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唇印
盡管林曼知道,很多時候是他一直在主動。但他不得不承認,跟路學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能得到來自路學贈與他的新鮮經歷。
心跳出不尋常的頻率,林曼松開一只手去按了按胸口心髒的位置。他把這個現象歸結于體驗新事物時的快感而帶來的強烈心跳。
感受到腰間突然少了一只手,路學垂頭看了一眼,小孩子心性瞬間顯露無疑,他有些壞心眼的擡腳,點了腳剎車。車子猝地停住,在後座的林曼反應不及,直接撞上了路學的後背。正紅色的口紅擦到了白襯衫背面柔軟的布料上,林曼有些手忙腳亂,本能的用手指去揩了一下,豔紅的眼色被暈開,像初夜過後新娘染了紅的白床單,血色斑駁着,又透着點風流氣。
“撞到我了。”林曼在路學肩胛中間捶了一拳,“口紅都蹭到你衣服上了。”一邊說,林曼還悄悄地用手指蹭,試圖用指甲将那小片的紅摳掉,卻無奈越抹暈的面積越大。
“沒事,”路學無所謂的語氣回答着,“回家丢洗衣機就好了。”
“直男。”林曼在他背後白了他一眼,但還是自然地将另一只手重新摟上了他的腰,緊緊的圈住了,柔軟的身體貼靠着盧學的後背,側過頭去用耳朵枕在那上面,聽來自另一個人胸腔中的轟鳴聲。
車輪重新滾動,在林曼看不見的地方,路學彎起嘴角笑了起來,小犬牙在夜色下像顆珍珠似的白着。小孩兒的心思單純,但同樣也足夠敏感,為了今晚兩人沒由來的自然親密而開心,單純的因着關系隐隐進一步發展的事實而笑得顫巍巍,仿佛幾分鐘前抱着人發狠了操的不是他本人。
土生土長在南方水鄉地帶的林曼其實對于北方的城市還是不太能完全适應的,比如空氣會比較幹燥,比如還沒入秋就已經開始刮起很刺的風,感覺好像有人用尖銳物在劃自己的皮膚似的。林曼扯着外套的邊,試圖再将自己裹緊一點。
但是在到了這座北方城市的第一天,林曼就見到了路學。都說再表裏如一的人也會在網絡和現實中有些差別,但林曼見到路學的第一面,他就笑了。
好孩子。真的是好孩子。
如果人打的字可以具象化,林曼感覺當時在他面前的那個大男孩,完全就是再網絡上跟他相處那麽久的那個人語氣措辭的人形态。起碼在林曼的感受中是這樣的。
“別睡呀,” 路學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掉下去我可不管奧。”
語氣間完全是高中時期喜歡逗心儀女生的那種大咧咧的傻小子。林曼沒出聲,軟軟地靠在他背上,像一束放了一整天後軟趴趴的玫瑰,蔫蔫的。
車燈招牌的光不斷的投射在地上,與一個個路燈擦肩而過的瞬間,地上的影子不斷被下一片新的影子替代,交錯着,在馬路上斑駁着。
“開玩笑的,真別睡。” 路學直了下後背,然後又變回原樣,“會着涼的,你別生病啊。”
還是沒回答,林曼垂眸去看地面,暗色的水泥地與橙黃色的燈光混雜在一起,跟林曼的心情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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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頂了頂腮邊。媽的,又有點不忍心了。
路上的車很多,路學緊着伸出手指去撥弄車鈴,随着不算很清脆的鈴響聲,間歇性的還會發出些難聽的吱吱聲,聽起來像是老舊了而發出的聲音。
林曼聽着難受,同時也好奇,他屈起指節敲敲路學的後背,像敲門似的,“怎麽不換個好點的自行車,你又不缺錢。”
知道林曼說的是現在那些新款式的車子,路學皺皺眉,“現在好多車都沒有後座的。”
“所以?”
“那就沒法載姐姐了。”
半晌林曼沒出聲,路學控制車子左右擺了擺,“姐姐想什麽呢?”
“讓你叫的時候不叫,這會兒叫的歡。”林曼怼了一句,實際上句尾的笑意已經快要收不住。
好像也不是特別直男。林曼悄悄彎起嘴角。
他知道這種走向和思維很危險,但他控制不住,他也沒法控制路學這個鮮活的個體。更何況他心裏隐隐的,似乎還挺希望這樣走下去的。
微風掀起林曼披在肩頭的外套,晚風刺的他只穿了絲襪的小腿有點涼,好在畫室離家并不算很遠,不多一會兒,路學一個轉彎就到了家門前。
到家門口時還沒等路學着手輸入密碼,門就被路廣遙從裏面拉開了。屋裏很黑,只有路廣遙自己的卧室裏亮着橙色的燈,從外面看,像是一顆光亮微弱的星掉到了黑色的畫布上,隐隐的閃着。
“怎麽才回來?”路廣遙開口,語氣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卻整個人擋在門縫前,似乎是不說出合理的解釋就不讓他兩人進門的樣子。
路學擡眼看他,額前細碎的頭發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慌張。他抿抿唇似乎想要開口,但微張的嘴并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林曼突然笑起來,聲音低低的,笑得很好聽。
走廊的聲控燈滅了又亮起,林曼一面推着路學一面笑,“弟弟多畫了一會,被保安大叔鎖在學校裏了。”林曼說着,進屋脫了鞋子,穿着絲襪踩在地板上,雙手去拽路廣遙的手腕子,大有撒嬌的意味,“差點出不來了。”
“嗯,”路廣遙點點頭,表情柔和起來,用近乎哄孩子的語氣,“那最後是怎麽回來的?”
“翻窗。”林曼說着,很自然的摟住了路廣遙的胳膊,微微擡頭做出思考的樣子,卻剛好跟垂眸看他的路廣遙對視,“好像崴腳了,爸爸得幫我看看呀。”
兩人一面說,林曼腳下就已經帶着路廣遙往他的房間走過去了。路學看懂了林曼的意圖,但還是忍不住盯着林曼,看他軟若無骨的貼靠着路廣遙,那雙腳剛剛才為自己赤腳着地,這會兒又換了另一個人。但是他又說不出別的什麽。
進屋前,路廣遙一面聽着林曼說話,一面深深的朝路學的方相望了一眼。
視線停留在他襯衫背後的紅色唇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