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再見
好像從來沒有這麽疲憊過。
盡管需要處理的事并不算多,但當路學回到家裏時,他還是覺得很虛脫的整個人癱在了地上。并不是身體上的累,只是覺得心裏很疲憊,疲憊到連任何傷心的情緒都來不及湧出來,看着門口擺放整齊的皮質高跟,路學疲憊的好像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那幾天他好像一個累慘了的人,幾乎一周的時間只是用來在家裏睡覺,好像連餓的感覺都消失了,睡醒了只是喝一口水就能繼續睡下去,昏昏沉沉。等到快一周後,同系的朋友來找他,帶他去了附近的小館子,說是差點以為你得什麽病了。
那時路學迷茫地聽着同學說着,坐在暖烘烘的燈光下,四周都是鬧哄哄的人在吃飯交談,病秧子似的随便挑起一口面條放進嘴裏,路學才隐約有了點活過來的感覺。
休息的夠多了,路學自己知道,他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兩年的時光稍縱即逝。
路學每天都在學校和家的兩點一線中度過,這兩年間除了老師同學以外,恐怕聯系最頻繁的還是林芸。在路學眼裏,林芸确實是個善良的女人,她被路廣遙欺騙後如果連帶着憎恨自己也是理所應當的,但是不知道她是知道了路廣遙的事還是有聽林曼說,在路學獨自生活的時候,林芸還幫扶了他不少事,無論是生活上還是金錢上。
除了路廣遙留下來的錢以外,路學也自己在學校附近找了份兼職,在一個畫室裏做了助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堅持了多年的興趣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路學難得的有些欣慰。
生活平靜的像一碗水,而關于林曼的消息也一點都打聽不到,好像這個人真的只是自己犯了什麽神經疾病虛構出來的似的。熟絡很多後路學對林芸刨根問底,林芸這才實話實說。
其實林曼在離開前找過林芸一次,聯系那些孩子的事也有林芸的幫助,但是當時林曼也同樣有沒告訴林芸他要做什麽,只是告訴她兩件事:一是今後如果有需要,希望可以幫幫路學;二就是關于這些一切都不要告訴路學。
對于這個素未謀面的人林芸并不了解,但是從林曼的表情和語氣中她能感受得到。
“他真的很在乎你。”
這是那次林芸坐在沙發上對路學說的,兩條白皙的長腿交疊在一起,手裏夾着一支細杆的女士香煙,紅唇沒有在煙嘴上留下一點痕跡。路學聽到這句話時心裏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開心,反而是有點難過。
自己永遠是被林曼保護的那個,無論怎麽說着要保護林曼,到頭來還是林曼在默默保護着自己。同時他也很不适時地發現,林曼真的很像林芸。
但同時林曼又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雖然他很像林芸,卻是一種獨特的風格和氣質。路學描繪不出來,只知道林曼在他心裏紮根的太深,哪怕林芸繼續對林曼的事閉口不談,路學也不可能忘記。
Advertisement
那之後路學就又回到了家裏,哪怕上學不那麽方便,但是他覺得剩下這一筆租房錢也是好的。家裏的擺設路學一個都沒動,連以前林曼刷牙的杯子和牙刷都還保持着林曼臨走前的模樣,甚至連位置都不曾挪動一下。
恐怕若不是這些曾經的痕跡擺在這裏,路學真的會以為林曼并不曾在他的生命中短暫出現過。但是他總是冥冥之中有預感,有或者說是路學的一種希望,他會再次見到林曼的。
大學的課程說忙不忙,說清閑也并不清閑,剛好可以讓路學在課程的間隙裏思考過去發生的一連串打破他生活的事。盡管路廣遙是他的父親,但可以說從小他見到路廣遙的時間都是點片式的,所以對他的真實面目有所不了解其實也算正常。
但有的時候路學還是會在心裏小小感嘆。盡管小時候對父親有諸多不滿,但還是從來沒把父親往那些方面想過。
現在想來小時候覺得父母關系并不像外界傳的那麽好也是對的,只不過不知道母親突然病倒是否跟父親有關,也不知道母親到底知不知道路廣遙的那些破爛事了。
春去秋來,路學獨自度過的第三個冬天又到來了。
下了早上
第一節 課後路學拍了張校園的雪景圖,在手機裏放了半天,路學也想不到有可以分享的什麽人,最後還是發給了林芸。
林芸對他真的很好了,這些年也幫了他不少。想到林芸現在在的南方應該還很暖,一年也見不到什麽雪,于是分享給林芸,告訴他自己這邊下雪了。
“是今年第一場雪嗎?”
“是,感覺比往年早一些,天還沒完全冷下來呢。”
林芸看着手機裏那孩子發給自己的一張表情包,心裏暗罵路廣遙,這個變态怎麽生了個這麽乖巧可愛的兒子,一邊打趣他回複道,“初雪,會行好運。小學沒準今天能遇見你的女朋友。”
看着這句話,路學打字的手突然停頓了很久,最後是怎麽回複林芸的甚至都記不太清了。
大一時同寝的那哥們也終于在大三這年找到了自己所愛,就連今天放學時都在路學屁股後面跟着問,“你長得也不賴,怎麽就找不到女朋友呢,你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路學甚至連理都不想理他,只是白了他一眼。
那哥們也是喜歡逗路學,誰叫他平時看起來總是一副假正經的樣子。把手臂搭在路學的肩膀上勾着他,“我女朋友不要我了,一起吃午飯吧。”
路學剛想要拒絕。他下午沒有課了,現在只想回家,但是在走到校門口時卻被保安大爺攔了下來,大爺手裏拿着張一寸的小照片跟路學對比着,“是路學吧,你瞅瞅這個是你不?”
是路學高三畢業那年拍的一寸照,不知道誰手裏還會有自己高中畢業時的照片。路學看着高中時的自己難免有點羞恥,一把拿過照片壓在掌心裏,“是我。”
“噢,”大爺好像也沒太在意的樣子,“那邊有人找。”
路學順着大爺手指地方向看了過去。
正午的陽光灑進校園的草坪上,像是某位古代舞姬将質地柔軟的絲綢裙擺拖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挪着,雪在陽光下有些刺眼,中和了大片的綠。在白綠斑駁着的視線盡頭,有一個有些模糊的女人身影。
不對。
路學只覺得自己喉嚨都在緊張着,路學一面朝他走近一面無意義地眯了下眼睛。确切的說,那或許是個長發的男人,身材嬌小柔軟的長發男人,是路學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
那人身上套着件顏色收斂的長裙,眉眼嬌豔的像朵已完全綻放的野百合。他懷裏還抱了個孩子,漂亮的眉眼和嘴唇都跟抱着她的那人極度相似。
走近了,路學看見男人朝他揚起笑臉,臉嘴角上揚的弧度都熟悉的要命,但卻好像一切都變得收斂起來,沒了那股子張揚嚣張,唇角卻是永遠抹不掉的驕傲。
“小學。”
走近了才隐約覺得,這孩子的五官似乎哪裏還同自己有說不出的相似感。那男人朝他揚了下揚巴,發絲随着動作滑落肩頭,是路學熟悉的動作。路學有些不适時的想着,他的頭發好像又長了些。那人看着路學幾年來沒怎麽變得眼神笑起來,
“好久不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