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海下雪了,前幾日還只是随意地落了點,護工做西紅柿炒蛋的時候撒的白糖都比這雪粒子多。
程航一生長在西南方,家鄉終年四季如春,莫說是雪,連冷風都少有。來上海那麽多年,這樣的雪粒子他見得太多,卻從來沒有讓程航一如願地見過一次大雪。
沒想到昨天夜裏竟然還真細細密密地下起了雪,纏綿地鋪了一地。程航一站在房間床前往外面看,連那些灌木叢的上面都對着厚厚一層雪白。
室內很暖,就連一向都要多加一件衣服的徐開慈現在也只是随意地在外面披了件開衫薄毛衣。
程航一轉過頭看了眼徐開慈,他左手握着個小球,這會正在護工的配合下做着複健。
護工把他蜷着的手指掰開,然後遞給他一個小球,小球的顏色有很多,需要徐開慈自己擡起手來把小球放進同樣顏色的小盒子裏。
徐開慈做得很慢,要麽手擡起來一丁點就掉下去了,要麽握着的球又被手指頭攥得死死的,怎麽都放不進盒子裏。幾次下來手上那點僅存的力氣已經沒有了,左手掉在輪椅側面,連擡起來放回到腿上的勁兒都沒有。
程航一微微搖搖頭,這種複健活動徐開慈隔三差五就會做,但是那麽多年了也沒看到他又什麽長進,反而手越來越越差。
以前手指頭的肌肉還沒萎縮的時候,手倒是沒蜷着沒那麽難看,但是幾乎抓不住任何東西。後來手指肌肉一天天萎縮,再也撐不起來他細長的指骨,手也慢慢蜷縮起來,變成今天這樣像枯樹葉,瘦雞爪的模樣。
說起來程航一還覺得蠻好笑的,他搞不懂這些短視頻平臺的推送機制,但昨天玩手機的時候他看過類似的游戲動作,只是那個短視頻的創作者是一個嬰幼兒早教機構。
多可笑,以前一雙按在二胡弦上能翻出花來的手,現在竟然只能做這種類似小孩才做的訓練。
程航一忍不住笑着嘆了口氣,聲音被徐開慈聽到了耳朵裏。他轉過頭來,冷聲輕斥:“皮癢了真是,都敢笑話起我來了?”
程航一聳聳肩,幹脆直接朗聲笑起來,“我哪兒敢啊?我就是看外面下雪了,心裏還挺開心的。”
徐開慈讓護工幫他把手放在操縱杆上,他自己慢悠悠地按着操縱杆來到窗前,還真的下挺大的,洋洋灑灑把小區換了個顏色。
饒是他從小在上海長大,也很少看過那麽大的雪,上一次看到大雪漫天,好像還是大學的時候陪着梅靜和外婆去國外旅游滑雪的時候看到的。
徐開慈歪靠在輪椅上,揚起嘴角笑說:“程小爺那麽土的嗎?這些年日本美國俄羅斯都去過了,還沒見過雪啊?也值得你看這麽半天,還能笑出聲來,真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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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航一繞到他後面把輪椅往後拉了一點,剛剛為了方便看雪,他開了一點點窗戶。怕徐開慈靠得那麽近,被冷風吹到回頭又感冒。
他轉身把窗子關上,就靠在落地窗嵌的欄杆上抱着手對徐開慈說:“外面的雪是外面的雪,和家裏下雪不一樣。你別說,不管是在y城,還是在上海,我真的一次都沒見到那麽大的雪,我真的還挺喜歡的。”
小的時候可能一包辣條就能開心很久,再長大一點就會想要更多,最新款的MP3手機,又或者是酷炫的山地自行車。而現在成年了,賺的錢也還算可觀,物質上能不需要向家裏伸手要錢就能滿足自己,卻已經沒有太多的東西能讓程航一那麽開心了。
家裏的雪……
徐開慈心裏湧動上來一點溫暖,他笑了起來,仰了下頭用下巴指着窗外同程航一說:“那麽喜歡?那下去看看啊,光站窗子口看有什麽意思?”
“真噠?”程航一眼睛一亮,随後又滅了眼底的那點光,他伸了個懶腰,又看了看窗外說:“算了,一個人沒勁。外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