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1

在蟹蝦煲熟到變色後, 羅九擰了一把洗淨的蕨菜放在最頂部,又焖了幾分鐘。

蕨菜易爛易熟,只需要稍稍地煮上一會, 在熟了的基礎上還能保佑蕨菜的爽脆, 一旦煮過頭,蕨菜爛到菜汁橫流, 會奪走蟹蝦最鮮甜的本味,一下子會掉兩樣絕好的食材。

羅九将小鍋從火堆上端走, 擺在鋪了布的矮桌上。

一開始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 自然是不會在乎吃東西的環境, 但如今有了充足的食物和臨時的小家, 吃飯就變得有儀式感起來。

他們做了一張小矮桌。

準确來說,是陳子楓砍的竹子,夏遲劈成段, 羅九用樹藤層層壘堆起來捆在一塊, 簡單地做了一張二三十厘米高的方形小竹桌, 竹筒的形狀決定了這張桌子不可能平整,因此鋪了一塊厚實的布料,專門用來作為飯桌。

但凡是看到這一幕的人,不管是玩家還是觀衆,有誰會不驚呼一聲奢侈。

活着都那麽艱難了, 居然還在乎生活的品質, 這是正常人會做的事嗎?

當然, 還沒有一個看到的人,敢把羅九當做一個普通人。

“來吃吧。”羅九招呼道。

饒是最內斂的夏遲,都忍不住跟着陳子楓歡呼了一聲,跑過來圍繞着小矮桌坐下, 從遇見羅九開始,他們就在觊觎着能跟她同桌吃飯,也不知道有多羨慕董先,因為遇到得早,先一步獲得了她的信任。

“老——”董先剛張口,就被羅九捂住了嘴。

他傻傻的看着她,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羅九擰着眉,側耳聽着從後方傳來的動靜。

剛才是她幻聽了麽?似乎隐約有肚子叫的咕嚕聲從遠處傳來,陳子楓、夏遲兩人就坐在她身邊,這種距離會發出怎樣的聲音,羅九心裏還是很清楚的,因此絕不可能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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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麽是聽錯了,要麽就是附近有人。

羅九不想打草驚蛇,松開捂住董先嘴的手,沖他使了個眼色。

董先不愧是最早跟在羅九身邊的人,與她也生出了幾分默契,沒再問剛才的事,而是招呼一臉疑惑的陳子楓吃東西,“別愣着啊,涼了就不好吃了。老大的手藝得趁熱,不然多浪費。”

夏遲挑了個肥美肉厚的毛蟹,熟透以後從青變成了紅色,看起來特別有食欲,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吃,猶豫了一下,把硬邦邦的毛蟹塞到嘴裏,試圖連着殼跟肉一起咬下去,卻被蟹腿給紮了一嘴巴,痛的捂着嘴唇啊地叫了聲。

“你傻啊,哪能這麽吃?”董先得意地示範, “首先呢,我們得看老大怎麽吃,急什麽,欲速則不達懂不懂?”他沖着羅九做了個請的手勢,被羅九給白了一眼。

董先卻不覺得丢人,反而喜滋滋的,顯然是習慣了。

羅九有點想笑,要找個人像他這麽有自知之明的人,還真有點困難,世間上多得是能力不足卻覺得自己可以的人,無事發生時自然看不出什麽,但一遇到危險,立馬拖後腿,她見過不少了。

講究人吃蟹要用剪刀,但他們這樣一群人,倒也不必要如此講究。

羅九一口将蟹肉最肥厚的地方咬掉,很快吐出了兩片完整的蟹殼,肉桂帶來鹵香,陳皮則帶來一絲清爽,分量都不多,不足以掩蓋掉活殺的毛蟹清甜的味道。

“可以連殼一起咬,殼要吐出來,小心些吃,不要刮傷食道。”羅九仔細叮囑,就不再管他們。

她是讓兩個新人一起上桌了,但能吃多少還得看他們的本事。

要和她比吃蝦蟹的速度?

呵。

最終這滿滿一大鍋的蝦蟹煲,羅九一人幹掉了将近半鍋,對于四個成年人來說,分量是遠遠不夠的,因此又加烤了幾條黑魚,吃得差不多了,才将沒徹底熄滅的火堆給轉移到了竹屋內的火盆裏。

——天色有些暗了,燒火顯然有些危險。

新加入的兩人還不夠資格進竹屋,因此是輪流靠坐在竹屋外守夜的。

到了後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氣溫驟降,就連竹屋內也滴滴答答地開始滲水,羅九不得不買了一塊防水的布料鋪在屋頂上,防止竹屋內被完全漏濕,讓兩個新人進了屋。

“我們被人盯上了。”陳子楓和夏遲一坐下來,就聽羅九嚴肅說道。

“什麽時候?在哪兒?”陳子楓一臉懵逼。

“吃飯的時候發現的。”董先解釋,他摸着下巴一臉深思,“不過我有點好奇的是,這人聞到了那麽香的味道,是怎麽忍得住不出來的?他在等待什麽?是不是有什麽計劃?像你們兩個這樣反而沒什麽好怕的,躲在暗中就很耐人尋味了。”

羅九贊許地看了他一眼,“沒錯,而且我猜測他應該沒有離開。”

董先哇了一聲,“雨下那麽大,虧那人待得住。”

之所以羅九會有這樣的猜測,正如董先所說,此人的忍耐力與潛伏能力很明顯經過專業訓練,他一定有着明确的目的才躲起來觀察他們,既然能忍住食物的誘惑,那麽此人肯定是為了自己來的。

四人裏頭,只有她才值得別人潛伏起來暗算。

另外三個基本算是湊數的。

那麽他為什麽會盯上自己?羅九心裏有了個猜測。

“你們三個的直播都關閉了吧?”

三人點點頭,“關了。”

這是羅九的規矩。

入夜以後就必須關閉直播功能,以免被其他玩家的粉絲借此機會偷窺。

雖然她不能确定,當時劉一峰突然警醒逃跑,是不是因為有粉絲潛伏進她直播間,但這樣的可能性确實存在。

“那人為啥不走?”董先小聲地問。

“你覺得這片森林裏能有幾個竹屋?”他們有躲雨的屋檐,但其他玩家可沒有,充其量是躲在樹下,那人既然能藏那麽久,說明早就發現了竹屋,能藏身的地方也就樹上了,還能去哪兒避雨?

“也是哦。”董先醒悟地點頭。

“他的目标大概是我,所以我要你們做一件事。”

“什麽事?”陳子楓摩挲着手掌心,十分期待。

做完這件事,他們和羅九的關系是不是就能更進一步了?

外頭雨聲嘩啦啦地響,羅九壓低了聲音将計劃說與三人聽。

————

劉一峰渾身僵硬地趴在樹枝上,噼裏啪啦的雨點砸在身上,即便有樹枝遮擋,落在他身上,依舊冷的他遍體生寒,更不要說在這裏趴了大半天了,怕引起羅九的注意,他連動都不敢動,也只有他們進竹屋了,才小幅度的活動了身體。

這個女人警惕到可怕。

他已經距離夠遠了,隔了将近二十多米,聞着食物的香味,肚子不受控制地叫了一聲,還差點引起了她的注意。

之所以說是差點,是因為羅九沒有起身查看自己,應該以為是誤聽。

劉一峰曾經想過遠遠逃開,但被董先蒙騙,被羅九暗算,眼睜睜看着朝夕相處了數日的同伴死在自己的眼前,曾經當過四年兵的他心中燃燒着難以熄滅的怒火,在确定了竹林的位置後,就潛伏着觀察起來。

他躲在附近已經有兩天了。

這兩天裏,看着羅九搗鼓各種吃的,又狠辣果斷地擊殺找上門的其他玩家,心中的震驚随着時間不斷增長,就算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他也做不到這種地步,而她卻自在的仿佛漫步于後院,将三個大男人支使得團團轉,并心甘情願地淪為附屬。

他們小隊的分崩離析,是不是因為他能力不足,無法使衆人信服?

獨自一人躲在暗處的劉一峰忍不住地想。

哪怕陳傑文在直播間向他道歉,給他打賞,也并不能讓他釋懷。

在部隊裏,他曾為了幫助戰友而沖動的違抗了軍令,最終被趕出了軍營。

他也曾後悔過,卻不是因為違抗軍令,而是後悔他眼瞎看錯了人,居然錯以為叛徒是自己的兄弟,沒想到轉頭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他頭上。

在部隊裏是這樣,在游戲裏也是這樣。

劉一峰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做錯了,是不是他也有責任?

為了釋懷,也為了發洩熊熊燃燒的怒火,他找上了羅九。

22

這場暴雨持續了足有12小時,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雨才開始漸漸小了,等到下午的時候,太陽挂的老高,幾乎看不出來之前的暴雨,羅九無聊地翻看着商城,目光突然一凝。

昨晚花了将近1000星幣買來的防水布,現價降到了500星幣。

如果不是她無聊閑逛,恐怕根本發現不了,還錯以為防水布遠超其他布料的高價是由于它防水的特殊性質,再看看其他購買的商品,價格沒有任何的變動,也就是說只有防水布變了。

那麽為什麽防水布變了?

羅九所能想到的最簡單的理由,就是昨晚突如其來的暴雨。

所以商城裏的物價,居然是随着具體情況而上下浮動的嗎?

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換句話說,要是她進入了極寒副本,那所有能夠取暖的商品價格都會直線上漲,比如目前十分便宜的衣服?

這算什麽?增加游戲難度?

羅九扶着額頭,但心裏卻對游戲設計師産生了好奇。

游戲框架布置的很大,連細節都盡善盡美,沒有遺漏,如此詳細得游戲規則,不知道設計師是個怎樣的天才,不能不佩服。

她還記得陳傑文曾經說過,在路上碰到過因持續暴雨高燒死亡的玩家,還有脫水導致的死亡,他是一直朝着一個方向前進的,卻遇到了好幾撥慘遭極端惡劣天氣死裏逃生的玩家,說明在前往「無際平原」的路上也不輕松,危險是随機出現的,并不确定。

那麽她要想平安抵達「無際平原」就需要準備很多東西了,偏偏還有個暗中虎視眈眈的敵人,她必須得防備他,還得抽出人去布置陷阱。

要是劉一峰也就罷了,說不定還能收歸己用。

畢竟他曾當過兵,按照陳傑文的描述,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可靠男人。

如果是別的陌生玩家——

羅九捏了下額角,TA身上最好有足夠的物資,來彌補她被浪費掉的時間。

雨停以後,三人結伴離開。

羅九留在竹林,順便将防水的布料抖幹雨水收進儲物格。

她是所有人裏,儲物格的空間消耗速度最快的。

原因無他,實在是收集了太多的香料調味品了,多的連董先都有些不解,他曾提議分擔一部分食物,這樣就可以給羅九騰出一些儲物格了。

畢竟儲物格是非常寶貴的資源,每個玩家只有10個,再多錢都買不着更多。

但對于羅九來說,調味品跟食物,就是最寶貴的東西,必須得儲存在她這裏才能安心,因此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董先的好意。

她向來不是個能閑着的人,更別提手頭還有上百斤沒處理過的葛根。

就算知道有人盯着她,羅九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她買了一把削皮刀,價格不算貴,但因為有金屬的存在,所以也不便宜,這對于如今粉絲榜多達1400人的羅九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光是每天的打賞就有幾千星幣,更別提她賬戶上數萬的餘額。

這全是她自己掙來的,沒有絲毫水分。

削皮的葛根切成塊,放進石盆裏搗成泥。

再用紗布把葛根泥裹起來,放在清水裏揉搓,葛根裏的澱粉就會稀釋在清水裏,但因為還有其他的雜質,水的顏色看起來特別渾濁,就需要反複多次的靜置,直到清水變成透明的色澤,把清水倒掉,剩下的濕澱粉曬幹就是葛根澱粉了。

比起核桃油來說,操作起來是很簡單的,不過需要重複步驟,有些費時間,注定了沒法将葛根迅速地轉變成葛根粉,羅九也不是很着急,等其他人回來了,分工合作,速度就快了。

————

杜家。

“不可能,你怎麽又想一出是一出,是最近太閑了,還是錢不夠你花了?”杜家大少杜仲——這也是一種藥草的名字,板着一張頗具威嚴的英俊五官冷冷地斥駁自己的幼弟,“這段時間你都在幹什麽,跟家裏說說。”

杜蘅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燒起來的無名怒火,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幹什麽。”

“那就是都在玩游戲了,你都二十五了,也幹點正經事。”二姐杜若微皺着眉,也有些不滿地說。

三個子女的名字不是香草就是藥草,總歸全是植物名,也算是他們杜家的特色了。

“那我這不是準備幹點正經事嗎?是你們不讓的,我就這麽讓你們看不上?連點機會都不給我嗎?兩年前那是我年少氣盛,沒做過任何調查,就沖動地開始了。是,我做錯了,所以這兩年,我也從來不多問一句公司的事,但現在我是調查過的,我享受了家裏的好處,也想為家裏做點事!”杜蘅終于拍着桌子爆發了。

從父親母親,到大哥二姐,每個人都說着為他好,但實際上根本沒人關心他到底在做什麽,都各自在忙碌着自己手頭的事情,對他的好,更多的是對他的輕視,因為覺得他不能做好,所以就幹脆不要做了,只要給他足夠多的錢,就不會來家裏搗亂了。

仿佛他還是十多年前,為了纏住他們陪自己玩,故意搗亂的小孩一樣。

杜蘅氣的眼珠通紅。

這就是為什麽他現在幾個月才回家一次的原因!

心就沒齊過,人齊了又有什麽用?!

“好了好了,一家人搞成這樣做什麽?坐下來慢慢說吧。”杜母扯了扯小兒子的手臂,溫聲道。

杜蘅氣呼呼地坐下來,“羅九才不是什麽普通人,她可是游戲總排行榜前一百的玩家,現在升到88名了,前面有一半都是自帶粉絲的星網紅人,她不一樣!認識很多香料調味品,她還在游戲裏自制了陳皮、肉桂皮、辣椒粉,從鹹水河裏提取粗鹽,換了你們參加這種游戲,會想到這麽做嗎?”

時間倒退三天,杜蘅絕對想不到他會為了羅九拍着桌子吼自家人。

但現在,這樣的事情确實發生了。

“按你這麽說,她倒确實有點本事。”杜仲淡淡地說,“可咱們的研發團隊有很多是專業出身的,不比她差,甚至比她更好。”

“我現在是跟你讨論她的研發能力嗎?”杜蘅要氣暈了,“我是在跟你讨論她在游戲裏的影響力!市面上的九都根本就打不過金曼,說是兩大品牌并駕齊驅,那是因為沒人來分這塊蛋糕,你們不是一直想打掉金曼,一家獨大嗎?現在就是很好的機會啊!”

“大學沒白上。”他們的父親,杜松笑着說。

“你說的是有幾分道理,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想一想再回答我。”

“什麽問題?!”杜蘅急急問道。

“你能能保證她一直待在前一百?能保證她的影響力大過精心策劃的廣告?能保證她走到最後嗎?”杜松收斂了笑意,展露出他作為商人一貫的精明。

“我——”杜蘅想說他可以保證,但他憑什麽說?

“這款游戲當初在籌備中時,就曾像我們發來邀請,希望我們能作為供應商給予投資,為什麽我拒絕了?就是因為調味品本就是奢侈品,普通人是不會去了解的,就算了解了,也沒錢去買,還不如針對特定的消費者去投放廣告。就算投資游戲只需要花幾百萬,相當于一支普通廣告的費用,但前者的效果毫無保障,後者卻大不一樣了。”杜松願意說這番話,是因為從杜蘅的身上,看到了他想要上進的那顆心。

換做以前,他是懶得說的。

“那、那萬一金曼先我們一步找上門了呢?”

“我們能想到的東西,他們會想不到嗎?”杜仲反問。

“可九都的規模本就不如金曼,如果我們事事跟在金曼之後,又怎麽能超過他們?當然是要搶占先機,金曼絕不會去做,那我們就該去做!”杜蘅不願意放棄,他好不容易有了個想做的事情,他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其實三弟說的也有道理。”負責産品研發的杜若阻止了還想繼續反駁的杜仲。

“爸爸有什麽想法?”

“也不是不可以,但這個玩家必須先證明自己的價值。”

一桌子的人都看向杜松。

“首先,她得進總排行榜前50名。”

越靠前,名人越多,排名的競争就越激烈。

要想升到前五十,按照目前的進度,至少還得一個月。

既要保證影響力夠大,還要确定她能活下來才行。

杜蘅再次拍桌而起,這回是激動的。

“一言為定!”

他相信以羅九的能力,是能堅持下來的!

“你得向我保證,絕不向她提供超出粉絲以外的金錢援助。”杜松溫和地看着杜蘅,“要是真有合作的那一天,就算是游戲代言人,也需要一個全面評估,如果發現你提供了非正常援助,那麽——”

杜蘅生氣地打斷他,“我哪有錢!您可真是高估我了。”

一個月十萬的零花錢,到她手上也才五萬,算什麽金錢援助啊。

粉絲榜第一的人都已經砸下去好幾萬了。

他連人家都比不上!

杜蘅氣憤地想。

23

羅九終于攢夠錢了。

哪怕她早早地登上了總排行榜前100名,但要攢夠10萬星幣,也依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看中商城裏的那把雙刀很久了。

中間厚兩邊薄的雙開刃,單刀重量無限接近1KG,不算輕,但也不算重,太過輕薄的刀殺傷力不足,太過厚重的刀揮舞起來阻塞吃力,20公分長刀柄圓潤纏繞了黑色磨砂繩,專門防止汗濕脫手,修長刀鋒足有半米長,呈現漆黑的暗色。

這同樣是為了防止反光做的特殊烤漆處理,厚實的刀背雙面刻了一道放血凹糟,又增加了此刀的殺傷力。

在這個熱/兵/器時代,絕大多數的冷兵器都被淘汰,但刀卻是僅有的一直沒被徹底抛棄的武器,随着科技的發展,各式各樣的複合金屬橫空出世,又輕便又鋒利的刀增加了無線殺傷力,在富有經驗的暗殺者手中,刀有時能發揮出遠超常人想象的威力。

羅九毫不猶豫地購買了雙刀。

這是限量商品,只提供100對,每一對都寫着編號。

羅九的這對雙刀在刀柄與刀刃的連接處,用陰刻的手法刻下了“77”的數字。

她給給它起名「暮色」,是她一貫的作風。

只要是喜歡的物品,從大到小,羅九都會給它冠上名字,以示所有權。

随手揮舞了一下雙刀,不管是重量、大小還是握持的手感,都完美的符合羅九的期待,但她的儲物格已經滿了,不能再裝下「暮色」,只能用雙刀背帶連着刀鞘一起背到背上。

這并不代表羅九抛棄了弓箭,相反,弓是她喜歡的遠距離武器,刀是近距離武器,二者的存在并不沖突,當敵人的距離逼近到不适合使用弓箭時,就需要刀了,很顯然多功能小刀并不适合作為武器。

它太小了,殺傷力有限。

[講道理,這對刀是真的漂亮,哪家公司提供的?我能買嗎?]

[我知道我知道,「瑟蘭」年初剛推出的新品,用鉻合成的複合金屬,上面那層黑色烤漆,能吸收光線,如果是在昏暗環境裏簡直開挂,而且能很輕松在金剛石上留下痕跡,實物超美,價格也很美,我看了直播的!]

[查完回來了,實物居然也要10萬星幣,還是限量,總共發售1萬對,需要提前預定!]

因為外星異形會以各式各樣的形态登錄地球,因此每個地區都有國家委托代理的武器出售點,尋常熱武器的價格也不過四位數,這種冷兵器再怎麽制作精巧,賣出六位數的高價也着實有些離譜吧?起碼比游戲裏還離譜。

觀衆們不由得感慨。

[我剛才看了看我父親的收藏室,居然有這對刀,噫真的很漂亮,偷偷耍了會,結果插進牆裏去了……我覺得我死定了orz]

[無聊大佬又是你,你怎麽啥都有?家裏是不是有礦啊TAT]

“無聊至死”摸了摸實物刀柄,還有些後怕。

這刀真的太鋒利了,幸好是插進牆壁,要萬一脫手傷到人,樂子可真的大了。

他父親是狂熱的舊時代古董武/器收藏家,整整一個房間都是冷兵器,從弓、刀、劍、槍、燧發槍、步/槍等等收藏滿了數百平的大房間,整整齊齊地放在陳列架上,連家人都勒令不許進去,他還是趁着父親不在家偷溜進去的,萬一被發現,豈不是要遭殃?

還是學生的“無聊至死”摸夠了雙刀,忙不疊将它送回原位,趁着羅九在浏覽評論區發送了一條評論,請她務必要小心暮色的使用,因為太過危險。

羅九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百米外的林子裏響起了驚恐的求救聲,伴随着某種野獸的低吼,隔得太遠難以分辨,但聲音卻是在不斷逼近的。

羅九唰的站起身,關閉了個人界面,兩手持握着暮色,警惕地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她不去,那人也會朝着她靠近。

倒不如主動去看看。

只不過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羅九忘了将鋪在地上的葛根收起來。

大約三分鐘後,劉一峰從樹上跳下來,飛快地偷走了十來條葛根,并稍微調整了一下葛根之間的縫隙,力求不會被人發現少了十來根,他連着皮直接啃了一根,味道清甜,飽腹感要比核桃強得多。

趁着竹林沒人,他好奇地打量起了竹屋。

————

羅九趕到的時候,慘劇已經發生了。

一個女玩家被渾身長滿黑毛的野豬狠狠頂地飛出去十幾米,摔在粗壯的樹幹上,哪怕隔了十來米,都能聽到咔擦一聲脊椎骨斷裂的聲音,女玩家順着樹幹滑落又摔在地上,臉色慘如金紙。

“快、快跑!”她用盡全部力氣,沖着努力閃躲野豬的男玩家喊道,緊接着她腦袋一歪,就原地消失了。

大約是身體內部受到重創,瞬間暴斃了。

“阿真!!!”男玩家嘶吼了一聲,沒及時閃躲開野豬,被尖銳的獠牙插入腰側,痛的吼叫一聲,他眼角餘光瞥見了羅九,沖她大喊起來:“快跑!快跑!我幫你拖住它!”

羅九一愣。

她完全沒有料到那名玩家居然會勸她逃跑,而不是求她來幫忙。

原先打算隔岸觀火,可聽到這番話以後,羅九無法坐視不管了。

她從地上找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掂了掂重量,用力抛擲出去,正好砸在野豬的腦門上,痛的它瞬間停止對男人的攻擊,扭頭沖着羅九的方向低下腦袋,兩只前足狠狠地刨着地面,片刻後就朝着羅九猛沖而來!

“你不是它對手,快點跑啊!”女朋友因野豬而死,自己又受了重傷,眼看着就要失血過多而死,男人不希望趕來的女玩家也被這頭畜牲害死,因此不斷地吆喝着招惹野豬想要吸引它的注意力。

很可惜這頭野豬記仇,被羅九攻擊了以後,根本懶得搭理他。

野豬的沖擊速度很快,時速能達到50至70公裏,因此被它撞到就會像那名女玩家一樣,直接被撞飛出去,哪怕不撞在樹幹上,恐怕內髒也要受損,眼看着野豬就要沖到自己跟前,只剩三四米的距離時,羅九動作輕巧地瞬間躲開。

野豬剎車不及,直接撞到樹上,長長的獠牙也插進樹幹裏。

拔/出來還需要點時間。

羅九沒給它喘氣的機會,反手狠劈在野豬身上。

野豬皮糙肉厚,在察覺到生命危險的那一刻,緊繃住脖頸那處的肌肉,就連鋒利無比的刀刃,在切入野豬脖頸半根手指粗的位置都被骨頭和肌肉一同卡主,無法再深入寸許。

羅九白T之下的手臂肌肉瞬間贲張,幾乎與野豬獠牙同時拔出。

一人一獸都沒有貿然進攻,瞬間倒退好幾米,互相拉開了距離。

野豬脖子上的傷口很深,拔出刀的那一刻,鮮血四濺,此時還滴滴答答的順着脖頸往地下流。

濃郁的血腥味四下散發,野豬被疼痛刺激的有些發狂,兩只前蹄在地上刨出深深的痕跡,憤怒的小眼睛怨毒地盯着羅九,低吼着又朝她沖了過去。

只不過這一回的速度比上一回慢了許多,顯然是顧忌再次撞到樹裏。

羅九也沒打算再故技重施。

她利用野豬的顧忌,一直在幾棵低矮的小樹間騰挪來消耗時間。

野豬的傷勢很重,照這種失血速度,要不了多久,即便羅九不發動攻擊,也能把它給拖到死。

它也發現了這一點,轉身就跑。

先跑的一方,注定會失敗。

羅九沖着野豬斜前方一棵樹猛沖過去,踩着樹幹仿佛平地一般走了十來步,從正面繞到了側面又爬了七八米的高度,兩腳狠狠一蹬,仿佛炮彈一樣彈射出去,整個人在空中轉了個圈,卸掉部分力道。

「暮色」更為精準地在野豬創傷上交叉落刀,直接将野豬後頸肉削去一塊,脖子切斷一半。

向前奔跑的野豬脖子驟然一垂,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發出哀鳴。

羅九則翻了個身,輕盈地單膝跪在地上。

【觀衆“無聊至死”給玩家羅九打賞5枚深水魚雷!】

【觀衆“我要放假”給玩家羅九打賞3枚深水魚雷!】

【觀衆“月亮上的小王子”給玩家羅九打賞1枚火/箭炮!】

【觀衆“冰鎮西瓜汁”給玩家羅九打賞10枚地/雷!】

……

這驚險刺激又潇灑帥氣的一幕,讓直播間整個炸鍋。

不僅是打賞炸了,評論也跟着炸了。

[啊啊啊啊啊!我要給女神生猴子!!!!]

[你一女的跟我搶啥!!!!老大,我要嫁給你!!!]

[呸!樓上要點臉,臭男人不配嫁給女神!要也是我們軟妹子嫁!好帥啊嗚嗚,這麽帥的女人現實中真的存在嗎?]

[帥的我流口水了o(;>_;<)o ]

[剛來的,這什麽情況?不是作秀表演嗎?我屮艸芔茻!太頂了!投個雷支持一下!]

[這就是top100的實力嗎?吓尿了。。。]

[完蛋了,情敵越來越多了,我得想想法子,把他們都鯊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粉絲榜就在這樣的一片“啊啊啊啊”聲,突破2000人大關。

2000人,随機名額占3%。

60個也不算少了,但依舊是杯水車薪,瞬間秒沒。

剛剛消耗一空的個人賬戶,在短短的時間內又增加了三千多星幣。

羅九擦掉額頭一層薄汗,沒搭理還在微微動彈的野豬,掉頭朝男玩家方向跑去。

男玩家還剩最後一口氣,見她平安歸來,臉上的驚懼擔憂緩緩消散,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他五官平凡,但此時卻令人覺得英俊。

“你咳咳咳……叫什麽?”男玩家漸漸失去神采的眼睛望着羅九。

他想知道救了他的人叫什麽,離開了游戲以後,就可以成為她的粉絲,繼續關注她,支持她了。

“羅九,天羅地網的羅,數字的九。”

“謝、謝。”男玩家含着笑說的斷斷續續的,腹部的傷口不斷地流血,他不僅失血過多,被野豬沖撞時肋骨早就斷了,紮傷了內髒,逐漸加劇的疼痛讓他恨不得立馬死去,但又無法使出力氣。

好在羅九安全的回來了,沒有拖累她。

“是我、我的自不量力害死了我跟阿真,本以為可以拿下這頭……”男玩家累得大喘氣起來,說話的聲音漸漸弱下去,“……畜生,卻被它給、給……”

話沒說完,他就在羅九身邊斷了氣。

羅九看着他的身體被系統刷走,只留下地上一片濕漉的血跡。

她嘆了口氣。

碰到什麽不好,居然碰到野豬。

算是林間殺傷力最大的猛獸之一了,力氣大,速度還快,皮糙肉厚,沒有武器的話,根本對付不了。

如果她能早來一步——

羅九搖頭,沒有如果。

這邊事了,她回到野豬身邊。

此時野豬早已斷氣,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羅九笑起來,眼裏全是迫不及待。

二三百斤重的野豬,僅憑她一個人,根本沒法拖回去。

她将儲物格裏的弓箭全部取出,直接将野豬給送進了儲物格。

儲物格無法儲存活物,但野豬卻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哼着歌,心情愉悅地回到竹林,本想将這個好消息告訴董先三人,卻在目光掃到地上的葛根時,臉色一沉。

“誰偷吃了我的葛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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