意外,再度被秦爸爸罵了個狗血淋頭。

所有的人都靠他養着,哪來的底氣來訓他?

要不是秦哥哥自小被教育,身為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恐怕他也要哭着跑出去,和秦媽媽秦阮抱着一塊兒哭。

于是陸月回來後,壓根兒沒人有心情過問她。

秦媽媽和秦阮兩個人晚上是一起睡的,兩個人都等着秦爸爸服軟過來道歉,哄她們。

可是等啊等啊等,等到了天亮,秦爸爸還是沒過來。

那股委屈勁兒上來,兩個人再度抱在一起哭了。

不同的是,秦媽媽覺得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感情被辜負了。

而秦阮更多的是恐懼,她終于明白了,她不過是仗着秦爸爸秦媽媽的寵愛在秦家待着。

而寵愛這種東西,卻會随着時間而改變。

秦爸爸的态度深深的傷害了她,讓她意識到,她在這個家實際上只不過是一片無根的浮萍。

她下定決心,除了基金,還要得到更多的錢,找到能賺錢的方法。

秦爸爸以前像個體貼的丈夫,包容的父親,那是因為他沒有任何壓力,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金錢,足夠的精力去展示自己的優雅,溫柔,美好的一切,而現在他沒有餘力再去時刻關注別人的情緒,并且為這些情緒買單了。

他一大早,連司機都沒有叫,自己開車來到了秦家老宅,直奔秦老爺子。

結果,秦老爺子說是出去了。

誰都找不到。

秦爸爸身子一軟,差點坍塌在地。

還有三天,這個月可就過完了。

到時候,家裏的開銷怎麽辦?

司機,阿姨的工資,還有畫廊的運轉。

難道他要拉下臉皮去找人借錢嗎?

到時候,花邊新聞頭條上就會出現,當年的天才畫家秦學海,如今被豪門抛棄,生活落魄,只能靠借貸度日。

那個時候,他要怎麽辦?

惶恐,恐懼占據了秦爸爸的心和腦子。

他煩躁的回到家,剛好趕上早上九點的早餐。

早餐桌上,陸月安靜的坐着吃雞蛋,秦爸爸在主位坐下,誰都沒有理他。

秦媽媽只是冷淡的看了秦爸爸一眼。

秦哥哥和秦阮低着頭吃飯,明顯在生氣。

秦爸爸坐下,不耐煩的問道:“我的飯呢?”

阿姨沒過來。

秦媽媽氣呼呼的說道:“沒準備你的。”

秦爸爸将筷子一扔,直接走人。

秦媽媽一看秦爸爸絲毫沒有想向她低頭的想法,眼睛又紅了。

“爸,跟媽道歉。”秦哥哥站了起來。

秦爸爸實際上已經想低頭了,可是當着這麽多人,他拉不下臉。

他直接起身走人,秦哥哥攔住他,“爸,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麽讓你性情大變,但是你真的想讓媽傷心嗎?你看不到她又紅又腫的眼睛嗎?”

秦爸爸順着秦哥哥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秦媽媽的眼睛又紅又腫,秦爸爸心不由自主的停了半拍。

胸口的位置很疼。

他走到秦媽媽面前,軟了聲調,向秦媽媽道歉,說那些都是氣壞。

秦媽媽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理他。

秦爸爸看了陸月一眼,說道:“我都道歉了,難道你非要讓我在孩子們面前把說過的話再說一遍嗎?咱們兩夫妻的事情,我們兩個私下裏解決,不要讓孩子看笑話。”

“我都是個笑話了,還怕人看嗎?”

秦爸爸覺得自己已經很有耐心的哄了,可是秦媽媽就是不給面子,他現在急着找新的收入來源,沒有時間浪費,既然秦媽媽還要生很久的氣,那就等氣消了再說吧。

秦爸爸直接走了。

秦媽媽驚呆了,“他他他,他就這麽走了?”

二十多年的夫妻啊,現在他已經對她這麽不耐煩了嗎?

連哄哄她都不樂意?

秦阮的心更是沉入了谷底,爸真的變了,他以前不會這樣的,他以前很寵媽媽和她,而現在他連哄哄媽媽都不願意了。

媽在爸心裏的地位那麽高,都不過如此。

那她一個外人算什麽?

陸月安靜的看着這一切,每個人的臉上都帶上了幾分憂愁。

剝開了虛僞之後,露出裏面赤果果的真實。

然後所有人都将重新認識眼前人

秦爸爸開車到畫廊,四處打電話,想要舉報畫展,邀請名人參加,到時候只要賣出去幾幅畫,就能勉力維持生存。

可是,畫展豈是那麽好開的?

要請名流壓場,名流的時間哪裏那麽好約?

更何況他要的如此着急。

幾次電話都無果,秦爸爸煩躁到了極點。

終于,助手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渤源酒店有一場慈善拍賣,現在還可以插入拍賣的作品。

而現場拍賣後,除了百分之二十的貨款用于慈善,其他的他都可以拿到手。

只要,他們能賣出去一幅畫。

只要一幅,就能短暫的度過危機。

秦爸爸立刻打電話找關系,要插入幾幅拍賣的畫作,那邊也聽過他的名聲,很快答應了。

對方的回複就像是突破霧霾的陽光。

當陽光灑在身上,他突感一身輕松,那沉甸甸的壓力頓時小了很多。

慈善拍賣,為了慈善,他的畫作都不可能賣不出去。

沒有了壓力,沒有了沮喪,只有無盡的希望。

那個風度翩翩,對誰都溫和有禮的優雅君子又回來了。

秦爸爸迅速反省了自己的行為,特意開車去購買了一款鑽石項鏈和一盒小蛋糕帶回家。

秦爸爸單膝下跪,将鑽石項鏈放在九十九朵玫瑰上道歉,浪漫,最能感動一個人,更何況是秦媽媽這樣骨子裏就是全是浪漫細胞的人。

然後秦爸爸又端着小蛋糕去哄她的小公主。

當然,甜蜜的蛋糕很快讓秦阮妥協了。

秦爸爸以為大家的關系都修複了,還親自下廚做午飯要一家人聚聚。

但是只有秦阮知道,她是因為不敢得罪春風得意的秦爸爸才演了那一場父女相擁冰釋前嫌的戲碼。

現在的她已經不敢像以前那樣不管不顧的發脾氣,逼迫秦爸爸妥協了。

因為,現在,她敢逼迫,秦爸爸真的會趕她走。

裂痕一旦成形就不可能輕易消散。

飯桌上,每個人都發自真心的笑着。

慈善晚宴那天,秦爸爸把全家人都帶去了。

陸月換上了看起來低調的男士西服,從房間裏出來。

所有人倒吸一口氣。

知道她帥,但是沒想到穿上黑色西服的她能帥到這個地步。

簡直是天怒人怨。

秦阮甚至微微有些臉紅,等她意識到她臉紅的對象是陸月的時候,瞬間想捶死自己。

秦媽媽笑道:“月月,要是媽媽再年輕一點,肯定追你。”

“謝謝。”

秦爸爸只是尴尬的站着,沒有說話。

女孩子不好好的做一個大家閨秀,學習琴棋書畫,整天搞些亂七八糟的。

陸月淡淡的一笑,和秦哥哥做另一輛車來到宴會廳。

中式的宴會廳。

會場擺了幾十桌。

大家按照自己的號牌坐在事先就準備好的位置。

像秦家是一家人,基本都在一桌,這一桌除了他們也不會安排別人。

在拍賣開始之前,所有的展品都會在拍賣廳外面的房間內進行展示,有興趣的可以進行鑒賞。

陸月沒什麽興趣就沒去。

秦爸爸帶着秦媽媽秦哥哥秦阮去了。

郝城走過來,“姐,我都嫉妒你了。”

“怎麽了?”

郝城在陸月旁邊坐下,“你剛才一進來,所有的人都在看你,尤其是女孩子,一個二個全都臉紅了,姐,你說你當女人漂亮,當男人為什麽還這麽帥?把我都比下去了。”

陸月被他說的笑了一下,“你不是咱們一中三年來公認的濃顏系第一嗎?”

“可是……”

郝城話音未落,一個卷發的小姐姐走了過來,含羞帶怯的問:“那個,小哥哥,我可以留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看看看!

他家姐多帥,帥到讓他嫉妒,讓所有人心動。

陸月感受到了郝城的無奈。

她笑了一下,“小姐姐,其實我是女孩子。”

“啊——”

一聲慘絕人寰又無言遺憾的感嘆。

小姐姐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擡起頭,振作精神,“小哥哥,女的我也可以。”

陸月:“……”

“其實,我有男朋友了。”

陸月伸手攬住郝城的肩膀,“就像你看到的這樣。”

“好吧。”

小姐姐悲傷的走了。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來問,陸月直接抓住郝城的手讓他挽住自己,把他腦袋按肩膀上。

“啊啊啊,你們,你們是……”

“對,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小姐姐猛點頭,激動的說:“小哥哥,你們一定要堅持下去,就算世俗對你們有偏見,我也會永遠支持你們。”

兩個完全美型的少年之戀啊。

沒想到有一天居然嗑到了真cp!!!

啊啊啊!!!

今天真是撞到寶了。

陸月:“…… ”什麽意思?

鑒于問的人太多了,陸月拉着郝城,死死的把他的頭按自己肩膀上,走了一圈。

郝城:“……”

郝城:“姐,我比你高,你不覺得應該你靠在我肩膀上嗎?”

陸月想了想,好像有道理,改變了陣型,将頭靠在了郝城肩膀上。

郝城:“……”

為什麽還是覺得別扭?

為什麽雖然這麽說,改變了陣型之後,他反而覺得還是應該他靠在他家姐肩膀上才對?

郝城正想着,突然,陸月說了一聲小心,轉身,伸手将旁邊服務員滑倒,扔過來的餐盤接住。

陸月的手是從郝城前面,從他肩膀那裏伸到後面。

因為急切,再加上兩個人本來就靠的近,陸月溫熱的唇一絲絲的擦過郝城的臉。

郝城不受控制的呼吸一窒。

兩個人的身子緊貼在一起,陸月皺了皺眉,詫異的問道:“你心跳這麽這麽快?”

“啊?是嗎?”郝城伸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快的都能唱rap了。

陸月轉身放下,一回頭,看到郝城還傻愣愣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問道:“怎麽了?”

“啊?”郝城傻傻的說:“我,我不知道。”

奇奇怪怪的。

陸月搖了搖頭,伸手牽起郝城的手,拉着他回會場。

天知道郝城快瘋了。

明明他剛才和他家姐牽手靠肩走了兩圈了都沒什麽。

然而現在,他掌心瘋狂的冒汗。

心跳的和打鼓沒區別了。

不會吧?

難道他得什麽絕症了?

難道是心髒病?

總不可能是對他家姐心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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