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VIP](1)

第45章 .半夏小說正版[VIP] (1)

為什麽要怕她走。

他該怕的不該是她全部看出來了嗎。

M2太吵,和靈帶着人到門口聊。這意思也很明顯,聊完趕緊散場。

和靈掙開他的手,懶洋洋地靠在牆邊,寒風卷着她鮮豔似火的裙擺搖曳。

她眼眸微勾,情意湧動,話卻是淡薄得很。

“牧總想聊什麽?”

牧越看着她,沉沉開口:“我們算在冷戰嗎。”

“不算吧。”和靈偏頭笑,“可能算是,分手?”

幾個字,簡單平淡,完全沒有任何的留戀。

和靈沒去看他的神情,一貫慵懶,“我這個人呢,向來拿得起放得下。我不去追究你為什麽騙我,你也別來問我為什麽要分手。很公平,不是嗎?”

“公平?”他輕笑了聲。

男人眼底有化不開的墨色,他走至她身邊,輕輕摩挲着她的下巴,往上擡。

視線猛烈地撞擊在一塊兒,一道幹淨,一道深沉。

交織一起,反倒變得渾濁不堪。

濃重的壓迫感刺激着她,他的模樣,像是野獸想要啃咬掉獵物,嗜血又殘忍。

Advertisement

他垂着眼眸,“感情,哪兒來的公平?”

“……”

他眼底全都是她,滿是偏執。

“和靈,我們分不了手。”

M2裏震耳欲聾的音樂響着,不遠處的成年男女暧昧的朝他們吹口哨,霓虹将人分割成半明半暗,一半在人間,一半入地獄。

不知怎的,和靈忽然想七年前和宋與墨交涉的那次。

他也是如此執迷不悟地告訴她,“阿靈,能不能別走。”

看吧,這人間的人大差不差都該是一個樣子。

私欲當頭,其他人如何又能算個什麽。

和靈冷淡地撩開眼皮,話如利刃。

“哦。”

她從他的禁制中走出,那抹惹眼醒目的紅裙漸行漸遠,只是一個單獨的背影,她不曾回頭。

“随你。”

淩晨五點,雲都蒙着的幕布初消,天灰蒙蒙的亮,他們才剛結束這場夜生活。

祝今安伸了個懶腰,“年紀大了是真不行,熬個通宵感覺人都要去世了。”

“這有什麽?”夏聆歡很不理解,她看了眼和靈,理解了,“我跟阿靈留學的時候,蹦到六七點,去完早餐,還能去趕個課。”

他們的黑夜和白天是颠倒着的。

那邊的和靈,還真就神采奕奕的,全無疲态。

祝今安服氣了,“我得回家了好姐妹們。”

“到家發個信息。”和靈早就幫祝今安安排了車,她問夏聆歡,“美女,你呢?”

“等我那便宜未婚夫?”

對面的超跑聲浪驟起,如猛虎轟鳴,嚣張地劃破死寂的無人街道。

車內的男人漫不經心的,眼尾狹長,散漫上揚,笑意不明地看着夏聆歡。

“便宜未婚夫?”

“……”

和靈很明顯聽見夏聆歡嘆氣了,她沒忍住笑意,“孟少,你別欺負阿歡了。”

“哪兒敢欺負她,”男人饒有興趣地掃過夏聆歡,尾音拖長,“我們家,她做主。”

“……”

夏聆歡相當無語,在孟嶼還要語出驚人之前飛速上車,“阿靈我先走了,改天見。”

和靈:“好。”

M2營業到六點,和靈往隔壁的小巷子走,想着去買杯牛奶醒醒神。

M2後頭是一片還未修葺的老城區,類似城中村,青煙袅袅,五點多早餐攤販旁只有零散幾位顧客。

和靈買了杯熱牛奶。

他應該聽得明白吧。

聽不明白也得聽明白,DE那邊,他都該自身難保了,哪兒有心思來釣魚。

“呦,這不是和靈大小姐嗎?”五大三粗的痞氣男人們靠近,聲音滿是惡意的調侃。

之前被那位變|态騷擾,她沒私了,直接把人送到局子裏了,是這位的地痞的親弟弟。

和靈淡淡掃了眼,五個人她不太能打得過。

“有事兒?”

早餐攤販是生活的浪漫,每個簡譜的小木桌都會擺上玻璃瓶小黃花。

那玻璃瓶驟然打碎,黃花掀翻在地,她散漫地掃過一眼。

可惜。

她還挺喜歡花的。

不過片刻,玻璃碎片朝着和靈的脖子動脈靠近。

地痞笑着問:“放心,我不會對您動手。您說說您這張大美人的臉,要是被劃破了,還有人喜歡你嗎?”

和靈倒是不覺得害怕。

在這兒尖叫只會激怒他們,M2保镖來得再快也沒有這地痞的手快。

他們把她遮擋的密不透風,劣質的煙酒味嗆得她皺眉。

“想要什麽?”和靈問。

“能想要什麽?”地痞污穢地笑了聲,“想要您破相呗。”

說實話。

當那玻璃碎片用力地戳進她皮膚的時候,和靈只是在想着地痞的上一個問題。

這臉要是被劃破了,誰會喜歡她。

隐約冒出個名字,立刻被劃掉。

在這個時候想起他,和靈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尖銳的刺痛感襲來,她很清楚只要再用力一點,她的皮膚表層就會被人當做破布一樣撕開。

“砰——”

爆裂的聲響炸開,和靈眼睛睜大。

前一秒還用玻璃紮着她臉的人,這一秒正癱倒在地上。

男人幽幽眸光滿是陰戾,和靈完全沒反應過來,他手裏的玻璃已經往下紮入地痞的手掌間,沒入一角。

哀嚎聲響起,血滴啪嗒往下。

男人像是沒有什麽情緒的機器人,按着玻璃的動作一刻未停。

準、狠,像從只知暴力世界爬出來的原始狼群,毫無被馴化的跡象,唯有不停止的血能平息怒火。

滴答——

和靈心跳也不自覺開始加速,她想為什麽自己總覺得這眼神熟悉了,高中那年有人堵她未果,他也是這樣。

不管不顧,就是要人命似的瘋子。

“牧越!”和靈慌亂地跑過去,立刻握住他的手腕,“夠了,真的夠了。先松開……好嗎?”

碰到他的那一刻,她都分不清究竟是她被吓得體溫驟降,還是他的體溫太高。

像冰火的交接。

冰滅不了火,火融不了冰。

半晌。

看到她的那刻,男人麻木的眼瞳才像有了溫度。

“先松開。”和靈緊張道。

她現在是真相信他能在□□拳的地兒活下來。

這樣的狠勁,幾個人能有。

見他終于松手,和靈總算也跟着松了口氣。

M2的保镖姍姍來遲,經理連忙上來查看和靈的狀況,“您沒事……”

“這兒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和靈煩躁道。

經理冷汗頻出:“好。”

和靈拽着牧越走上M2的辦公樓。

她一邊走,簡直來火:“你以為你還是十七八歲嗎?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個行為是什麽?故意傷害!”

“……”

“真是瘋了,”和靈去找醫藥箱,“都他媽當上DE的總裁了,還能想跟人以命搏命。”

她把醫藥箱哐的放在他面前。

剛才兇的就差把人弄死的男人,現在只是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看她。

牧越一只手沾了血,他就用幹淨的那只手去碰她,和靈下意識激靈地往後縮了一下。

他眉眼的陰郁又籠上一層,沒做別的,問:“疼嗎?”

男人的力道很輕,除了溫度,和靈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和靈仰着臉,他的眼神大概是定位在她傷口那,他只觸碰在附近的位置,很怕弄疼她的模樣。

見她不說話,牧越眉頭緊蹙,看着她,“很疼嗎?”

那瞬間,和靈的心底很輕地抽了一下。

她敢肯定,這下比她臉上的傷口疼。

他怎麽老這樣。

一邊騙她,一邊哄她。

她又能相信到哪兒。

和靈垂着眸,拂開他的手,“不疼,你的傷在哪兒。”

他手心有一道滲血的劃痕,橫在掌紋中間。

牧越沒讓她上藥,“先處理你的傷。”

“哥哥,我這點傷處理得再晚點,真的就愈合了。”和靈又好氣又好笑,“你能不能,聽話點兒?”

他沒動,意思就是不樂意。

和靈沒看到自己的傷,但應該是沒流血,出不了多大的事。

她眯了眯眸,“怎麽,你也怕我毀容了?”

牧越徑直地看着她,幾個字淡淡的:

“怕你疼。”

“……”

“毀容了也喜歡你。”他說。

和靈忽然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僵在那兒。

似乎那個瞬間,他們的世界只有彼此。

最後,他還是先給她處理了傷口,小心翼翼的,滿眼都是她。

冰涼的藥膏慢慢被他指腹的溫度化開,從和靈的角度,她能看見他微斂着的眼睫,睫毛很長,像在冬天裏能挂住雪。

他們的目光撞上。

和靈的心跳加速。

牧越溫聲問:“弄疼你了嗎?”

和靈收回眼,很小聲地說了句沒有。

他好像,真的很怕他疼。

她平複着躁動的心跳,忍不住低罵一句,這男人真是太會釣了。

為了避免太過尴尬,和靈沒話找話聊。

“你怎麽在哪兒?”

這大淩晨的,他又不是跟她一樣的作息。

“沒走。”牧越沒回答,“好了,短期內別碰水。”

她不回頭,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

他以這樣笨拙的方式在愛她。

和靈覺得自己就不該問這句話,現在反倒更尴尬了,她嘆氣,“手,上藥。”

他把掌心遞給她。

和靈問:“所以,你從一開始就認得我?”

“嗯。”

“那為什麽不說?”和靈莫名。

牧越頓了下:“你說過,你不想記起來。”

和靈蹙眉回響片刻,說出這句話的情景。

他是不是傻。

她當時那個情緒,能說出什麽好話。

和靈眼睫輕動,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好像也挺奇妙的。

她的一句話,他記了好多年。

接下來的時間,和靈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牧越,那種喜歡又害怕的感情,實在太讓她慌亂了。

好在,好像也不需要見他。

DE出事,牧越回巴黎了。

正如之前收到的小道消息,許嘉年手裏的底牌奠定緊握着的股份,即便未有股權轉讓,但大局已定是事實。

Elsa輸了。

和靈偶爾能聽到夏聆歡跟她閑聊報信。

“資本家打仗确實挺慘的,一輸就是家底全無。Elsa那邊難交代JER不說,牧越現在只能回去給Elsa處理爛攤子。Basil那種變态性格的人,眼裏怕是不會容下牧越了。”

和靈問:“他不是有DE的珠寶線嗎。”

“妹妹,都這麽久過去了。他Basil要還沒辦法處理好珠寶線,還在DE混什麽。當初他做不好DE的成衣系列搞得名聲和收益大降,無人信他,牧越頂多算運氣好。如今在JER那守下DE,牧越還是Elsa的人,你覺得珠寶線的情況會好嗎?”

“……”

一夜之間,他似乎又要回到那個一貧如洗的少年時代。

電話挂斷,和靈聽得頭疼,也不知道他如今是個什麽狀況。

和靈點開跟牧越的聊天記錄,他不是話多的人,只會偶爾發消息跟她報備行程,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麽的,他一點都沒再逼她。

最近的一條。

【〇:暫時回巴黎,照顧好自己。】

DE那邊是什麽狀況,他只字未提。

“在看什麽?”宋與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和靈皺眉躲開了,“沒。”

她媽堅定不移地想撮合她跟宋與墨,連約會也要被逼着來。

“阿靈。”宋與墨有些無奈,“我說過了,你們不合适。”

和靈:“我跟你也不合适。”

宋與墨不跟她争辯,坐在她對面的位置,含笑着問:“他聯系你了嗎?”

“……”

“他現在該是忙的焦頭爛額,自身難保。早在選擇你的時候,他就是想到了Elsa那邊靠不住,選個下策而已。”

和靈呵斥道:“宋與墨!”

“真話向來刺耳。”宋與墨放輕語氣,哄着她,“阿靈,你相信這世上有永恒不變的愛嗎?”

這幾個字,就是在和靈的雷區蹦迪。

和靈嗤笑了聲。

“七年的時間,他為什麽要這麽接近你。”宋與墨說,“是啊,哪兒有那種悠久到只是見過幾次面,就永恒不變的感情。”

“……”

晚上。

和靈翻來覆去的睡不着,DE的相關信息看了一條又一條,得出的結論全是負面。

她大概是個天生的矛盾體,害怕宋與墨說的實話,害怕她對牧越的感情。

現在就是如此。

再往下陷,真的好嗎。

微信界面那個要播出的語音電話,最終,還是算了。

和靈睡不着,實際上她已經連續十幾天沒在白天到來前睡着了。

她有時候也會想,會不會熬着熬着,就猝死了。

那可真好。

那樣大概,就不用再費盡心思地煩惱如何才能入睡。

手機響了,來自巴黎的跨國電話,未知來電。

和靈莫名被緊張感簇擁着,她點下接通鍵,“喂”了聲。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小,還有些模糊。

“你為什麽不跟Ling聯系?”

“為什麽要跟她聯系?”

前一句是Elsa,後面是牧越。

和靈猜出來這通電話是誰打的了,男人淡漠的聲音将她那些如亂毛線團的想法解得幹脆利落。

她自嘲地笑笑,說的也挺對的。

有什麽必要和她聯系。

和靈知道Elsa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是什麽,她也分外清楚自己會聽到什麽,心髒就像被別人捏在手裏,随時都有疼得滿地血漿的可能。

可她沒挂。

“現在一無所有,最能看出人心。而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她從未聯系過你。”Elsa說,“聽見別的女人是坑,掉進去費點勁還能爬出來。和靈是深淵,掉進去,萬劫不複。你這麽下去,只會被她玩死了。”

和靈手指的溫度很冰,冰到她覺得自己都是麻木的。

是啊,她就是會把人玩死。

和靈靜靜地聽着,他下一句話。

最好,再狠一點,狠到把他們這破關系斷開。

男人的聲音很低,尾音甚至都沒什麽起伏,音色就是缱绻如情人呢喃。

“嗯,我心甘情願。”

——他心甘情願地掉進去,心甘情願地萬劫不複。

——因為那個女孩,是和靈。

電話已經挂斷。

和靈斂着眸看那串電話號碼,思緒如風起,不知歸途。

她不知道這通電話的含金量是幾分,可能是作秀,也可能是他的實話。

但是又能如何,別說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是假,哪怕有百分之一她都會覺得害怕。

和靈啊。

你真的有做好去承受被愛、再被傷害的過程嗎。

你撞了幾次的南牆,真的還有不回頭的勇氣嗎。

這世界的疼痛,你難道沒有記清楚嗎。

和靈頭破血流的這些年,早就知道她根本無法對抗父母安排的人生,就像她未發行扔被深埋在黑暗裏的九月刊。

她難道沒掙紮過嗎?

她難道沒有反對過嗎?

這些年,她真的很累了。

和靈知道自己喜歡他,可她也知道,她對他的喜歡,無法達到讓她甘願受傷的地步。

可能,我們只是在錯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

總歸,還是錯。

這樣藕斷絲連只會讓傷口不斷發膿,該是說再見。

和靈發出最後一條消息,她把手機扔在角落,朝陽未升,房間沉入黑暗。

她麻木地盯着雙開面的落地窗,看着灰霧朦胧中的雲都塔,微弱又遙遠的星光。

也願你——

時時歡愉,歲歲平安。

說再見的消息發出去,和靈像把身上千萬斤的負重卸下,卸如心底不在明面,悄悄地不讓所有人看見。

這便是好的。

也算是多虧牧越,和靈真的理清了這六七年的攝影歷程和時間線,找相關作品的時候省時省力。

定場館是個難事,按照和靈龜毛的性格已經否決了好幾個策劃公司的展覽方案,方案定不下來,場館更是難選。

電話裏,祝今安問:“你方案一直定不下來,怎麽找場館?”

“我問過阿歡了,他們家的松離大概能借。”和靈在翻看新的展覽方案,“但我不确定,要不要。”

松離藝術館算是雲都最大的影像藝術館,最少要提前一年開始定,她這純粹就是走關系插隊。

但和靈心裏有數,親兄弟也明算賬,花錢上貴的展覽館,按她目前的名氣,還真不知道有沒有能回本的可能。

“那怎麽辦?”

和靈:“打算先選個主題,然後下午去看看場館,可以的話大概就簽合同。”

她喜歡實地考察,由于她實在是太完美主義,這展覽方案一半還是她的靈感。

“松離可不便宜。”祝今安感慨了句,問,“有選項嗎?”

“Crush,Flash。”和靈說,“前者攝影是浪漫的幻想式的心動,後者平鋪直敘。”

“我選1。”

和靈笑了下,“差不多,我也打算選這個。”

攝影對她來說,确實是幻想式的心動。

能握住,又握不住。

“那個,和靈啊。”祝今安随口問,“你看DE的消息了嗎,現在一片混戰,不是都兩個多月沒看見牧總了嗎?你不打算去巴黎嗎?”

和靈沒猶豫,散漫道:“我們分手了。”

“啊?”

和靈擡眸,眼前是鏡子,那天臉頰被劃傷的地方已經完全愈合。

可能他們間的關系就像是傷口,傷的不深,還能有愈合的機會。

她知道DE那邊的混戰,那封短信之後,她再也沒回過他的消息。從他的視角來看,她就是個渣還嫌貧愛富的人。

兩個月全無聯系。

她鏡子旁的花瓶擺放的是滿天星,她還是會日日收到一束滿天星。

沒有名字,但她自動是誰送的。

和靈摩挲這滿天星,觸感冰涼。

這又算是幾個意思。

和靈:“好了,我得出門去看場館了,晚點聊。”

電話挂斷。

和靈腦海裏盤算着這次展覽要大概要舉辦多久,她懶得化妝,也一向不怕冷,十二月的天氣穿着件毛衣就能出門了。

和靈叼着塊吐司準備出門,剛走到樓下,和玫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母女倆相似的長相對視,卻更像是天差地別。

和玫從容,和靈淩亂得一塌糊塗。

和玫嫌棄地看了她眼,“急急忙忙的,像什麽話?”

“您怎麽有空大駕光臨了。”和靈回神,咬着那塊吐司問。

和玫:“去換套衣服,該去拜訪下宋家的人了。”

和靈眯着眸,“您說什麽?”

和玫不耐煩:“你個未婚妻去拜訪下未來公婆怎麽了?又不是沒見過,快點,去換衣服。”

和靈聽笑了,她母上大人永遠是這樣,什麽事情都不能提前通知,好像全世界都是掌控在她手中,她一聲令下,誰都得服從。

別人的意願,毫不重要。

和靈:“我有事,去不了。”

“你能有什麽事?”和玫嗤笑了聲,“你最近倒是越來越不務正業了,阿靈,你想好好的把這個攝影展開下去,我勸你現在就跟我去換衣服。”

又是威脅。

和靈慢條斯理地把吐司吃完,“您要是想讓宋家有個兒媳婦,我勸您,別來煩我。”

和玫怒目相視。

“怎麽?您有什麽好跟我生氣的。”和靈無辜道,“難道家風森嚴的不是宋家嗎?他們家要知道我也學您做那開放婚姻,不該被氣死了。”

她每說一個字,和玫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她眸中泛寒,手勢隐隐有往上擡的架勢,停滞在半空中。

似乎是在顧慮,對她動手會不會影響等下的見面。

“既然如此,”和靈笑意溫軟,“我今兒個是真有急事兒,您慢坐。”

和玫厭煩跟她這沒完沒了的鬥争,跟保镖說:“帶她去換衣服。”

“……”

和靈冷着眼:“松開!”

“和靈小姐——”

和玫怒斥:“綁也得給我綁過去!”

“……”

保镖的手臂比和靈兩只手都粗,和靈沒硬來,“松開,我能自己上樓。”

見和靈有配合的意思,保镖松了手。

僅只在那一瞬間,和靈以人生體考八百米最快的速度的往門口處跑,她沒想到,和玫能以更快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她的手。

力道相沖,和靈穿着的還是細高跟,面前有兩層臺階。

很清晰的一聲,分不清是腳踝骨節錯位還是細高跟的鞋跟斷裂。

可能兩者都有。

和靈以一種極為狼狽的姿态,跌倒在地,額角疼得冒出細密的冷汗,她真的在想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破相完斷腿。

看見她摔倒,和玫也沒有想要去扶的意思,冰冷道:“站起來,出門。”

“……”

和靈閉着眼睛,低血糖的眩暈感和腳踝細密的疼痛交疊,然而她卻不覺得難受。

可能是,習慣了吧。

那天,和靈腳受傷的情況下根本無法跟和玫玩宮心計,她以一種破布娃娃的姿态被綁到了和宋家的見面會上。

很多時候和靈都覺得,她真的沒有必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比如見面時,只用她坐在那兒露出個大小姐完美的微笑,聽他們安排她的人生,笑意以對,這就夠了。

這就是擺個玩具上去,誰上都行。

十七歲的和靈,永遠對這世界報以美好的熱忱。

十七歲後的和靈,覺得這世界真是,惡心透了。

跟松離藝術館的合同簽下,開館日期在明年六月到十二月,長達半年。

和靈本來覺得兩個月的展覽時間足以,後來轉念一想,這可能是她人生最後作為攝影師能擁有的展了,不展覽個一年半載都對不起她。

該花錢還是得花。

HEL臨近下班時間,和靈腳受傷也不能拍攝,正刷着消息。

彈出第一條,【國際頂級奢侈品集團DE股票上漲!】,配圖是許嘉年春風得意的照片。

許嘉年好了,他呢。

“您在看這些嗎?”李如玥從後面走過,不小心看到,說,“牧總忙得腳不沾地的,聽說這個月都在跟JER那邊的接觸。”

和靈沉默片刻,“阿玥,我跟他分手了。”

“……”

李如玥尴尬得只能轉移話題,“您腳踝去看過醫生了嗎?我怎麽看着這幾天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看了。”

但她懶,換藥不按時去,熱敷也沒做。

和靈其實不太想讓這道傷好的這麽快,正如老話說,要疼了才記得怕。

她想讓她自己怕一點。

李如玥去拿熱水袋,“我幫您?”

“不急。”和靈忽然想到什麽,她問,“你有跟牧越說過我的消息嗎?”

李如玥頓了幾秒沒說話,和靈不知怎的,她卻覺得這幾秒她有緊張的情緒。

“說過。”

還是緊張,手心不自覺用力握緊。

李如玥連忙解釋道:“但,他沒說什麽。您要是生氣的話,以後我就不跟他說了。”

“……”

和靈垂下眸,也沒說可以還是不可以,淡淡地哦了聲。

室內忽然安靜下。

李如玥問:“您這熱敷——”

“我自己來吧,”和靈說,“你先下班吧,門不用關,阿今等下會來接我的。”

“……那好。”

和靈腳踝疼了好幾天,本來就差的睡眠質量雪上加霜,這會兒靠在沙發上反而有點瞌睡的意思。

屏幕上還是關于DE的消息,她看着看着,睡着了。

和靈夢見,牧越跟Elsa結婚,她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男人的燕尾服矜貴養眼,他溫柔地看向她,說:“當初我也只是玩玩而已,我們能好聚好散,真好。”

正如她猜想的那百分之五十,玩玩而已——

這句話猛地讓她從睡夢中驚醒。

一月寒冬,她夢得冷汗涔涔。

腳踝上溫熱的感觸,和靈睡醒後總會有幾分鐘的迷茫時間,她擡手遮着眼睛,連呼吸都格外不穩。

眼睛看不到,其他感官就變得靈敏。

她似乎聞到淡淡的煙草和雪松的清冽,熟悉的溫柔的曠野黃昏後。

這氣息——

和靈立刻睜開眼睛,眼前一陣模糊的光暈,她摸到蓋在她身上的羊絨大衣,格外真實。

快三個月沒見,男人下颌線條的淩厲更顯,漆黑的鳳眸微沉,眼下還有一圈淡淡的青澀,他不笑時總不帶溫度,冰冷又難以接近的。

他的掌心握着熱水袋輕輕地捧在她的腳踝上,耐心得很。

和靈聲音有些啞:“牧越?”

男人擡起眼眸,撞入她眼底,和靈的心跳加速。

“醒了?”

“……”

還真是他。

和靈簡直驚醒,她骨碌地從沙發上坐起來,縮在最角落的地方,全身都是戒備狀态。

“你不是應該在巴黎……跟JER談事嗎?”

牧越看她,略帶笑意,“你怎麽知道,我該在跟誰談事?”

“……”

淦。

這不就顯得她很在乎他嗎。

“我不知道,猜的。”和靈落了下風,撇開眼。

“是嗎,”牧越微擡下巴,饒有興趣地提醒,“女朋友,手機還亮着。”

和靈去找手機,屏幕上面“DE”“牧越”幾個大字格外的清晰。

“……”

和靈暗暗罵了句該死的手機。

她忽然又卡住,他剛才,是不是說了“女朋友”?

和靈都沒反應過來這一連串到底是怎麽回事,男人已經單膝跪在地面上,他溫熱的手掌碰着她冰冷的腳踝,足踩着他矜貴的西裝褲。

他在就着她的姿勢,給她處理傷口。

很像龐大危險的狼,心甘情願地匍匐在她的足邊。

而她,俯視着他的卑微。

和靈的心跳,似乎震耳欲聾,吵得她不知所措。

“不用這樣……”

牧越似乎不覺得這個姿勢有任何的問題,他掌心的溫度很暖,觸碰着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的。

男人密長的眼睫偶爾扇動,黑沉的眸底滿是認真。

“別動。”

他似乎有些無奈,“怎麽我不在,就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這句話,像在說——

就不該讓你一個人。

和靈抑制着作亂的心跳,連動作都變得拘謹。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一個都問不出來。

緊張、不安、心動。

百感交集,處處是慌亂。

可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一點其他情緒,她不想讓自己成為敗者。

“砰——”

祝今安手裏的鑰匙掉在地上,她驚訝地張着唇,都開始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什麽幻覺。

牧越,DE的牧總,能單膝跪地,用這卑微的姿勢去伺候着和靈。

這他媽……幻覺吧。

祝今安:“打擾了!我晚點再來!”

“……”

和靈耳尖紅了個徹底,下意識往回縮,“好……好了嗎。”

“嗯。”

牧越真的貼心得可怕,還不忘幫她穿上鞋。

男人的指腹摩挲過一寸,和靈似乎要從耳尖紅到脖頸,她從來沒讓人這麽碰過她的腳。

牧越對上她的眼睛,眼底勾着笑,“緊張什麽?”

和靈磕磕絆絆道:“我哪兒緊張。”

“耳朵好紅。”

“……”

和靈下意識地捂着耳朵,不讓他看。

男人低笑,聲音很磁,像是在故意撩撥人似的。

“在這兒等我,別亂跑。”

“……”

這語氣跟囑咐小朋友似的。

他去洗手間了,和靈沒敢正大光明地看,偷偷用餘光打量着他的身影。

好奇妙的感覺。

很心動,又很不安。

祝今安看牧越暫時離開了才趕過來,“卧槽,你們什麽情況?你不是跟我說分手了嗎?”

和靈也迷茫得很。

旁邊的謝子衿挺無語的:“能什麽情況,阿越不是特地回來找她的嗎?”

和靈一愣:“……特地?”

謝子衿:“不然?巴黎那狀況,他那麽大個職位的總裁,出現在這兒幹什麽。”

祝今安:“不都說,Elsa跟牧總成了嗎?”

“成個鬼。”謝子衿沒好氣道,“他,牧越,不知道多久沒像個陽間人活着了,推掉幾個重要的會議,就因為知道她的腳傷,他回國了。”

天知道。

牧越為了見她一面,做了多少荒唐事。

死寂一片,和靈手心滿是冰冷。

祝今安啞口無言,她緩了緩,“牧總……不是渣男啊?”

“不是吧,都以為他渣來着?”謝子衿驚訝,“當年阿越巴黎混日子的時候,他們知道中國人膝下有黃金,惡意羞辱讓他跪,哪怕他茍延殘喘的時候都未妥協半分。他們都說,阿越是個狠角色,硬骨頭。”

然後呢。

他一身傲骨的人,也早早跪在你的面前。

“怎麽會以為他渣啊?”謝子衿氣笑了,“和靈你難道不知道,他每年送的生日祝福都是給你的。Butterfly Kiss,是他送給你獨一無二的禮物。都這麽多年了,他的故事,依舊只關于你……”

每句話都如驚濤巨浪,和靈指甲嵌進手心裏,疼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經。

他微信ID的〇,在輸入法是【ling】。

他日日送的滿天星,像當年上學時匿名塞在她抽屜裏的花。

裏面有一張字條,每個字都寫得格外小心,力道像是要劃破紙張的慎重。

【我甘願做配角,瞞着所有人愛你。】

“牧越,根本不會傷害你。”

你害怕被傷害,他從未想過傷害你。

謝子衿長嘆一聲,話語格外的輕:

“和靈啊,他真的愛了你很多年——”

作者有話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鑫友秋】、【童工頭子馬顆粒】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沐雨婷】6瓶;

【司馬小白】、【童工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