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難忘高三

高二最後一場聯考結束，大家收拾了東西往校門外走。好像打了長長一場戰役，每個人面帶倦意，傍晚的陽光美麗而蒼涼。所謂暑假也不過半個月，而這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好好睡一覺迎接高三。假期轉眼即逝，當他們再次踏入校門時，班級的門牌換成了高三（3）班。班上幾位同學為了更好約束自己，主動申請住校。還有女生幹脆剪去了長發，節約洗頭梳頭的時間。可是這一天，她走過隔壁班時偷偷看一眼韓朝的位置，空空如也，連書本都沒有。

她立刻把趙南卓叫了出來，打探情況。趙南卓無奈地撥通了韓朝家裏的電話，才知道他前幾天打球腿受了傷，在家裏得修養一周。韓朝的父母還不忘對趙南卓表示感謝。千葉聽到消息一下子愣住了。趙南卓大叫：“上次我也受傷了，還縫了幾針，你跟沒事似的，還逼我去倒垃圾……這是什麽待遇啊不公平。”千葉沒心思搭理他，上課鈴響了，她回到班級。高中的課程非常緊，落下一兩節後面聽課就非常吃力了。想到韓朝一周不能來，千葉有些擔心。不過以他的智商，照樣可以拿第一吧。她覺得自己有些多慮，書上說，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覺得他笨拙可愛。當你不愛一個人的時候，便覺得他聰明伶俐，什麽都無需擔心。

不過千葉還是悄悄地每天晚上多抄了一份筆記，每一門都有。工工整整的，用紅筆标出重點。高中的課程繁重，千葉每晚完成學習任務後已經很疲憊，她還是堅持用兩個小時的時間為韓朝整理筆記。周五，韓朝終于回校了。放學鈴響後，千葉主動到隔壁班附近等待。韓朝在人群中碰到了她的目光，仿佛會意了似的，朝她走來。露出一個好久不見的笑容。千葉一直等到人群稀疏後，把手中六本筆記放到他手中。雖然是陰天，千葉覺得自己耳際發熱。“這是開學以來的筆記，嗯送給你。”仿佛做賊心虛，連聲音都有微微顫抖。好在韓朝沒有發現她的情緒，看着工工整整的筆記，“太謝謝你了，我在家的時候一想到課程沒跟上都會做噩夢哈哈。”韓朝的聲音充滿了真實的愉悅，連陰天都變得晴朗起來。他們順勢一道騎車回家。

他不會明白，這六本筆記本是她費盡心思挑選的。微黃的紙質，每頁上面印着一些句子，她希望他看筆記時眼光能掠過頁眉的字眼。一些話自己寫出來就太昭然若揭了，而本子自身印刷出的話語，就顯得不經意些。上面有的是席慕容舒婷的詩句，有的是歌詞。句句都是求而不得的傷懷，都是暗戀的孤獨。

“美麗的夢流下美麗的憂傷

人間天上，代代相傳

但是，心

真能變成石頭嗎

為眺望遠天的杳鶴

錯過無數次春江月明”

這樣的心機，他可曾明白。

對于我們這樣沒有見證過戰争的生命而言，一生中最刻骨銘心的經歷就是在重點高中的三年了。那是任何時光都無法媲美的純粹，努力，一往無前。夏夜，校園靜得可以聽到窗外的蟬鳴，三十多間教室隐隐透出白熾燈的光芒，在黑夜裏像是一個個光明的未來。所有人都争分奪秒的做題，默讀。翻過的作業紙被手臂壓過印上字跡。實在太疲憊的時候趴在桌上休息一會，還不忘交代同桌十分鐘後把自己叫醒。與老師探讨問題的同學都自覺走到走廊上，以免驚擾到他人。每個女生眼睛下面都是一塊濃重的黑眼圈，強忍着倦意睜開帶血絲的雙眼，不停地學習學習，未來幾十年的人生路都靠眼下的高考了。

高三基本上半個月一場考試，不停地模拟，然後排名。學校的打印室晝夜不休地為學生印刷材料和練習。考砸的時候，還來不及悲傷，下一場考試馬上來臨。在高手如雲的校園裏，稍微的松懈後面就有大把大把的人超越自己。而千葉和韓朝的成績都不錯，每次都能穩定在年段前十。這三年，她所有的努力是為了更加接近他，當然也有為了自己。因為她沒有親人，沒有奪目的容顏，沒有大把大把的金錢。除了讀書念重點大學，還有什麽更值得期待的未來？高三半期考過後，千葉就不再跟韓朝趙南卓每天騎着車一起回去了。這分秒必争的時候，大家自然就沒法像之前那樣等待着一起放學，路上聊着天。

置之死地而後生吧。自那以後她沒有刻意去見韓朝，久的時候半個月都不會碰到一回，哪怕是隔壁班的距離，沒有緣分近在咫尺也是天涯。不過短暫的離別是為了長久的相逢，等他們走過六月，會在另一個城市的大學裏重新相逢。那時也許會有新的故事。

轉眼下學期，春節還沒過完，各個班級就開始倒計時。紅色的大字，從三位數開始一天天往下減。時刻提醒着時間的流逝，學習的緊迫。千葉為了節省時間，基本上從早晨到校直到晚自習結束才回家。午餐和晚餐都在學校裏吃，晚上回去連忙沖個澡繼續學習。她洗頭發的時候不是不煩躁，一頭齊腰的長發，每天都要比別人多花幾分鐘才能吹幹，有時候也想幹脆剪成清爽的短發。在高三，每個人都盯着自己桌面上的書，誰還會注意這些東西。可是她總想象着，等待那一天，他們在大學裏重逢。她換上了綠色連衣裙，一頭齊如刀裁的青絲，他的目光會不會多駐留一會。這是千葉唯一沒有向高考妥協的東西。

高考的前十天，學校放了溫書假。但所有的學生都自覺來到班級學習。千葉望着窗外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有一片落葉無力地随大雨漂浮。她忽然想到一個詞“蜉蝣”。在高考面前，命運的洪流中，她以及這裏的所有同學莫不是蜉蝣一般，無力微小。任何一個小小的差錯就可能讓三年的苦讀付之一炬。直到高考前兩三個晚上，晚自習下課後大家忽然話多了起來，那種自然而然的惺惺相惜和珍重比往後的任何一種懷念儀式都動人。接着學校通知所有學生都要把抽屜以及桌面上的東西清理掉，學校要作為考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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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紛紛把一些不需要的練習，試卷，筆記本通通扔到後面的衛生角，由學校統一清理。

傍晚，千葉照例吃完雞蛋面炒鱿魚絲，走回學校時看到清潔工一袋一袋得把各個班級的垃圾堆起來。在一個綠色的麻袋口，她看到了他的東西——她曾經為他抄寫的六本工工整整的筆記。她忽然溢出一股難耐的悲傷，之前消磨在忙碌學習中的情緒再次湧上來。她俯下身，一本本撿起來，擦了擦上面的泥土。其實他也沒有錯，反正後天就高考了，這些東西早就不需要看了，所以就成了一種可以丢棄的累贅。她從沒要求他愛過自己，自然不必珍藏與她相關的一切。

高考那天下了小雨，傳說每年的高考都是下雨的，結果她也撞上了。最後一門考試結束鈴聲響起的瞬間，仿佛青春散場了，這三年的故事就這樣倉促的收尾。

等成績的日子，頭上懸着一支命運之劍，眼睜睜地等待它的判決。成績出來後，千葉松了口氣，她和韓朝一起被G大的建築專業和金融專業錄取。而趙南卓第一志願報的是浙江的A大，最終被重慶的C大錄取了。而周冉為了他也報了浙江的某所院校，結果卻考上了。如此，南轅北轍，想起來有些無可奈何的悲傷。一張錄取通知，有多少故事可以開始，又有多少故事要走到終結。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我沒辦法發那麽整的三千字。。情節會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