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膽大包天借銀錢
現在大部分米行按照八文一鬥收購,十三文到十五文一鬥的價格賣出,白雨信就按照八文的價格收,春耕時候大夥兒都惜力氣,有人收,他們自然也樂得清閑。
東收一點兒西收一點兒,白雨信很快發現自己有一大缺陷。
表情僵硬,毫無親和力。
先前當夥計也好,給顧家打下手也好,都是力氣活兒,态度一般還能湊活,可現在自己做生意了,哪裏還有人幫忙兜着呢?
白雨信坐在鄉下小河邊,嚴肅地盯着水面,試圖提起嘴角。
怎麽看也不像個笑。
白雨信嘆了口氣,更愁了。
“小兄弟,剛剛是你在收米吧?”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白雨信一愣:“是我。”
“我是前面村頭的,男人出去幹活兒了,吃不了這麽多米,”村婦爽朗一笑,“不過我給你提到這兒,是不是該九文收了去啊?”
白雨信略一猶豫,那村婦又開了口。
“以後我還給替你拿其他家的米,你還是九文收,給你多省些力氣如何?”
白雨信眼前一亮。
是啊,若能請人做,不僅效率高了,還能補足自己的缺點,何樂而不為?
“行,先收幾次試試看,”白雨信沒有滿口應承,故意說,“小本生意,也要不了那麽多,只能八文半,若收的糧米的确好,再給你漲到九文。”
村婦思索片刻,咬咬牙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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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約好時間地點,白雨信便往回走了。
路上他還有了新的思路,直接去了方向相反的另一座村子,找村上的女人買米。
村上多是女眷當家,喜歡精打細算,白雨信又長得俊俏,哪怕不那麽熱絡也很受歡迎。
小半個月過去,白雨信的二十兩便花完了,院子裏堆滿了一間屋子。
白雨信琢磨着去借點本錢。
錢莊和典當行是不行的,整日跟錢打交道的人最精明不過,白雨信沒有能夠抵押的東西,多半成不了。
但錢也不必從明處來。
白雨信在臨寶城裏呆的久了,留意到有人在做借錢的行當,只是利息極高,比錢莊高出二三十倍有餘。
甚至不等白雨信主動去尋,便有人找上了門來。
“在下錢言,聽聞小兄弟最近手頭有些緊,不如借點兒銀子周轉周轉?”
白雨信也不廢話:“你能借給我多少。”
“五兩!”錢言相當豪氣。
他想着這小子一副寒酸相,怎麽看也不是個有錢的,五兩應該是心理極限了。
誰知白雨信平靜地吐出一個驚人的數字:“一百兩。”
錢言:“......”
“小兄弟,你莫不是在開玩笑?”錢言拔高了聲音,“你也該知道行規,借出去是一百兩,還回來就是兩百兩了,你還得起?!”
白雨信偏頭看了眼身邊的院子:“家中尚有祖父留下的院子,若是還不上,便将院子抵給你。”
“這破院子哪裏值得了兩百兩!”
“我可沒說過院子只有一座。”
錢言瞪大眼睛,懷疑地掃視他。
白雨信将租契從袖中扯出一個角,不等錢言看清楚,又迅速塞了回去,淡淡道:“房契是偷偷從家裏帶出來的,不能太久,你若不借我就找別人去了。”
“等會兒等會兒,我再想想......”
錢言其實已經動心了,這可是憑空賺得一百兩的好生意啊!
可再如何誘人,也有錢財一空的風險,他心中百般掙紮。
不過俗話說得好,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若不是膽大包天,他又怎麽會做起這種生意?
況且這些時日他也觀察了白雨信一段時間,是個踏踏實實做生意的人,到時候人能跑,貨總不能跑了吧?
錢言思索片刻,擺出一臉兇相,惡狠狠道:“若敢賴賬,你可別想過一天的好日子!”
白雨信悄悄籲了口氣,他有本錢了。
之所以有這個底氣,是因為他發現暗地裏收購糧米的都是臨寶城的地主,家裏有地,有傭農,不該缺糧食,卻還要把外面的米收回去,目的不可能單純。
先前白雨信推斷他們是想等到夏秋之交,青黃不接的時候賺上一把,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他膽子大了起來,猜測米價可能會翻到三倍以上。
然而,事情并沒有像他想的一樣順利。
現在已經是五月,各家餘糧不多了,糧米店的米價緩慢上漲,八文已經收不到米了,白雨信不得不花十文一鬥的價格出去買。
即便如此,收到的稻米也比上個月要少,家家戶戶都巴着那點糧食過日子,白雨信收糧食的速度越來越慢。
六月,梅子成熟,可城裏米行的價格仍然是正常的漲幅,他預想中擡米價的操作并未出現。
月末,日頭漸旺,白雨信幾乎夜不能寐。
再過一個月就是秋收,現在城中米價雖然已經漲到了十五十六文一鬥,可是等地裏的糧食熟了,米就不值錢了。
不止一次從深夜驚醒,他從床上爬起來,打開儲糧的房間,一坐就是一晚上。
如今的米已經算是高價,如果賣出去還是賺的。
壞就壞在他借了錢,賺的那部分連利息都還不幹淨。
可不賣,他很可能血本無歸。
城中也有像白雨信一樣跟風的米商,此時已經煎熬不住,開始将積壓的米往外賣了,白雨信強忍着一同開倉的沖動,愣是沒賣。
商人本性便是追逐利益,他不相信耗時這麽久的部署會沒有下一步。
再等等。
七月初,幹燥的地面落下了第一滴雨水。
這場雨雨勢磅礴,直下了四五天,白雨信簡直手忙腳亂,又是買炭火又是遮油布,生怕這些寶貝稻米受潮發黴。
好在鹹州多雨,房屋都修得高出地面,白雨信在屯米以前就在地上鋪了油布,總算沒出什麽問題。
令白雨信驚喜的是,米價開始漲了!
當真是天時地利,一場雨将地裏的莊稼都澆蔫了,收成想必不會太好。
白雨信決定等雨一停,就把這些米賣出去。
他剛打定主意,就聽見外頭有喧嚣傳來,他撐着油紙傘推開門,驚恐般的哭嚎四起。
“決、決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