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賈琵修呆滞地看着神色認真的小魅魔，一時不知自己跳過了哪段劇情。
韓薄則疑惑地坐蹲在他面前，有些納悶這魔怎麽忽然就石化了。
二十秒前，他跑到賈琵修眼前來，想通過讓他重複自己的話，取巧地成功攻略。
誰知道巧還沒取上呢，攻略對象先給弄傻了。
韓薄又等了兩秒，終于忍不住伸手在賈琵修眼前又揮揮：“hello？”
“啊？”賈琵修如夢初醒，眼神複雜地看着他。
“要你重複一句話，怎麽就啞巴了？”
“重複？”賈琵修一愣，這才意識道在“我喜歡你”之前，自己沒聽到的那句話是什麽。
原來不是告白。
賈琵修松口氣，但同時也誕生一種怪誕的失落：“你讓我重複這個做什麽？”
“問題好多。”韓薄抱怨道，但見賈琵修莫名在意，他便随口編個理由，“就是，魅魔族有個傳統，接完吻要互相說一‘我喜歡你’，以示禮貌。”
賈琵修匪夷所思：“還有這種傳統？”
韓薄眼也不眨地撒謊：“當然。”
雖然覺得很奇怪，還有些變扭，但小魅魔眼神堅定，賈琵修頓一下，仍是開口道：“我喜歡你。”
說到一半，他已經耳尖泛紅，整句說完，更是面頰也羞郝起來，眼神瞟開，不去看韓薄。
韓薄卻無心關注貔貅族長難得的窘迫，他立刻期待地轉頭問系統：“如何，攻略成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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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為什麽？”韓薄有些失望，但仍在據理力争，“都說喜歡了不是嗎？如果沒聽見，我讓他再說一次。”
【再說一次也沒用】
【有一句話叫強扭的瓜不甜】
韓薄嗤之以鼻：“還有一句話叫有利可圖的人六親不認。”
不管韓薄認不認六親，系統反正是對這種綁架式攻略方法表示了絕對的譴責，而且還明确告知他，此種你不情我不願的攻略态度，絕對沒辦法被自己認可。
“你又不是貔貅族長，你又不知道他不情願了？”聽完，韓薄有些不服氣地說。
面對他的狡辯，系統看一眼湧動不少的攻略進度條，出乎意料地沒有反駁。
可惜韓薄沒在意它的沉默，也沒問具體的攻略達成數值，只當是一次平常的攻略失敗，很淡定地和滿心複雜思緒的賈琵修道句晚安，心無旁骛地倒頭睡了過去。
到錄制結束，吸夠靈力的賈琵修和他道別，兩人分道揚镳，韓薄都沒察覺到不對。
不得不說他眼瞎的能力确實不同凡響，這才能愣是沒注意到吸收靈力時，貔貅族長比火燒雲還紅的臉。
韓薄回到出租屋，正巧碰上房主來收租，又直播又有代言還參加節目的韓薄手頭相當闊綽，他爽快地付了房租，送走房主後問系統：“現在主線進度如何了，你不彙報一下嗎？”
【一般來說，需要宿主主動進行詢問，我們才會回答】
“也太消極工作了。”韓薄吐槽一句，“所以多少了？”
【35%】
韓薄草草回憶，之前的15%，這次任務的15%，額外的5%。
數目對上了，韓薄愉快地吹聲口哨，按這個進度，他下下個月就能回家。
系統見他開心，有些不解【你很盼着回去嗎？】
之前調出的資料裏，韓薄父母雙亡，親戚也因為經濟拮據，供完他讀初中，就撒手不管了。
無親無故的，回去幹嘛呢。
甚至韓薄在現實裏的資産，也遠沒在異世界這一個月攢下的多。
畢竟現實世界裏沒有人傻錢多的貔貅族長跑來碰瓷式幫扶。
韓薄短促笑一聲，似乎看穿系統的心理，問：“怎麽，孤兒沒人權，想活着都不行啊？”
【不是這個意思……】
韓薄打斷他：“大家總覺得，人活着需要一個或幾個強烈的理由，可世界上哪有那麽多有抱負有追求的人，大部分人之所以想要活着，也不過就是怕死罷了……我也一樣，好死不如賴活着，有複活的機會，誰樂意兩腿一蹬躺棺材裏啊，何況現在還沒棺材只有骨灰盒了……趕緊完成任務趕緊回去，我漢堡還沒吃完呢。”
系統第一次見這位吊兒郎當的宿主如此認真的模樣，一時半會不知說什麽，只能【哦】一聲。
韓薄還想說些什麽，但是門鈴響了，他只能打住話題，起身去開門。
系統還沉浸在“我的宿主居然對食物以外的東西正經起來了”的震撼裏，忽然收到警報。
【等一下——】它開口阻攔。
但還是晚了一步，韓薄已經拉開了大門。
門剛開一個縫隙，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扒住門縫，強硬地扯開。
生鏽的鐵門在大力下發出呻吟，三個蒙着面的壯漢破門而入，領頭那個一手抓住韓薄，另一手拔出刀，架上其脖子：“不要動。”
韓薄馬上舉手，非常配合地說：“我不動。”
後面兩個沖進房間，一魔拎起椅子放到客廳中間，一魔摸出繩索。
架着刀的蒙面魔把韓薄逼退到椅子邊，強迫他坐下，拿着繩索的人念了句咒，韓薄便被綁起來了。
“不是，國際警察破門前還會喊一句FBI open the door呢，這群人怎麽這麽不上道。”韓薄郁悶極了。
【因為他們不是道上的】系統一本正經的解釋。
“這種時候就別幽默了。”韓薄沒好氣嘟囔一句，轉頭對蒙面魔問：“你們是哪個族的，瑪門？”
摁着他的蒙面魔正準備起身，聞言又蹲下去，一雙三白眼狠狠盯住韓薄：“誰告訴你的？”
“你們族的人。”
同族人，後邊兩個瑪門人對視一眼，神色冷下來。
瑪門不會放過叛徒。
“誰？”三白眼更兇了。
“準确說也不是誰……”韓薄不舒服地掙一下，由于審美異差，他也沒覺得眼前這大哥有多吓人，很自然地說，“之前你們有個族人，蒙着一樣的面罩，帶着個麻袋……當然那時我沒認出來，以為是捕鼠大隊的……還是說……”
韓薄頓一下，難得遲疑地看向眼前三人：“你們族的主業是捕鼠，副業為綁架？”
“……”
給族群抹黑，罪加一等。
三白眼臉又黑一層，決心一定要把那倒黴瑪門人拎出來處分。
但在那之前，他還有別的事要做。
三白眼直起身，一揮手，左側的跟班上來，亮出照片：“這個魔你認識嗎？”
韓薄定睛一看，照片上，賈琵修面色冷淡，“醜陋”的五官活似死了八天腐爛的魚。
審美異差發作，韓薄臉一白，胃又開始翻騰。
他神色的變化落在瑪門人眼裏，正是被戳中軟肋的崩潰。
三白眼冷笑一聲：“果然，我們沒找錯人，貔貅族長為了利益居然還真和魅魔勾搭在一起了，不愧是低賤的種族。”
“低不低賤日後再說。”韓薄蒼白道，“大哥您能不能把照片先從我眼前拿開，太折磨人了。”
三白眼又笑一聲，揮手示意跟班撤掉照片。
韓薄舒一口氣，想拍拍胸口，又悲哀地發現手被綁起來了，無法動作。
“能松綁嗎？”他問系統。
【不能，但能幫你拍拍，十個愛意點】
“……滾。”
【好的】
韓薄正和系統扯着皮，就見三白眼直起身，掏出通訊器，咔嚓對他拍一下，發送出去。
沒過兩秒，三白眼的通訊器響了。
三白眼看一眼來電地址，滿意地扯下嘴角，接通：“照片你看到了，一個小時內，你自己過來，地址就在魅魔家，來晚了或者帶了別的魔，我就不那麽好說話了。”
三白眼劈裏啪啦說一通，挂斷了電話。
通訊結束後，房間陷入沉默，三白眼視線兇狠地上下漂浮，最後落在韓薄身上。
“你不好奇我打給了誰？”
“你打給了誰？”韓薄從善如流。
“你的骈頭。”三白眼咧嘴，面罩都遮不住凸起牙龈的弧度。
“我的骈頭？”韓薄一頭霧水，好似第一次聽說，“大哥我不擅長猜謎，你直接告訴我吧。”
三白眼冷笑道：“貔貅族長。”
“叫他幹嘛？”韓薄大驚失色，低頭掃視自己一下，“我這樣……讓他過來嘲笑我嗎？”
“別裝了。”三白眼不耐煩道，“你和貔貅族長的吻照都傳遍世界了，誰不知道你們兩搞到一塊去了。貔貅族長果然假清高，平時看着冷淡，最後還是被魅魔弄到手了，早知他意志如此薄弱，我們當時就該用美人計，何必浪費一張還原符，還讓他跑了……”
“不是……”韓薄很難理解，“你們族是不是有些太保守了，接個吻就是搞上了，你知不知道很多地方接吻都只是禮節啊。”
“還幫着骈頭開脫呢？先擔心下自己吧。”三白眼又一咧嘴，向身後跟班說，“符咒拿出來。”
跟班迅速摸出一張紋路複雜的符紙，三白眼接過，在韓薄面前晃兩下。
“這個東西，叫逆轉符。”他桀桀道，“貼上它，你的世界立刻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原來美麗的事物都會枯萎，而原本惡心的東西卻會轉而變得豔麗……”
逆轉符是瑪門研究出來對付魅魔的神技，魅魔對于美和欲望的追求勝于一切，扭曲他們的審美觀無異于折斷他們的雙腿，是絕對無法接受的事。
所有的魅魔在還原符面前都會大驚失色，沒魔想讓自己的取向變為或大腹便便、或邋遢醜陋的類型，即使主觀能接受，骨子裏的驕傲與習慣仍會讓魅魔們覺得無比惡心。
“意思是如果我貼上這個東西，會覺得賈琵修很迷人？”韓薄問系統。
【……沒錯】
“哦——”韓薄肅然，“那真是太可怕了。”
見眼前一直神色輕松的魅魔終于面露幾分凝重，三白眼滿意極了。
“我們也不是那種窮兇極惡的魔，只要你願意配合我們工作，我們不僅不會動手，還會給你豐厚的報酬。”
“怎麽配合？”
人質有意配合，三白眼讓跟班給韓薄松綁，自己則摸出一個微型光腦。
韓薄瞥一眼，見到熟悉的直播界面時十分無語：“又是直播，你們魔就這麽喜歡網絡升堂？”
“少廢話。”跟班遞上來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列着貔貅餐飲的“罪狀”。
大概有不衛生沒保障味道差還價格貴幾條。
“文采挺好。”韓薄欣賞片刻，評論道。
“念！”跟班呵斥道，邊上拿着符咒的手也迫近些。
韓薄笑下示意他們冷靜，舉起紙張，清清嗓子。
三白眼示意跟班把符咒撤開些，另一只手懸在光腦的麥克風開關處。
在他摁下去之前，韓薄聽見右邊的跟班小聲嘲諷：“魅魔果然是自私的生物，養不熟的白眼狼，誰碰上誰倒黴，活該被所有族群歧視。”
這話如同細小的雪花，輕巧從山間滾落，同千萬雪點一起沒入深淵。
韓薄舉在空中的手一僵。
“都說了當時不要收留他，這小孩就是白眼狼，掃把星，讨厭死了，誰碰上誰倒黴！”
刻薄尖銳的女聲撞入腦海。
大塊的雪堆松動，遲疑着緩緩往山下滾落。
越來越多的雪，越來越快的崩塌速度。
雪崩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直播麥克風打開，寥寥幾個觀衆認出韓薄，在彈幕裏和他打招呼。
符咒又壓下兩寸，韓薄擡頭，三白眼威脅地看着，比個嘴型：“念。”
低下頭去，韓薄看見向紙張。
【貔貅餐飲是一家衛生條件極不合格的無良餐飲……】
“貔貅餐……”韓薄照着紙張開口。
讀到第三個字，他忽地停頓。
韓薄皺起眉，糾結一瞬，懶得想了。
眉心舒展，他擡起頭，無視三白眼警告的目光，三兩下把紙張揉得稀巴爛。
韓薄看向鏡頭，輕蔑笑一下，開口：
“瑪門餐飲，狗都不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