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譜

“你怎麽了?”

林曼還沒從長久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眼前只能看到路學有些急切的神情,但是意識還是有些許的模糊,好像眼前這棟陌生的教學樓變成了自己讀書生活的那所學校,身邊那些穿着校服的學生好像都會在自己的回憶中出現。

“你看到林曼中午又跟一個男的出校門了嗎?”

“他不是說那是他爸爸嘛。”

“他說你就信啊,鬼知道是親爹還是幹爹啊。”

林曼一直感覺自己不算是一個特別在意別人目光和看法的人,他每天上學前還是會好好打理那時候還短短的頭發,把平庸寬大的校服整理平整後出門去上學。他還是會跟以前一樣學習,生活,在午休和晚上放學之後挽着路廣遙的手臂走出校門。

但是班主任的談話在他心理崩潰前到來了。

他知道,林曼一直都懂得那個普通的道理。惡意與評價是別人的,無論你做什麽,那永遠存在;只有人生和未來才是自己的,林曼一直都知道的。

但是平日裏對他态度溫柔,說話柔聲細語的老師跟他說。

“你馬上就要上大學了,要注意影響啊。”

一直以為只有老師是可以好好交流溝通的林曼,在老師面前難得話多起來,他把真實的想法告訴他信賴的班主任,他說,“我不在意他們。”

但是班主任的表情卻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似的,“就算你不在意,也要注意班級和學校影響。”

話說到了這裏林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看不懂老師了,這麽多年來的交流好像在那一刻全都化成了空氣中虛虛飄着的泡沫,而它們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輕易紮破了。

原來老師不是在擔心,而是覺得自己會丢學校的臉。

“我明白了老師。”

從那天開始,林曼開始蓄發,會刻意把路廣遙買給他的裙子在早上上學前塞進書包的最底下。路廣遙說過,他從林曼很小的時候就說:你穿裙子肯定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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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歲那時路廣遙也一直在對他說:你太漂亮了小曼,以後都要穿裙子給我看好不好。

從小林曼幾乎沒在誰的嘴裏聽到過對自己長相的誇獎,他也就只在路廣遙面前穿過裙子。那大概是自己穿裙子比較好看吧,林曼這麽想着。到了這時候林曼甚至都不會再對自己的性別産生苦惱和質疑了,一切都只是順着本能去做。

對錯與否,大概只有多年後的林曼才能評判了。

“林曼!”

路學的臉在眼前被無限放大了,林曼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正有些不正常的急促喘息着,好像溺水了似的,好像快要溺死在大海裏一樣,察覺到他的異常,路學伸手過去抱了抱林曼,而後拉開些距離觀察了他一會兒,“沒事吧,你哪裏不舒服嗎?”

“我,”林曼頓了下,回回神才回答,“我沒事。”

“真的嗎,”路學擡起雙手捧住林曼的臉頰,而後又再次把他擁入懷裏,“你冷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嘴唇也有點白。”路學幾乎有點語無倫次,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林曼這種樣子,他對林曼不了解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他也不知道怎麽辦,只能抱着他,用手輕輕在他後背上一下一下順着,像在摸一只發抖的小貓一樣。

“真沒事,”林曼呼了口氣,想起原本路學是想要帶他看看教室的,“要進教學樓裏嗎?”

“不去了不去了,”路學趕忙說着,伸手去拉他的手,“去操場上坐一會吧,你看起來不太舒服。”

原本是想要問問林曼的高中生活,多了解他一些的,但是看林曼現在的樣子路學也不敢再繼續問下去,頭一回看他臉色都白起來,路學只想找個地方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這會兒是學校的午休時間,陽光很好,有一陣一陣的涼風吹過來,操場上還有一些打籃球和走圈的學生,路學在操場邊的幾級小臺階上墊了張紙讓林曼坐下,自己則撣了撣灰就直接挨着林曼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剛才問我高中來着是不是。”

看了看林曼的表情,路學握了下他的手,“不說也可以,我瞎問的。”

“沒事,我高中是短頭發。”林曼擡手在自己垂肩的頭發邊比量了一下,感覺沒法比出當時的長度,于是摸了下路學耳側的鬓角,而後對着路學捏住了自己的拇指和食指,“比你長一點,就大概長這麽一點點。”

猝不及防被林曼可愛到,路學伸手過去抓他的手指握在手心裏,下意識揉捏着他的指尖,“原來你的頭發是後來才留的啊......”

“怎麽了,”林曼這會兒已經基本緩過來很多了,臉上也有了血色,“小朋友都是這樣的嗎,怎麽突然就委屈起來了?”

“如果我跟你是同學就好了。”

不好,非常不好。

林曼盯着路學看,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們真的是同學那該會怎麽樣,大概......路學會跟那些人一樣非常讨厭自己吧,可能也會覺得自己丢人,是個從內心裏就開始腐爛的人。那還怎麽可能坐在這裏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沖他撒嬌,甚至跟他上床呢。

還沒等林曼想象完這一切,路學突然湊過來也學着林曼的樣子,把自己的眼睛努力瞪得溜圓。

“啾。”

像只小鳥似的在林曼的嘴唇上啄了一下,而後是一下又一下,又淺又快速的親了好幾下。林曼也很難得沒做出什麽反應,只是呆愣愣的在那裏任由路學親自己。

“你在幹嘛?”

“你老看我,”路學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似的眨了眨眼,“我就想親你......”

這下路學徹底逗笑了林曼,他主動湊上去加深了這個吻,用舌尖小心的探到另一個人的嘴唇裏去試探性地觸碰那人柔軟的舌,彼此糾纏共舞。

他寧願對于高中的記憶變得模糊起來,用路學來替代自己那段不願記起的回憶,或許能夠讓他糟糕的人生中有那麽一小段不至于看起來那麽的不堪,在記憶力将這一段高中的記憶重新譜寫。

“謝謝你啊小學。”

“謝什麽?”

“......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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