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平

“想什麽呢？”

林曼朝路學眼前揮了揮手，瞪着大眼看看他，又順着他的視線往自己身後看了兩眼，一臉的不解。

“沒事，”路學伸手抓住了林曼不老實的手，“別晃了。”

“這回怎麽不害羞了？”林曼笑了一下，而後便抽回了手，用手掌托着一側臉頰，佯裝正經的教育起了路學，“你好好學習哦！”

這還怎麽能學得進去啊？

不知道這會兒是誰打開了窗子，夏末的風卷着嫩葉的氣息撲進來，涼爽中夾雜着些許還未消掉的暑氣。書頁邊被風卷起少許，林曼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去壓住書的邊角，路學望着那白得有些病态的手和小臂，又鬼使神差的把目光從手移向了對方的臉。

林曼正垂眼讀書，感受到來自對面的視線，他擡頭朝路學笑了一下，而後轉了幾下手裏的筆，最後将筆尾停在指向路學的方向上，順手學着之前路學的樣子，用筆尾在他本子上敲了敲，臉上是含着忍不住笑意的假正經，還有些硬裝出來的嚴肅。

路學感覺自己的青春似乎是比旁人來的要晚一些。陽光，書香，微風，以及從對面人身上傳來的那絲絲縷縷，若有若無的香氣，都在19歲這個夏天的末尾姍姍來遲。但路學仍舊開心雀躍的迎接着，因為這個在夏天遲到的人，是林曼。

少年人的動心總是來得莫名其米奧，可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甚至只是一句普通的話，更甚到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或眼神，也或許只是因為對象是那個人，所以一颦一笑都能叫人心動不已，沉湎其中。

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路學難得有些興奮地拿起一旁的手機，戳戳點點了半天後才擡起頭。

“喂，”路學抱着些試探的心态，輕聲喚林曼，“你想去游樂場嗎？”

“都多大的人了，去什麽游樂場啊......”林曼嘟哝了一句，佯裝不感興趣，作出眼皮都懶得掀起似的樣子。

“噢，”路學應了聲，将手中剛訂好票的手機屏幕按熄後扣在了桌面上，“是你說想出門看看的，那你不想去的話，就算了。”路學一面說着，一面又故意在林曼面前拿起手機來，假裝要去操作什麽的樣子，“朋友送了兩張票，不想去我就不要了。”

“欸，別！”林曼一激動小聲驚呼了一聲，身邊又有異樣的目光投過來，林曼幹脆一伸手抓住了路學的手臂把他拉到了幾乎沒人的兩個書架之間角落處，然後把他推到書架邊去，“給我看！”

對他理直氣壯地語氣無奈，路學半帶着點小孩子計劃得逞的小得意，直接掏出手機屏幕去給他看。

忽略了幾分鐘前的訂票時間，林曼非常捧場的湊近了，在路學的唇角邊落下一個輕飄飄的吻，不同于以往也不同于不久前的那個，似乎只是出于愉快的心情，又好像是一個給小朋友的獎勵，一顆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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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可以回家一趟？”林曼伸手揪着自己的裙擺邊，小聲嘟哝，“這是咱們第一次一起出去玩欸......”

“沒事，那裏關門很晚的，”路學笑着，心情只因為林曼的一句話而變得非常好，“我定得視晚上的時間。”

聽到這裏林曼哧一聲笑了，擡眼看向路學，媚眼如絲，“不是朋友送的嗎？”

“啊。”路學張着嘴，窘的耳根通紅。

“行了，”林曼拍了下他的肩膀，“快回去收拾東西。”

雖然幾乎每次見面時林曼都要逗路學，說兩個人像是在約會，但實際上沒有哪一次真的做了跟約會貼邊的事，說是炮友見面似乎更合适點。他們也一直沒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和廣西來約會，而這即将到來的行程，給路學的心理進行了一個微妙的暗示，他在一步步的試探。當他試着邁出這一步時，林曼沒有躲，還很雀躍的給了他一個吻。

這是他哥哥，路學知道這種情感和想法有些危險，但他抑制不住。

也不想要去抑制。

回家的路程中，林曼肉眼可見相較往日的活潑了許多。以往在路學眼裏，林曼适年長于他的，名義上的一個哥哥，是給予他初次性體驗實踐的姐姐，是主動引導誘惑的性愛對象。

但他最近能清楚感覺到這種微妙的轉變，他們的相處方式和關系在慢慢變化着，這種變化甚至是在路學不經意間悄然改變的。

真正坐下來好好聊天時才驚覺原來他們可以這麽合拍。還沒認識對方時曾在不同城市聽過的同一部歌劇，欣賞的同一位畫家。林曼歪頭靠在車窗玻璃上，車子颠簸時好像将窗外斑駁的樹影颠進了車廂裏，林曼滿眼裏全都是路學的影子和窗外明媚的陽光。

直到進家門時，兩人才終于勉強停止了話題。輸入密碼時餘光瞥見林曼似乎是收了條什麽短信，林曼似乎是沒看內容就按熄了屏幕，路學就也沒太在意。

結果不多時，林曼從房間裏走出來，穿的不是路上他心心念念跟路學念叨着的白色羊群，而是那件紅色的開叉長裙，張揚性感。路學看見這一身愣了下，他看着臉上又勾回濃妝和紅唇的林曼，有種這些天的林曼只是一場自己思維盡頭的夢的錯覺，而現在，林曼親手用那細長的尖頭高跟把這個虛假的夢給踏碎了。

“你，這是......”路學有點不知所措，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壓迫感又回來了，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有時候人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直覺，但路學努力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

“噓。”林曼的手機幾乎踩着路學的話尾音響起，林曼示意他噤聲，而後接起電話，沉默半晌後吐出兩個字，“父親。”

“小曼，來接爸爸。”熟悉的男聲從手機傳出來，“定位發你手機了，記得穿爸爸給你買的那件裙子。”

屋裏很安靜，靜的路學隔着很遠都能清晰聽到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來源以及內容，爸爸的語氣似乎有醉意。路學捏了捏拳頭。他看着林曼，盡量控制着別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太錯愕，或是別的什麽。

“抱歉啊，”林曼随意的說着，掏出口紅來，附身對着鏡子在飽滿的唇上補着顏色，而後用指腹暈染周邊的部分，鮮紅的顏色把他的指尖染紅，“我不能跟你去了。”

“你答應我了的，”路學盯着林曼看，語氣很平靜，“是我先約你的，對吧？”

林曼用舌頭頂了下左腮，語氣有點不耐煩，“那爸爸怎麽辦？”

“得有個先來後到吧。”路學不理會他，自顧自往下說着，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先來後到......”林曼掀起眼皮瞪着路學，“爸爸見到我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你跟爸爸這裏講先來後到。”末了，又用手指戳了幾下路學的胸膛，“路學，”

“你能不能成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