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個人在床上躺了會,這種側卧的姿勢對徐開慈來說有點為難他了,才調笑着說完心肝,把程航一哄好,徐開慈自己就受不了了。

“開心了嗎?開心了幫我一把,我想躺正了,哥抱不動你了。”徐開慈側着身子對程航一講話,嘴上說着不舒服,但也沒露出多難受的表情。

這些事情實在算不上什麽大事,不值得他皺一下眉頭。別說皺眉頭,就是這麽再躺會也行,只是因為程航一在,心裏又想讓他為自己做點什麽。

程航一從床上下來,托着徐開慈的身體扶着他躺平,在他腿下放好定制的墊子。

“這樣舒服些了嗎?”

側眼看了一下,徐開慈今天應該坐挺久了,腳有一點點腫,被襪子勒着的地方有一圈紅紅的勒痕,索性把他襪子也一并脫了,反正在被窩裏應該也不會太冷。

徐開慈點點頭,是比剛剛舒服多了,具體有多好過他又說不上來,就這樣就行。

看到徐開慈不再說難受,程航一才放下心來,又鑽進被窩裏。

可能老家是西南方,沒有太冷也沒有太熱的時候,到了上海程航一每年冬天都覺得風會順着袖口往身體裏鑽,冷得夠嗆。

他有時候都受不了,也不知道徐開慈怎麽就很少抱怨冷。

估摸着程航一回來的時間,估計午飯都沒吃。徐開慈從癱瘓以後就不會感覺到饑飽,吃東西都是定時定量,但他是知道程航一的,經常因為太忙忘了吃飯,所以只要程航一回了上海,家裏的零食櫃就總會放着好多他喜歡的點心零食。

徐開慈扯着嗓子讓護工送塊面包進來,程航一側過身問他:“你沒和你媽媽吃飯麽?怎麽餓了?別吃面包了,多幹啊,我起來給你弄點別的東西吃。”

徐開慈用胳膊攔了他一下,沒讓他爬起來,“拿給你吃的,寧望竟然沒有留你吃午飯,下次見面了我幫你罵他,我生氣了。”

提到寧望,先前在他家聽到的那些話又被程航一回憶起來,他生氣地扯了一下徐開慈散在身上的長發。

“你皮癢啊你,越來越沒分寸,剛剛弄疼我就不說了,這會還來?”徐開慈被扯了一下頭發,拉着頭皮有點疼,不自覺地聲音都帶着點怒氣。

程航一也不是怕他的那種,也嚷嚷着:“你說你,連門都不出了,外面還有人惦記着你,氣死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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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開慈愣了一下,随後想到大概是寧望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原本還絞着的眉舒展開來,擡手輕輕推了他一把,“以為這事生氣?在寧望那裏飯都沒吃就回來了?”

不好意思承認自己竟然是因為這種幼稚的理由生氣,但想想無非就是吃醋,自己作為徐開慈的男朋友,吃醋就吃醋,沒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

“對啊,氣死我了,還吃個錘子的飯,立馬就回來了。”

護工把面包送了進來,還貼心地熱了一杯牛奶。

程航一只是端着杯子喝了好幾口牛奶,面包一口沒動,他也不餓,随便糊弄一點就行了。

他這會其實說氣能氣到哪裏去呢?心裏清楚着呢,這段感情到現在這樣,他不說分手,徐開慈是絕對不會分手的。這輩子要是不出什麽意外,真的就沒別人了,就是他倆了。

他用手指頭繞着徐開慈的長發打圈圈,再看看徐開慈這張神清骨秀的臉,哪裏還有什麽怨氣。

程航一的腿正好徐開慈摸得到,他把手伸出被窩,在程航一的腿上蹭了好幾下,半開玩笑半正經地說:“那算我錯行麽?我不該認識你之前招蜂引蝶,讓那麽多人惦記我,我給我們程小爺賠不是?”

程航一沒崩住,眼神緩和下來,也笑了起來:“你不招蜂引蝶,你也不能去追我呀,算了他們惦記他們的,我大度點兒,不放心上就完事兒了。”

本來就不困,經過這麽一段玩笑,兩個人是真的睡不着了。

想起來快遞馬上要停止派送,程航一老家又是最先停住派送那一撥地區,想了想還是決定盡早去把東西買了。

徐開慈出門總是麻煩,換衣服這些還好,就是上下車麻煩了一些。

他再怎麽瘦,身量還在那裏,抱他上下車實在不容易,得和護工兩個人一起才能把他弄上車。

偏偏徐開慈是真的寵程航一,上大學那會程航一提過他不喜歡轎車,喜歡硬朗一些的SUV,這樣開着要拉風一些。

去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徐開慈的母親偷偷塞了筆錢給他,扭頭他就給程航一買了輛大G作生日禮物。

平時就程航一一個人出門這輛車确實是程航一的夢中情車,一旦帶上徐開慈,他就覺得還不如小轎車來得方便。

徐開慈為了讓他收這禮物收得開心,還要反過來安慰他,反正大多是他自己開,能碰得上兩個人一起出門的機會少之又少。

上了車,徐開慈嘴底下就開始盤算着:“給你媽買個翡翠镯子,給你爸買點酒吧,茶葉就算了,你們家那邊本來就産普洱的,那麽老遠寄餅茶去說不定還沒你家那邊的好,想想就丢人死了。”

因為有徐開慈在車上,他開車的速度就變得很慢,不急不緩地開車,後面的車都超了他們好幾輛。

他偏過頭看了眼認真打算的徐開慈,略帶自嘲地說:“去商場随便買點就行了,別想那麽多,他們不像你爸媽,他們就大老粗能知道什麽?要我看我爸媽最喜歡金子了,一人一根金鏈子,線上下單,線下送貨就行了,還省得跑這一趟。”

徐開慈擡擡眼皮看了眼程航一,“就你最俗氣,你還好意思說你爸媽。”

梅靜年輕的時候算是父輩的國民女神,那會她的品味就被這些珠光寶氣的東西養得很叼了。後面隐退做了徐導的妻子,反倒不太喜歡戴首飾,就算買也大多選一些設計精良的玉石或者寶石,也不光是戴,更多是為了收藏。

徐開慈還真的很少見過母親買過金子,日子長了,他自己也覺得金子比起玉石這些要顯得俗氣一些。

想是這麽想,等進了商場,他也還是第一選擇就往金店的方向過去。

下了車就省事很多,徐開慈輪椅上的操縱杆是根據他手定制的,非常靈敏,就算是手再沒什麽力氣也能很輕松駕馭。

又怕他萬一再輪椅上突發痙攣,手碰到操縱杆輪椅移動把他甩出去,在定制輪椅的時候還特意幫他把速度調得很慢。

可以說只要是平地,沒有什麽臺階和門檻,他穩穩當當坐輪椅上是最安全的。

程航一只需要走在他旁邊稍微盯着一點就行,并不需要費勁地去幫他推着輪椅。

最開始程航一其實很抗拒和徐開慈一起出門,那會他總覺得只要和徐開慈并排走着,就會有很多雙眼睛看着他們兩個。

這種眼神好像帶着刀,刺得他坐立難安。

不過還好,徐開慈本來也不怎麽出門,也沒難受過他幾次。

這兩年大概是也習慣了,這會兩個人走在商場裏還能在确保徐開慈安全的情況下閑聊兩句,偶爾徐開慈還能清朗地笑出聲。

徐開慈很少進金店買東西,進去了才發現其實挺多首飾設計得也還不錯,至少沒他想象得那麽俗氣。

徐開慈只在程航一手機裏看過他爸媽照片,好幾次他父母來上海徐開慈都沒能見到,現在只能憑着對照片的記憶去估摸他父母的審美愛好。

既然要選禮物,還是不能太過敷衍,他放慢速度,勾着頭一點一點地看着櫃臺裏的首飾。

不知不覺間已經離程航一有一段距離,也沒發現程航一沒跟上來。

店員看着徐開慈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服務。他的樣子一看就不是短暫地需要坐輪椅那種人,一定是長期的,并且殘疾還比較嚴重。

這種人在商店裏一般購買力不會高到哪裏去,平日裏遇到了,都是由他們自己看,看中了店員再湊上去為他服務,不會一直跟着。

可是那位店員又很仔細地打量了一遍徐開慈,又覺得不同于平日裏看到的殘障人士。就他坐着的那臺輪椅,應該都值好點錢。

再說模樣,別說殘疾人,就算是健全人也沒幾個長得比他好看。

美得雌雄莫辨這句話,原來是真的。

店員想上前問他需不需要服務,可又不知道到底該稱呼他什麽,是先生,還是是一位高個子的女士。

正好徐開慈看中一條項鏈,擡起頭來正要問程航一滿意不滿意,卻發現程航一在另一邊的櫃臺。

他輕聲喊了句:“航一,你過來看看。”

程航一扭過頭來回他:“就來。”

旁邊的店員職業性微笑着問:“先生是和這位一塊來的麽?請問需不需要幫助呢?”

程航一選了半天,沒找到有什麽适合的,他就不喜歡給長輩選禮物這種有可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随意地說:“嗯,我和他一塊的,你問他就好。”

徐開慈的聲音小,剛剛店員沒聽清。也不能說沒聽清,就是徐開慈那張臉和那頭長發太具有迷惑性。

漂亮到店員還是不敢确定他的性別,只能讪笑着開口:“不知道怎麽稱呼這位……”

程航一遠遠地看着徐開慈,他今天穿了件駝色的外套,顯得他唇紅齒白,遠遠看着比這店裏所有人都要白一些。

一頭長發懶懶地散着,這會低着頭認真地在挑選首飾,好像是糾結吧,眉頭微微皺着,那點紅痣離遠了看不明顯,可程航一知道那點紅痣在哪,有多漂亮。

是他的小神仙,是他的豐神玉秀的小神仙。

他歪過頭朝店員也禮貌性地笑了下:“先生,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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