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兒!她也吵鬧過想退親,可父親和哥哥竟然因為一級官職就把她出賣了,剛剛及笄就把她嫁到蘇府。

紅蓋頭挑開的一剎那,她在龍鳳花燭溫暖的光芒下看到了蘇三老爺青春英俊的臉,頓時一切不滿都不翼而飛,和蘇三老爺纏綿洞房春宵以後,早晨起來她就想着為了自己的夫君,她可以忘記那個低賤的通房丫頭,努力去對那個便宜女兒好。

蘇三老爺對她也很上心,再也沒有進過那個通房丫頭的房間,就連她身子不爽利的那幾天,都是在書房獨宿的。

本來她也很滿意于那種生活了,可傳出喜訊的同時也傳來了蘇三老爺的喜訊,大嫂送來她遠房表妹盧文琴做貴妾,蘇三老爺竟然沒有拒絕!

曾經一度死心過,也想過和離回娘家。可是大周朝律例規定,只要丈夫沒有做什麽罪大惡極的錯事,家裏的錢財足夠撫養兒女,除了丈夫允許,和離的妻子一般不能帶走自己的子女。看着自己的一雙兒女,蘇三太太打消了和離的念頭,我不能放手!我不能讓別的女人住我的屋子,打我的娃!

璃兒,還是年紀小的時候,自己得慢慢教她如何持家,特別是如何對付将來她可能要面對的成群小妾!

陽光一點點的偏離,屋檐投下的陰影也慢慢拉長了輪廓,蘇三太太迷惑的看着眼前繁花似錦,卻只看到一片迷茫。

榮華背後又有多少辛酸?多少人擠破頭想要享受這種榮華富貴,可是只有住在裏面的人才知道,原來,庭院深深深幾許!

☆、淺草才能沒馬蹄

杭州西湖邊有一座萬松書院,這是杭州府最出名的書院了,在大周朝,它和應天的金陵書院,颍川的石鼓書院和荥陽的白鹿書院合稱大周四大書院,江南世家子弟的子弟基本都是在這家書院裏讀書的。

萬松書院依着西湖而建,後面是一些平而矮小的山丘,倒也算得上風景秀麗,确實是一個讀書的好地方。

書院外面的街道上,一溜兒都是書肆,賣着各種書籍,兼賣字畫和文房四寶。

此時,昨日才到杭州府的梁伯韬和蘇潤璋正在萬松書院旁的一家名叫英才書肆的店鋪裏翻閱着時文彙編,翻了幾頁,梁伯韬不禁奇道:“江南果然地靈人傑,這些時文真是字字珠玑了。”

書店老板看着兩位公子穿着精致,氣度不凡,心知這是有錢人家的子弟,不由得刻意招呼起來:“小店刻的都是最新時文,都是四大書院出名的俊才的名篇,兩位公子如若有意,在下還可向公子推薦一套完整版萬松書院的時文彙編。”

說完,旁邊的夥計已經很有眼色的捧來兩本很厚的書。

梁伯韬和蘇潤璋每人拿了一本翻看了幾下,不由得連連點頭:“此書甚好。”

老板聽到此話,更是喜上眉梢:“兩位公子果然好眼力!不是在下自誇,杭州府裏沒有哪家書店有我這裏這麽齊全的時文了!”

梁伯韬打量了下這間書肆,收拾得整潔可喜,店面也相當大,看起來老板所言不虛。

“老板,這書怎麽賣?”

“五兩銀子一本。”老板笑眯眯的說。

蘇潤璋的臉抽搐了下,五兩銀子!這個價格也太高了吧,在京城的書肆,這樣的書不過三兩銀子而已。梁伯韬倒不覺驚奇,他自己從未親自去過書肆買書,長随買回來的價格和這家書肆的價格差不多。

“三兩銀子一本。”蘇潤璋面無表情的說。

“這位公子,在下開書肆就是希望能養家糊口的,我這書肆所售物品賣的價格本來就不高,這麽生生的給砍了差不多一半的價格,已沒有半點利潤可言了,恕在下實難接受這個價格!”

“五兩銀子就五兩銀子,老板,拿兩本!”梁伯韬轉身交代随身小厮去付賬,自己開始優哉游哉的看起書肆裏另外的書籍。

書肆的老板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喜得跟在梁伯韬身後轉,本來還以為只能賣三兩銀子一本了,沒想到這位公子倒是大方,而且一出手就是兩本!

“公子,要不要買點詩詞方面的?這裏有去年杭州詩會的合集。”老板努力推薦着:“出席詩會的都是江南名門望族的才俊,還有世家的閨閣千金呢!”

“是嗎?”梁伯韬劍眉一挑:“閨閣千金的筆墨還能流傳到外面來?”

“這位公子就有所不知了,杭州詩會每年都有幾次,去年三月三的那次詩會,因着有兩江總督高大人攜眷參加,高大人本是武将出身,自是不在意什麽閨閣千金的筆墨不能外流的規矩,所以當時做的詩都被人抄錄下來,一并刊印了。”

“哦,原來如此。”梁伯韬想起了那位高大人,他和武靖侯府倒也扯得上親戚關系,他是自己二姑丈的表妹夫,外放兩江總督才兩年,據說在江南這邊官聲頗還不錯。

“這倒也算得上是奇聞趣事了,往日裏閨閣詩會都只限于在閨閣流傳,一律不外傳,這個杭州詩會倒也算是不拘一格标新立異了。”

梁伯韬随手翻了翻老板讨好的遞過來的詩集,略微翻了一下。

詩集的後面,有附錄去年三月三杭州詩會的閨閣詩篇。

看到一個名字,梁伯韬就楞了下,拉了蘇潤璋過來:“林秀,你看這個名字!”

兩人的眼睛都盯着第一首詩下标注的那個名字,錯不開眼睛——杭州府蘇氏三小姐?

“杭州府蘇氏三小姐?”蘇潤璋不由得念了出來:“難道就是……”

“兩位公子,你們也聽說過蘇知府家的三小姐?”書店老板更是喜笑顏開:三小姐的名字真好用啊,又來了兩個因為她的名字來買詩集的公子了。

蘇知府家的三小姐可真是個妙人兒啊,以前只聽說過她治病救人,濟世堂專為貧苦百姓免費治病。自從去年杭州詩會,她即興作詩拔得頭籌以後,就給他這家書肆也帶來不少的好處,英才書肆刊印的詩集因為有蘇家三小姐的詩而受到熱烈歡迎。在還沒有刊印之前,就有很多士子都來書肆指定要買杭州詩會的全集。

“這詩是杭州知府家三小姐所作?”梁伯韬帶着一點不相信的口氣。

“千真萬确!”書店的老板一副委屈的表情:“三小姐冰雪聰明,這詩是拔了詩會頭籌的,很多公子都說自己的詩比不得三小姐的意境呢!”

“就是那個開濟世堂的三小姐?”梁伯韬又重複了一句。

“是啊是啊。公子你們是外地人吧?怎麽也知道了三小姐的濟世堂?”老板一臉的驚訝:“你們是不是去找三小姐看病啊?”再全身上下打量了下梁伯韬,老板搖了搖頭,小聲嘟囔着:“公子看起來是有錢人家的子弟,要是不心疼銀子,盡管去濟世堂看病就是了。”

他的嘟囔沒有得到回應,那兩位公子眼睛都不眨的在看着那首詩《錢塘湖春行》。

靈隐寺北玉亭西,水面初平雲腳低。

幾處早莺争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裏白沙堤。

“好一句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蘇潤璋發出了一聲驚嘆:“這詩果然是上佳之作!”

說完以後沒聽到回應,再看看身邊的梁伯韬,就見他一副深思的表情。

“虞城,怎麽了?”他推了推梁伯韬。

“我在想着你那個堂妹,她究竟還會給我多少驚奇?會行醫,會武功,會寫詩……這樣的女子,真讓人想更進一步的去了解她。”梁伯韬眯了眯眼睛:“現在她年齡尚小,等她長大以後不知有何等作為?”

他回想起昨夜在聽雨軒見到的蘇潤璃,開始并沒有留意,後來聽說她竟然修習醫術才對她有了點興趣,可也沒有仔細打量她,就模糊記得有一雙如暗夜的天幕上星星般閃亮的眼睛。

“老板,這本詩集我也要了,多少錢?”

“也是五兩銀子一本。”老板的眼睛又一次笑得眯成一條縫。

“難道你這書肆裏的書都是五兩銀子一本?”蘇潤璋有點好笑的看着胖乎乎的老板,貌似他搶錢上瘾了?“詩集一般不過二兩銀子而已,老板你不要太貪心罷?”

“哎呀公子,你可說錯了,這本詩集是去年杭州詩會的合集,數量多;而且還有閨閣之作,這是本詩集特別之處!這樣吧,公子,我看你們也是識貨的,買兩本,我算九兩銀子,饒出一兩銀子來給公子的小厮們去打酒喝!”

“你這老板也慣會做生意!”梁伯韬看着蘇潤璋一副锱铢必究的模樣,不禁好笑:“就給爺來兩本,記得包好一點!”

“好嘞好嘞,快去給兩位公子包書!”書肆老板樂得很,指揮着店小二去包書了。

“四堂兄,世子爺,你們怎麽在這裏?”

略微有點帶着變聲期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潤璋和梁伯韬擡眼一看,一個穿着青色儒衫的少年站在他們面前。

那人不是蘇知府的二少爺蘇潤璘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意綿綿主仆談心

掌燈時分,含芳小築的西廂房裏燈燭透亮,有細紗的燈籠罩子籠着,那暈黃的顏色渲染出來,讓整間房子都充滿着溫馨。

果然是燈下看美人,蘇三太太斜靠在美人榻上,笑眯眯看着的搬了小杌子坐在身邊,雙手不空的給自己的雙腿在做按摩的潤璃,越看越覺得女兒長大了,臉張開了,越發漂亮了。而潤璃一邊給蘇三太太做着按摩,一邊仔細打量着她。不得不承認世家女子就是比小家碧玉的遺傳基因要好,平民百姓家裏出個長得漂亮的女兒,那屬于變異;而世家女子的漂亮那是正常遺傳,多少代優良品種的累積下來,隐性基因漸漸被顯性基因覆蓋,所以這種家族裏出了個長得醜的,那還真是基因突變了。

蘇三太太今年二十九歲,可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雖然這一家子人也很讓她操心,但是幸得父親外放九年,她在這蘇府內院一人獨大,與窩在祖宅裏早起和婆婆請安,白天要想着拿捏妾室兒女管束下人料理庶務,晚上還在為丈夫留在小妾房中生氣的蘇府長房大太太相比,其實蘇三太太的日子簡直是輕松得不能再輕松。

剛剛接受蘇三姑娘的身份不久,潤璃就發現自己的父親有兩個小妾,尤其是那個二姨娘,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每次見了她,腦海裏總浮現出林黛玉的影子。最開始她對便宜父親很反感,有了這麽好的美人娘親還要去尋花問柳,實在可惡之極!後來發現這個世間三妻四妾是很普通的事情,倒是那些情比金堅的男子在外面還會遭人嘲笑,說他懼內,所以潤璃勉強接受了父親有兩個妾的事實,不再覺得他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潤璃初來伊始之時處于一級戒備狀态,雖然前世不愛看也沒時間看電視小說,但宮鬥宅鬥這些詞倒也聽得多,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戰場,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防備着,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暗算了去。結果事實證明,她的防備是多餘的,蘇三老爺府上沒宅鬥!

其實也不是沒宅鬥,是那兩個姨娘都不是蘇三太太的對手,無論從家世,從容貌氣度上來說都不是一個級別的選手,家裏的奴仆除了蘇三太太的陪嫁就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精英,兩個姨娘這邊有點什麽風吹草動,蘇三太太這邊就知曉得一清二楚。本來潤璃還想為蘇三太太分憂解難,很黑心的想要配一副絕育湯藥給兩個姨娘享用一下,可她發現這麽年了,大姨娘和二姨娘肚子裏都一直沒有動靜!要說她們不能生育吧,大姑娘和四姑娘就是最有力的反駁證據,可是她們怎麽就不能生了呢?

結合蘇三太太自從生了他們兄妹倆也沒有生育以後,潤璃很有理由暗自揣測是蘇三老爺可能在某一次外出公幹中遇到了意外,損害了他那個方面的能力……

不管怎麽說,在沒有宅鬥的蘇府,潤璃還是過得很滋潤的,能夠最大限度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尤其是因為濟世大師的話,給了自己繼續學醫的機緣,而且還能不是每天拘在閨房裏繡花,對于這個,潤璃相當滿足,也對濟世大師非常感恩,每年去靈隐寺燒香,她給的香油錢是足足的。

“太太!”垂花軟簾被打起,蘇三太太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木槿走了進來,神情有點緊張,垂了手兒站在門邊。

“怎麽了?”蘇三太太很詫異的看着木槿有點焦急的臉色。

“太太,二少爺過來含芳小築了。”木槿的額頭有細細的汗珠。

“璘兒來了?”蘇三太太眉開眼笑:“快叫他進來!”

“可是……”木槿猶豫了下,還是開口了:“他後面還跟着潤璋少爺和那個世子爺呢!”

蘇三太太立刻坐正了身子,整理了下衣服,臉色變得凝重:“璘兒怎麽這麽不懂事,這含芳小築是他妹妹的院子,閨閣之地,豈能帶外男随意走動?”

看了看已經站起來的潤璃,蘇三太太站了起來:“木槿,你叫二少爺他們到含芳小築的正廳等着,我這就出去。”

“是。”木槿應聲走了出去。

“璘兒真是胡鬧!男女七歲不同席,現在你都十二歲了,他怎麽還能把外男帶到含芳小築來!”

潤璃撇撇嘴,心想着這個男女七歲不同席應該不是指同席吃飯吧?《禮記內則》上寫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如果是說同席吃飯,那後面這個不共食豈非多餘?個人感覺應該是不同一張席子……呃,意思就是不同一張床睡覺?可是如果自己直接把自己這想法和蘇三太太去說,肯定會把她驚駭住的,還是悶到心裏吧。

“娘,如果你覺得不方便,那不如你陪着哥哥和客人在東廂吃飯,我叫黛青把飯給我端到西廂來就行了。”潤璃想了想,為了維護所謂的正統,謹守男女大防,自己還是不出去露面比較好。

“嗯,還是璃兒懂事。”蘇三太太看了看安安靜靜站在身邊的女兒,心中不由得有一種驕傲。昨日晚上那兩個小婦養的,眼皮子淺得很,一見了武靖侯世子,就是一副螞蟻見了蜜糖的模樣,急巴巴的往上湊,還一心想着貼上去給人家做小妾,而自己的女兒,竟是連再見他一面都不願意,果然是生性高潔的。

含笑看了懂事的女兒一眼,蘇三太太這才邁步走出了西廂。

“真奇怪!昨兒不是在一起吃飯的嗎?還是老爺吩咐我們去的!今天不過就換了個地方,得,就不能在一起吃飯了?什麽男女七歲不同席呀,我記得姑娘七歲以後和男子同席吃飯的次數不少呢!”看着蘇三太太走出了西廂,蔥翠再也等不及,把憋了一嘴的話通通倒了出來。

潤璃看了看身邊撅着嘴的丫鬟,臉蛋紅撲撲的,甚是可愛,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臉蛋:“你急什麽急,你是不是想去見下那個世子爺啊?也難怪,英俊潇灑,風流倜傥……”

“小姐!”蔥翠惱怒的一跺腳:“我才沒有那心思呢!我是覺得這些規矩實在可惡,束手束腳的,想去做什麽都不行!”

“唉……”潤璃長嘆一口氣:“你總比我好,父親今年怎麽着也該回京述職了,他在任上官聲好,政績不錯,估計會留京上調了。如果真這樣,我就慘了……”

“小姐,為什麽啊?”蔥翠也緊張了:“怎麽會慘了?”

“你笨呀,我們得住回祖屋去,還有在杭州這麽自在嗎?你過幾年嫁了人,就能自由在外面走動了,而我呢,嫁了人還是會呆在一個大院子裏生活到老,到死……”一想到灰色的人生後半程,潤璃就有點心寒,怎麽樣才能改變這可見的悲慘人生呢?

“姑娘,你也不小了,怎麽說起嫁人這兩個字就像喝白開水那麽平淡呢?”嫣紅打了簾子進來,一臉溫柔的表情:“小姐,奴婢給你示範一下,你應該是這樣說的……”

她手裏拿了塊帕子,掩住嘴邊的笑,眼波倏忽流轉,臉生紅潤:“待到日後出嫁之日……哎呀,羞煞人了,我不說了……”

蔥翠走上前去,把她手中的帕子奪了過來:“你就裝吧。”

嫣紅“噗嗤”一笑:“姑娘,取笑歸取笑,我倒覺得那個武靖侯世子爺看着着實不錯,小姐難道就一點都不考慮下?”

“考慮?”潤璃挑了下眉毛:“怎麽考慮?”

“奴婢說句僭越的話,像姑娘這等花容月貌,又仁心妙手,誰娶回家都是他的福氣。老爺也許過姑娘可以自行擇婿,現在像武靖侯世子這等人才,老爺定是會贊成的,姑娘為什麽不為自己打算下呢?”

“嫣紅你倒是真心為姑娘我在算計,可你卻知道你家姑娘的心思嗎?”潤璃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嫣紅,嘆了口氣:“你們都以為侯府就是良緣所在?姑娘我卻不願意嫁入高門呢!”

“為什麽?”嫣紅和蔥翠同時發問。

“我不想從這個籠子跳入那個籠子,侯府只是一個更精美的籠子而已,和現在的蘇府沒有兩樣。我想要的夫婿,是要能夠理解我,支持我,是一個能讓我發揮自己的特長,不把我拘在內院坐看紅顏老的人。”

“小姐的意思是?”蔥翠的眼睛驀然發光了:“也就是說,姑爺要是一個婚後能允許你繼續在外行醫的人?”

“是的,不僅如此,他要給我适當的自由之外,還要對我們的婚姻忠貞,一輩子都不能納妾,這一條更是重要。你們想想,堂堂武靖侯府世子,他的夫人會是一個成天在街頭抛頭露臉的人嗎?他能不會有妾室嗎?所以我對他呀,一點想法都沒有,不用考慮。”

“嗯,小姐說得不錯。”蔥翠點頭:“我支持小姐,我也不希望陪着小姐嫁到大籠子裏,一輩子都出不了幾次門,就能擡頭看看一片狹小的天空。”

“可是很多人都想嫁進侯府呢,像大姑娘和四姑娘……今日午後寶珑和春蘭不是說她們連姨娘都願意做的?”嫣紅有點迷惑。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甲之砒霜,乙之蜜糖。生活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潤璃坐回美人榻上,舉着手指往燭光下照了照:“指甲該修下了……嫣紅,你難道準備叫我今晚練習彈古琴?”

嫣紅的臉立刻變紅了,舉起手裏拿着的小匣子:“原來小姐倒也記得你有副指甲套子!上面都蒙灰了呢!奴婢想着明日李娘子要來教習詩詞古琴,所以把它拿了出來擦拭下,免得被李娘子見着了就知道姑娘素來是個懶得練琴的。”

“彈琴何必一定戴指甲套子,我可沒那麽嬌弱!”潤璃看着嫣紅手中的小匣子,惆悵的嘆了一口氣,想到了很多年前,母親帶自己去培訓班找老師學習樂器的事情,當時有古筝班和古琴班,母親問:“你報哪個班?”

看了看二十一根弦的古筝和七根弦的古琴,她指了指古琴:“我學這個!”

道理很簡單,只有七根弦,肯定簡單易學!

結果她後來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古琴和古筝相比,唯一的好處是可以不戴指甲套就能彈奏!

作者有話要說:

☆、十年生死兩茫茫

作者有話要說: 好感動的說,有這麽多童鞋支持偶!

作為晉江的新人……呃,羞澀,捂臉(其實是舊人……只是因為很懶,連已經寫好滴小說都懶得傳上來過)……請大家多多支持,多多關心,多多愛護!

作者保證,絕不棄坑,争取每天雙更!

“說實話……”嫣紅細走幾步上到美人榻前:“我本也打算着等用過飯後讓姑娘演奏下古琴,讓那世子爺知道我家姑娘蘭質蕙心,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現兒看來倒是不用了。”

“你這死丫頭,想得倒挺多的!”潤璃不由失笑:“這麽捧你家姑娘?琴棋倒還過得去,書畫卻是上不得臺面的!”

“那是姑娘沒用心去練習,用心了,自然就會好的。”嫣紅一本正經的教導她。

其實嫣紅真冤枉自己了!前世的自己小時候倒也是被母親當全才培養的,曾經在各種培訓班學過書法、國畫、舞蹈、圍棋和古琴,後來上中學以後課業重,砍得只剩一個古琴班了。書法小學畢業的時候還被老師誇過,同濟大學醫學部幾年學習下來,那處方上的字就堪比張旭的狂草了,在美國馬薩諸塞州兩年碩士五年博士外加三年NIH生活以後,那字就幹脆變成花體了,來到這個時空以後,自己是真的認真練習過,但是積習難改,字勉強還可過目,但卻仍然留下了跳脫的影子。

至于繪畫,從小老師就說過自己沒天分,各種培訓班裏退得最早的班就是國畫班,現在自己擅長的繪畫恐怕只有人體解剖圖了。如果人體解剖圖也算繪畫,那自己還算畫得不錯,纖毫畢現,只是那畫好像拿不出手……

為什麽前世和今世的自己都這麽命苦,都是從小就開始被迫各種學習,活得太不容易了!潤璃微微出神,似乎看到那個奔波在Bethesda那些高樓裏的自己,雜在一群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中間,“瞧,那是Sue,新來的!”一副瞧不起的眼神。

“她是Elias.A.Zerhouni 院長親自簽的聘書,是Dr Hughes推薦的。”有人八卦的補充——什麽地方都不會缺少八卦,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外國,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

“也就是跟着Dr Hughes做了幾項研究罷了,可她有最基礎的臨床經驗嗎?”譏諷的語氣顯露無疑。外國人這點很好,他們不會拐彎抹角的含蓄,只會很簡單的把他心中的疑問,個人的喜惡全體現在他們的話裏。

為了讓這些眼神發生改變,她想HIN提出申請,在做研究的同時還在New York-Presbyterian Hospital of Columbia and Cornell1進行臨床學習,小兒科、婦科、內科、外科、神經科、心血管科……三年,她辛辛苦苦積累了三年的臨床經驗,研究所裏的科研課題也進展得很順利,同事們看她的眼光也不再是以前的排斥,相反的,她被愉快的接納了。

美國是一個多元文化的國家,多種族,多民族,多文化,雖然有排他性,但并不妨礙它強大的融合功能,所以中國去的Sue,在美國生活了十年以後,終于得到了認可,周圍的眼光不再冷漠。

“Sue,這是我給你帶的三明治和熱咖啡。”剛到實驗室就在門口被人堵住,碧藍的眼睛裏有一種誰都能看懂的愛慕。

端着咖啡的手上有着長長的汗毛,這讓Sue一陣惡寒。

她不是不想談戀愛,可是她沒時間,也沒人選。從來沒想過要來個異族戀,可是研究室鮮有華裔,就算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那人也早已是名草有主。

“Sue,老板喊你去他辦公室。”數據記錄員Jenny從那邊小隔間探出了頭。

“謝謝你,Jenny,我馬上過去。”

“Sue,那我把早餐放在你桌子上面,一定要記得吃。”含情脈脈的眼睛追随者他心裏的東方女神。

“Mr Anderon,謝謝你的早餐,可是我在家裏已經吃過了。”女神抛下一句冷冰冰的話,毫不留戀的與他擦肩而過。

“那我明天起早一點,送到你家門口去,Sue,明天你別做早餐啊。”Anderson一臉遺憾的神情,望着那纖細的身影,戀戀不舍。

可憐的外國人,竟然聽不懂什麽是借口,難道非得自己跳過去直接對他說:“我不喜歡你,請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Sue一邊走,一邊扶額。

老板找她原來是好事。

老板笑眯眯的宣布因為她努力的工作,研究所決定給她一個額外的假期,讓她可以回國和父母共同慶祝中國人傳統的節日。

“祝你一路順風!”Boss伸出雙手給了Sue一個大大的擁抱。

從老板魁梧如熊的懷抱裏鑽出來,Sue回辦公室,打開訂票網站,訂了一張機票。

這次回國,除了和父母共度春節,她還準備接受相親,希望能遇到一個能相互有好感又能被家庭認可的男子。

畢竟三十歲了,不再是年輕粉嫩的小女生,還有大把年紀等下去。

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不喜歡外國帥哥,無論長得多麽英俊,只要看到他們四肢上發達的絨毛,Sue就能聯想到深山裏的大黑熊。要在美國找一個合适的華裔男子,不不不,要在NIH找一個适婚的華裔男子,相當于是在深海裏捕撈珍珠般困難,回國相親,資源則要豐富得多。

在JFK登機以後,她發現自己的空中旅伴也是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華裔女子,她是代表中國來美國參加國際刑警協作會議的。兩人言談甚歡,還約好回國以後在上海再聚。

可是,沒有再聚的機會了。

飛行不到一小時就遇到了奇怪的氣流,連剛剛寫好的遺囑都沒有來得及放進黑匣子,Sue見到頭頂白光一閃,然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在墜毀之前那一刻,她的想法竟然是:還好,自己訂票的時候買了雙份保險……

當再次睜開眼睛,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女娃,似乎原來的三十年全部白活了,生命又重新來了一次。

九年了,來到這個時空很快就九年了!

再回想前塵往事,竟然還是那樣分明,沒有一點模糊。她甚至還記得小時候母親給自己換衣服,動作很輕柔,口裏還哼着好聽的歌曲,當她的手捧住自己的臉時,一種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就會悄悄鑽進自己的鼻孔。

母親是上海音樂學院的一名教師,面容姣好,也非常要強,一直想用一個全才的标準培養着她,父親是瑞金醫院的醫生,工作很忙,幾乎沒有太多的時間來陪她,所以平常她的一切都是母親打點的。記得高中的一個周末,練習了古琴出來,走出那扇雕花的大門,意外的看到父親和母親站在門口。父親幫她拿過裝古琴的匣子,母親則牽住她的手,一家三口在衡山路上慢慢的沿着街道散步,陽光和暖的灑在他們身上,秋風把飄落在路上的法國梧桐樹葉吹得紛飛起舞,空中還彌漫着附近咖啡店香草蛋糕的香味,那是最後一次一家人那麽悠閑的散步,上大學以後父親母親都忙着各自出國進修專業,而他們回來以後自己就出國了,基本上很少有時間聚在一起。

記得第一次去美國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去機場送行,那依依的目光牽扯着自己的心,差一點沒有控制住自己丢了行李箱飛奔沖出安檢關口的念頭。母親一直是個堅強的女人,自己平常根本就沒有看見過她的淚光。而那一天,她看見了母親的眼裏晶瑩的淚水滾落,一顆顆的落在她的心底,灼熱着她的心。

在這裏生活了九年,蘇三太太的臉逐漸和前世母親的臉重疊起來,母親相對來說比較立體一點的五官和蘇三太太柔媚的輪廓融合得很好,現在她已經毫無困難的把蘇三太太看做自己真正的母親了。

“姑娘,該吃飯了。”耳邊傳來嫣紅溫柔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

猛的從回憶中驚醒,恍然看了看身前的幾個丫鬟,這才發現,過去的一切已經成為了過去,現在眼前的一切讓她清楚的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如何能在這個時空更好的生存下去才是目前她最需要考慮的問題。

絨黃托了一個茶盤走了進來,上面有着幾色精致的菜肴,配着一碗香米飯。

“黛青的手藝越發好了,竟然能把平常的腌菜做得這麽香。”潤璃聞到空氣裏傳來的飯菜香味,不由得食指大動。

“那是姑娘你有一段時間沒有吃過腌菜的原因。”蔥翠看了下,驚訝了:“咦,還有新鮮蕨菜呢。”

“現在這個時節,蕨菜、春筍都出來了,有蕨菜也不是一件新奇事情呢。”潤璃看了看蔥翠靈動的眼睛微微一笑:“過幾日我們找個由頭出去踏青罷。”

“真的?”蔥翠睜大了眼睛:“姑娘你太好了!”

“你別喳喳呼呼的,仔細給太太聽見了,姑娘想出去就為難了。”嫣紅拉住了活蹦亂跳的蔥翠:“你這個猴兒性子,是時候該改改了!”

潤璃一邊慢慢吃着飯,一邊看着丫鬟嬉鬧,心裏想着,要是能一直這樣,生活還是很美好的。

☆、都是花茶惹的禍

含芳小築的東廂房裏,蘇三太太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坐在自己左首的梁伯韬。

劍眉星目,氣度不凡。

這世子爺确實是不錯的年輕人,可再怎麽不錯,他也不是璃兒的良配。雖然說蘇老太爺官居正一品,乃是當朝太傅,可畢竟自家是蘇府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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